??还记得那天你有一头长长的黑发,像轻风拂过我的枝叶,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我住在炎热多雨的热带雨林,我的家族有几千万年的历史,忘了告诉你我是一棵有三万岁的乔木。人类称我们为树妖,我们称自己树仙。我要找到你,过完7月就去找你。
曼菱被很多很多的树枝包围住,黑暗中只听到有个男人在她耳边和她说话,那个声音像乐器奏出的音乐,很动听,她想要睁开眼睛看清面前的人,但是每一次她睁开眼睛才发现她只是发了一个梦。
“真的很邪门,自从去年6月和你去热带雨林旅游回来之后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到那个男人跟我说这番话。难道我被施咒中邪了?”
“如果真的中邪,为什么只有你中邪而我没有?我也有长长的一头黑发,我的黑发也被树枝挂过。”
曼菱向张一芬诉说自己的疑惑,张一芬却不以为然。
这一年来曼菱总想不起在热带雨林她晕倒前发生过什么事情。那天张一芬和她在一个高架栈道上行走的时候突然下大雨,张一芬想摘下旁边乔木上缠绕着的藤蔓大叶子来遮住她的名牌包包,曼菱立刻阻止她:“我们要做一个有素质的游客,尤其是在国外。”
“一片叶子而已!”张一芬不愤气地说,却又老老实实地站在树下不敢再摘叶子,只可惜了她新买的包包。
“好奇怪,你不觉得这棵树的树枝一下子长了过来我们头顶上吗?”曼菱看着没有雨伞的游客纷纷跑到她们旁边站着,她一抬头却发现刚刚只有一两个枝桠的头顶已经被乔木的枝叶密密麻麻遮挡住,一点雨都没有落下来。
“呵,难道是一遇雨水就会膨胀的奇树?”张一芬也觉得奇怪,她伸手摸摸乔木的树干,没什么异样。
有风吹过来,曼菱没有扎起的头发被风扬起,飘到了乔木的枝桠上。突然间像地震一样,整座高架栈道都晃了好几下,曼菱和张一芬脚下的木板断裂开来,旁边的游客开始大叫,在混乱的语言中,曼菱只听到张一芬说:“抓住我!”可是她来不及伸手抓住张一芬伸过来的手便从栈道裂开的缝隙中掉下去,她知道栈道下面是溪水和大石头,她有畏高症,她很胆小,她知道自己这样掉下去肯定会九死一生,于是她闭上眼睛迎接重重跌落地上的一刹那疼痛。
可是没有疼痛,她醒来的时候在医院的病床上,张一芬说她没有直接掉在小溪上,而是掉在溪边的灌木丛里,当时在场的那些人也觉得很奇怪,根据自由落体运动,当时没有任何可以把人卷走的大风,曼菱是绝对不可能掉进距离栈道一米远的灌木丛的。
当时为了避开裂缝没有人目击曼菱掉下的全过程,但是工作人员找到曼菱的时候她的确在灌木从中,而且没有受伤,当地人都说这是神的眷顾,所以曼菱才能反自然生存下来,只有张一芬笑着说:“若是真的有神眷顾你,那你还上什么班,直接叫神给你几百亿就好了啊。你自己知不知道自己怎么掉进灌木?”
“我掉下的时候可能是太害怕晕了过去,只是我在晕倒之前好像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我现在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想来做什么,没事就好。”张一芬安慰她随后又自个儿笑起来,“我说你啊,难得出一次国旅游竟然还遇上了百年不遇的小地震和高架栈道崩裂,而且就只有你站的地方地震,你是袁湘琴的命,却没有遇上江直树。”
这件事虽然是有一点离奇,但是曼菱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尽管在高空跌落,但是她并没有记住跌落时的那部分感受。回到国内后,她却一直重复发那个梦,就像那个男人和她约定好一样,每天都准时出现在她梦里,她试过去看心理医生,她猜想自己可能是得了创伤后遗症什么的心理疾病,但是经过一系列的测试心理医生很明确地告诉她,她并没有得创伤后遗症。
“那我每天做同一个梦是怎么回事?”
“这可能是你的一个心结,你潜意识里想要看清楚梦里面那个男人的样子,所以你才会每天进入同一个梦境中意图看清他的样子。”
“可是他说他是树妖,树妖耶,而且他说过了7月就会来找我。”
心理医生笑了笑,在他看来曼菱的烦恼只是自寻烦恼:“曼小姐,这只是一个梦境,在梦里面的所有事情都是人的潜意识所想,也就是说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你试着不去想这些奇怪的事情或许你就不会梦到以上梦境所出现的事情。我会开些有助于安神的香薰给你,你先试用几天。”
香薰并没有起作用,进入8月后,曼菱终于不再发那个梦,但是她却开始了另外一个梦,她梦到自己变成一粒种子,在一棵乔木上生根发芽,她不断地汲取乔木的养分以养活自己。
“医生!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梦到乔木?”
“也许上辈子你就是乔木上的一株附生植物吧。”医生在看自己的书,曼菱每次来找她,他都这样不理不睬。
“其实梦由心生,做什么梦由你决定,除了做梦,你身体有见不适吗?”
“没有。”
“那白天上班精神差吗?”
“没有。”
“有食欲不振吗?”
“也没有。”
“既然发梦对你的生活完全没有影响,你又何必要耿耿于怀。”
“我只是不喜欢做梦。”曼菱低头说,她想想好像发梦真的没有对她的生活造成过困扰。
“又或者你只是在找借口接近我。”医生说。
听到这句话,曼菱猛地抬头看医生。
心理医生是张一芬介绍的,张一芬说这个医生在外国留学归来,有很高的知名度,更重要的是他很帅而且单身。
当时曼菱就问她:“那你为什么还不下手。”
张一芬说:“能追到手我还会让给你?”
其实一开始她并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想解决自己的苦恼,后来,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上眼前这个人了。
每个星期她会来找他三次,他不爱笑,他喜欢在她面前低头看书,听她诉苦。他偶尔会抬头回答她几句,偶尔会微微笑,但大多数时候他只留给她一个低头的侧脸。她发现自己喜欢上这样一个乏味的男人是因为有一次医生出差一个月,她开始疯狂想念他。她不会主动联系他,她只会到他办公室里,碰巧遇上就聊聊,遇不上就失落而归。大多数时候,医生都在办公室里,就像料到她今天会来一样。纯聊天的时候他不收钱,只有在他给她些有建设性的建议时才会象征性地收一两百元。
而这一刻,医生不再低头看书,他望着曼菱的眼睛,仿佛要把她所有想法都挖出来一样,看得认真而深入。
“你会和我交往吗?”曼菱说,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大脑一直在晃荡,好像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有这一句话,只有这一句话要脱口而出。
“会。”医生说然后笑,他终于望着她的正面笑了。
医生的名字很奇怪,叫昔瑰,叫出来就是西归,曼菱曾问他这个是不是他的艺名,医生很认真地说他户口本上的名字就是这个,他爸爸叫昔庹,他妈妈叫方瑰,然后她恍然大悟。她想以后他们的孩子不论男女都一定叫昔菱。
“昔瑰,我昨晚没有发梦耶!”进入9月后曼菱终于不再发梦,她坐在办公室的座位上兴奋不已,她知道这个时候昔瑰一定没空跟她唠叨,但她就是忍不住发信息告诉他。
过了很久昔瑰才回复她:“可见你之前是为了接近我一直强迫自己发梦。”
……
曼菱不想去否认,她希望事情真如昔瑰所说,整整一年多,热带雨林终于没有再在她梦中缠绕。
“曼菱,总经理找你。”总经理秘书nana叫她。
“他休完年假了?”曼菱问。
“提前收假,他的心情不太好,你自己看着办。”
曼菱收拾好自己的衣着,深呼吸一口气把表情摆严肃后才轻轻敲响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进来。”
听到应允后曼菱推开门走进去,总经理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她:“黄总,您找我什么事?”
“你过来。”
曼菱走过去在办公桌前停下。
“你到我面前来。”
她不紧不慢走到总经理的右边停下来低头问:“黄总,请问有什么吩咐?”
她还没抬头,两边肩膀已经被一双冰冷的手抓住,然后她被拥入一个冰冷的怀抱,她睁大眼睛惊恐地望着正在抱她的男人,她双手一开始挣扎,总经理已经放开她。
“出去吧。”总经理不等她开口率先发话。
她望着他,眼前这这张帅气的脸和平时的总经理并没有分别,可是他抱她的时候,她心里嫣然升起一阵恐惧的感觉,他身上有树的味道,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他是梦里的那个男人!他的嘴那样冰冷,如同死人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要抱我?”尽管害怕,她还是问出来。
“你出去吧,出去吧。”声音淡得没有一丝生气。
曼菱转身却发现办公室里面的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合上,整个办公室幽暗得像一个地下城。她慢慢走出去,把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合上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腿都软了。
“nana,你有没有发现总经理有点……奇怪?和平时特别不一样。”曼菱走去问nana。
“你还不知道吗?总经理和他男朋友开车出去玩出了车祸,他男朋友死掉了,和那辆车一起被烧成灰烬,可能是太过伤心吧,刚才我帮他冲咖啡的时候他一直在发呆。”
“什么时候出的车祸?”
“五天前。说来也奇怪,他男朋友都死掉了,他居然全身没受伤,坚持不肯进医院检查。”
一阵恐惧笼罩在曼菱心头,总经理一出车祸,她就不发梦,而且总经理刚刚为什么要抱她,他明明是同性恋!还有他的手和唇那么冰冷,和死人一样……
她立刻请假打了一辆车去找昔瑰,一看到昔瑰她就整个人扑进他怀里哭泣,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大声哭泣。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昔瑰温柔地问她。
“那个男人,不,那个树妖它来找我了,它来找我了!”曼菱哭着说。
昔瑰愣了一下,他问:“你看到那个自称树妖的男人?”
“没有,可我知道就是它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五一十告诉我,别哭,我会帮你,我会保护你。”
她把事情说出来但不管她说得有多么真实,昔瑰还是觉得是她心里有心结,也许是她的臆想,最后他得出的结论竟然是她或许得了妄想症。
“这就是你的结论?”
“这是目前为止最符合事实的结论。”
“他真的抱着我,他的身体他的手那样冰冷,还有那个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合上的,如果他不是树妖变出来的,那这一切解释?”
“你先不要去想那些,你想一想最近让你开心的事情,或者我陪你出去看电影吃饭?”
“我不要。”
“其实妄想症并不可怕,也不难治,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治好。”
曼菱望着昔瑰,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竟然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他明明曾经说过她很健康并没有任何心理疾病。为什么他不肯相信她所说?为什么他总是要用他的角度去看待一切?
“不用了,昔瑰,谢谢你。”曼菱说完准备走,昔瑰拉住她不让她走。“我陪你回去。”
“我相信我自己,可是你不相信我。”
“曼菱,你细心想想,就算真的有树妖要来找你,那它为什么要找你,你为什么要害怕,你确定他要害你吗?其实从一开始你的潜意识里就认定了这样一件事,你认定会有树妖,树妖回来找你,那它来找你做什么?你有没有想过它或许是来帮你呢,你不是说过你在热带雨林遇到一件很奇怪的事,你从高空掉下却毫发未损,或许就是树妖救了你,你上司出车祸却和你一样毫发未损,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也是树妖在帮他?”昔瑰循循诱导,曼菱终于冷静下来。
“来,我送你回去,我会帮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昔瑰哄曼菱睡着后,一个人在曼菱的家环顾,他第一次到她家,本来他想曼菱这样一个神经质傻兮兮的姑娘家里一定和那些幼稚女生一样摆满了各种玩偶和廉价明星海报,然而,她的家很精致,精致到他这样挑剔的人都挑不出不满意的地方。
墙上有很多照片,全部是曼菱去旅游照的相。其中一张就是曼菱去年去热带雨林在高架栈道上照的照片,照片里曼菱和张一芬互相搂着肩膀对着镜头微笑,曼菱和张一芬在里面都很美丽,很美好的照片,昔瑰不由得端详了很久,突然他面色一变脸上表情由微笑变为严肃,像是发现了一件恐怖的事情,他拿起那张照片仔细看,没错,照片曼菱身后那棵乔木树干上有一张笑脸,一个男人的笑脸……
昔瑰眨了好几次眼睛还是会看见那张笑脸,他作为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眼前的事情只是巧合。他开始把曼菱在雨林里面的照片都检查一遍,事实上只有高架栈道上的那一张照片才有笑脸,他想起曼菱说在高架栈道上掉下却毫发不损,难道真的有树妖这一说?
“昔瑰,我好害怕……”昔瑰还在深思的时候听到曼菱叫他,他走进曼菱卧室,只见她满脸泪水依然是熟睡状态,他握住她的手说:“我在这。”
曼菱没有醒来,她脸上的表情痛苦,像是在经历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突然间,曼菱像诈尸般睁开眼睛,连昔瑰也被她突然睁开的眼睛吓了一跳。
曼菱望着昔瑰,她说:“我梦到了我上司黄总和他男朋友出车祸的情景,他满身鲜血在向我求救,我看见我拿着一颗种子放进了他的心脏,然后他身上的伤很神奇地在瞬间不见了。他说,他说……”说到这里曼菱双手用力按着头,拼命摇头,“他说了什么,他到底说了什么,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昔瑰把曼菱的头拥进怀里,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说:“想不起就不要再想了,这只是梦境,不是真的。”
她抬起头满脸泪水望着他说:“可是那种感觉很真实,我甚至还感觉到汽车爆炸时那股气流冲向我。我们的经理是不是已经死掉了?我今天早上看到的是不是鬼魂?”
“可是他的助理也看见他了啊?如果是鬼魂你又怎么能感觉到他的肉体?”虽然昔瑰也满腹疑虑,但是他努力说服自己这个世上不会有鬼魂的存在,即使有那也是人的意识所制造出来的幻觉,“那只是个梦,你不要害怕。”
“真的……只是梦?”曼菱问,这一刻只要昔瑰告诉她一切都只是梦,她就会相信。
“是,全部都是梦。”
第二天曼菱去到公司的时候,nana说总经理还没回公司,曼菱走进他的办公室,昨天早上那杯咖啡动都没动,他桌子上摆着很多文件,曼菱望一眼那些文件顿时手里的牛奶瓶子掉在地上,她所有目光都被桌子上的文件吸引住,那是股份转让协议书,总经理把他所有的股份都转给了她。她颤抖着把协议书拿起来细看,那上面有她亲手签上的名字,可是她明明没有签过这份文件。她睁大眼睛惊恐地望着这间办公室,她昨天早上进来的时候明明只是站着这里被总经理抱了一下其他任何事都没做。
这时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曼菱望着从门口进来的总经理,他一直望着她微笑,她不断地后退,颤抖着问:“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来找我?”
总经理还在微笑,他说:“你不要害怕,我是来帮你们的。”
他走到曼菱面前,用他冰冷的手握住她的手,“我叫瑾,我应该早点来找你,我是树仙,不是树妖,这个肉体的主人还有心愿未了,我附在他身上帮他完成最后的心愿。”
曼菱望着眼前的人呆住,树仙?or树妖?NO!我疯了吗,我竟然相信这个人的胡言乱语!
“你的意思是总经理已经死了,站在我眼前的这个人其实是一个死人?”
瑾很认真地点点头说:“也可以这样理解。”
看到对方认真的样子曼菱突然哈哈大笑,她说:“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说是树仙我就会相信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怎么证明你是树仙?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得了奇怪的妄想症。”瑾还是在微笑,他只是眨眨眼睛,有树枝在他身后伸展开来,曼菱甚至可以闻到新鲜的树叶味道。
看到树枝的一瞬间她两条腿都没有了力气,她睁着大眼睛垂直倒下,却掉在柔软的树枝上……原来真的有树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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