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白蛇呃…传 > 第19章 第一章 隔泉望月

??我有一个秘密……

    我,杀了魔道一脉的尊贵王子。

    我不喜欢秘密,正如我不喜欢魔道的人一样。

    天地六道,总是分着正邪,正便是对,邪即是错,而我,至出生便落在了错的一方。

    可我从未怨叹自己生在何处,错便错了,错又怎样。

    我仰不愧苍穹,俯无愧厚土,站直了不亏欠自己,足够了。

    于是我从小便是一个别人口中的异类。

    领我的阿婆说,自己活了如此多的岁月,还从未见过像我这样眼波平顺的孩子。

    我不理她,因为她并不知道,我自小,眼观万物,都是淡的。

    自懂事起,我便知道自己命数已定,定的彻彻底底,所以我自己又要挣扎些什么?

    但是,我的心底深处,却总是不由自主的去羡慕还懂得挣扎的人。

    就像第一眼见到那个活蹦乱跳的孩子。

    那一年,他八岁,我虚长了他两岁,他看到我之后,咧开嘴笑了一笑,便拉过了我的手。

    我下意识的后退,却觉得后背忽然靠到了一座坚实厚重的墙上,我转过头,看到父亲笑着看我,眼中带着慈爱与宠溺,他指着那孩子说:“斡儿,这便是为父在无奈下寄养在鬼道数年的另一个孩子——他是你从未见面的弟弟,身为哥哥,要与弟弟相亲相爱。”

    父亲牵着我的手,走到了那孩子的身前,温柔的将我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中。

    那小小的手,竟是说不出的冰凉。

    父王走后,他有些得意的拉了拉我的衣角,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对我说:“哥哥,方才父王拉我的手时,我没有敢告诉他,我刚抠完鼻屎。”

    我举起牵着他的手,仔细看了一看,果然一坨青色的鼻屎正黏在我俩的手掌之间,这会儿被掌心的温度化开,竟有些黏黏的感觉。

    此时在场的只有我二人而已,他也尽数收起了方才在人前怯生生的样子,一副不怕生的顽皮神情看着我,静静等着我的反应。

    我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宽慰他道:“没关系,哥哥将鼻屎在你小脸上抹干净就是了。”

    他忽然怔了一怔,似看到恶魔一般,愣愣的看着我,接着便尖叫一声,挣脱我的手,跑了开去。

    也不知是他从小就调皮惯了,从未遇到过克星,还是我此生第一次遇到敢对我调皮的人,魔道本应争夺魔主之位的二位王子相处起来,竟是说不出的和谐。

    我和他就像两块遗世独立的七巧板,在遇到对方之后,终于拼齐了此生残缺许久的拼图。

    转眼三年过,他大了些,却还是一贯的调皮样子,只是看我的眉眼中,虽然还是顽皮,但却有着一分深深的亲昵。

    他闲来无事间,便喜欢在魔道四处游荡,不似我,只喜欢在书房看书取乐。但是每每当他跑的满头大汗回来时,我总会帮他倒上一杯晾好的凉茶,然后静静坐在一旁,听他眉飞色舞的说着此次出外又有什么好玩的见闻。

    我常打趣他,性子又急又野,总是一副明天就是末日的作态,似乎魔族长长的生命在他看来还是短了些一般,一日不玩的畅快淋漓,他便绝不会作罢。

    “小子,难道真当没有明日了么。”我帮他擦了擦额前的汗水,打趣道。

    他眼色一沉,一丝黯然稍纵即逝,随机抓住我的手说:“哥哥,活着真是太好了,自当把每一日都当成末日来过,这样我才在死去之时才会不留遗憾。”

    傻孩子,魔族自古以来的寿命都是以千年计数,而你才多大的年纪,就担忧起这些不着调的事情来。我握了握他的手,并没有言语,心中只是有些羡慕他的这种恣意妄为,纵情生命。

    我虽因为他的到来而开朗了不少,但是心中的那份浓烈的淡然,却始终是掩盖了所有的悸动,也是本性使然,强求不得。

    秋雁南飞八月到,又是一年中秋,魔道之中虽没有凡间过节的习俗,但是只与人间一水之隔的魔道,透着幽泉口,却也凭白染上了几分喜庆,这一日,我正看着一册古书,他却忽然横冲直撞的闯进了我的书房。

    曾几何时,我这书房阴森还像魔道的禁地一般,但自从被他硬闯了这几年后,竟被他带进了几束不知从何而来的阳光,就连平日里来端茶送水的阿婆也不再打着寒颤,而是笑呵呵的看着他抢着我的茶水,捣乱不让我看书的模样。

    今日也是如此,他一进来,便一把夺走了我手中的书册,也不管那是魔道上下小心翼翼传承了无数年的古书,看也不看的丢到了身后,接着便拉着我的手将我拖了出去。

    这孩子,短短的几年竟然长的如此孔武有力,拉我的时候显得游刃有余,丝毫不费力气一般,我只能无奈的被他一路拖行,魔王阁附近的居民显然也习惯了我们兄弟两人的这般情景,都只是自动躲在路两边,任由魔道小王子拖着大王子荡起了一路风尘,谁也没有来救我的意思。

    魔道之中,虽然他不是自小在此长大,但在魔道游荡的这几年下来,显然他要比我对魔道熟悉的多,从大路转小路,走小径穿巷弄,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停了下来。

    他松开我的手,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一脸期盼的看着我:“哥,你看!”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原来几经他的一番拖拽,我竟被拖到了幽泉之下。

    这魔道与外界的唯一出入口,高高的悬在我的头顶,仰起头看去,幽泉之下透漏的星光月芒集成了一束青色的亮光,光束正好将我与他圈在了其中,他的手指此时被光束照射,竟似爬上了一层冷光做成的冰凉皮肤一般,而手的主人,也因光束的聚集显得有些朦胧,全不似平日里的活力四射,此时的他,竟隐隐有了几分沉静。

    “哥,你看我干嘛,你看幽泉上面啊!”他着急的又指了指头上的幽泉,我再次将目光抬起,却忽然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度忽然从脸庞上漾出,而此时,我也终于看到了他所指之物——

    他手中所指的,竟是一轮圆的吓人的月亮。

    “不就是月亮么。”我一向淡然的心中忽然有一丝不安泛出,稳了稳心神,将目光收回,重新看向他笑道。

    “咦,怎么没有了。”他将手指放下,望着头顶青色的幽泉,挠了挠脑袋,语气中净是好奇与不解。

    “什么没有了?”我问他。

    “月亮中的人啊。”他急道:“我去找你之前,明明还看到的。”

    “月中人,莫不是嫦娥又对着那棵桂树发呆了么?”我想了想,自以前便听阿婆说,月上住着一位愁云惨淡的仙子,无事时总是对着一棵树怅然若失,想来他方才看到的,应该就是此一位吧。

    “嫦娥?嫦娥喜欢吃水果么?”他似乎对于外界所知甚少,从我口中听得的人尽皆知的名字,此刻却好奇的问了起来。

    “似乎,并不喜欢吧。”想来美人仙子都是仙风玉骨,应该不会贪吃吧,我回他。

    “那,那方才几乎亮的像镜子一般的月亮上,出现的就不是她。”他一屁股坐在了幽泉之下,有些懊恼的道:“明明还想让哥你看一看那个贪吃的女孩子的,我从未见过能有人吃东西吃的如此专注,聚精会神的,似乎天地都要消失了一般,那月镜中的情景,可好玩了。”

    我陪他一同坐下,摸了摸他的头道:“傻小子,又不是海市蜃楼,月亮哪会成镜。”

    “怎么不会!”他向我身侧靠了一靠:“阿婆说,幽泉外的凡间界,就曾有过长在天幕上的海市蜃楼,以月为镜,月镜中更能映照出超脱于三界之外的龙城盛景……”

    “阿婆口中的那是流传了经年的传说,传说怎可相信。”我任他靠在我的臂膀上,或许是方才拽着我跑的一阵有些疲累,他边说边将身子整个靠了过来,口中咕哝了一些什么,眼睛便慢慢的闭了起来。

    月光透着幽泉,幽泉泛着柔光,映的他的长长的睫毛泛出了一阵阴影,慢慢盖住了他的眼睛。

    “哥,若我能够自由,一定要看尽六道奇景。”他呓语一般的咕哝着,语气缓慢又混沌,似乎眨眼就要睡去一般:“这样,我就能将这些有趣的事,全部讲给你听了。”

    我摸了摸他的头,他睡了。

    一眨眼,又是三年。

    年年岁岁人不同,随着他一年年的长大,魔道之中,终于有了第一缕定下魔主之位的催促。

    这一声催促,似燃过了野草的花火,转眼便蔓延至了整座魔道之中,魔王阁内,也终于失去了最后一分阴森与安然,彻底热闹了起来。

    请命的将臣,上谏的文官,围事的子民,每一日每一日的绕着父王,绕的魔王阁透不过气来。

    漩涡的中心,总是最宁静的。

    我与他躲在我小小的书房中,每日闭不出门。我倒还好,只是苦了自由惯了的他。

    曾经总是他神采奕奕的对我讲述自己的见闻,而现在却换了我恬静淡然的对他说着书中看过的故事。

    他躺在书房内一个小小的单人床上,静静的听着,我坐在书案前,写写画画,口中却不停的对他讲着天地春秋,他听到激动处,会一跃而起,冲到我的桌案前,双手按住桌面,急迫的追问:“然后呢!然后呢!”

    每到此时,我都会停上一停,故作深沉的假装忙着手中的胡写乱画道:“稍等稍等,我这幅画到了关键处,待我画完了再继续。”

    从未有一次,他能安静等我将手中事物做完,急的拽耳挠腮之时,他便会一把按在我的笔上,也不管我与他的袖上沾染的墨迹,就急不可耐的继续追问起来。

    只是这诸多的故事与问题中,魔道中的定主之事,我与他都从未提及过。

    其实我心中也早已有决断,待到他成年之时,便让他承袭父亲之位,到时我自会为他踏平前路,倾尽全力的助他拥有一个更加无拘无束的人生。

    终于有一日,父王一脸愁容的踏入了我这小小的书房,在确定了他不在后,父亲脸色凝重的对我说:“羲斡,三日后,便是你承袭魔主魂玉之时。”

    父亲语气斩钉截铁,完全不由我分说。

    我望着父亲远去的身影,心乱如麻。

    三日后,便是我的即位大典。

    八月十五的吉日,也不知幽泉之上的月亮是否如那日般的圆。我坐在高位,心绪却不知早已奔走到了何处。

    诸多的祭祀仪式,繁礼缛节,当魂玉从父王的头顶慢慢飞至我的额前时,我只觉得头晕目眩,摸了摸发胀的太阳穴,那魂玉便稳稳的悬在了我的头上,一转即逝。

    承位的那一瞬间,我忽然有些释然,当坐在这冰冷的王椅上时,我才发现突如其来的束缚是多么的深重,这样也好,没了这些承担,或许他会更自由也不一定。

    我四下望去,却不见他的踪影。

    “新主继位!天佑魔道!”主礼的祭祀官昂首高喊,一时间,曾经与我平起平坐的人们忽然跪了下来,我只看到一片背影,便再看不到谁的脸上神情。

    我闭上眼,深呼了一口气,慢慢站起,左手掌纹向下,抚向朝我跪拜的万民,从此以后,他们的安危便在我的手下,从今日起,他们的人生将被我一肩扛起,我所负起的,将不再是我自己的命运,我将负起的,乃是魔道的万千生灵——

    “平身!”

    我低声又不失威严的开口,王座之下的父亲对我点了点头,嘴角漾起几分欣慰的笑意,笑意微扬,却乍然凝滞!

    一只青色森然的手掌从父亲的胸膛处穿胸而出,眨眼便贯穿了父亲的胸口,父亲的双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讶异,光芒慢慢从双眼中散出,我还来不及反应,父亲便颓然倒下。

    没有了魂玉的护身,前代魔主的生命就这样轻易的戛然而止,止于魔道新主继位的第一刻!

    “父亲!”我从高位上跃下,高悬在头上的魂玉源源不断的将力量传入了身体,法力在一瞬间暴涨,眼前的事物从未有过的清楚,还在半空中,我便看到了那个即将要隐入黑暗中的身影!

    几乎是一个瞬身的距离,我便擒住了刺杀父亲之人,用力的将他的肩膀扳过,祭祀典礼上的灯火微晃,只一瞬,我便看清了贼人的脸庞,竟是他!

    闪神间,他反手便按住了我的胸膛,我只觉得胸膛一阵重压传来,却无任何痛感,只是被压力所迫不得不后退了几步。

    但是单这几步,便足够他再次飞身逃走。

    此一刻,我只想去察看一下倒地的父亲,或许还能与父亲说上最后一句话,但是这一秒,我已是承位的魔道之主,再不能以个人私怨为第一选择,我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父亲,便纵身而去——以魔道着想,我只能去抓住这扰乱了魔道秩序的逆子。

    黑暗中,他的身影极快,身法更是浑然天成,即便是承袭了魂玉所有力量的我,也只能遥遥追在他的身后,无法近一步的追至他的身边。

    这从小与我长在一起的少年,从何时起,竟有了能与一道之主匹敌的力量?!

    来不及细想,一直抢在身前的他忽然转身,紧接着便以电闪雷鸣之势朝我冲了过来,甫一接触,我便觉得周身威压顿生,我所面对的,竟是稳稳凌驾于一道之主的力量!

    那双熟悉的手再次触上之时,已是彻底的冰凉,而他不停闪烁的身影中,隐隐传出的阴森感正如那一日幽泉下,月光覆上的样子,仿佛我熟悉的弟弟早已被那层冰冷青森的皮肤所吞噬,我眼前面对的,只是一个披着他的样貌的恶魔。

    从魔道的穹顶打至地面,从街道打入荒野,地面为止下沉,街道随之损毁,楼宇座座崩塌,就连屹立在魔道万年的魔王阁,也随着我二人的打斗而崩塌成了半座,哭喊声、咆哮声、应声不绝,我的子民,正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争斗而受尽苦楚!

    我双拳握紧,从魂玉处借力,以十足十的力量轰在了他的身上,他被一击而飞,却转眼又至,以掌为刃,再次切入了我的胸前。

    若这一刻,我死了,便好了。

    我看着越来越近的脸庞,双手不由自主的停下,若我身亡,那围绕着我的一切,便会应声而停吧。

    “哥哥!不可以被我杀死!”他掌风未至,言语先行,那语气还是我熟悉的那个他,但是脸上的狰狞样子,却是宛如陌生人一般,冰冷的让人害怕。

    那突如其来的言语,恰如一声唤醒迷梦的警钟,我瞬时将双拳抱回胸前,用双臂硬生生的受了他凌厉的一击!

    鲜血自腹中翻涌,来不及按下便从口中涌出,张开嘴,便无可抑制的喷了出来。而他似乎也被方才自己的言语惊到,以他雷霆瞬闪的身形,竟没有躲开我涌出的一口鲜血。

    鲜血顺着我的嘴角流下,更顺着他的脸颊落下,他抹了一把脸庞,手掌瞬间被鲜血染满。

    他以掌为刃,正欲再次袭来时,脸色却在看到鲜血的一瞬间急变!

    “哥哥。”他脸色铁青,却一如往昔般开口唤我:“杀了我!”

    语毕,他在半空中忽然用左手擒住了右手,一脸狰狞的神情从我眼前直直落下,眨眼便摔在了一团光芒之中。

    那道光束,竟是幽泉之下的月光汇集之处,混乱的打斗间,我与他竟然已行至了魔道的入口——幽泉之下。

    光芒中的人似乎受了极大的痛苦,挣扎的自己缚住自己,身体似乎一分为二,在同一个身体中竟似住了两个主人一般,而此时两位主人的抗衡正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他半脸痛苦半脸狰狞的抬头望我:“哥哥!求求你!杀了我!”

    我将魂玉从头上取下,身体的力量随着魂玉的取下瞬间消失,加之方才打斗的消耗,此时竟连浮空之力都无法维持,几个起落间,我便也随着摔在了他的身旁。

    “魂缚!”我将手中魂玉化开,这菱形的紫玉瞬间化作了几道光练,顺着他的四肢缠绕而上,接着入地生根,将他稳稳的困在了光束下的土地之上。

    “你到底为什么杀了父亲!”我全身法力随着魂玉化链而尽失,只是胸中的一腔愤怒趋使着自己再次冲上,抓起他的领子,将拳头重重的挥到了他的脸颊之上。

    “哥哥……”他脸上的挣扎与狰狞随着魂链绑缚而消失了不少,那一张青森的脸望向我,缓慢的开口:“直到那一日与你一起望月,我才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自己……”

    我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副奇怪的景象,那是我和他一起困在魔王阁的书房中,他因为故事的短暂停止而急的抓耳挠腮的样子,而此时,抓耳挠腮之人竟变成了我,而我却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能对这世界上的存在,有着如此浓烈的在乎!

    “你说什么!你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抓着他,只觉得眼睛胀的几乎要爆出来一般,更不知此时我的脸色,是否比森森狰狞的他还要恐怖。

    “哥哥,我所拥有的,只不过是原身未曾拥有的,就连你,我也是抢了他的……”话还未完,他的脸色便突然极变,一团不知从何而来的黑色忽然染上了他的双瞳,“自从父亲以十年的盟约抵给鬼道之时!我便不再与魔道有任何瓜葛!而我更发誓,必将以自身之力,倾覆魔道!”

    紫色的魂链忽然被无限拉长,本来被困躺在地上的他竟忽然站起,拖着魂链便浮在了半空。

    “我也是他的亲生子!为何不能与你一样安存于魔道!为何偏偏是我被他送于鬼道当人质!难道只为了魔道的安稳,便可弃我如粪土么!”他浮在半空,脸上狰狞再次出现,冲着我凄厉的喊道。

    “哥哥,我再也无法抑制原身的怨念了,请你……快杀了……”

    “杀了我?你可知道,你只是被我催生的傀儡,一个附属的魂魄竟还妄想称自己为‘我’!哈哈哈,痴心妄想!”

    半空的他脸色一时变幻不止,似对我咆哮又似自言自语一般,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刻,他垂下的左手忽然动了一动,那晃动的左手似是在擦拭什么一般,在早已因为打斗而破烂不堪的衣服角边,蹭了一蹭……

    那日初见,他顽皮的跑走躲在一处,却被我轻易找到,打闹了一通后,他才求饶道:“好嘛,我再也不敢了,饶命啊!”

    我捏了捏他的小脸,摇头道:“这可不成,我手掌上可还有你的鼻屎呢,你说怎么办。”

    他这才醒觉,自己的手掌处也还有一坨鼻屎还未擦干,只见他无可奈何的看了看我,将左手手掌偷偷在衣角处蹭了蹭,确定了手掌中鼻屎已尽数蹭在了衣角上后,才一脸无辜的看着我道:“那我左边的衣角便给你擦手好了,我的衣服可是干净的很,让你擦干净就是了。”

    我无可奈何的看着这个鬼灵精,叹了口气,都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还想着整我,那衣角上,分明被自己抹上了浓浓的鼻涕,此一刻竟还诳我去摸。

    我点点头,假装去抹他衣角,我才走近,他便一副诡计得逞的得意样子浮上了脸庞,这小屁孩,沉不住气还想整人,我伸出手,假装伸向他的衣角,将要接触他衣角之刻忽然将手掌上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抹上了他的脸颊:“呐,魔道王子可从不食言,说要抹那里就抹哪里。”

    我笑着看着他一脸惊讶缓不过劲来的呆样,只是我还没笑出声,他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虽然为邪恶魔道的王子,却从未惹哭过什么人,见他哭我却一时慌了手脚,忙不迭的对他道:“莫哭莫哭,我带你去洗干净就是了。”

    他指着脸颊上的鼻屎,一脸嫌弃又害怕的表情,只是一味的哭,连说话都顾不上。

    我心中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明明是他自己的鼻屎,此时竟还被吓的哭成这样。

    我摇摇头,走上前牵起他的手,领他到了不远处的幽泉之下。

    “烛阴,打开幽泉。”我冲虚空唤道,他不明所以的仰起头,却发现我正对空气讲话,也没见有何人应声。

    他抹了把眼泪,正要发问,却忽然发现天顶的一座泉水忽然从中凭空横切出了一层,一张水盘缓缓落下,厚度不足一指,行至了我与他的面前便凝在了半空。

    他觉得好奇,伸出手碰了碰那水盘,水盘不为所动,连一丝波纹都未带起。

    “幽泉的泉水是天地间最为坚固的结界之一,唯有魔道王者的血脉才能打开包覆在外的结界,看好咯。”我伸出手指微点,水盘忽然从边缘处开了一个小口,一缕泉水这才沿着水盘的中心慢慢落下,泉水清澈无比,清冽气息瞬间回荡在了我与他之间。

    “哇!”他到底是孩童心性,看到如此情景却将要洗脸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只是拍着手对着那浮在空中滴答作响的水盘又蹦又跳。

    “刚才还嫌脏的哭鼻子来着,这会儿倒只觉得好玩了。”我拉过他,伸出手接了一捧幽泉泉水,将他的小脸轻轻的洗了个干净。

    他眨了眨眼睛,小脸干干净净白里透红,带着几分害羞的唤了我一声——哥哥。

    “哥哥,杀了……杀了他吧,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了!”半空中的他再次开口急唤,但在提及自己时,却忽然顿了一顿。

    “你便是你!我也只认你一个弟弟,羲隔,我以六道魔主的身份告诉你,天地六道,我只是你一人的哥哥,现在,你我兄弟二人,便一同去了罢!”说完,我用尽全身所剩的最后一份力气拔地而起,冲向了半空中的他。

    我张开双臂,抱住了他,他的肢体触手冰凉,我用力将他抱紧,借着紫魂链的束缚以及自己的一冲之势,带着他,便冲入了天顶的幽泉之中。

    在进入幽泉的最后一刻,我朝虚空中突唤:“烛阴!锁死幽泉!”

    天地,忽然间静了。

    泉水瞬间包覆了我与他。

    他在我的怀中,还在不停的挣扎,挣扎之力巨大无比,带着我在泉水中横冲直撞,但是这天地间最为坚固的结界内,任他如何挣扎,却是注定与我一起溺死在其中,再无逃生之路。

    我感到怀中的他挣扎之力渐渐变小,就在所有力气都要消失的一刻,他忽然抬起头看向了我,双眼中充满了惊恐。

    我将下巴贴上了他的额头,莫怕,哥哥与你一同殒身,生若没有你作伴,那我死也要陪你一起,不让你孤单。

    在这世上,我已生无可恋。

    意识,随着他逐渐黯淡的眼神而慢慢消失,我抱着他,浮在泉水的中央,意识模糊中,我的双眼也慢慢的阖上。

    就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眼,我看向了那曾经的月亮。

    好远好远的天上,月光浓烈,光芒柔和却无比厚重,在水中看来,那光芒浓的竟似凝成了镜子一般。

    镜中,一团人影忽然动了起来,接着一个女孩清楚的出现在了月镜之中。

    她的怀中,似乎抱着些什么,仔细看去,竟是一个又大又圆的西瓜。

    那女孩看着怀中的西瓜,似乎看到了全世界的珍宝一般,双眼中,隔着月镜都能看到,那无可抑制的光芒万丈。

    真好呢,可以如此的活着。

    我羡慕的隔着幽泉,看着月镜,意识忽然一阵模糊。

    我终于,也闭上了眼睛。

    ………………………………

    ………………………………

    ………………………………

    心脏,似乎动了。

    无意识中,我似乎感觉到了头上魂玉再次凝聚。

    一双手,忽然轻轻的推了我一下。

    我知道,是他,魔族的二王子——羲隔,将我推出了幽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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