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已是第三日了。此时,我浑身都覆满了积雪,身体几乎已经冻成了冰块,却还能虚弱地喘着气。
我万万没能想到的是,与狼妖斗、与黑妖斗,虽九死一生也能够全身而退,可最后却要被活活冻死在这龙佘山的揽月阁?
这与活人被尿憋死有何区别?
我不过是借白灵的名号稍微“招摇撞骗”了一下,长情你竟如此待我!咱这梁子算是结下来了,而且是死结。下次千万别让我撞上,否则就算打不过你,也要拿白灵来威—胁—你!
眉心一道金光闪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灵识里冲了出去,速度之快是肉眼所不能及。待我打起精神定睛细看,居然又是那条阴魂不散的白眼龙。
他在半空中盘旋了一圈,最后在离我不远处轻飘飘落了下来。
我冲他眨了眨眼,示意他快些帮我恢复自由身。可他却定定地呆在原地,用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冰飕飕地瞄着我。与我对峙半响之后,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朝我呼啸而来,愣是活生生地将我吞进了肚子里,而我从头到尾都是诧异与不解的表情。
如坠深渊般,一阵昏天黑地的自由滑落,最后不知落在了何处,只觉得眼前乌漆麻黑一片,身体仍旧被厚厚一层白雪裹的动惮不得,我惊声叫道:“白眼龙,你想对我做什么?”
金龙压低了嗓音冷冰冰地回道:“如果我不想英年早逝,唯一的办法就是活剐了你!”
这是何意?我愣了愣,在他肚子里勉强翻了个身,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你别忘了,我救过你,舍命救过你。白眼龙,你落井下石,真真混账极了。”
落井下石?金龙嗤笑不已,心想若不是我,你早就死八百回了。本少主好端端的过着潇洒日子,你偏要横闯直撞让我不得不介入你的生活。你这三天一受伤、两天一心痛的毛病,白白耗掉我的灵力修为不说,还搅得我这颗心脏也跟着七上八下,简直没—完—没—了。关月儿,我是疯了才会由着你在我心里面这般放肆!
虽不知他为何平白无故生这么大脾气,但也隐约感觉到情况十分不妙,眼珠子转了两圈,我憋着气沉声呼救:“我喘不过气了……你真要杀了我……也要让我死个明白……”
金龙眯了眯眼:“关月儿,我要你死,你就得死。”
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我死?凭什么你们要我死,我就得乖乖认命?姑奶奶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早就不再是那个听天由命的关月儿了!你们越是想要我的命,我就越是要活给你们看,还要天天在你们眼皮底下晃悠,看谁气死谁?
虽然没了血玉,但识海仍能感觉到一股若隐若现的灵力,这股灵力忽强忽弱,如一缕青烟徜徉在我的身体里,时而分散、时而汇聚,时而清晰、时而无形。我不知道这股灵力从何而来,担心是白灵的神识逐渐苏醒的结果。不过从目前的境况来看,有一点灵力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否则在雪地里冻了三天,只怕早就魂归故里了。
闭上眼睛静心宁神,将那一缕青烟小心翼翼地拢在一起,然后缓缓推送到识海里,让它聚集在眉心处,化为一颗珍珠般大小的球状雾体。用这股灵力吹出一口气,周边似被烛火照亮般通明。
本以为会见到诸于肠子和胃这一类黏糊糊的器官,可结果却只看见一颗正在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我动了动身体,好像手脚都可以舒展了,于是上前几步走近了那颗心。可奇怪的是,我离它越近,它跳动的频率就会越快。出于第一次见到活蹦乱跳的心脏应有的好奇心,我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它。片刻之后,心脏的中心处仿佛生了一面透明的镜子,镜子里的人影虽然有点儿模糊,但隐约可以看出来一个轮廓。我睁大眼睛凑近它,想要看个清楚明白,谁知心脏猛然一个震颤,金龙铿沉的嗓音从龙体之外传来。
如果没听错的话,他应该是在警告我,离它远一点。
现在知道急了?我还就偏不听你的。于是探出手指,用力戳了一戳,紧接着心脏一阵紧缩,仿佛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一般,颤巍巍的挂在半空中战栗。我坏坏的抿唇,嘿嘿,真有意思!
“快放我出去,否则休怪我对它不客气。”手里有了筹码,果然胆子也跟着肥了起来。威胁嘛,谁还不会了?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等了片刻,以为他是在分析利弊,谁知等来的竟是一场狂风暴雨,整个人瞬间被洪水淹没。他到底喝了多少水?居然想淹死我!
“我不会……咳咳……不会游泳……救……救命!”
“白眼龙,你咳咳……你忘恩负义……咳咳……你要杀死心里面的人……你喜欢我……咳咳你,你是怕……”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都听不清了。对于这样傲娇的一条龙,难道激将法也没有用?
终于,在我就快溺水而亡的时候,金龙重重地呕了一声,像打喷嚏一样将我吐了出来。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意识被水呛得已经模糊不清了,我干脆躺在原地挺尸,顺便看他下一步的意图。
肚子被他用一只龙瓜恶狠狠地踩了一脚,我猝不及防地弓起身子将吞进去的水全都吐了出来。意识清醒了大半,我坐直身子恶狠狠地瞪向他:“白眼龙,你懂不懂怜香惜玉?”
他好笑地挑眉:“难不成,你还期待我凑上去亲你?”
我呸!拍拍屁股准备站起来,却早已饿得浑身乏力了,于是只能坐在那里冲他干瞪眼:“我替你换了心脏,你喝了我的血,你心里面有我,你摆脱不了我,所以你就想杀了我,是也不是?”
“长志气了,敢这样跟我说话。看来还没喝过隐嘛!”金龙眉目倒竖,再度张开大嘴冲我咆哮了一声。我心有余悸,双手挡在身体前面,以为又要上演一次水漫金山的戏码。
半响没什么动静,我狐疑地睁开眼睛。只见四周生了一圈火堆,没有木柴却能火星四射,温热的火光瞬间将我围绕,体内厚重的冰寒之气也逐渐被驱逐出去。我双手抱腿蜷成一团,好暖和啊!
待衣服都烘干了,我也缓过气了,方才扭头看向火圈之外的金龙。这会儿他正闭目养神,整个身体盘缩成一团,脑袋懒洋洋地耷拉在尾巴上面,那姿势与我竟是一模一样的。
虽然恼他三番五次险些害我丧命,却又觉得他并非邪恶之辈。取下别在腰间的荷包,拈了几片风干的启微花叶,放在鼻间轻闻,淡淡的馨甜之气,如笼烟般若隐若现。
“那日,替我疗伤的,是你吗?”我问他。
“不是。”异常干脆。
“那是谁?”
“……”
“除了你,谁还会无聊到一直跟着我?”
他皱了皱眉,被我打扰到睡眠本就龙颜不悦,这会儿又被我拿话噎他,自是更加不悦了。
见他不反击,我心情大好。再然后,雪突然停了,火也灭了。
“……小芷、黑炭他们,还活着吗?”
“嗯。”
“其他人呢,也活着吗?”
“……”
又是一阵沉默。自蛮荒一战后,我昏沉沉睡了十五日,每天脑海里都会浮现一幕幕绝地厮杀的场景。可一旦想到最后,他们一个个在我面前倒下,我的双手沾满了尹邵寒的血,就再不肯让自己回忆下去,然后就拼命的喝酒,一直喝一直喝。
孟伯,我终究还是辜负了你的嘱托。我没能让他们继续活下去,更谈不上带他们回家了。我清楚感受到自己的弱小和无力,要在这个人妖殊途的乱世活下去,真是太难、太难了。
“你就不能想些高兴的事么?”金龙板着个脸,尾巴朝地面用力一拍,硬是给拍出一道裂缝来,长度恰好是从他到我的距离,“火虞夜要是知道他珍藏多年的好酒,被你这种只会牛饮的人给白白糟蹋了,估计气的鼻子里都能冒出烟来。”
我切了一声,笑的十分狡黠:“别那么大火气嘛,习惯了就好。你初为人妖,七情六欲,得学着适应,就像我也在适应你们一样。哦对了,白眼龙,你生来就这臭脾气吗?以后得改改了,怒极伤身呢。”
金龙双眼放箭,恨不能在我脸上凿几个洞出来。
他不再搭理我,我只好自己寻点事情来做。对于饥肠辘辘的人来说,最想要的自然是饱餐一顿,可这揽月阁除了酒还是酒,根本就没有见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
我“啊”的叫了一声,吓了自己一跳。仔细数来,我好像有十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就只是喝了些酒而已,我居然还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我有灵力护体,还是因为这酒非同凡响呢?算了,不想了,继续喝酒吧,难不成还能等谁来给我送饭吗?
从屋里提了几壶酒出来,想着要不要顺便也邀请一下那条白眼龙?俩人喝酒总比一个人喝有趣些吧。等我走过去准备招呼他的时候,却看见他的形体正在忽明忽暗的闪着,就好像一缕魅影,随时都可能会消失一般。
“……你受伤了?”我傻愣愣地瞅着他问,“难道是我刚才下手太重了?喂,你别吓我!我还指望你带我离开这鬼地方呢。”
终于,他抬起高贵的眼皮瞥了我一眼,眸光似冷箭一般凌厉。
我干笑几声。好吧,我承认自己动机不纯,但也没必要拿眼睛射杀我吧?你这样子又不是拜我所赐,干嘛搞得好像我欠你银子一样?于是我拿眼睛回瞪了过去!
金龙气绝。心想他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为了这区区一个凡人女子,差点就将一缕灵魄白白葬送在了龙佘山上,真是得不偿失。
白眼狼?谁才是真正的白眼狼?他真恨不得剐了这颗心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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