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梁年间,兰陵萧氏一族内部纷争,朝堂上下宗亲相伐,梁惠帝在位二十年后病逝,新帝萧天璇十九岁登基,是为昊帝,遵先帝遗诏由太后薛氏监国,太宰太傅辅政,定年号开阳。
时为开阳五年,八月,建康城……
喵呜……
一只野猫欢快的从墙头跃过,消失在静寂的夜色中。
莫小萤轻巧的从院墙上翻身而下,无声无息的潜入了策王府的后院。
八月燥热,院中翠竹挺拔,纸窗透着灯火,在青砖地上拉出一丛清影。
“该死,这么晚了竟还亮着灯?”她蹑手蹑脚的踏进小院,四周打量一番,如水清澈的眸中闪过一丝警觉……
夜里仍是炎热得连丝风都没有,听了许久,似是没有动静,于是小心上前,正欲捅开窗户纸一探究竟,却忽得院外一声惊天锣响,吓得她几乎肝胆俱裂。
“来人啊!!!!有人进了小姐的院子!!”守夜婆子的叫喊声嘶哑尖利,划破夜空,在夜深人静时分显得格外刺耳。
糟糕!她心里暗暗一惊,这王府果然不比寻常地方。
顿时一片脚步杂乱,丫头婆子们的声音混在一处,不多时便到了院门外;
她额上惊起一层密密冷汗,有些不知所措,想要尽快离开,但又转念,她要找的那份名册就在这屋子里,若是此时走了,便前功尽弃,不免顿时心乱如麻。
却见房间里的灯火突然灭了,只听到吱呀一响,屋门竟然从里面打开,从门里伸出只手来,一把将她拉进了屋内……
她眼见门被极快的掩上,本能的向后一击,却被轻巧避开,这才看清门后同样藏着一人,黑衣蒙面,与自己同样装束,并且朝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院门呯地被打开,灯笼交错照得院中一片白,几个婆子大声嚷嚷着,好似是在替自己壮胆一般。
这时却从里屋传来一个年轻女子慵懒的声音:“外面何事?如何这般吵闹?”
“小姐!可有听到什么动静?”一个黄衣丫头有些慌乱的跑进了屋子,里面突然一声怒斥:“能有什么动静?王府里岂容你们这般乱闹?谁准你们就这么闯进来了?还不退下!”
黄衣丫头吓得手中灯笼都几乎提不稳,面红耳赤的应了,便退了出去,似是对院中众人轻声说了几句话,不多时,众人散去,院门轻掩,一切重归平静。
莫小萤在心里长出一口气,冲黑衣人一抱拳,并不多言,算是江湖规矩。
今晚并非顺手牵羊,既然大家都在暗处,就此作罢,她倒不想多惹麻烦。
这时里屋火折子一闪,屋里灯火重新被点亮,一个清秀女子从里屋走了出来;
湖水绿的衫子,肤白细致,眉间带着几分英气,眼神慧黠,嘴角轻扬,神态安然,身上却整整齐齐,根本不像是刚刚在睡觉的样子;
只见她微微一笑道:“难道不道声谢便去了么?”
莫小萤心中一惊,却不免诧异,突然感觉身后带起一阵劲风,心里来不及叫声不妙,颈上一痛,眼前便是一黑……
不知过了多久,夜里的蝉鸣声仍是断断续续,隐隐还闻到了一丝桂花甜香。
她在迷迷糊糊中动了一下手脚,倒是无碍,松了口气,心里不免懊恼,没想到刚来建康城竟会失手!
颈上仍是酸痛,头晕沉重,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连脖子都无法转动,她突然心里一个激灵,莫非被送到衙门,被木枷锁了?
惊慌之中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袭金丝精绣百鸟朝凰的大红嫁衣,正一丝不苛地穿在自己的身上,头上颇有份量的却是一顶打造精良的纯金凤冠,八宝流珠,华贵逼人,两串珍珠流苏长长的垂在脸侧,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大的紫檀雕花软塌之上……
莫小萤一个翻身,猛地坐了起来,心里呯呯乱跳,头上的凤冠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丝毫不是在做梦,刚定了定神,却见一个男子正抱着双手坐在窗前,正用看好戏一般的眼神望着她,嘴角挂着一丝嘲讽。
烛火摇曳,她凝神望去,只见那男子眉间清逸,眸深如墨,下巴微微扬起,面容年轻却透着冷傲,不怒而自威,容颜俊朗,看上去高高在上,难以接近;头戴九龙云纹金冠,身形挺拨,一袭明黄色五爪金龙龙袍衬托得他气度不凡,清雅如月。
“天就快亮了……”男子故意慢条斯理的说道,似乎并不在意她。
柔和的声音中透着分明的冷意,莫小萤打量了一下四周,紫檀雕花的家具,华丽的帐幔和精良的绣工,镂空的紫铜百花香薰炉,光可鉴人的瓷器和各色摆饰,陈设讲究,精美奢华。
她默默打量周围,一眼便可知,这里定不是寻常地方。
而且,这里肯定不是王府,如此气势,心里竟微微有些压迫感。
“新婚之夜扔下夫君独自呼呼大睡到天明的新娘子,此时想说什么?”他眸中明显带着一丝不屑,又道:“看来策王府的礼数也不过如此,送亲使竟然扔下你一人便出宫了,朕本不打算过来的,念在太后的份上过来看看,却见你独自睡得安好!”
莫小萤看着桌上那对燃去大半的描金龙凤喜烛,心中一恼,果然被人暗算了!
眼下不知能否脱身,心里虽然惊慌,但毕竟性命无忧,只是眼前这男人气度不凡,言语又颇为刻薄,显然不能道出实情,但这身嫁衣又是谁替她换上的呢?
莫小萤眉梢一挑,把平日里被捉赃时那套死不认账的脾性又挑了起来,索性来个装混撒泼试试风头再说。
“呸!哪个是你的新娘子!这里却是何处?你又是何人?竟敢穿了假龙袍来唬我,不怕死罪么?”莫小萤一把扯下头的风冠,随手扔在一旁,上面的嵌着的珍珠翡翠如假包换,她看出这顶凤冠绝对价值不菲,手上不禁微微一颤。
“哼,可是怕太后问将起来,大婚之夜不好交待,便索性装疯卖傻起来?”男子口气仍是讥讽,轻轻站了起来。
“你若再往前半步便休怪我不客气!”她习惯性的往袖中摸去,才发现空空如也,看来不止是把自己丢了,就连平日里的吃饭家伙也一并丢了。
他却突然笑了起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冷冷道:“自作多情!你倒不如先去照照镜子!”
她见他停在了原地,心里稍稍安定,见他只是言语讥讽,倒不会对她怎样。
“让你进宫是太后的意思,婕妤虽位于九嫔之下,但以你兄长策王的家世,相信也没人敢为难于你,只须守好本分,安心在这鸾凤殿里过你的时日,朕自然顾着太后的面子,若是敢行差步错的话,自有宫规,朕的意思,你可明白?”
“你说什么?太后?”
莫小萤心里突然涌起一阵不安来,抬眼却对上他那冰冷的眼神,心里更加的慌乱起来。
“欺君之罪,当诛九族,太后不顾策王反对执意让你进宫,你该有自知之明,免得再牵连到策王府上上下下,待策王由雁门郡返回王城之日,朕自会让你兄妹相见,多说无益!”
几句话掷地有声,莫小萤从他的话中听出一丝寒意,又见他脸色冷峻,便不敢多言,只见他淡淡瞥了一眼满面疑惑的莫小萤,嘴角却勾起一丝心满意足的冷笑。
此时天色大亮,几缕晨曦照进屋内,那男子立在窗前,身材英武,风华如玉,身上的龙袍明亮刺眼,他却看都未再多看她一眼,便走了出去。
莫小萤一时分不清真假,竟然怔住了,直到看着他大摇大摆地信步而去,外面传来一阵皇上起驾的高呼时,她方才回过神来,走出去一看……
殿外一排穿着月白配宝蓝色绸衣的宫女正静候在一处,规矩整齐。
这才当真不是寻常地方!
吓得她轻手轻脚的又退回内殿,正在忐忑不安时,猛得瞥见一旁镜中的自己,只见一张涂着厚重脂粉的脸正惊悚的望着自己,脸上擦着两团红艳艳的胭脂,唇中一点朱红,看上去活像是街上扎纸铺里的童男童女一般……
到底是谁这么缺德!!!她一脚踢向了紫檀木的梳妆台,上面雕着的丹凤朝阳狠狠的撞痛了她的脚,无力地摔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自己明明在王府,怎会来了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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