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日,时迁几次想离开平陵岛,独自一人去寻找张北斗等人的下落,但又怕自己这一走,万一和师兄擦肩而过,那又如何是好,最终时迁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谁料想,这一等,等来的竟然是张北斗遇害的消息。
时迁整个人都呆住了,如同木头人一般坐在椅子上,四肢僵硬,大脑之中一片空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这是他内心深处无声的呐喊,他根本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但此时此刻,这些呐喊和质疑又有什么用?
时迁本以为自己会哭,会哭得死去活来,因为这二十多年来,面对枯燥的学艺,他们一起抱怨过;面对懵懂的暗恋,他们一起分享过;面对师傅的离去,他们一起痛哭过;面对纷繁复杂的本门事务,他们一起争论过;面对强大的敌人,他们一起并肩战斗过。而这一切,现在都成为了过去,再也无法重来的过去。
一幕幕在眼前闪过,意料之中的泪水并没有涌出眼眶,涌上心头的不只是悲痛,还有无穷无尽的怒火。这一刻,时迁爆发了,他腾地一下子站起来,风一般地冲了出去,根本没有理会一旁的方腊。这一刻,他只想干一件事情,亲手宰了祝朝奉这狗东西。
带着王力等人,时迁当天晚上便离开了平陵岛,并没有和方腊打招呼,也没有叫上方腊。在时迁看来,这是地鼠门和祝家庄之间的恩怨,他不希望借助他人的力量来完成这件事,他要率领这些地鼠门的子弟,向祝朝奉宣战,让老贼知道――地鼠门永远是击不垮的。
从陆虎那里,方腊知道了时迁的打算,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实话,方腊很想助时迁一臂之力,但经过这段时间和鼓上蚤的接触,方腊知道,时迁虽然其貌不扬,个子瘦小,但却有着不亚于张光斗的倔强性格,一旦他决定的事情,其他人都很难说服。
再往深层次去分析,时迁这一去,其实是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心情而去的。地鼠门和祝家庄的实力对比,实在是太悬殊了,一方已经全面瓦解,一方却是如日中天,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时迁等人的下场可想而知。因此时迁不想连累方腊,不想连累青竹帮,只希望方腊能帮他完成一个心愿――如果他不幸被害,将他和师兄张光斗的尸体葬在一起。
看着时迁留下的这张纸条,方腊是百感交集,将纸条轻轻折叠好,揣入自己的怀中,这是一份信任,也是一份嘱托。“时迁,你不要就这样轻易地倒下,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一起走过!”方腊在心里默默祈祷道。
告别陆虎之后,方腊离开了平陵岛,一路之上,他时刻关注着祝家庄方面的动静。祝朝奉在遇袭受伤之后,突然便销声匿迹,没有了动静,而那天暗杀行动中唯一逃脱之人的身份也已经证实,正是时迁,但此时也失去了他的消息。
无法打听到时迁的去向,方腊很无奈,思来想去,只能决定先去一趟太湖上的小岛――雷山岛,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告诉沙通天,也算完成老人对自己的托付。
按照方腊原来的计划,本想是找到机会面见张光斗,将那段陈年往事背后的内幕原原本本说个清楚,至于张光斗能不能就此原谅沙通天,那就不是方腊所能决定的了。但计划没有变化快,方腊虽然找到了张光斗,但还没有来得及将此事道出,就发生了这一连串的变故,人没了,地鼠门也没了。对方腊来说,这应该是一件颇为伤感的事情,但对于沙通天来说,这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方腊踏上了返乡的路途,在路过济南府章丘县的时候,特地去拜访了一下赵明诚。赵明诚、李清照夫妇两人在飞鸽堂的秘密据点休养了一段时间之后,便悄悄返回了李府,负责护送的正是方腊当初留下的杜江、左五和左六。
在屡次遇险之后,赵明诚也明白了现如今自己夫妇处境危险,已经成为了蔡京、杨戬等一拨奸臣的眼中钉,但面对远远强于自己的这股势力,两人也是无能为力,只能躲在李府之中,深居简出,低调行事,静心研究一些金石之学和诗词歌赋,倒也乐得一个清闲。
看到赵明诚和李清照夫妇现如今的情形,方腊心中有些莫名的惆怅。对于这两位来说,这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可能是最合适的,没有诡谧政治,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没有重重外患,有的只是宁静平淡的生活,如果能这样一直下去,这将是多么美好的一副画面!
但方腊知道,赵李两人这种悠闲的生活维持不了多少时间,他们能够逃脱朝廷权臣的重重迫害,但却无法逃脱十余年之后“靖康之耻”导致的那一场剧变,宋钦宗靖康年间,金兵大举入侵,中原大地生灵涂炭,而这对才子佳人的命运也将不可避免地跌入谷底,开始了一段颠簸流离的生活,而赵明诚更是英年早逝,只留下李清照孑然一身。面对历史的真相,方腊在心底默默叹息了一声。
在李府呆了两天,和赵明诚做了一次长谈之后,方腊对大宋政坛的风云变幻总算有了一些清晰的了解。自从宋神宗赵顼于熙宁二年(公元一零六九年)拜王安石为参知政事,委以重任启动变法之后,大宋朝的文臣便分成了两大阵营。一派支持变法图新以强国,以王安石为首,包括吕惠卿、章敦、蔡确、曾布等人,史称“新党”;另一派则反对变法,认为祖制不可轻易改,这一派以司马光为首,史称“旧党”。
从此之后,新旧两党之争便开始正式登上北宋政坛,成为了一道奇特的风景。宋神宗赵顼、宋哲宗赵煦、宋徽宗赵佶这三个当皇帝的时候,一会儿新党上台,一会儿旧党封相,让人看得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不过这几年,新旧两党之争却消停了不少,原因在于当今皇帝赵佶对所谓的变法,根本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道家的奥秘、书画的内秀以及奇石的瑰丽。赵佶根据自己的喜好,提拔了一批亲信,不管你是新党,还是旧党,只要你对我胃口,马屁拍得好,好话说得勤,我就提拔你,这就是赵佶的用人宗旨。
因此目前朝堂上得宠的几位权臣之中,既有时而支持变法、时而反对变法的三朝老臣墙头草蔡京;也有根本不懂变法为何物,只知道曲意逢迎皇帝的宦官杨戬;还有绝口不谈政治,一门心思只在掌握西北军权的宦官童贯。这三人都是赵佶眼中的大红人,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因此朝中的绝大部分文臣武将都是各找靠山,隐隐分成了三派。
蔡京、杨戬、童贯三人,虽然面对大宋朝的内忧外患没有什么好办法,但搞拉帮结派,尔虞我诈却是很有一套,三派人马在朝堂之上互相倾轧,争斗不断,表面上和气一团,背后却是勾心斗角,各种阴谋诡计无所不用其极。相对而言,蔡京麾下的势力最为雄厚,毕竟他是当今宰相,官拜左仆射、太师、太尉,可谓是位高权重,而且掌权多载,名下门生无数;而童贯在西北边陲驻守多年,统兵数十万抵抗西夏大军的入侵,期间打了不少胜仗,在朝野上下赢得了一些威望,再加上手握重兵,故其在军队之中的势力不容小觑;至于杨戬,则依靠自己的特殊身份,拉拢了不少手握实权的宦官,同时还执掌潜龙堂,表面上来看势单力薄,但暗地里拥有的势力,却谁也说不清楚。
说到这里,赵明诚住口不言,面色晦暗,显得心情很是沉重。现在朝堂之上是奸臣当道,小人得势,这一点,有些良知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但又有什么办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像自己这等无权无势之人,只能任人欺压,任人摆布,稍有不慎,甚至还有性命之危,这让赵明诚感到异常的压抑。
方腊当然明白赵明诚此时的心情,突然心头一动,试探地问了一句:“赵兄,当今皇帝为什么对此无动于衷呢?”
“当今皇帝虽然英明,但无奈身边都是这些无耻小人,根本无法听到我们的忠言良谏,唉!”赵明诚长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给你三尺龙泉宝剑,赵兄,你会如何去做?”方腊继续试探道。
“驱小人,清君侧!”赵明诚脱口而出,但随即脸色一变,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方腊,暗自后悔道:“糟糕,我怎么把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如果这话传到蔡京、杨戬的耳中,那可是满门抄斩的死罪啊!”
“赵兄,你放心,这话出你嘴,入我耳,绝对不会有第三人知道的!”方腊开口道。
听到这话,赵明诚忐忑不安的心情才稍有平复,但接下来方腊的一句话,让他再次大惊失色,“因为驱小人、清君侧,也是我准备要做的事情。”
“啊?………”这一次赵明诚是彻底惊呆了。要知道方腊并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透露给赵明诚,因此方腊虽然救过他们夫妇俩,但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位方十三只是个武林小帮会的帮主而已,根本没有想到此人竟然也会有如此的雄心壮志。
“赵兄,实话跟你说,我的真实姓名叫方腊,还有一个另外的身份,就是青竹帮的帮主。”方腊从容不迫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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