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地中央死一般的寂静,小伙子们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庄主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之间,脑筋都有点转不过弯来。不过片刻之后,大家都猛然间醒悟过去,庄主这分明便是准备遣散飞翎山庄啊!
一想到这里,有人不干了,一条大汉迈步从队列中站出来,大声疾呼道:“庄主,我曾大勇十五岁的时候就加入了飞翎山庄,到现在已经有十二年了,山庄就是我的家,就是我的根!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我誓死和山庄在一起,同生共死,永不放弃。”
“誓死和山庄在一起,同生共死,永不放弃。”曾大勇的这一席话,激发了在场所有人的一腔热血豪情,无论老少,无论俊丑,无论高矮,每一个人都振臂高呼道,脸上充满了坚毅、不屈和无悔。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花东翔的眼眶湿润了,计稷和雷炯的眼眶湿润了,方腊的眼眶也湿润了。这场景就如发生在昨日,青竹帮撤离五龙山之前的那一幕幕,如白驹过隙般从方腊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青竹帮的兄弟们,你们现在过得如何?你们有没有摆脱朝廷的追捕?你们是否还记得当初一起许下的誓言――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站在一旁的花老六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不禁也心胸澎湃,他知道自己的这位远方堂弟虽然双腿残疾,但在飞翎山庄依然具有无比强大的号召力,今天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突然间,花老六想起了一件事,忙俯身对花东翔说道:“老弟,我今天早上出县城的时候,发现城外不知何时驻扎了一营官兵,人数着实不少。看样子,朝廷很快就要对你下手了,想要撤离的话,必须抓紧时间了。”
花东翔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然后高声说道:“既然兄弟们对飞翎山庄如此不离不弃,那我只想说一句话,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你们永远都是我的好兄弟。”秀水园内再次响起一片雷鸣般的叫喊声“同生共死,永不放弃”。
花东翔抬了抬手,待大家安静下来之后,继续说道:“现如今飞翎山庄面临生死存亡之际,我们必须有所准备,不能守在这里坐以待毙。天翎组成员跟随二当家,从西北水路速速撤离山庄;地翎组和人翎组,跟随三当家,护送庄中的老少爷们从东北水路撤离,立即动身,不得有误;其他人等跟随我,打起万分的精神来,准备迎战。”
花东翔的话音还未落,半空之中突然传来一声霹雳巨响,紧接着天色毫无征兆地阴沉下来,转眼的功夫,瓢泼般的大雨便倾盆而下,天地之间顷刻变成一座偌大的水帘洞,雨水将众人全身上下都浇了个透。
花东翔抹去脸上的雨水,转身紧紧握在方腊的双手,用略带伤感的语调说道:“方老弟,我痴长你几岁,就叫你一声老弟吧。你我之间相识虽然才短短几天,但我却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今日这一别,不知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相聚了。临别之际,我将两个兄弟计稷和雷炯托付给你,希望你以后能提携他们一把。”
方腊心中冒出一种不详的预感,这怎么有点临终遗言的味道,他忙说道:“庄主,你何必如此。现在官军还没有到,我们还有时间从容撤离。”
花东翔苦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方老弟,你有所不知,六年前,我的心就已经死了,当时支撑我活下来的唯一信念就是――亲手宰了任得彪这个老贼。想不到老贼后来死在了你的手下,也算帮我了结了一个夙愿。这次能够结识到方老弟这样的英雄人物,我这一辈子已没有什么遗憾了,与其拖着一副残缺之躯活在这个世上,还不如痛痛快快地厮杀一场,战死沙场,此生无悔!”说到最后,花东翔突然仰天长笑起来,笑声压过了隆隆的雨声,传出去很远很远,笑声中的那丝悲壮和凄凉充斥了整个飞翎山庄。
笑完之后,花东翔依然没有放开紧握着方腊的双手,而是压低声音说道:“方老弟,通过这几天的接触,你心中的雄心壮志,我已是略知一二。我只想说一句,想要推翻赵家的天下,任重而道远,心急不得,必须一步一步来。我这两个兄弟都有一手好箭术,应该可以帮得上你,而且我在太湖中的一个无名小岛上,还埋藏了一些钱财,计稷知道具体位置,这些东西你未来逐鹿中原的时候应该可以用得上。”
听着这番话,方腊心中可谓是百感交集,想不到花东翔仅仅和自己认识不到三四天的时间,居然凭借着鹰隼般敏锐的目光,看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真正想法;更想不到的是,花东翔居然对自己如此信任,不仅将两个兄弟托付给自己,更将一大笔钱财送给了自己,这份远超常人的胸襟,着实让方腊钦佩。感性告诉方腊,此时此刻应该留下来,和花东翔和他的一帮兄弟们携手对敌,血战到死;但理性又告诉方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如今和官军硬碰硬,并不是上策,眼下之际,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方腊并不是一个信奉所谓儒家理念的正人君子,他有时候会遵循江湖道义和兄弟情义,行事颇为侠骨柔情;但有时候他又会以自身利益为重,当机立断,全然不理会世俗的观念,显得冷酷无情。这种复杂的性格,来自他重生之前的那段经历,童年生活的温馨幸福,少年生涯的饱受磨难,成年之后的血腥拼杀,这人生的大起大落,让方腊的行事风格变得亦正亦邪。不过因为出身的缘故,对于普通百姓和兄弟手足,方腊还是很讲情面的;但对待敌人,那他就完全变得冷血残酷,各种手段无所不用,毫不手软。
此时此刻,理性在方腊的脑海中占据了上风,尽管做出这个决定显得异常艰难,但一想到帮中的数千兄弟,方腊还是选择了撤离。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抽打在众人的身上,但没有人选择躲避,百余名飞翎山庄的小伙子一个个都站地笔直,任凭雨打风吹,我自岿然不动。
方腊紧握住花东翔的双手,竭力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情感,缓缓说道:“花大哥,多保重,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手下这帮可歌可泣的好兄弟。”
花东翔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一定,方老弟,你也多加保重。”方腊深深地看了花东翔一眼,又再次环视四周,将这一切牢牢地印入自己脑海的之中,然后毅然转身离开了秀水园,离开了这个悲壮之地。
在如注的大雨之中,方腊、苏若彤跟着计稷离开了飞翎山庄,同行的还有十余名天翎组成员,此外温克让也被人用担架抬着,和众人一起撤离了山庄。一行人走了不到数里路,便到了八百里太湖边,烟雨朦胧的湖面之上,三艘渔船已经靠在了岸边,看来是早有准备。
计稷、方腊、苏若彤、温克让,还有两名天翎组成员,上了中间那艘稍大的渔船,其余人则登上了另外两艘。看一切都已妥当,计稷发出一阵尖哨声,船上的渔夫用竹竿用力一撑岸堤,三艘船荡荡悠悠离开了岸,径直向太湖深处滑去。
回首看着岸上那一片层层叠叠的建筑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众人的心中都犹如压着一块大石头,心情无比沉重,谁都不愿意开口说话,船舱内的气氛显得格外压抑。
“渔翁夜傍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船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渔歌声,这声音虽然既苍老又沙哑,唱得也并不动听,但夹杂在风声雨声中,却别有一番味道。
“想不到这渔夫居然还有些墨水,居然知道这首唐代大家柳宗元的《渔翁》,而且唱得还不赖,看来飞翎山庄中果然是能人辈出!”苏若彤低声说道。
“苏姑娘有所不知,这几艘渔船并不是我们飞翎山庄的,而是附近渔民的。只是由于平日里我们对他们照顾有加,因此但凡有什么事,他们都十分乐意帮忙。今天情况危急,又加上大雨,本以为他们不愿意出湖的,但想不到他们都来了,唉!”计稷解释道,说到最后,他长叹了一口气,显然是又担忧起飞翎山庄的未来。
“二当家,这些渔民能在此时此刻挺身而出,光凭这一点,飞翎山庄的民心和威望便可见一斑,我自愧不如啊!”方腊也颇为感慨。
舱外的渔歌声再变,这次唱的是一首小调:“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曲调清新活泼,声音清脆欢快,和方才那首《渔翁》是迥然不同。
“这是张志和的《渔父》,这渔夫倒会得不少,真是难得!”苏若彤诧异道。
计稷却显得见怪不怪,说道:“唱歌的这位大爷,姓蒋,具体叫什么就不清楚了。住在附近的白河湾已经有七八年了,虽然年过花甲,但身板却硬朗的很,附近这数百户渔民人家,就数他识字多,再加上平日里喜欢唱些小调,所以大家都叫他蒋秀才,或者蒋半调。”
“蒋秀才、蒋半调,这名字听起来倒蛮押韵的,我去看看这位老人家。”苏若彤一时兴起,从船舱中钻了出来,冒着大雨,来到船尾,站在这位老渔夫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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