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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据说坠落的失重感是人类最原始的恐惧。
廉博雅大脑内此刻闪出这样一句不知在那本书上看过的话，然后在色彩急速混淆旋转的情况下陷入眩晕的洪流。风力的压迫让一切感觉都变得不真实，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只剩下了左边握着的那只手的温度。
曾经见过不少新闻报道和二次元动漫，那些在危急时刻脑内飞快闪过无数猜想和回忆的场景数不胜数。不少人大肆吐槽这是哪个异时空的时间计算法则，全部自带处理落的。
此时廉博雅对其槽点表示不能更认同。
去他妹的灵光乍现醍醐灌顶，她现在除了大脑一片空白外，就只剩下意识在心里狂吼玉皇大帝慈悲观音菩萨神明耶稣圣母玛利亚阿门……也不知道这来自世界各地的神仙在不在家，不然这无意识的鬼吼也没有丝毫效果。
说来也不走运，既然变成了金币，就那么好好地保持下去也就罢了，起码金属这种东西，从如此高的地方掉下去，再过分不过是摔变形，总不至于丧命吧？偏偏在关键时刻变回人形从半空中掉下来，这不是等着演变成血糊糊的一坨不明物体，还需要打上马赛克才勉强能看吗？
不要啊，那太惨了。
她刚刚抽空下意识摆了个生无可恋的脸，就突然被堵了个结实，等意识到现在是什么状况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处于被无奸不商紧紧拥在怀里，呈现出被保护的姿态。
睁大眼睛稍稍向上移动着视线，见到对方的嘴开开合合似乎在说什么，但下坠的速度过快她只能听到猎猎作响的风声，他的声音全都被抛在了远处，根本听不真切。
突然之间这是怎么了？先不说这个高度掉下来，无论做出怎样的姿态，直接掉到地面上他们两个人应该都无一幸免地死翘翘，就算这么做也没有任何意义。退一万步说真的有效果，眼前向来跟自己作对的奸商又怎么会豁出自己的利益来保护她？
不不不，这一定不科学。
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地面已经接近于眼前，伴随着“咚”的一声巨响，廉博雅觉得脑浆都跟着剧烈地晃动了好几圈，要不是被对方用力箍在怀里，她可能还要承受更多的冲力再在地面上掂几下才算完。
晃动的视线内只有状态栏是清晰的，然而刚刚经历过了急速的廉博雅对突然得来的平稳状态反而有些不适应，陷入了短暂放空状态，直到眩晕效果的时间过了一切恢复平稳正常后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血量竟然才空了一半？
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怎么可能才受到这点伤害？她又不是铁皮人，难不成是因为刚刚从金币状态变回来而残留的后遗症吗？
才不会吧！
等等，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猛然想起还给自己垫底的家伙，廉博雅慌忙低下头来，却发现被她压在身子下面的除了一个肉垫子还外带了个魔法形成的纯白色的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属于牧师的控制技能，那么这个——
“咳咳咳，看样子总算是活下来了。”
半死不活的声音从身下传来，虽然听上去有点虚弱却还带着点笑意，廉博雅下意识向声音的主人望去，只见那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没有了往日的悠然，半眯着眼睛似乎也不是特别有精神，却还没心没肺的扯着笑容盯着自己。
查看对方的状态发现血量条一片血红还不断闪烁着警报，可怜吧唧的只剩下了四点血，还真是随便去戳他两下都能直接把人送去见上帝。
廉博雅张了张嘴，却发现向来伶牙俐齿的她突然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说些什么好，又或者说，她无法表达此刻内心翻涌的情绪。
这个人到底要——
“猎人小姐，你要是再不从我身上下去，我可就真要死了，你不要这么残忍吧？”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混乱和茫然，面前的人并没有给她多余的时间去深想，而是很自然地又挂回了平日有些欠揍的嘴脸开口，成功地转移了廉博雅的注意力。
“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还不给我放尊敬点！不然现在一拳送你归西！”说着她干脆地抬起了自己的拳头，可举起右手后稍稍一顿，象征性地晃晃就放了下来，语气也没有往日那般强硬。
这些全数被对方笑着看在了眼里。
“恩，我错了好吧，感谢猎人小姐不杀之恩。”
“这还差不多。”
“嘶——好酸，酸死我了，鸡皮疙瘩掉满地，可以炒两盘了。”
两人的交谈突然加入了第三个声音，不知何时站在了旁边的茜辉牧师小姐抱着自己的魔法书，夸张地抽着气还抖了抖胳膊，一脸受不了的模样。
“这都快死了还难舍难分的，我是不是不该放这个控制魔法，让你们双双一起回老家比较圆满呀？”
听了这话意识到此刻极其不妙姿势的廉博雅反而瞬间没了刚才的慌乱，她瞥了两眼还在看戏的茜辉，平静地爬起身子，淡定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甚至还记得友好地伸出一只手把垫在底下的无奸不商拉起来，这才转过身面向自己的好友。
跟许慧茜认识这么久，对付这个大嘴八婆该用怎样的招式她已了如指掌，慌乱地掩饰才会被对方抓住了把柄，更何况她坦荡荡一个人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身正不怕影子歪。
“你酸个毛线，柠檬吃多了？”
“我看你酸啊，比吃柠檬见效。”
“去，我哪酸了，就你想得多！”
伸手拍了茜辉的后背一下，把人往一边推出去好远，这才想起正事儿来。
“对了，你怎么在这？而且刚才那个绿色的光，应该是黄昏的技能吧？他人呢？”
“是他，不过并不是路过，是奸商叫我们来的，黄昏大概还在路……恩，似乎是来了。”
被推出去的茜辉又蹦跶着跑了回来点头回应，说这话的同时，从远处传来摩托车的引擎声且渐渐接近。很快，黄昏之泽驾驶着他的摩托车停在了众人眼前。
停好车的黄昏之泽确定两个人都没什么大事儿，这才抬手打了个招呼，并向廉博雅解释起来。
“刚才奸商给我发了密聊消息，让我们到主城附近来帮忙，我从下方用弓箭攻击敌人，茜辉找好方位释放控制技能来缓冲你们掉下来的冲击力。虽然有点危险，但好在是成功了。”黄昏之泽的语气跟往日一样沉稳且没有多大起伏，简单几句话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道明，不过这一系列的行动明显没有听起来这么简单，结局这么顺利，也不得不烧高香感谢神明护佑了。
“你什么时候发的消息？我都不知道。”廉博雅看了一眼坐在地上休息的无奸不商。
“在你跟金币精灵掐架最欢的时候，也算是赶巧，茜辉小姐和黄昏都在主城地图，而且两位都相当犀利，不然我也没辙了。”无奸不商耸耸肩，仿佛在危急时刻想出解决方法的人不是他一样。
盯着他的脸，廉博雅稍稍有些佩服，抛却他们平时互掐的日常，这人真的是挺厉害的，从各种方面而言。
“总之今天真是谢了。”舒了口气，奸商大人很真诚地向两人道了谢：“下回想从我这里买东西，算你们半价。”
当然，奸商这种本性，还是没能改的。
廉大财主心中那点新生的敬佩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事。”黄昏之泽对于这类玩笑向来看得很淡定，他点了点头后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走回摩托车旁，拎起挂在旁边的某个金色物件递到廉博雅眼前。
“这个东西你打算怎么办？刚才路过的时候正好看到就捡过来了，刚才命中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若是不看差点把它给忘了，廉博雅瞥了它一下顿时就双眼放光，刚刚的悸动以及其他烦恼的一切都被丢在了脑后，现在只剩下实质性的报复在心头聚集，从她的语气就完全可以听得出来。
“呦~这不是我们敬爱的金币精灵大人嘛~原来你还活着啊？吼吼吼~现在还玩不玩游戏啦？我陪你玩呀~”
被绿色的箭头直接命中在正中央穿了个洞的金币精灵，原本还处于从高出掉下来摔得冒金星的状态，听见声音后下意识地抖了抖，睁开眼睛的同时就对上了冒着怨气拎着匕首的廉大财主。顿时杀鸡一般的尖叫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已经陷入报复计划中的廉博雅对惨叫充耳不闻，一路散发着让人汗颜的怪笑，单手拎着巨型金币便向着远处走去了，用她的话来讲便是——那场面过于血腥，不便众人观赏。
目睹了一切的茜辉长叹一口气，往廉博雅走开的方向看了几眼后，这才将视线转到无奸不商这边。
“奸商大人啊，你胆子也是够大的，要是在高那么一点点可就要死人的啦。大财主要是挂了，还不得找我拼命？理由绝对是护驾不周斩立决！”
“放心，我死之前她绝对死不了，看，这不是活得好好的。”无奸不商的回应看似漫不经心，但却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想着刚刚他将对方紧紧护在怀里从半空中坠落下来的情景，茜辉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这才认真地开口。
“你这是认真的？”
听了这话的奸商大人，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挑了挑眉。
“难道我一直以来不够认真？”
一句话让茜辉语塞，回想这两个人的相处状态以及以她对某财奴的了解，她也只能拍拍对方的肩膀道一句：“你还真是辛苦呢。”
“没什么可辛苦的。”
“这么自信？”
“当然，从不做赔本的买卖是行事的准则，别忘了我可是个奸商啊。”
他眯着眼，笑得一脸胜券在握。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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