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的病很快就好了,这次的时间比以往都要短,只花了两三天就已经痊愈。叶子曦送冉冉去幼儿园的时候,收到了老师的通知,听到下周五就开始放暑假的消息,冉冉激动地又蹦又跳,她拉着叶子曦的手臂,几乎是恳求般地问:“妈咪,放假就和叔叔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好。”叶子曦实在是不忍心再拒绝,一口答应下来:“那现在去乖乖读书,不舒服就跟老师讲,妈咪放学来接你哦。”
等冉冉进了教室,叶子曦又跟老师交代了几句,才安心回家。到家门口的时候,叶子曦正准备从包里找出钥匙开门,眼睛忽的一瞟,发现大门与地板之间那狭窄的的缝隙里,夹着一张卡片。
她蹲下身,拿起来。
那是一张精巧的明信片,它的封面是普罗旺斯,一大片薰衣草田,整片天空都被染成淡紫色。叶子曦诧异,把它翻过来,只见白色的卡纸上印着简简单单一行黑字——
“叶子曦,生日快乐。”
没有署名,但叶子曦一眼就知道这出自谁手。
他的字迹依旧很漂亮,用笔如行云流水,笔锋苍劲有力,就这样一个个工工整整地摆在那里。小小的卡片上有一股淡淡的墨水味,她知道他一向不喜欢用水笔,因为他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水笔写不出钢笔的韵味来。”
叶子曦整个人僵在门口,傻傻地看着那张明信片,不知所措。
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觉,原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唔……”叶子曦摇摇头:“我不喜欢玫瑰。”
“为什么?”
“因为它实在是太娇艳了,那么华美的东西,不适合我。”叶子曦夺过钟以辰手里的一大捧玫瑰花,把它放回原位。然后,她在花店里绕了一圈,过了一会儿,从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出一盆薰衣草来:“我喜欢薰衣草。虽然看上去很平凡,但是你细看它的颜色,浅浅的紫,其实很美对不对?它没有玫瑰那么夺目高贵,可是它清新,素雅,而且你闻闻看,它的香气真的特别好闻!”
钟以辰笑:“这么喜欢?”
“嗯,它是我最喜欢的花!”
“我知道了。”钟以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一定很想去普罗旺斯?”
“当然!”叶子曦很兴奋:“这是我此生最大的梦想。以辰,将来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叶子曦还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钟以辰只是笑笑,并没有给出任何承诺。
或许他早就知道他们终有一天会分手吧。
一直以来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像个傻瓜一样,痴痴地认为他们一定能细水长流,走到最后。
真疼啊。
回忆起这些往事来,即使是甜蜜的,但胸口还是闷的生疼。
纵使她想念他,可还没有多过她恨他。
坐在沙发上,叶子曦把那张卡片翻来覆去研究了好几遍,愣是想要再看出些什么来。
难不成他也……
不,太荒唐了。
叶子曦想着想着就冷笑出来,别犯傻了,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这样总是念念不忘旧情的。
她该放聪明点才是,她已经被他玩弄地够久了。
钟以辰把工作完成后,半靠在床边,拿过床头柜上的那本书重新看起来。
因为看过太多遍,也因为过去太多年,整本书都已经变得破旧不堪,书角向上折起来,封页的色彩脱落几分,甚至有些纸张都微微泛黄。
唯独坐在树上的少男少女紧紧握着的手依旧清晰。
一本英语原版书的价格是非常昂贵的,钟以辰刚刚考上S市最好的大学的英语系那会儿,或者说,在他认识叶子曦之前,他还是个没什么钱的穷学生。根本谈不上厚的一本书,要一百多块,他是真的舍不得买。既然买不起新书,钟以辰就去那种破旧的二手书店里翻箱倒柜地找啊找,最终找到了这一本。
那个时候这本书还不算破,只是微微有些皱褶而已。奈何他钟以辰本身对天真烂漫的爱情小说没什么兴趣,全当锻炼英语写作水平才随便拿了一本。可他没料想到,只看了单单两页,就已经完全爱上了它。
后来有一天叶子曦到钟以辰的宿舍去,她看到他枕头边的这本书,好奇地拿过来胡乱翻了几页,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嘛,全部都是英语,看也看不懂。”
钟以辰看着他,活脱脱像看着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他笑,无奈且宠溺:“看不懂,我讲给你听啊?”
之后他便真的在每个下午,在图书馆最安静的角落里,一字一句翻译给她听。
叶子曦倒也乐得自在,听他讲故事是假,偷偷看他是真。她坐在他的右边,撑起脑袋,望着他绝妙的侧颜,凝视着他深邃的眼睛,像是一个无底的漩涡,把她深深地吸了进去。
“喂,又走神。”钟以辰拿起笔来来轻轻敲她的脑袋:“再不认真,我不讲咯。”
“我哪有不认真?”叶子曦揉揉被打的地方,佯装疼痛地抱不平:“我每一句都记住了呢。”
“真的?”钟以辰不信,他分明看到她盯着自己的脸在发呆:“那你说说看,我刚刚读到哪里了?”
——ThefirstdayImethim,Iflipped.Itwasthoseeyes,somethinginthosedazzlingeyes.
他把这一句话指给她看,故意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叶子曦被问住了,支支吾吾就是答不上来。
钟以辰好笑地看着她无比纠结的小表情,嘴角藏不住地噙着笑,说:“我在讲一遍,你听好——”
见到他的第一天,我心动了。他的双眸有种魔力让我如痴如醉。
叶子曦听得一愣一愣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看着钟以辰那双带有星星的眸子,喃喃道:“这好像在说我。”
“嗯?”
叶子曦抬起手,抚上男人的双眼:“你的双眸也有魔力。”
钟以辰真想问问她,现在,我的双眼还存在着魔力吗?
他真的好想要这个答案。
屋内空调的温度开的有些低,只穿一件单薄的短袖有些冷。钟以辰索性把它关掉,打开了所有的窗子。夏日的风虽然有些暖和,吹在身上却分舒服。
她会不会在阳台上?他记得,叶子曦一向喜欢吹自然风。
果真,她在那里。
叶子曦在等钟以辰。
她本坐在小木椅上,当她看到钟以辰走来时,便站起来,走到离对方最近的地方。
钟以辰定睛一看,发现她的手上拿着那张明信片。心里一喜,但转眼抬头却发现她的神情并不好看,可以说是冰冷到极点,更带着一种若即若远的疏离。
叶子曦举起那张卡片,伸到他面前:“这是你送的吧?”
钟以辰看着她的脸色,顿时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可他还是点了点头:“是。”
虽然早就猜到答案,但叶子曦心头还是冒出一股无名火:“钟以辰,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钟以辰很莫名其妙,他只不过想……祝她生日快乐。
只是他并不知道,就这一张普通的卡片,能以让叶子曦坚持已久的内心产生多大的动摇。
“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可是你不觉得,现在做这些晚了吗?”叶子曦气结,胸口上下起伏,几乎到上气不接下气的程度:“或者你觉得,你耍我耍的还不够?”
钟以辰蹙眉,她不领情的反应让他也有些生气:“叶子曦,我没有耍过你。”
“哦?”叶子曦轻蔑地冷笑:“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以前的那些举动是什么?你别告诉我,你是在认真跟我谈恋爱。”她咬牙切齿,要是可以,有时她真想冲上去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钟以辰,你的虚情假意真让我觉得恶心。”话音还未落,她便已经把明信片撕成好几块碎片,然后像是怕自己会动摇似的,毫不犹豫地扬起手,微微一松,夏日的暖风,便把它们带走。
带着他们粉身碎骨的感情一起。
钟以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所做的一切,愤怒、悲伤、失望、无奈,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想要爆发,却无能为力。叶子曦憎恶的表情让他顿时醒悟过来,不管他做再多的努力去挽回,他们都无法回到从前。
过了好半天,几乎是潜意识让他开口:“对不起。”轻轻的,无力的,像是说给对方听,又像在为自己忏悔。
“我已经什么都没了。”叶子曦说:“我连给你一句没关系都不行。”
“知道吗?我恨你一辈子都不够。”
当初她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叶子曦恨。真的恨。从头到尾,只剩下恨。
那是一种,恨到骨子里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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