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清脆悦耳的门铃声响起，黎志把波动的心情藏在眼底，十分含蓄，而云扬却是一片淡然。对一个不亲近而又7年没见面的母亲，云扬实在摆不出一个热情眷恋的脸相对。虽然母子天性仍在，但几年的冷漠、十几年的消磨，已经使它变得极淡、所剩无几。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了，杨丽冬拄着单拐站在他们面前。面前的她虽然已经46岁，却仍然不显老，浓密的头发依旧乌黑，比七年前看起来丰腴了许多，只不过眉梢嘴角多了些细纹。如果有人说她今年三十多岁，也会有人相信。
也许是因为七年之前在北京听到他们那次谈话，云扬对她有种莫名的排斥感。但想到她一个人在美国奋斗拼搏，现在又受了伤，云扬也无法冷着脸面对她。
“你们到了，进来吧。”杨丽冬的话音没有什么起伏，丈夫儿子的来到仿佛没有在她的心里造成任何影响。
黎志无疑是有些失望的。云扬则是握紧了若若的小手，心脏被微微刺了一下，感觉不太舒服。
杨丽冬家里并不像这栋房子外面那么整洁，各种各类的文件堆放在一起，显得非常杂乱。她的家里还有两位客人，一男一女，都是和杨丽冬差不多年纪的中年人。云扬当然不认识他们，但黎志问清了他们的姓名之后，便连声感谢他们照顾自己的妻子，看来他知道他们是谁。
其中的中年女人名叫蔡英霖，是杨丽冬到美国来之后认识的朋友。因为他们同为中国人，而且又在同一个大学做研究工作，所以久而久之就熟悉起来。杨丽冬车祸之后，蔡英霖一直在照顾她。那个男子是她的丈夫，张竟肖。他们夫妻两人都很诚恳厚道的样子，黎志为杨丽冬有这样的朋友感到高兴。
“我和竟肖有车，本来想要去一场接你们的，但是丽冬说什么也不让我们去。我们给她买了不少菜回来，都在外面呢。”蔡英霖笑道。
黎志又免不了一阵感谢，同时吩咐云扬到外面帮忙搬东西。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这里什么样子的云扬只好把那些青椒、西红柿、虾仁、玉米、橙汁之类的东西搬进来，若若也跟着去帮忙。云扬那里舍得让她辛苦，于是一只手把若若和她手里的几条面包一同抱起来，引得若若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他们感情真好。黎先生，若若就是你们收养的孩子？”蔡英霖问道。她并不是在打探什么，只是看着云扬和若若玩得开心，仅有一个孩子的她感到有点羡慕。
杨丽冬撇撇嘴，不情愿道：“是他收养的，我又没有同意。”
黎志嘴边的笑容僵住了，只能尴尬说道：“丽冬她是在开玩笑呢。”
蔡英霖似乎习惯了杨丽冬的不近人情，笑着转移话题道：“听说云扬这孩子学习很好，到这里来打算上哪所大学？我家女儿现在耶鲁读法学，在申请上算是有点经验。”
黎志暗中皱了下眉，他还没想过云扬在这里上学的事，不过……
“那得看他学得怎么样了。英霖，你家雨芙在家吗？云扬倒是可以向她问问的，让他们交流交流也好。”杨丽冬对此很感兴趣，自己的儿子如果能上个哈佛、斯坦福、普林斯顿之类的学校，她才会感到骄傲。
“放寒假了，她正在家呢。嗯……她今天明天都有事，朋友们约她出去……后天怎么样？”蔡英霖认真地想了想。
黎志道：“咱们两家后天聚在一起吃一顿，我也得谢谢你们对丽冬的照顾。”
蔡英霖和张竟肖客气了几句就答应下来，时间就定在26日晚上。
这时候，云扬和若若搬完东西回来。云扬仍是轻松地让若若坐在一条胳膊上，刚才的笑闹使若若的小脸红扑扑的，非常可爱。杨丽冬见到若若却好像不太高兴，径自和张家夫妇说起话来。但蔡英霖似乎对云扬和若若更感兴趣。
“扬扬，想到要在哪个学校上学了吗？你这种情况还是先上一年高中，然后再申请大学比较好。”蔡英霖十分热心地说。
“英霖，你知道附近哪所中学好点的？”杨丽冬没等云扬回答，抢先问道。
“让我想想……校区里有一个SheleyHighSchool，是公立的，哪个国家的学生都欢迎，而且他们的环境不错。”蔡英霖给出了一个学校的名字。
“明天到那里去看看吧。”杨丽冬不加思索道。
蔡英霖笑了：“丽冬，明天是圣诞节，学校不会开的。”
云扬听得越来越不对劲，忙道：“蔡阿姨，我没想过到这里读书，我下学期还要回去呢！”
蔡英霖好像觉得奇怪地看了杨丽冬一眼。
杨丽冬的面子有点挂不住了：“扬扬，别人可是怎么使劲也没办法到美国来呢，你们要不是因为我，也一样来不了。怎么还说要回去！”她有点自豪之意。
云扬很难接受这种说法，但他看出如果在说话很容易把场面闹僵，于是静默下来。
杨丽冬看着自己打了石膏、裹上黑色保护层的右腿，道：“要不是因为我受伤，你们怎么想来也不行的……”她很有些自鸣得意的意味。
蔡英霖察言观色，截断杨丽冬的话，站起来道：“丽冬，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要回去给小芙做饭，就不再打扰你们了。”张竟肖也跟着站了起来。
黎志仿佛松了口气，道：“丽冬，你就别出来了，我送他们出去。”
杨丽冬意犹未尽，但还是站起来送走了她的朋友。
四个人回到屋里，气氛非常尴尬。云扬不舒服的感觉更甚，而若若看着面前这个“哥哥的妈妈”，便敏锐地知道她不喜欢自己，所以若若更抓紧了云扬的手。
杨丽冬晃晃悠悠地站起来，黎志忙过去扶她。
她却挥开了黎志的手，开始把地上堆放的东西放进冰箱里。车祸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所以她已经可以不扶拐杖走上几步了，只不过不能长久。她边放东西边道：“人家别人家里谁不是争着抢着要到这儿来，你们倒好，也不想想是谁让你们有机会来的，要不是我……”
云扬见状赶紧把她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
杨丽冬好像被这个动作激起怒火：“哪知道你们一点也不明白什么叫‘知恩图报’，一个一声不吭，一个说什么‘我没想过到这里读书’，你们也不想想我为这事作了多大努力……”
若若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这个“哥哥的妈妈”在说些什么。她转向云扬问道：“哥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因为没有外人，所以若若这话没有用精神传音。
杨丽冬听到这话转了回来，似乎也想要责备若若几句，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同时她隐隐明白对一个小孩发火并不好，所以最后她什么也没有说。
但她的眼神还是吓到了若若。小若若把脸埋进云扬怀里，怎么也不敢看她。
黎志觉得自己像是第一天见到杨丽冬，她竟然是那么陌生。他忍无可忍道：“丽冬，你注意一点，别吓着孩子。好好说，有什么事不能商量呢？”
云扬拍着若若的背，心里感到淡淡的悲哀。
他把若若抱坐到自己肩膀上，站起来道：“你们谈吧，我和妹妹出去走走。”他在这儿呆着对情况也于事无补，还不如把空间留给这好多年没见的夫妻，让他们沟通一下。
“你们两个人行么？”黎志也希望和杨丽冬单独谈谈，但有点放心不下云杨和若若的安全。
“放心，没问题。”云扬淡然地勾起了嘴角，带着若若走出大门。
杨丽冬在这期间自始至终没说一句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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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她为什么那样看着我，若若觉得好害怕。”若若把头埋进云扬的怀里，疑惑问道。
云扬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哥哥的妈妈，若若要叫她妈妈么？”若若轻声问道。
“嗯。”云扬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可是，若若的妈妈是哥哥呀，若若不能对哥哥以外的人叫妈妈的。”若若坐在云扬的手臂上，坚定说道。
云扬突然感到有点好笑，心情也开朗起来，他没想到若若竟然还记得叫他“妈妈”这件事。
“没关系，你叫她阿姨也行。”云扬想过若若这么称呼杨丽冬她可能有的反应，但他直觉认为，如果若若真的叫杨丽冬“妈妈”，说不定她同样会大发雷霆。
洛杉矶的冬天还是带着淡淡的凉意，但看到路旁各家门前的圣诞树、彩灯，甚至还有圣诞老人的鹿和雪橇，那微浅的寒意就再也透不进这里人们的身体，四处充满了暖融融的感觉，因为今天是圣诞夜！
出奇的，本该热闹的大街几乎看不到一个人，而前方却隐约传来鼎沸的人声。
云扬散步似的往前走着，出了WattWay，就来到ExpositionBoulevard，这里也是一样，没有多少人。视野前方就是开阔的ExpositionPark，它也被圣诞的气氛渲染得美丽迷幻。
若若眼睛一亮，跳下来向前跑去。云扬无奈地摇摇头，跟了过去。让若若跟着他们到美国来实在是迫不得已，因为把她留在国内就没人照顾，云扬可是舍不得他的小妹妹受这种苦。离开学校的同学让若若失落了好久。
这时，三个熟悉的精神波动逐渐靠近，云扬抬头一看，正是在飞机上见过的那三个能力者。他们正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其中那个年轻人仍是满面傲气，那个女孩却噘着嘴，双手环胸，头撇向一边，不知道在生什么闷气；而那个中年人正微笑地看着他们，但云扬却知道他对周围的动静了如指掌。
云收回探索的精神力，低着头走过他们身旁，他能感觉到那个中年人在他身上盯了许久。
那年轻人顺着中年人的目光望去，他过人的记忆力把云扬记了起来，在经过云扬身边时，他突然“哼！”了一声，其中充满不屑和鄙弃。云扬不免有惊讶和怒气。
“德叔，你看那个胆小鬼做什么？”他问道。
中年人道：“他是有点奇怪……怎么，阿凯，你认识他吗？”那女孩也感兴趣地转过头来看了看云扬。
“哼！在飞机上遇到那些人的时候，就他的胆子最小，低着头畏畏缩缩的。”
“他是和我们一班飞机到这里的？”中年人有些惊讶。
那叫小琳的女孩跳到阿凯身前，道：“他又不像我们能力者，只是个普通人，不吓破胆子就不错了，你还想让他怎么样？”
那阿凯又哼了一声没说话。
他们的声音非常小，一般人根本无法听到，但云扬却听得清清楚楚。他心里不禁冒出一丝火光，他们谈论普通人的语气让他不敢苟同，特别是那个叫阿凯的年轻人……
忽然，一阵精神异动隐隐传来，充满了邪恶之意。云扬脚步顿停，他感觉到那个邪气弥漫的精神力朝刚擦身而过的三人射去。那个中年人也隐隐觉得不妥，双手向前一挥，一道薄薄的屏障出现在三人周围。云扬眼睛一亮，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精神力的一种防御形态。
那股邪恶之气撞到中年人形成的屏障上，云扬似乎看得到有火花出现，屏障微微扭曲了几下就和邪气一同消散无踪。中年人松了口气，面色却苍白几分。
阿凯和叫小琳的女孩机警地四处张望着，但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
“中国的能力者么……怎么到天使城来也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去接接你们……”一个沙哑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手法与云扬和若若之间的精神力传音有异曲同工之妙。
中年人大为凛然，他虽然是地级中层的能力者，又是以精神力的变化运用为主，但也不能这么轻易地把话语传给别人，看来这个人实力深不可测。
阿凯和小琳也察觉到这人的话，神情紧张，小琳慢慢把手伸到了脖颈上。
“你是什么人？”中年人以手势止住她的动作，也用精神力传话回去。旁边几米远还有一个不相干的人在，他不想横生枝节。
“嘎……你的实力还不够啊，不过也可以解解馋了……如果不想让旁边这个中国人受你们牵累的话，那就进来吧……”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他精神力的源头就在密林之中。阴暗的天色使得树林深处看起来阴森可怖。
中年人朝两个年轻人打了个眼色，告诫他们不要轻举妄动。随后，他没看云扬这边一眼，缓步走进林中，阿凯和小琳也随着他慢慢走远。
云扬等他们的身影消失，便马上敛去自己的气息，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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