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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十五)
“这是你第一次打我，林荣天，你给我记住了！我不会给你打我第二次的权利！”我恶狠狠的瞪着他，眼眶内氤氲着的雾气朦胧了双眼，却始终倔强的不肯流出。
“你……你放肆！！！”不待他说完，我却是毅然的转过身离去，只留一个决绝的背影给他。背后他的神情我看不见，不过我想，那一定，是很讽刺的画面。
吸进肺里的空气显得浑浊不堪，脑海中模糊不清的场景，越是挣扎，越是格外的清晰。我讨厌这里的味道，讨厌这里的，一切的一切……
光耀掩去，远方的场景朦胧不清。熟悉的花香飘散，散落在风中，却是悠长绵延，无边深邃。
迎着嬴弱的烛火，我看见凌安晨正斜靠在香樟树下。香樟的背景忽明忽暗，映着他欣长的身影，显得格外的神秘与寂寥。
“林……破晓……”他轻敛唇角，扬起一抹足以迷惑终生的微笑，看着他纯净俊逸的侧脸，我的心，一霎那间，狂跳不止。而很多年后，我才知道，那时候，内心深处的某些情感，正倾巢而出。
“凌安晨……”
“嗯，怎么啦？”我和凌安晨背靠背坐在香樟树下，微弱的烛火之光稀疏地映射在香樟的树叶下，泛着嬴弱的光芒，在我的五指间，澄亮清晰。
“为什么我每一次不开心，你……你都会神秘的出现啊？”背后他的神情我看不清晰，不过，我想，那些偶尔，也许只是巧合吧！
“那……你猜猜看？”他却是没有直接的回答我，只是突然用着从前那样雅痞的态度，似笑非笑的揶揄着。
“呵……”算了，没什么意义。他，从来都是那颗莹亮到不可触及的星星。也许，萤火虫的微弱光辉，是不可能照耀的到他的身影的吧？就仿佛，那个清贵儒雅的少年。从孩童时期，我便知他自是不凡，却不知他的到来，却也间接地摧毁了我绝无仅有的一切。
两颗同样闪烁的星星，也许，是有些不一样了吧！但至少，他们，都不是能照耀到我的那一颗。
可是，至少在这一刻，我想要真正的存在在别人心中一次，一次，便好。
“你知道吗？当我很幸福地存在在这个世界，过着被所有人宠爱的快乐生活时，我最好的发小，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的境地之中。”我停了下来，眯起眼，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嘴角轻扬，有一股无边的疼痛正漫上心头，蛰伏翩至。
“然后呢？”这个少年始终不温不火的聆听我的话语，静坐一旁，安静的如空气般透明稀薄。
“然后啊……七岁那年，她无缘无故的被她的母亲抛下。那时候，她不知道什么是遗弃。她告诉我，她觉得她的妈妈总有一天会回来看她。于是她就傻傻的等，等啊等，可是却等来了她爸爸的**。一开始，那个女人以她们家保姆的形式出现在她的眼前。那个女人不是很漂亮，却非常的温婉可人。她当时很喜欢那个阿姨，觉得……她很像天使。尤其，那个阿姨，还带来她的儿子。那是个很漂亮的小男孩，眼眸干净纯粹，一尘不染。她很喜欢黏在那个男孩的后面，她觉得，和他在一起，她很有安全感。她觉得也许男孩，就是上帝派来拯救她的天使。渐渐的，他们长大了。那时候，男孩十八岁，我发小十五岁。青春萌动，他们之间，产生了微妙的情感。终于在我发小十五岁生日那天，她鼓足勇气跑进她爸爸的书房，她想让父亲应允她们的交往。可是，当她推开门的那一瞬间，看见她爸爸和那个女人的亲密动作时，她心底所有美好的希冀，都破碎成片。而由于她大力的动作，也引来了那个男孩的围观。那是她第一次在男孩的眼底看见深深的疼痛与绝望，她青春时最纯真美好的一段感情，就这样被她最亲的人摧毁。最疼爱她的大哥哥一夕之间成了她的亲哥哥，很讽刺……对不对？”也许，我们总是在别人的故事中，找寻自己的影子。不知道为什么，凌安晨的背宽阔，温暖，总是能让我有安全感。这种感觉，仿佛似曾相识。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肆无忌惮地告诉他，我埋藏心底多年的秘密。
“不讽刺……至少，她曾经快乐过。”他突然转过身来，背后暖得灼人的温度骤然转冷，这种感觉就好像当年晴朗哥哥离去时，我内心的真实感受。那时候的晴朗哥哥，是真真正正的离开了我。而他此刻却随即坐到我的身旁，莹亮的烛火，映着他美好的侧脸，分外的好看。
眼前早已被浓浓的雾气遮掩住，那抹晶莹，就那么干脆的滑落至眼角。混着我多年的感伤，倾巢而出。
“而就在那不久后，曾经向她许诺过再也不婚的爸爸却毅然决然地娶了那个女人。她不知道，在那个世界，她还能依赖谁，还能相信谁。所以，她想逃，逃出那个牢笼。她跑了很久很久，久到快忘了自己正置身在大马路之上。她看到前方有个小女孩正大胆地闯红灯，她抱起小女孩。而就在那一刹那间，她们被一辆疾驰的汽车撞倒在地。她出了很严重的车祸，导致双目失明。那一年，她哭着和我说，她怕。她好怕她再也看不见了。可是，当她睁开眼睛时，第一眼所看到的，是那个女人在她爸爸面前为她流下的虚伪的眼泪。那时候她觉得，她还不如不要看得见。也许就这样不用睁开眼睛，也就不会看到世间的丑恶黑白了。她告诉我说，她很痛苦。我想要帮她，可是我不知该怎样才能帮她。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这些年，一步一步，挣扎迷惘，心底累积的脆弱在这一刻尽情的释放开来。心，那么疲惫，那么空洞，疼痛不堪。
“破晓，跟着心走……终有一天，你会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他微伸出手，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一丝微弱的亮光划过。他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分外好看。然后只见他缓慢的摊开双手，有一个萤火虫正安静地歇息在他的指掌间。
看着他手上奋力挣扎，想要重新展翅高飞的小小萤火虫。心，好似从来没有这样的宁静。我突然找到了答案。
是呀，蝼蚁尚可安然度过一生。困于指掌间的萤火虫虽然只有**的微光，却也分外顽强，不屈于命运的安排。而我，虽然渺小。也许，只是浩瀚宇宙中，一颗最渺小的星辰。微渺之光，可我，却还要活出我的姿态。活着，并不仅仅是简单的活着。
“凌安晨，谢谢你。我想……我找到答案了……”看着他泛滥着如春水般的凝眸，他眼底的那抹纯粹，胜过了凡间所有的星辰。与他相视一笑，一切美好，尽在不言中。
谢谢你，凌安晨，我有我的路要走，我不会认输。有些事，哪怕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也会坚持下去。
秋暮迟浓，繁星点点。微弱的月光，却也能照亮缥缈的凡尘。时间，会将曾经的所有芳华掩灭。就在那么个不经意间，我以为只是一刹那，但却成了我亘古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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