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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尊者收棍。
依旧是那个不羁的妖王,头顶断了半根的犄角狰狞,一身充盈泼天之力的肌肉坟起,但他倒拖着浑铁棍,神情萧索。
“不过瘾……”
“你混账!”李岩岩跳出结界,冲上去一个耳光!
大力尊者轻巧巧地躲开,低喝:“小屁孩儿,某家心情正差,你少来……”
“来你个大头鬼!”李岩岩气急反笑,指着大力尊者的鼻子,口不择言地痛骂,“你***真把月亮给摘下来了?白云……你想娶他当老婆吗?这么哄着他?球!大地是个球!——你这回怎么不拿大顶了?”
“某家高兴。”
大力尊者一点儿也不脸红,这句回答不禁又让李岩岩想起那个同样桀骜不驯喜怒无常的人物来……就回头瞥向白云真人。
白云真人面不改色,正利利索索地收拾断臂——还扯回来刚才把地球裹了个严实的白袍;他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逡巡,找他那一只被月亮磕飞了的手掌。
李岩岩压下火气,微微冷笑:“事情不算完,尊者,怎么说你也是赢了,那个愿望,你赏下来吧。”
“嘿……”大力尊者颇不自在。
他拦月一棍,白云真人断臂,终究胜负已分;一轮红月还悬在天顶,随着李岩岩那张“以上都不算”的灵符威力渐渐远去……武道馆里,可再没有谁会出来挑战了。
不够资格的不去说他,够资格的,就没兴趣来收拾烂摊子。
大力尊者本来也不愿真与白云真人一决生死,无论“天下第一武道会”抑或“一个愿望”。作为鱼饵,还钓不起他的**。
那一棍只是因为看见善渊仙轰轰烈烈潇潇洒洒,按捺不住,发泄一番昂扬的战意而已——大力尊者一向随心所欲,要说是为了什么虚名、实利,可把他看得太小了。
所以……不怪李岩岩恼火-
“白云老道,你过来,划出道儿来吧。”想了半天,大力尊者无奈地叫道。
白云真人已经找回了他地右掌,晴云真人也从包厢里出来问寒问暖。递出一个古色古香的白玉瓶——白云真人打开瓶塞,倒一粒异香扑鼻的红色药丸放进嘴里。
他再把上臂的骨头拽顺了,对上手掌,眼看着复原如初;施施然,走上高空。
一笑:
“尊者,好辣的手段。老道生受了。”
大力尊者黑着脸不答。
白云真人淡淡地笑着,不以为意,转身向李岩岩稽首:“李先生,久闻大名,拖到今日才得相见。幸何如之。”
“不幸,不何如。你自个儿‘之’去吧”。李岩岩冷哼一声,“我以为咱们早就见过了。”
在两边都碰了不软不硬的钉子,白云真人却只微笑,自顾自地说话:“好一场天下第一武道会啊,正是胜友如云,高朋满座——李先生一腔奇思妙想,老道的见识太短,真自愧不如。”
“不是武道会,我还见不着你。”李岩岩憋着气,冷冷地说。“白云真人,你做的好大事……别说自愧不如,我都打算写一个‘服’字给你。”
“可不敢当。李先生的墨宝,”白云真人轻轻地摇头。一语双关,“老道没福气消受。”
李岩岩情不自禁,挺了挺胸。他的动作被跟在白云真人身后地晴云收在眼里。晴云真人极细微地抽搐了嘴角,两只手慢慢地握成拳头,又立刻松开了。
白云真人环视四周。
他还在微笑:“李先生放心,直到今天,老道还是觉得当初的十年之约应该守下来。天下英雄在此,都看见了李先生大败宝光上人……这个世界,本来就容不下狼子野心。”
白云真人话音未落,大力尊者勃然变色,大喝:“你要做什么?”
“无他,为民除害而已。”白云真人答得痛快,身形如电!
他猛一侧身!肩膀撞开了大力尊者——也没有更多动作,飘到了天下第一武道馆的上空,两只手“啪”地拍到一起,又虚虚地一拧!
大战之后,已经风平浪静。
白云真人那一袭道袍生机昂然,安抚了举世的灾变,任谁都吁了一口气,以为就到此为止了——连李岩岩也问过大力尊者一声武道会的奖项怎么发落,没人料到又会出事。
偏白云真人就动了手,骤然作法发难!
——武道馆为火莲花,八十一朵花瓣朵朵洁白胜雪。其中仅有一朵特殊,上面暗藏了一条金线——那是李岩岩有意安排自去年三月十七日起,曾在全世界滥杀无辜,堪称十恶不赦的人物坐到了一起。
白云真人一击正是向着那朵花瓣。轰然大响,天下第一武道馆的结界凸显!
淡淡的光芒之外看不出什么,尘埃不惊,太平洋懒懒地不起浪,可结界却像不堪重负,如同之前白云真人鏖战善渊仙时地颤抖了。
但是它坚强。
武道会至今,曾经沧海咆哮,曾经变大洋为平川,曾经剑气纵横三千里,曾经奔流十一亿年时光洪水,曾经破碎虚空,曾经有红月下坠……
守护天下第一武道馆的结界却从来没有损毁过一丝一毫!
本子上的轻描淡写地字迹,一向是这个世界上不能颠覆的权威——李岩岩一直相信,他像一个婴儿一样地相信。
然而……白云真人扭头笑道:“李先生,老道也是有备而来。”
结界就碎了!
火莲花地火、产自岩山的赤玉髓首当其冲,与结界一起迸裂成千百万的碎片,平白揉成了粉尘。红雾是火,冲到高处,仿佛真正燃了起来……
这是电光火石一瞬间的事,一瞬间。李岩岩赖以生存的信任轰然崩颓!
结界碎了。只因为白云真人在虚空里的一拍,一拧。“你……”一声问话没有出口,被李岩岩杀死在喉管里;他看不出四周地情势有多大的变化,只是蓦地:
生在海面上一枝娇羞不胜的白莲,怯怯地揉碎了一朵花瓣。
这情景是无限的风流,宛如一首唐时无名氏地小词。……含笑问檀郎:“花强妾貌强?”檀郎故相恼,须道花枝好。一向发娇嗔,碎挼花打人。
那花,血肉横飞!
花瓣里两千多号,以妖怪为主。是李岩岩在本子
的穷凶极恶的人物:芒砀山的僵尸。夷州地九头大林里的熊王……还有去年全境副市长屠杀案件里地几个漏网之鱼、恶鬼地头领。
他们被无上的大力挤压,没有还手之力,痛苦地嘶号着……就被生生地揉碎!
一只恶鬼披头散发,在武道馆花瓣的钢筋支架上勉强抬起头来,脸上那个龙飞凤舞的“恶”字颤抖着变了形,被拉长成为一条黑线——接着头骨爆裂,腥臭的脑浆淌出来,白花花地顺着钢筋流走。
—
“响尾道人”绿珠蟒,挣扎出一条枯瘦的手臂在半天里挥舞。挥舞变成抽搐。花瓣一碎,他当即被挤成肉泥。死得干脆;只听“噗”地一声,他仅剩的那条手臂脱落了,倒坠,在肉泥里打了几个滚,沾上一堆红红黄黄的秽物……
“黑山翩翩佳蝴蝶”也死了。这个恶名昭彰的采花大盗见机很快,跳到花瓣顶端要飞;刚一动就定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莫名地力量左右撕开,从两条大腿中间掉落一滩下水,慢慢地等心、肝、脾、肺……五脏全都漏完。
还有的显出了原形——鹿吴山地食人蛊雕奋力张扬翅膀,迅疾地拍打。身形变大又立刻变小,想从虚空中找到缝隙逃走;但它的双翅拧到了一起,钢羽簌簌地脱落,头顶一只独角也被折断……像被人狠狠揉起的一团废纸。全身怪异地扭曲。
它只有凄厉地号叫。
声如儿啼,戛然而止。
再如猨翼之山的怪虫:蝮,它吃人为生。原形是一条长逾百里的毛毛虫,皮厚,坚韧无比,嘴上还长有一根堪比五金之精的细针——只剩下细针和一张皮。内脏、骨……全都碎成粉末,和着鲜血与体液,变为水,从身体的两头喷射出来……
每一个的死状都极凄惨。
这朵花瓣里的人物全都满手血腥,有些是有名有姓的妖魔,也有各自地手下;还有平素道貌岸然的正道中人,只私底下男盗女娼——就不分正邪,一起死光。
其中,很有几个修为颇高的,报出名号来也是江山如此跺脚,教人纳头便拜的风流人物。可在白云真人两只白白净净地手掌里,最多不过多叫上两声,都成齑粉。
太快了!
诚然,李岩岩最初就决定在武道会结束之前,会堂而皇之让在那朵花瓣里闲坐的恶人全数恶贯满盈……但他还没来得及在本子上写过一笔——白云真人却先越俎代庖。
大力尊者也没拦阻:他本来心里有数。就黑了脸,有意无意地冷笑:“白云老道,你杀得好啊!一手就断送了几个大派的掌门?某家倒要看你这白云观地掌教怎么交代!”
“所谓芝兰同臭,尊者既然不是滥杀的尊者,老道敢不侥幸?”白云真人答话,松了手收拾法诀,轻轻地刺了大力尊者一句。
随即又笑:“尊者行事无羁,老道也愿意效仿。”
大力尊者狠狠地咬牙:“白云老道,今天先容你猖狂……早晚、某家还要与你痛痛快快地再打一场!白云十三子……嘿……某家也有结义的兄弟!你休要小看了世间的妖怪!”
作恶的,终究还是妖怪多些,但物以类聚,大力尊者虽然号称妖王,也跟他们素无交情;看花瓣里一番惊悸,群妖命断黄泉,即便稍微有些兔死狐悲,却不至于上升到要出手报复的地步。
可除开大力尊者,还有谁能挑战白云真人?——单凭他轻飘飘地一抬手就震碎结界,拾掇了两千顶着赫赫威名人物的手段,在场的无人能及!
这还是白云真人大战善渊仙、接了大力尊者拦月一棍之后。
至于不久前在小西山上会同已近肉身成佛的禅师印空,战退密都两员大将。身有重创地事,却不足为外人道了——大力尊者倒是清楚的,刚才道一声“胜之不武”,就算欠了白云真人一个情;他也自叹不如,心头暗惊,竟是不得不强撑着斗嘴,不敢输了气势。
白云真人闭关已久,一出,就把天下最强的妖王逼到了这种地步!
李岩岩如果静下心来,大约可以看透其中的玄机——也唯独他一个人才有总揽全局的能力。可是。天下第一武道馆的结界碎裂,这……教他震惊,脑子里“嗡嗡”地乱响,已经顾不上琢磨别的。
他只在心里不停地追问:“怎么回事?”
“……难道白云真人的能力比本子还强?要是那样,我……我还有什么办法?还有谁能制得住他?”
天蓝蓝,海蓝蓝,李岩岩任凭一身机甲在阳光下闪烁光泽,呆住了。
“无量天尊!”白云真人干咳,警醒了他,“李先生。这件事……老道借花献佛,不知算不算遂了李先生的心愿?这个……惭愧;老道莽撞。李先生莫怪。”
李岩岩直勾勾地瞪住白云真人,不自然地勾动嘴角:“……没事。”
两个字一出口,李岩岩自己先吓了一跳——声音干涩,语调枯槁绝望,刚刚片刻之间,他嘴里所有的唾液都干了。
就像宝光上人湮没在十一亿年地光阴里,归零前的嘶吼。
“没事。”李岩岩重复一遍,他稳了稳机甲头盔,拧紧眉毛,脖颈、额头——青筋毕露!他对自己的表现万分失望、万分愤怒!
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失态和沮丧。
猛烈地吸了一口气。李岩岩把心底最深处泛出的恐惧全抛到了脑后,大声地冷笑起来:“没事!白云,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负责。谁来负责?——你只管随便!大力尊者刚才捅破了天你都知道要补,这么知情识趣,我怎么会怪你?”
这几句话露骨。潜台词简直摆到了明处,李岩岩几乎是在指着白云真人的鼻子说:“你是老子笔下的人物,不管你干了什么——老子都不在乎!”
大力尊者一愣,嘎嘎大笑。
白云真人第一次变了脸色,微笑接近了干笑:“李先生少年英杰,气吞牛斗,老道佩服之至。”
“好说。”李岩岩拱手-
这边几个人唇枪舌剑,各怀心机,武道馆里却早就乱成一团——白云真人随随便便地出手,作成一场屠杀,结果是人人自危。
大会至今,再离谱的战局也没波及了武道馆地看台
李岩岩早就声明“不能确保观众的生命安全”,但结真不曾出事。
然后一出事就死了两千多。
这谁受得了?
敢留到现在地观众足以称得上“胆大包天”了,可亲眼看着武道馆被人拆了,数千有参赛资格的选手——苍天啊,那可都是有天大本事的妖怪——连句牢骚都发不出来就全变成肉酱……刺激过了头。
百分之六十八的观众吓尿了裤子,其中又有百分之七十二不是第一回了。哀嚎和惨叫此起彼伏,意志最为坚定的那些,比如各国政府派驻的观察员,也情不自禁地脸如死灰。
好歹这些观众已经看过了半个多月,即便没把心理承受能力锻炼出来,至少也都知道了不能乱跑——否则死得更快。
观众们就都死死地盯住液晶屏幕,或者望着似乎摇摇欲坠的天花板,一边打哆嗦。
老梅森手下的侍应生飞快地在各个包厢里穿梭,用最温馨的话语抚慰观众,并异常及时地回收和发放“天下第一武道会特制尿不湿”。
这是小节。
与现实社会的普通人群相比,李岩岩在本子上写出地群妖、群雄才是重点,已群情鼎沸。
不在那朵“零落成泥碾作尘”的花瓣里的,未尝见得就是好“人”,只不过不会肆意作恶而已,连门人弟子也都算上。是数千之众。
大伙儿一同聒噪——白云真人下手太辣,都怕了。
就算群妖、群雄中还有人自负道行高深,将心比心,谁也不敢说一旦撞上了就能躲得开白云真人的手段……
连素来敬畏白云观威名地真君子也觉得不妥,当先,“神奇五侠”地老大道明德跳出来,抱着“至善琴”远远地喝问:
“这一位可真是白云观掌教?道明德在此有礼了……”
白云真人双目凝聚精光,循声而望,神色肃然,还了一礼。
“这……”
不等道明德再问。晴云真人从白云真人背后转出来,堆起笑容解释:“众位,众位!稍安勿躁!天道昭彰,刚才那些人物着实是恶迹斑斑、死有余辜——众位神目如电,只要仔细想想,还看不明白吗?”
晴云真人一边说话,一边瞥着火莲花空缺了那朵花瓣的地方,意有所指——为什么偏偏就是“死有余辜”地全坐到一起去了?
却没有傻子,道明德皱起眉头思忖,目光转向了李岩岩。若有所悟;随他一起站出来的群雄其实大都也不是要向白云真人兴师问罪,只想跳到空中。先确保不会重蹈覆辙让人一勺烩了再说。
大家站得星罗棋布,稀稀拉拉……
而群妖更精明,从来不在乎面子,除了玉面狐狸精、红面小太岁紧跟到了大力尊者身旁,只有极个别的远远站定,胡乱嚷叫以示支持;其他大都第一时间趁乱贴边溜走了,要不就隐身遁形,还在群雄圈外,悄悄地观看事局进展。
李岩岩现在倒是定了神,能看清局面。还察觉到晴云真人刚才明着是为白云真人说话,其实却仅一带而过,反让人把注意力集中到武道馆的座席安排上去了。
“有点儿意思……是盏灯,还真就没有省油的!”李岩岩在心中冷笑起来。
热闹要大家凑才是热闹。李岩岩摘下头盔。露出一脸苦兮兮的笑容:“白云,我的真人啊……虽然我在大局观方面基本是头猪,可也看出来了……你故意的是吧?”
白云真人微笑不减。晴云真人地脸色当即变了。
——李岩岩说的是,白云真人一出,光芒万丈!
不算小西山上那一场,零落光阴,在永恒里挫杀四海水族主君善渊仙;单手擎月,一袭白袍卷走全球灾变救苦救难,教大力尊者也自惭形秽;突起,轻而易举破去武道馆结界,双掌一搓,两千奇人异士也灰飞烟灭……
林林总总,白云真人之威横扫天下——由岩山电视台现场直播。
这等风头可不是随便谁说几句话就能抢得走,加上李岩岩刻意强调,自然有有心人思索。
只是不管怎样,至今,天下第一武道会是乱了-
各自打各自的算盘,三言两语就说不清——在错综复杂的局面里,总算还有人记着武道会有个蛮不讲理的司仪——打死不承认来自外星球的主持人:咣咣咣咣。
李岩岩挑拨了一句,立即掉头,甩手不管了,往自己的包厢里飞走,随口嘟囓:“咣咣,说话。”
这是咣咣宣布“组委会决议”的大好时机,说“大会到此结束”就好,剩下的烂摊子,随便!李岩岩嘿嘿地怪笑,为自己的“好主意”——或者是“懒主意”——暗自叫好。
早就被调教得像陀螺一样地咣咣却没有反应。
李岩岩拐了个弯,他看见咣咣已经回去了组委会的包厢,在链接岩山电视台地麦克风前站成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有些讶异。
他又催了一遍:“咣咣,说话!把冠军给大力尊者,剩下的我来。”
咣咣还是不理他,在李岩岩降落到包厢的前一刻,猛地昂头!
外星人声嘶力竭地大叫着:“听——”-
听啥?-
李岩岩糊涂了。
大家都糊涂了。
咣咣像是疯了,长长的腔调如泣如诉,仿佛把“缩微版金口玉牙”发挥到了极致,就只说一个字:“听。”
于是所有人侧耳倾听。
果然有声音。刚才局面混乱,火莲花一朵花瓣零落惊心动魄,竟没人注意到……从深沉的海面之下,酝酿着“嗡嗡”的动静。
声音很小,但范围极大,似乎一直延伸到海天的尽头。在东南太平洋地底,正有什么事情发生。
群雄、群妖安静下来,包括白云真人、大力尊者也都皱起眉头,想不通嗡嗡声的来历——远远的,又传来“噗通”、“噗通”地水声,连续不绝。
李岩岩也听到了,他调出机甲头盔的望远镜顺声音的来处看去,那是在距离武道馆数百海里之外,复活节岛上……——李岩岩的眼球几乎凸破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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