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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河行宫的那场大雨,似乎比老天降下的大雨还要滂沱淋沥,整个热河甚至朝野都震惊了。
康熙自从羁押了三位阿哥后,不见任何人。只有李德全陪着,偌大的热河行宫,康熙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李德全急在心上,康熙已经十来天进食很少,每天只是一点点的稀粥,周炳轩熬了药膳,但是康熙一口没喝过。
两天后,康熙重新开始处理朝事,几位大臣马不停蹄的忙乎,可是康熙看起来比他们精神还要好,张廷玉最年轻,可是已经累的有了黑眼圈。
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说,也不敢劝说,如此,只能听从康熙的安排。
张廷玉虽然是新近的上书房大臣,但是在官场也是多年,他知道这个时候,谁最能安慰康熙。但是他不能去找那人,所以,只好曲线救国了。
羁押三位阿哥的第四天,平安带着朵朵进了行宫。
看到朵朵,康熙苍白疲倦的脸上有了笑意。
“来外公这儿,有几日没有抱抱朕的好朵朵了。”
朵朵听话的凑到康熙跟前,任由康熙抱着。
“皇阿玛,您都很累了,别抱朵朵了。”
朵朵搂着康熙,在康熙脸上柔柔的亲了亲。
“外公一抱朵朵就不累了。”
“对,外公看见朵朵就不累了。”
平安瞧着康熙鬓边的白发,心中酸涩。三个哥哥弟弟被羁押,尤其是胤祥被羁押,她知道,平安现如今已经不是当年的小丫头了,她是土谢图汗的当家主母,是那一方草原的的主人,现在的她已经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什么时候不该说什么话。何况,在胤祥被羁押的第二天,她进行宫拐弯抹角探听洛语葶的口气,洛语葶竟然一脸淡然,丝毫没有替胤祥求情的意思。
平安何等聪明,她深深的知道,如今能劝说皇阿玛的只有洛语葶,可是洛语葶都不出面,那就再也没有人了。
“朵朵,把你学的儿歌唱给外公听,让外公高兴高兴。”
朵朵点点头,稚嫩清亮的声音在书房中传出:板凳宽扁担长,板凳绑在扁担上……
朵朵不是在说儿歌,她在唱,唱的是洛语葶教的《中国话》。康熙笑眯眯的看着朵朵,这么绕口的话,在朵朵口中唱出来,竟然丝毫不绕口,听着还很舒服。
“小朵朵,真是外公的开心果,好了,听了朵朵的儿歌,所有的烦恼事都没有了。哎,朵朵啊,要不是你还小,不能离开你额娘,外公一定会把你留在外公身边的。”
“那等朵朵长大了,就留在外公身边,陪着外公,朵朵会给外公唱好多好多儿歌。”
康熙笑了,多少天以来,终于有了笑意。
李德全赶紧端着托盘进来。
“奴才瞧着格格和郡主以来,皇上就是喜欢,皇上,先喝点绿豆粥吧。”
平安亲手端起,自己先喝了一口。
“皇阿玛,人是铁饭是钢,还是保护好自己才行。”
康熙点点头,接过碗,就着两碟子咸菜,喝了一碗绿豆粥。
“皇阿玛,可觉得好喝?”
“嗯。”
“要不要再来点,这可是平安亲手熬得,熬了一个时辰呢。”
“朕的平安会做饭了?好好,再来一碗。”
“外公小瞧阿姆了,阿姆会做好多饭,还会做冰激凌,都是姑姑教的。外公你吃过并冰激凌吗,可好吃了。”
康熙的心一动,可是面上却是声色不动。
“朵朵啊,你不知道,你阿姆小时候,可没有你这么可爱,她竟会给外公惹事,哈哈,还是朕的朵朵好。”
父女祖孙三个人,其乐融融。
平安见康熙又喝了一碗粥,才放心的带着朵朵离开。
康熙看着平安和朵朵离开的身影,目光慢慢变得深沉。
“班纳海,听雨轩可有动静?”
“回皇上,没有,姑娘这几日只是带着朵朵玩,世子求了姑娘几次,都被姑娘挡了。四阿哥也进了听雨轩,只是出来时脸色不好。”
康熙点点头,不再说话。
晚间,康熙处理完所有的折子,抬步出了书房。李德全小心翼翼跟在后面,班纳海从来都是隐在暗处。
到听雨轩门前,康熙站住脚。
“班纳海,阿山,守住听雨轩,一只苍蝇都不能靠近。”
阿山跟洛语葶来了热河,但是从来不露面,只是在暗中保护洛语葶,这时候听到康熙的吩咐,悄然和班纳海守候在听雨轩暗处。有了他们两个人在,十丈之内,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能听到。
洛语葶正在教朵朵和小石头写字。朵朵还好多,可是小石头就难办了,十个字九个都是黑狗,难看死了。
康熙静静的站在竹帘外,看着屋内的情景,心中感慨,不管什么时候,洛语葶都是这样的娴静恬淡,超然物外,仿佛所有的事情都难不倒她。可是胤祥呢,自己羁押胤祥,难道她一点也不心疼?或者,她本就知道这件事。
康熙自己挑帘进屋,屋里的几个人都停止了动作。
五儿和清宁给康熙请安,朵朵和小石头给康熙磕头。
康熙一手拉着朵朵,一手拉着小石头,在两个人的脸上分别捏捏,冲清宁一颔首,清宁立刻明白了。急忙抱起朵朵,拉起小石头离开屋。在清宁的心里,不知道已经盼了多少天,只有康熙来听雨轩,祥哥哥才有可能被放出来。
她曾经哭着求姑姑,救祥哥哥出来,可是洛语葶不理会。她又去找四贝勒胤禛,可是胤禛一言不发。无奈的清宁只好去找平安,平安问了洛语葶的情景后,也是满面愁容。
这会儿,见康熙来了,清宁怎能不高兴。
屋里只剩下康熙和洛语葶。康熙静静坐在椅子上,看着宣纸上的字,看了一会儿,哑然失笑。
“石头写的字,跟狗爬似的,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写个字。”
“个人都有个人的爱好,石头鞋子不行,骑马射箭拿刀弄枪可是好手,才七岁,已经百发百中了。”
康熙笑笑,抬眸看着洛语葶,神色渐渐的变得凝重。
“都十五天了,你一天都没有去看望朕。”
洛语葶为康熙到了一杯苦丁茶,康熙喝了一口,苦的咂舌。
“我去看与不去看,事情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我去了,反倒会影响你的判断,索性不去也罢。”
“你怎么知道会影响朕的判断?”
“如果没有那天在亭子里我说的话,太子会被你羁押吗?”
“你错了。那天朕只是想从你口中知道朕的判断,你不说,事情还是要发生。”
洛语葶点点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太子有今天,都是因为平日的作为,包括毗卢寺的事,包括自己那三个锦囊。
“朕只是没想到,朕手把手教他写字,朕手把手教他处理朝政,朕把心都掏出来了,他怎么能赶出如此弑君杀父的事来。”
康熙说着,垂下头,一刹那,仿佛老了很多。
洛语葶低低的叹了一声,这个骄傲的千古帝王,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帝王,丰功伟绩无数,可是到头来,却被儿子们算计成这样。
洛语葶纤细的手轻轻握住康熙的手。
“凡事有因就有果。你想,有哪一朝像现在这样,他从出生就是太子,自认为天下就是他的,他从未想过,这个太子会一坐这么多年?”
“语葶,你……你也这样说?”
洛语葶握了握康熙的手。
“听我说完。不是我这样想,而是他,或者说,不是他这样想,是他身边的人。你的丰功伟绩让所有的人黯淡,你想留给他一个强大繁盛的国家,可是这些在他的眼里,或者说在他周围的那些人眼里,这些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你手中的权利,和你金殿上的宝座。”
“从古至今,为了龙椅闹出的事情还少吗?宣武门事变,杯弓蛇影,哪一个不是鲜血淋淋。你呢,早年不是也是战战兢兢,除了鳌拜才坐稳了江山。所以,他们想你手中的权利和龙椅,不为过。”
“这么说,是我活的太久了,我应该早些……”
洛语葶伸手掩住了康熙的嘴,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
“其实你早就怀疑了,从我的三个锦囊,到你收了索额图的权,到毗卢寺,到京城的安全保卫,你早就怀疑了,你只是没有动手,或者说你不忍心动手罢了。”
“是,朕真的不忍心,他是朕的儿子,是朕第一个看重的儿子,他的额娘被宫中叛乱伤了,生下他便死了,赫舍里是那么好,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
“环境在变,人心在变。你不可能让他永远不变。”
“朕这次拿了他,将来还怎么去见赫舍里。”
“你的江山重要,你的百姓重要,还是死后的事重要?”
康熙不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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