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中依旧畅饮无度,少年潇洒风流,语笑朗朗,女子眸色潋滟,面若红桃,交盏换手间,谈笑风生,恍若九天盛宴,一众风华无人能及。若不是赵亟提出离席,恐怕又不知要醉到什么时候了。
孔少驰听得他要离开,随即起身,想要与他一起,顺便问他今日单卿衣之事,然而单卿衣紧随了他的步伐,二人先后提步,显然是打算同行,孔少驰当下冷了目光,又坐了回去,直将满肚子疑惑不解化入酒中一饮而尽。
“劳烦乔美人替我送小姝回去了。”赵亟对孔少驰说,临去之时还不忘冲他抛一个媚眼,尽是玩味。
孔少驰忍不住瞪他,那一对桃花眼好不犀利,“好啊赵亟,你倒是风流快活了,偏偏我就是做苦力的?”他言语刻薄,分明有意让人误会赵亟是与单卿衣做的什么暗中勾当,座中人士故作了然,随之言语不羁,肆意胡言,共同拿他打趣。
赵亟不过轻笑出声,一只手抚着单卿衣左颊那一朵妖娆的海棠,细细刻画那一点点纹理,双目迷离,沉醉之姿,低喃道“你既想做柳下惠,我便成全你咯?”
“你!”
赵亟浅笑不语,顺势又在单卿衣脸上摸了摸,与其说摸,不如说是捏,白皙的手指毫不留情地将那一朵美艳海棠拧成了蜷曲形状,单卿衣原本的妩媚笑容立时扭曲,伸手掰开他固执拉扯的手,噘着嘴作出恼然的模样,嗔怪了他。
座中众人只顾酣笑,心知是赵亟刻意而为,笑过后也便随了他去。那两个空座旁,靓妆女子侧眸抬睫,看着那两个身影消失面前,平静的面容幻化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姿容。
此时唯沉沉昏睡的纪姝不知何事发生,猛然被身旁另一名公子惊醒,她恼然抬眸,浑浑噩噩,依稀醉醺,孔少驰默默看过她一眼,叹了口气,心想着,她若是不发酒疯,倒还可以接受。转念一想,不对,就算不能接受,也奈何不了她呀!想到上一回被醉后的赵辛宓整得何其悲惨,他不由又是摇头不迭。
三三两两有人离席,近于夜,座中虽仍是嬉戏,却还是显得有些萧条,陆缓歌在赵亟离开后便辞去,霍霄随后离开,孔少驰携了纪姝也未久留。
云倦阁的灯亮得比长安城任一家茶馆、酒楼都要早,大抵是为了吸引客人,那灯中的烛芯染了香,又明亮又好闻。才出了门,暮色四沉与明黄的灯光形成强烈的对比,直衬得这一间房子格外生动。
洛生早牵过马车在门外等候,孔少驰正扶了纪姝出来,却听得身后有人唤他,
“乔少,请留步。”
见追出来的人是愫薇,孔少驰便停了下来,那一对桃花眼不无戏谑地扫视着她,虽有几分纳闷神色,但心下肯定,她所要说的是与赵亟相关。
愫薇抿唇,左右一顾,确定无人注视,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劳烦乔少将此信交予亟少。”
孔少驰淡淡瞥了一眼那素净的信封,媚眼作祟道:“你为何不亲自给他?”
“乔少与亟少关系甚好,只是传信,也不肯吗?”愫薇说,却是回避了他的问题。
孔少驰是了然一笑,轻佻接过那封薄薄的信,在手中翻转一阵,笑问:“如何重要?我能知道吗?”
愫薇只犹豫了片刻,吐出两个字:“不能。”
孔少驰早有预料,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逗一逗她,此时见她这般回答,桃花眼翩翩然笑媚,收信与她道别,方将纪姝扶上了马车。
信封极近普通,上面未书一字,孔少驰把玩一阵,径自撕开封口。她说不能知道,我便不能知道吗?孔少驰展信一阅,最先是扬着一抹阴谋得逞的笑,渐渐地,随着信中内容的一览无余,他面色渐变,抬眸之际竟是满目惑然神色。
难道...
*
定逸河畔
月斜江上,棹动舟移。碧波之上,一叶小舟缓缓涤荡,夜色中的河终于如它的名字一般安逸,人影杳杳,几许零星。船头老翁划桨,有一下没一下地捣着水面,他的腰间垂着一只酒瓶子,时不时拿起来小啜几口,两盏明黄的灯挂在舟头门檐上,随着小舟在水面中轻晃,渐行渐远。
不难看出舟中对坐了二人,似是相谈甚欢,二人唇角皆挂着笑,那舟上的便是赵亟与单卿衣。小舟本就无窗,二人也不加修饰,任其飘摇,无意惊扰了看客,怪哉了路人。
小舟飘摇许久,慢慢停了下来,泊于湖面上。驾船老翁小心侧头张望,从他的角度望去正对了单卿衣,老翁对他是态度不善的,想男儿当是风流倜傥,俊朗英姿,这人却是体态风骚,阴柔至极,眼睛比那阁中女儿还要娇媚,尤其是望向亟少之时,柔得像阳春三月波光粼粼的定逸湖水。老翁摇头不迭,不明白好端端的亟少为何与他一起,若真是断袖多少可惜!他心想着,忍不住将耳朵凑上去几分,企图窥听。
“单公子今日可满意了?”是赵亟的声音,不似往日暖阳般舒心,冰冷的语气,眸光随之黯淡,前一刻还是笑容满面,此时如凝寒霜。
单卿衣双手支着下巴,认认真真地看了他这正经模样,只觉新鲜有趣,双目愣是一瞬不眨,犹恐下一刻面前的人便要凭空消失似的。
月似弯弓,光华如练,他的俊颜藏于月光之下,漆目胜星,长睫若扇,启合之间,朦胧而皎洁,若非此时仍有几分怒气,当是普天之下人人艳羡的风姿。
赵亟久等不到他的回答,再抬眸时正对上他迷离痴看的媚眼,当下又是羞恼又是鄙夷,一掌击在桌上,直令小舟都抖了三抖,“你看够了没有!”
老翁一个趔趄,险些冲撞进去,头上的帽子整个儿飞入了水中。
单卿衣不禁为他这一声厉喝惊吓,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大睁着,绞唇不语,却仍如下定决心一般,缓慢而认真地摇了摇头。
“……”
赵亟狠翻过一眼,离了那灼人眼眸,“你要的我允你了,现在该你兑现了。”
单卿衣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手放于胸前,兀自安抚,“亟少方才好生吓人呢。”
若不是为了拿回那几支陌上花簪,赵亟当真想一脚将这妖孽踹入水中。安慰自己已经忍了一日,不差这一时,赵亟转身堪堪一笑,颇为咬牙切齿。早知道便应该直接闯进南风馆夺回花簪,省得与他这般不清不楚地纠缠!
单卿衣见他面色稍霁,心情亦是舒畅,转而要亲昵地挽着他,赵亟虽是蹙眉,那手却是未动半分,单卿衣对此尤为满意,左颊那一朵海棠映在他彦君色的衣衫上,宛若开在他肩头的一抹靓丽,他贪婪嗅着他发上淡淡的水沉香,只愿沉溺其中。
“你答应我的,陌上花簪。”赵亟提醒道,他尽量将余光收回,强迫自己不要在意这些琐碎的细节,无奈心中有如百抓挠心,怎样都不舒坦。
单卿衣低低“嗯”了一声,算是答应,然而未有进一步动作,沉醉姿容似要睡去。
赵亟斜飞他一记眼刀,深吸一口气,是极尽了耐心,“单卿衣,你到底给是不给。”他此刻已是忍无可忍,只打算做最后一博,若他不肯给,就把他踹下去,再一把火烧了南风馆!
这时单卿衣倒是识相了,只见他慵懒抬眸,虽是依依不舍的模样,冲着他无奈撇嘴,仍从袖中取出菡萏、灵香两支花簪,指腹摩挲着钿头花纹,“呐,给你。”
赵亟正欲夺过,他一阵虚张声势,直令赵亟撞了他满怀,当真是参透了他的鬼灵精,单卿衣展臂拥住了他,陶醉之余轻吟道:“若此生能与亟少长相守,我便知足了。”
!!!因他强行禁锢,赵亟挣扎了好一阵才得以起身,是愤怒至极,劈头盖脸便骂道:“你小子再动我一下试试!”
一只纤细白嫩的手匍匐桌上,小心翼翼挪了过来...
赵亟满脸黑线。
见他没再说话,单卿衣又挪过来一条腿,一点一点,慢条斯理地,试图再次与他亲昵靠近。
“扑通”一声,墨色水面溅起巨大水花,直搅乱了此时静谧的夜。
“来人啊!快来人啊!亟少落水了!”单卿衣伏在舟上大嚷,罥烟眉深蹙,分外担忧。
船头老翁闻声讶然,忙眯起眼睛在水面寻找,然而此时水面哪里还有他的身影,墨色水波暗暗涌动,几下便复了平静。他心知亟少水性甚好,加之偷听了方才的话,得知亟少与那小倌并非有情,也便当做他为脱身才出此下策,单卿衣催促他救人,他只当没听见。
水面无痕,孤灯一盏,木浆轻摆,小舟依稀有了循回之势。单卿衣心知他是为甩掉自己才潜入水中,无奈自己不会泅水,只能看着如墨水面干着急,心中不知是该因他逃避自己而懊恼,还是因他未推自己入水而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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