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回包厢，狂欢还在继续，甄艾在最左边的位置坐下，看到一帮人基本上都已经是东倒西歪的状态了，拿手指甲掐掐自己的手掌，还好还有痛感，今天喝的是伏特加和各种混酒，甄艾真不敢保证还能撑很久，还好陈南一提议，大家都各自散去。
甄艾和张扬算一个方向，就和张扬同一辆的士。张扬先到家，甄艾笑嘻嘻地和他告别，然后用力掐掐自己的手掌，大声地对司机说：“去绿园。”
摇摇晃晃走出电梯，摸索着用钥匙开了好几次，才总算打开门。头已经开始旋转，甄艾用力扶住门框，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想把包甩到沙发上，可是眼神看过去，竟然是朝自己走过来的骆易。
“学长？”甄艾拿包的手停在半空，拿起包就“啪”地用力打在自己脑袋上，肯定是看错了。这么重地打下去，脑袋却并不疼，但是人真的不见了。
不对，骆易的脸出现在面前，还皱着眉在说话：“怎么喝成这样？”
“停！”甄艾推开骆易要来抓她的手：“我没喝多，不用你扶。”
骆易没管她，直接要来拿她的包。甄艾生气起来，一把推开他，又赶紧扶住门框，舌头圆的说不清话：“干嘛，您要我搬走？不，我不走。”
甄艾摇摇头，又点点头，尽量保持清醒：“反正我不走，我没地方去，这么晚了，要不明天吧，我明天就去找房子。”
“小艾。”骆易扶住她，不让她的身体滑下去。
“你回来干嘛？”甄艾有些疑惑，突然孩子气地笑起来：“奥！对，刘璃来参加我们单位年会，你陪她回来？那你回去吧，她也回去了。”甄艾说完就想往房间走去，突然想起来什么，委屈地说道：“我明天就去找房子。”
骆易搀住她，语气有些心疼：“我不是来赶你走的，去洗洗再睡，一身的酒味。”
喝醉酒力气会很大是真的，甄艾用力甩开他的手时，措不及防的骆易倒退了好几步。
“走开，走开走开！不想见到你。”甄艾厌恶地皱眉，踉踉跄跄要走进卧室。可是明明看到了门，怎么扶上去是空的，骆易还没反应过来，甄艾就已经摔在了地上。
骆易一把抱起她：“小艾？小艾？”
确认只是睡过去了，骆易抱起她，放到床上，脱掉了她的高跟鞋，仔细检查了脚上并没有淤青，才拉过被子轻轻盖上，坐在床边看着她。
甄艾平躺下来后，感觉脑子里天旋地转，胃里又翻江倒海，挣扎着要起来。骆易看她一副想吐的样子，赶紧拿过准备好的垃圾桶放在她嘴边，轻轻拍着她的背：“想吐就吐出来，吐出来就好了。”
甄艾断断续续吐了几次，两人身上，床单上，地上都是一片狼藉。
看到她的一阵狂吐告一段落，骆易去浴室看了看浴缸的水位，又折回来里抱起甄艾，小声地在她耳边说：“乖，弄脏了，我们洗干净再睡。”
第二天早上，甄艾几乎是惊坐起来，这不是自己房间。抬起来，骆易正从外面走进来。
“几点了？”
“七点，还早，你还能再睡会。”
甄艾惊讶地望着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睡衣。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甄艾使劲回想，无奈脑子一片空白，这下断片了，真的完全断片了。昨天只记得自己回家，看到骆易也在，然后，就没有了。
骆易走上前问道：“想吃点什么？饺子？吐司？”
甄艾摇摇头，拿过床头柜上的一杯绿茶，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还是觉得渴，把剩下的也喝完，就想下床。
看骆易要过来扶她，甄艾摆摆手，边穿拖鞋边问：“昨天晚上？我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你喝醉了，然后睡着了。”
“没有吐你身上吧？”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和睡的房间，甄艾有点心虚。
“没有，你回来就睡了。我看你床上还放着些东西，索性就扶你来这个房间睡了。”
“奥。”没有吐骆易一身就好，甄艾舒了口气，但是脑子真的空白一片，半晌冒出两个字：“谢谢。”
“要吃点东西吗？”
甄艾摇摇头，脑子还是有些昏，走路摇摇晃晃。
“我帮你请个假，今天就别去上班了。”
“不行，今天事情很多。”
“那我送你吧。”
甄艾想想，还是点点头：“谢谢。”
阿宝已经坐在位置上，看到甄艾进来，笑眯眯地打招呼：“早啊。”
“早。”
“昨天还好吧，到家了微信也不回。”
甄艾迅速打开电脑，习惯性地快速浏览新闻：“喝多了哎，一回家就马上睡着了。”
“好吧，不过昨天听说你喝了一瓶伏特加，我真是惊呆了。”
“开会。”张扬拿着笔记本站起来，对着甄艾这边说道。
阿宝和甄艾，还有新闻部几个同事赶紧跟着张扬走进会议室。看到张扬浓浓的黑眼圈，甄艾忍不住捂着嘴偷偷笑起来。张扬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怎么了？”
甄艾两手放在眼框上，对着张扬做了个眼保健操第四节的动作。其他人看到甄艾的动作，再看着张扬，也偷偷笑起来。
张扬咳嗽两声：“开始报选题，甄艾你先来。”
“昨天有家开发商破产，现在业主都在房闹，我们是不是要去看看。”
张扬点点头：“说说思路。”
“我联系上了几个业主，想先从一个业主的经历开始讲起，我刚刚已经电话联系过开发商那边，已经电话录音了。然后今天早上我从一个朋友那里拿到了他们老板的私人电话，我也会尝试联系他。其他的评论员，我打算联系对房产和金融这块都资深的专家请教一下。”
“可以，你先去准备吧。”
“好。”
早上上班路上，甄艾特意和骆易讨论了一下这家破产的海扩公司，才知道骆易曾经在海扩鼎盛时期，帮他们策划了几个地产项目的宣传，和他们大老板有些交情。所以，甄艾要到海扩大老板韩阔的电话，也算是顺理成章。
海扩公司是一家典型的民营企业，做实业起家，到达一定规模后，开始多元化发展，第一只触角就伸向了红火了十年的房地产。不过，在这个房企兼并，大鱼吃小鱼的年代，专业度不够的海扩地产，因为定位同质化，拿的土地又楼板价太高，很快就出现了项目销售停滞，不得不从其他赚钱的实业中输血到房地产项目里。
几年下来，海扩地产没救活，反倒让这个坏死的细胞拖累了整个公司。
直到下午一点半，甄艾才通过骆易给的私人电话联系上了海扩的老板韩阔。不知道是自己的真诚打动了韩阔，还是因为抢得了先机，韩阔终于同意接受采访，同时表示只接受《财经》一家媒体的专访。
甄艾在电话里已经与韩阔聊了一些，挂了电话，马上跑到张扬面前：“主编，他们老总肯接受采访，就但是时间定在晚上。希望能把我的节目放到明天播出，让我准备的充分些。”
张扬点点头。
浙江本来就是民营经济大省，因为自己父母也是踏踏试试做实业的人，从小耳濡目染，甄艾对韩阔这样的企业家是很熟悉的。
踏实、勤劳、文化程度不高、白手起家、胆大。
冬日的晚上，西湖边隐秘的中式酒店，两杯绿茶，两人对坐。
虽然见过许多大场面，经手过数亿的现金，不过面对摄像机镜头的韩阔，还是有些紧张。甄艾遇到过相处过的许多企业家都是如此，也不着急开机，先让气氛缓和下来。
“韩总，楼盘的延期交付已经是事实了，您觉得那些业主有什么理由相信您呢？”
韩阔喝了口茶，思考了许久，正襟危坐看着甄艾：“就算我把自己的房子卖掉，拿出我所有的积蓄，我也会保证他们住进新房子，住进他们花了所有心血换来的房子。但是，我也希望他们给我一点时间。”
说到底，韩阔是个逐利的商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甄艾相信他说的话。采访结束，韩阔握着甄艾的手：“小甄，我韩阔做事，只求对得起良心。”
甄艾叹口气，突然问道：“韩总，你有喜欢的诗或者历史人物吗？”
“哈哈，我读书不多，不过我小时候会背的第一首诗是《垓下歌》，我老婆说这诗歌不吉利，现在想来还确实是这样，虞兮虞兮奈若何啊。”
甄艾和他告别，脑海里闪过物竞天择四个字，多么残酷的市场规律。
写完稿已经12点，甄艾试探着发短信给张扬：“主编，这次事出突然，能帮我改个稿子吗？”
一分钟都不到，张扬的头像跳动起来：“发过来吧。”
紧接着，又发过来一句话：“今天辛苦了。”
甄艾揉揉酸痛的眼睛，赶紧去卫生间洗澡。脑子里，采访时业主的哭诉，工地里面，被晒得黝黑，已经被拖欠数月工资的工人，今天晚上韩阔的无奈，财经专家们一个个冰冷的分析数据，自己的惋惜同情，交杂在一起。
很累，但是很兴奋，那种浓浓的责任感，还有新闻理想，是经过大学四年的熏陶，自然而然烙印在甄艾的身体里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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