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初音的记忆里,那一年的冬少有的冷,常常飘着大朵大朵的雪花。课间的时候,唐莘不再怂恿她出去,而是用手指晕开结了一层薄冰的窗,看着外面“风雪萧萧”渐渐清晰。
秦铮仍坚持陪她上课。于是,因为能够踩着他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一路向前,她的鞋子再也不曾被打湿。她也终于开始习惯,只要抬头就能看见他。
而她与罗马,仿佛也回到了“那时年少”,偶尔一起上学,然后在路过学校巷口时买上两杯少放糖的豆浆,时光莫不静好。
这一年最后一轮日出的时候,新年演出如期而至。演出地点定在了新建的文体馆,并按傅晨骁的舞台规划,打造出360度中央舞台效果。夏初音对霸气外露的舞台赞不绝口,“学校终于下血本了。”
开场前的最后一次你联排后,夏初音回到休息室里候场,唐莘几乎寸步不离,一眼不眨地跟着她,因为沐晓宛也在同一间房间里。
唐莘的一级戒备是从被秦铮约谈开始的。不管夏初音怎么打听他们的谈话内容,她都打死不说。一副对灯发誓的凛然,绝对不辜负秦大人信任。演出开始后,更是战备升级,抱着琴箱不撒手,连初音要为琴弓打上松香都得再三央求。
傅晨骁一直在舞台那边忙碌,直到催场同学提示他即将到他的节目时,才匆忙赶回校方为他留出的独立休息室。急急地推开门,却发现沐晓宛端坐在镜前,一身古典美人的装扮,细细描绘着眉间的樱花。
沐晓宛从镜中看他,娇媚道,“美吗?像不像你歌词里千年前心爱的佳人?”
傅晨骁看着她,有片刻的恍然,仿佛真有千年前的影像出现。
“晨骁,我们从小玩到大。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爸爸给了你钱,救了你弟弟,尽管最后很遗憾他……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你有能力照顾自己。我真替你高兴。”沐晓宛转身,盈盈而立,眼角带着星星点点为他而闪的泪光。
傅晨骁差点就以为那泪光的背后有了莫名的情愫,可他太过了解沐晓宛,这不过是惯有的铺垫,“晓宛,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从未变过。而对沐总,我也心怀感恩。所以,他让我转学,我就立刻跟着你来了。但,一切都有限度,我很珍惜现在的朋友们。”
“你的意思就是要维护夏初音?”
“不是维护,而是珍惜。她、秦铮、罗马、唐莘我都很珍惜。而对你,我不会改变。如果哪一天他们伤害了你,我一定会站在你背后,背叛全世界。”傅晨骁深情款款地表达,虽然没能成功感动心仪的女孩,却让门外的夏初音、唐莘格外暖心。
刚刚有人从她的休息室经过时,嘀咕着说傅晨骁和沐晓宛在化妆间里争吵,她们就急着赶了过来。结果没有想象中的激烈汹涌,却意外听见了不一样的傅晨骁。
“歌剧准备候场!傅晨骁、沐晓宛、夏初音候场!”催场同学的声音突然在后台传开,夏初音才想到她的演出服装还没穿,“糖心儿,你拿着琴直接到舞台等我,我回去换衣服,对了,我的琴弓还在……”
夏初音刚急着跑开,傅晨骁就打开了休息室的门,见到唐莘抱着琴站在那,心里微微一紧,“怎么了?初音呢?”
“初音回去换衣服,那个,我们可没偷听!就是听说你和沐晓宛吵架了,想说过来劝一劝,毕竟一会儿还要演出不是吗?”唐莘有些尴尬,瞅着傅晨骁的脸色越来越差,竟有些惭愧,尽管是意外,但听了就是听了。
沐晓宛不屑地转身向舞台走去,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傅晨骁立刻转身向夏初音的休息室跑去,深深的担忧从心底不停往外冒。直到他破门而入,看到泪眼朦胧、手足无措的夏初音,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初音……”傅晨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看起来一切正常,可初音的表情明明是哪里出了状况。
“晨骁,我的琴弓……我的手……”夏初音不知道该如何说明她此刻的无助,更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在她身上发生。
傅晨骁闻言将目光集中在正被夏初音握在手里的琴弓,可任他如何想要拿在手里,夏初音就是不松手。他猛地抬头,震惊地看向初音,“是谁干的?!”
“我不知道,我换好衣服出来,一拿起琴弓……就,就粘住了。演出马上开始了!怎么办?!”此时,夏初音持弓的右手紧紧与弓柄粘连在一起,不管她如何想要摆脱,仍旧纹丝不动。
傅晨骁急得狠狠地抓头发,演出事小,夏初音的手才是最大的事。任谁都知道,手对一个演奏者来说至关重要,绝不能受伤,如果不能完好无损的将琴弓取下,那么影响的将是初音即将到来的艺考。心回百转,晓宛,即使是你也不可原谅。
唐莘抱着琴箱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慌张的初音,烦躁的傅晨骁。待弄清状况,她气得一把推倒傅晨骁,“你们真卑鄙!”
她急得呜呜地哭起来,歉疚地抱住初音,“初音,别着急,咱不演了,我这就去找秦铮和罗马,我们去医院。”
夏初音却突然拽住她,“别去,求你别去,演出就要开始了,我不能临阵退缩,如果那样只能是亲者痛仇者快。而且,我不能一遇到困难就等着别人来救。”
“那怎么办?!”唐莘绝望地蹲在地上,完全没了章法。
傅晨骁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快速思索着解决办法,突然他灵光一闪,“对,绝缘油,或者是丙酮,我记得化学老师讲过这个。唐莘,赶紧去拿水,让初音把手泡在里面。”
“不行,水绝对不行,这弓与琴一样很怕潮湿,而且这上面已经被涂了胶,不知道它有没有被损伤到。现在去买那些东西更是来不及。”夏初音顾不得其他,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保住这把琴弓,也要尽全力参加演出。她开始在休息室里四处寻找起来,如果能够找到那样东西,或许她想要努力保全的都能做到。
傅晨骁似乎明白了夏初音的想法,他不可置信地摇头,“你疯了!那样你的手……”
“大不了就是一层皮,死不了!”终于,夏初音在休息室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把小刀。拿起小刀的那一刻,她心里怕急了。她突然希望下一秒秦铮就能破门而入,或许会带给她更多的勇气。
唐莘死死地抓住那拿着小刀的手,“不行,手伤了你还怎么艺考……”
夏初音坚定地淡淡一笑,“如果掉一层皮就能影响考试,那我不如不考……”
舞台之上,灯光渐暗。随着一抹浅紫灯光打在白纱珠幔间,一弦一柱,琴音瑟瑟。珠纱缓缓而升,女子端坐琴案,眼波流转,倾国倾城。台下的观众忘记了奉献掌声,因为他们早已被窃取了魂魄,沉浸在千年的梦幻里无法自拔。
一身铠甲的傅晨骁,从天而降,剑眉英挺,俊朗飒爽。他满含深情的唱念婉转情愫,生离死别,相约来世,筝筝断肠。
不同于他人,秦筝与罗马坐在观众席里,面面相觑。
“这个傅晨骁,很不在状态。做错了好几个动作!”罗马看过他们排练,原来的动作里有一组是将军要抱住沐晓宛饰演的美人,可刚刚他却与之错身而过,如果不是沐晓宛反应迅速临时更改了动作,一定会被看出破绽。
秦铮眉头锁进,心底没来由的慌乱起来。他紧紧地盯着舞台,等待那个身影尽快出现,也许只有看到她安然无恙才能平复他紊乱的心绪。
舞台灯光再度暗下,另一方帷纱吹起,珠帘碰撞,少女拥琴而现。白衣黑裙,高洁圣雅;眉目清秀,颈线柔美。清绝明净的模样,成全着所有人心中最完满的想象。
彼端,琴声低沉浑厚,绵绵无尽。此间,人心舒雅淡泊,潺潺如水。傅晨骁亦唱活了情与爱,将隔世之恋演绎得辗转反侧,甚至已泪光点点。
就在所有人陶醉于此时,秦铮却猛然站起,一脸凝重地转身向场外走去。
舞台边,唐莘早已哽咽,捂着嘴不敢哭出声音。从她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那持弓的手,已露出粉嫩的里肉,随着琴弓的推拉,有几处甚至渗出了刺眼的红。
她不知道是怎样坚持目睹了刚刚惨烈的画面。小刀一寸寸将皮肉分割开,每一次深入都让那纤手的主人疼出一身冷汗。她从未见过如此倔强的夏初音,也从未感受过如此脆弱无力的自己。
终于,琴音荡尽。夏初音左手持琴优雅谢幕,傅晨骁第一时间接过她右手的琴弓,黏稠的滑腻,惊心不已。顾不上另一边沐晓宛独自谢幕的尴尬,他几乎是半推着将夏初音拥扶下台。
唐莘几把擦掉眼泪,立刻就要迎上去,却被人急切地从后面推开,然后,一个熟悉的冷漠身影从她眼前晃过。看清来者,她再控制不住心里的憋闷,蹲在后台走廊里嚎啕大哭。
夏初音强忍着痛走下舞台,就看见了他。好像每一次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总会带着一袭温暖的气息及时出现。而从见到他的那刻开始,她便不再觉得那般难过,疼痛也不再那般难熬。
于是,她尽力地笑,悄悄地背过右手,勉强让自己看起来自然,“后台……不许闲杂人等出入,你怎么进来的?!”
秦铮只是静静看着她,不眨眼,不说话。
“秦铮,那个,有话我们去……”还没来得及让傅晨骁把话说完,一鼓劲风掠过,拳头毫不留情地招呼了他。候场区瞬间乱成一团,如果不是舞台之上正播放着劲爆的摇滚乐,估计这噪乱的声音绝对会引起现场巨大的骚动。
“我告诉过你,只有她,不行。”冷漠如冰,戾气如刃。
再顾不得受伤的手,夏初音牢牢地拽住那人的手臂,“秦铮,我没事,真的。晨骁只是……”
感觉到手臂上一片湿润,秦铮几乎是立刻抓住了夏初音的手腕。一掌的血肉模糊就那么赫然出现于眼前。他纵使听出了她今天演奏不够完美,也绝没想到她竟然是用这样的手从开始到结束。
“真的没事,不怨晨骁,我相信他,所以……”
“所以,你就这样演奏?!”看着她倔强地忍着痛,他恨不得狠狠打她一顿。但还是恢复理智,拽着她离开乱哄哄的候场区,只余一句,“唐莘,收好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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