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一处山坡偏僻之处,四下无人,我还出真身,赤脚悬立于雪地之上,环臂对着虚空道:“阿昆!”
半空中缓缓现出了环晴妖娆的身形,她的白色裙纱在风中飘洒,冷然的面孔在正午迷蒙的阳光下掀起一股肃杀之意。这真是个美丽的女子,只可惜只是一具裹着狠毒之心的皮囊。
“昨日见到那幅地图,我便明白你是不会轻易罢手的了,你是执意寻死,怪不得我!”她嗓音低沉阴冷,带着一股杀意。
我吃了一惊,竟然昏睡了一天一夜么?
“你修行了多久?又是何时化形的?”我问道。
“你又何必知道这许多?反正都是要死的,带着疑问岂不更好。”她缓缓举起右手,指尖的利刃在阳光下闪烁其光。
“你少说也修行了千年,但化形不过几十年,与我相比,你有胜算么?”我微笑着看着她的面色在瞬间苍白无比,微笑着看她失声尖叫。
“狐狸精,你是青丘狐族!”
我满意的将融成君内丹的气息收回,看来这只笨猫果然如我猜测一般,是个刚化形不久的半吊子,借着狐族护短的名声来镇住她,想来她是不敢对我下手的。
“我本以为你是水族,却不想你竟是青丘狐族。想来你化形也有千年之久,我不是你的敌手,也罢,要杀要剐都由得你了。”她缩回右手,扭头不再看我。
我心下汗颜,若不是那时看见一只黑猫从脚下溜走,我怎会知道她是猫妖。因猫有九条命,可男可女,再加上她话中的破绽,我因此才得出阿昆就是环晴这一缺乏关键证据的结论,但无论过程如何,我猜对了真相。我并非惧怕这只猫妖,但凡是打斗,终归是一件两败俱伤的事情,我必须承认自己贪生怕死怕疼的软弱个性,兵不血刃——将会是我去宣山采摘帝女桑总的战略方针。
“我为何要杀你?”我反问道:“你死了于我并无好处,我也不想知道你和虞家的情仇,可是锁魂阵如此毒辣的咒法,你如何忍心用在虞佩身上!”
“佩儿是我看着长大的,论心疼痛楚,你怎能及得上我?”环晴转过头死死的盯着我:“你又如何知道看着亲人在无助中苦苦挣扎你却束手无策的无奈,你又,又如何能了解想要去守护却无能为力的痛苦?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对我,对虞家之事指手画脚?”
“所以你就用锁魂阵去报答虞成富吗?”我一字一句的问道:“锁住他最爱的儿子的魂魄,在人间承受不世痛苦,最后化作游魂,在人鬼边界游荡,永世不得轮回,你就是这样去守护虞家的么?”
环晴悲戚的看我一眼:“我不能放开佩儿,佩儿是个好孩子,我不能,不能让父亲失去他。”
我沉默,忽然便想起骆天,当初我固执要地去冥界将他的魂魄找回来,以至于他如今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而为的不过是与他多相处些时日,却未曾想过是否会害了他,若不是我执意如此,或许如今他已轮回转世忘却前生。我与环晴并无不同,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她?
“□□如此,结局却并非你我所能承受,我当初错了,现在又错了。可是阿昆,你还有机会,起码不要让他那么痛苦。”我语无伦次的说完便要离去,却听见她低低的啜泣声。
“我已尽了全力,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佩儿死了,佩儿居然死了!”
我转身,看见的是环晴悲苦交加的脸,泪水在她的脸上肆虐纵横,她撩起白色的裙纱,化作一团青烟消失在茫茫的雪地中。我目视那团烟气缓缓消散,难以明辨的惆怅却在心里悄悄扎下了根,似乎在很久以前便经历过、为难过,最终却犹如飞蛾扑火般粉身碎骨……
三日之约只剩下一日,我已不愿留在此地,然而环晴那矛盾的处事使我八卦的心又开始躁动不安。就算是为了渡劫积德吧!我这样安慰自己,却又总是惴惴不安,觉着将有大事发生。我的直觉每每很准,所能预知者基本都会将我牵扯其中,原本我是该逃的远远的,但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在心头萦绕盘旋。我估摸着若是全力以赴与环晴一战胜算只占五成,如此危险的打斗我要不要将狐狸精招来呢?可是之后呢?性命倒是能保住,然而颜面何存呢?我在犹豫中过了半宿,突然间想起娘亲对我的谆谆教诲:只要能保得住性命,便是让你转世为虫也是好的,更何况面子!想通此节,我终于舒了口气,高高兴兴脱掉外衣准备睡觉,却从中飘出一张字条,好奇之下捡起细看,其上只有两句话。
以命制命,一损俱损。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才将字条小心折好收进内袋。远处传来寺庙悠远的钟声,融化在天地开蒙初日微升时那抹妖冶的红色之中,循声远望,似乎听见有佛陀的梵音从远处而来,我想着那两句话,心底有些微的叹息,化为大夫模样踏着将要化尽的积雪,向虞府缓缓走去。
虞府门户大开,我在门前稍稍迟疑了一会,正要提脚进门之时,只见一黑须老者从门后探出半身,见我后先是一凛,随后阖首弯腰道:“先生大安,我家老爷已等候多时了。”我随着他穿过冰锥积聚的弄堂,庭院中依然一派严冬之色,与府外悄然而来的春意截然不同。正屋朱色大门被仆人缓缓打开,一阵细微的铃声突兀的响起,还未来得及寻思铃声的来源,抬眼便看见虞家主人安坐在正坐之上,面带微笑的看着我。
“文先生遵守约定,再度光临寒舍,老夫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呐。”虞成富快步上前,对我拱手施礼。
我还礼,心下升起一丝疑惑,口中却道:“不知地图有无备好?”
“自然是备好了的,先生可过目一看。”
我摇头笑道:“既然虞家家主说是,在下自然是信的。不知令郎病症是否有所好转?”
“托先生的福,小犬昨夜已然醒来,现下正在我房里休息,请先生为小犬再细细诊断。”虞成富笑容满面,见我惊讶的模样,竟急不可耐的走到门边,做了个“请”的姿势。
总觉着有些不对劲,这种违和感从昨夜就开始了,从无人跟哨到虞佩的突然醒转,难道是环晴突然间醒悟从而解了锁魂阵?然而虞佩是如何复生的呢?在跨进房间的瞬间,我顿住脚步,对着虞成富的背影问道:“不知家主的儿媳环晴何在?”
虞成富猛的停下身子,头微微昂起目视前方:“她,就在那里……”
顺着他的手,我看见重重叠叠的白色纱幔将一张乌色的床团团围住,只露出一道二尺见宽的缝隙,隐约可见一人靠在床上喝茶,另有一人立于一旁,时不时用巾子替他擦汗。
“环晴!”我盯着那立着的人影缓缓道。
“文先生,请吧!”虞成富转身对我恭敬道,屋内数十根各式不同的蜡烛光映照在他含笑的嘴角上,诡异的似乎就要化身为怪。我向后微退半步,脚下却好似陷入了泥潭之中,细细看去,脚下竟是个巨大的阵法。
这是个陷阱,不知道虞成富为何会成为帮凶,更加不知道环晴到底要做什么,如果只是为了除掉我,大可不必在虞府生事。我再度看向面色阴沉的虞成富,咬牙问道:“虞佩是真的醒了吗?”
虞成富的脸上失了先前的笑容,直起身子对我点头道:“他很快就会醒过来,只不过,你却是看不到了。”
话音未落,身后大门无风而合,霎时屋内漆黑一片,但立刻,便有一排烛火顺着墙壁发出光亮,电光火舌之间,便见一双手掌直扑面门,竟是虞成富出手偷袭,我冷冷一笑,捏诀将他定在一边,转身听见一股凌厉掌风迎面门而来。我努力向后退去,脚下滞感忽然消失,竟意外的顺畅,只是顺畅过了头,待回过神已跌入重重的纱幔之中。起身之际一抹白色身影从旁扑来,来不及念定身诀,旋身避过,顺势捏诀向那白影射出数道冰棱,却全数射在白色纱幔之上。跺脚欲直上房梁,脚下竟又如入泥潭一般,我狼狈起身,身形已化为本来面目,闭眼唤出元神,抽出融成的内丹将元神吞下,耳边只听得冷哼一声,胸口蓦的一痛,喉间立时涌起一股腥甜,只瞬间,一双纤纤玉手便捏过融成君的内丹,那张苍白素雅的脸带着一丝嘲笑讥讽的看着我。
“你果然还是来了。”环晴居高临下的俯视于我,眼神复杂。
“来了又如何?”我扶着床沿狠狠瞪她。
“无人相助你就如此不堪一击,还真是令我失望。不过,这内丹倒是功力纯正。”她将碧色内丹放在鼻下轻轻一嗅:“只可惜它不属于你,否则,我又如何能拿下你。”
我扭过头不愿看她,心中却暗恨自己太过轻率踏进这请君入瓮的陷阱。
不料环晴一把扳过我的脸,直视我的眼睛厉声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有何企图?”
从前骆天曾经告诫过我:若无必要,莫要轻易告诉外人我的真身乃是文鳐鱼,毕竟我是条有仇人的鱼。但现下已然命悬他手,说不说似乎没有特别的意义。
“你猜呢?”我冲她一笑,继续说道:“文鳐鱼!”
“文鳐鱼?”她重复一遍,微眯双眼道:“这世上还有如此之鱼?”
“自然是有的,我不是在这里么?”我怒道,不能接受有人浅薄到连文鳐鱼都不知道。
“管你是什么,总之今日是你的死期。”环晴眼角含笑,说话却冰冷无比。
我沉着的看着她,镇定道:“此丹乃是青丘狐族之物,可增强灵力,又有美容,延年益寿等功效,看在你我一见如故的份上,我决定送你了!”
“干嘛?求我放了你么?”环晴轻笑一声,眼稍微微侧过看向我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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