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世事如此奇妙,原本我下定决心要去冥界寻骆天,不过后来露了怯;融成君执意反对,却在最后将我强行送进了生死门。头晕眼花之余,我抱着骆天的尸身深刻的思考这个问题,早知现在,当初就不要梗着脖子逞强了。话虽如此,我却没有后悔,我向来没有什么优点,唯一值得夸耀的也只有凡事从不后悔,我一直认为后悔是一件比掉眼泪还要懦弱的事。
我从前没有去过冥界,只从娘亲叙述的只字片语中知晓一些。印象中那里应是一片灰暗,处处充斥着鬼魅之音,事实也果然如我所想,这四下里光线黯淡,不得不展开灵力才可看清四周,灰蒙蒙的鬼气在周围飘荡,唯一有所不同的是这里一片寂静,没有丝毫嚎叫哭泣之声,只有自己小心翼翼的呼吸在耳边忽轻忽重的发出声响。骆天的身子已经彻底凉了下去,我不知道是否应该负着他继续前行,然而我不能将他留在这样的地方,即使这只是一个皮囊。想了想,只能叹口气背起他不分方向往前方走去,四周的景色没有丝毫变幻,不知过了几许,也不知走了几何,他附在我的肩上,随着我的走动微微摇晃,蓦地想起那晚他双眸微亮的问我:“你这么看着我是因为欢喜我么?”我不记得是如何回答,却很记得彼时心悸的滋味。我歪头看一眼骆天的脸,他的头发凌乱的洒在我的肩上,薄唇紧抿,剑眉横飞,即便不如融成君精致,他却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我抹抹眼泪,将他向上提了提,正要迈步时,听见一阵呼呼的风声,虽是极小,在这样的寂静里却尤为突兀。我循着声音走去,只走了数步,便看见一列长队缓缓向前而行。
那是一队死魂。立于队首的是一个身影极淡的鬼差,举着高大的招魂幡不时晃动,娘亲说过那是一种极其厉害的术法,但凡这世上刚死的魂魄都会寻幡而来,便是活人见了,也会三魂去了两魄,当然这要除去有些道行的修行者。
见到这列死魂,我只感到一阵激动,若无意外,骆天定然在这其中,只是死魂数量众多,不知从何入手去找。稍一犹豫,那队死魂瞬间远去,我吃了一惊,他们明明看上去步伐缓慢,却原来速度奇快。我灌注周身灵力,全力追逐,待到可以看清这些死魂面目之时,我已经喘得无法言语了。
费力地吸了口气,这才惊觉环境的变化——那已经不再是灰蒙蒙的一片了,抬头可见一轮黯淡惨白的太阳或是月亮,四周光线充裕,却印照出一片腥红,细细一看,便发现触目皆是朵朵红花,此起彼伏的开在脚下,远远望去如身处血海一般。我识得此花,也大概知道它的来历,听闻是在上古时期,天帝曾委派两只妖精蔓珠与沙华镇守冥界的一座重要城池,命他们一者值白日一者司黑夜,不得允许不可私下见面。起初倒相安无事,但日子久了,二人不免对见不着面的同事有些好奇,却终究不敢违背旨意。一日风云大变,日月同辉,白夜颠倒,蔓珠与沙华千年来首次见面,不料一见钟情,二人竟再也舍不得撇开眼睛。从此以后,他们便时常偷偷相聚,精力多用于情事,以至于城池沦陷敌手。战事一起,两只妖精均知自己诒误战机,是死罪,于是奋勇杀敌,虽是最终夺回城池,却也死伤甚众。天帝震怒,但念他二人有功,免了其死罪,因罪魁祸首是他们之间的情,于是将他二人聚成一株花,一为其叶,一为其花,花开叶落,有叶无花,终世不得相见以做惩罚,从此,此花便称为蔓珠沙华。兼其又承载死者前世记忆,化尽怨灵怨气,承受不世苦痛,花长于黄泉之路,开于生之彼岸,因而又叫做彼岸花。而我现在所行的路,便是传说中的火照之路——黄泉。
果然这些彼岸花只有开得无比妖艳的花朵,其下便是光秃秃的一根茎梗,花瓣细长,错落有致地聚在一起煞是好看。我没有时间去同情蔓珠与沙华的遭遇,但就我而言,若是永世这样活着,不如魂飞魄散来的痛快。
抬头看着那些死魂,似乎自从走上黄泉路后他们的行动便逐渐慢了下去,或许因为死魂重量极轻,竟全是从彼岸花上缓缓飘过。我背着骆天一路小跑,踩烂了许多红得灿烂的彼岸花,终是赶上那列死魂。死魂们面无表情的向前迈步,双眼直勾勾地盯住前方的招魂幡,他们面目虽有不同,但因为极为相似的神态,整齐划一的动作,竟好似无数分身一般,这情形着实有些骇人,我不敢拉住它们,只能从旁一个个看过去,这队死魂数量着实不少,我寻得头昏脑涨,却仍然没有发现骆天的蛛丝马迹,抬眼望去,竟还有大半在缓缓前移。我喘着气,将骆天的尸身向上抬了抬,寻到他的希望就如流沙一般从手中慢慢流逝,我望着前方,想着他轮回转世的模样,一阵绝望涌来,一不做二不休大声喊道:“骆天,你在哪里?”
预想中的情形没有出现,我原以为会有声音回答于我,或者因我发音不准,会有个别死魂停顿一下,不料所有的死魂竟同时停下步子,却没有一个瞧我,仍旧面无表情望着前方飘摇的招魂幡。我唬了一跳,不由自主向后退了数步,只见那招魂幡速度极快地移至我面前。幡下是一个身影极淡的鬼差,看不清模样,只能瞧出人形。他向我幽幽行礼,头虽低着,我却仍旧可以感受到打量我的目光,因为背着骆天不便还礼,只好点头示意。
“尊架何人?是如何以未死之身入的冥界?”那鬼差问道,发出的声音犹如男子哭泣。
“是青丘的狐狸精将我扔进生死门的。”我面不改色答道。
那鬼差微微抬头,目光扫过伏在我背身后的骆天,点头问道:“原来是生死门,敢问尊架背负这死人来我冥界意欲何为?”
我好生为难,不知道是不是该如实回答。忽然间想起一句词语,于是简而答之:“借尸还魂。”
这四字刚一出口,那招魂幡突然间青光大盛,在杆头上一动不动地伸展开来。心中警铃大作,只道自己说错了话,于是后退一步,蓄满灵力等那鬼差下一步动作。不料那鬼差竟向我鞠躬尽礼,然后恭敬问道:“请问尊架所寻魂魄生前名讳?”
我咽了口口水,实不知说了之后祸福如何,但事到如今我却只能赌上一把,于是做好逃命的姿势后小声说道:“骆天。”
那鬼差一凛,单膝跪地说道:“此列死魂乃是寿终正寝者,骆先生是枉死之魂,不在此列,还请尊架别处寻找。”
我“啊”了一声,着实不愿相信,但显然这鬼差不是一个善茬,他跪地也绝不是因为我武艺高强或者相貌出众的缘故,如果他想拿下我,在这冥界绝对不是一件难事,既如此,他又何苦骗我?
“那,那他在哪里?”我急急问道。
鬼差答道:“冥界有令,凡枉死者先饮忘川水化去戾气,尊架可去忘川处寻找。”
难不成千辛万苦还是晚了一步,他竟已经去忘川喝过忘川水了?一瞬间,我沮丧地差点哭了出来。那鬼差瞥我一眼,瓮声瓮气的说道:“尊架若是快马加鞭,或许还能赶上也未可知。”
别无他法,只能点头,于是问清忘川位置,转身便要离去,耳后传来鬼差阴恻恻的声音:“请尊架脚下留情。”
我一愣,低头看自己双脚,并无特别之处,于是好奇看他,此时鬼差已经站起,手握招魂幡,直视我道:“蔓珠沙华乃是死者生前记忆所浇铸,被尊架如此毁去未免太过可惜。”
顺他目光看去,果然一路上凡我所踏之处花朵尽失,只余袅袅白烟萦绕,混在冥界的鬼气中着实不易发现。再低头看时脚下彼岸花果然已经消失,烟气慢慢荡起。我吃了一惊,连忙跃到一旁,却不料竟又踩中一株花,心虚的下意识抬头看那鬼差,鬼差无言以对,晃着招魂幡转身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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