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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天擎的眼睛已经无法正常看报纸,贝贝拿了今天新到的财经报纸给他念。 声线温柔清脆。 霍天擎靠在椅子里,注意力很难集中。 视线偶尔会飘向厨房,而后,落在某个纤细的身影上蹂。 两年不见,她更添了成熟。头发留得更长了,落到齐腰的位置,碎发散在颊边,很美。 可是,再反观自己…… 他再不是过去那个霍天擎了。 薄唇抿紧,手重重摁在自己还在痛的膝盖上。 “唔!” 厨房里,传来一声轻哼。 童惜的手指被烫了下。门外,他心一紧,一下子就起了身,腿上的痛也顾不得,两步便到了厨房门口。 贝贝读报纸的声音停顿,有些怔愣的看着他变得矫健的步伐。 他……膝盖不痛么? 童惜听到动静,抬起头,一眼就见到了他。他拧眉,神色严肃,盯着她的手。 她笑。 嗯,他还是很担心自己啊! “只是小事,你回去坐着吧,马上就弄好了。” 她继续烧火,将烫红的手指背在背后。 不想让他看到,显得自己很笨。 但是,他一步过去,将她手里的打火机和纸都扯了,扔到一边。 “天擎?”她看着他。 霍天擎沉静的眼,盯着她,“你回去吧。” 四个字,依旧是那样平淡无温,像是没有多余的感情。 贝贝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刚刚他的紧张完全是自己的幻觉。 童惜一怔。没想到他是给自己下逐客令。 “你希望我回哪里去?” “你该去的地方。” “那在你看来,我该去的地方是哪里?”她追问,语气变得咄咄逼人。 “……”霍天擎薄唇抿着,没有回答。她眼里的酸楚,明显得让人心如针刺。 “我该去哪?我最该回家。可是,只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童惜替他回答,声音暗哑,微微变了调,“天擎,你是我丈夫,可你已经让我流浪快两年了。难道……你希望让我流浪一辈子么?” 没有他在的地方,不过是一座空城而已!哪怕有小汤圆,可那都是不完整的! 门外,贝贝拿着报纸的手一抖,报纸从指尖滑下。 前天在海边第一次遇见童惜的时候,她说她丈夫比她大12岁。 那时,她万万没想到,她丈夫竟然会是…… 三哥。 霍天擎没想到童惜会是这样回答。 心下微震。 双目赤红的盯着她,“难道你看不出来,现在的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霍天擎了么?” “是,我是看出来了,你和以前截然不一样了!以前的霍天擎,比现在的你要优秀得多!他是我的天,是我的神,是我的一切!他会疼惜我,会保护我,会为我撑起一片天。可再看看现在的你……” 童惜目光里有水雾打着转。 说出的话,像刺刀一样扎进霍天擎耳里,心里。 “闭嘴!”他蓦地打断童惜的话。 面上的冷静,渐渐被撕裂。垂在身侧的手捏紧,隐隐颤抖。 他似听不下去,转身就往外走。 越是想要走得快一点,腿便越痛。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该死的也许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狼狈和滑稽! 最初脸上血肉模糊把孩子吓得大哭的时候,他不觉得难受。 拖着一条腿走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他亦觉得可以忍受。 甚至,暗地里别人叫他瞎子,他也在接受这个现实。 可是…… 此时此刻在童惜面前,遭受着她的奚落,一切都变得那么难堪。他多希望自己在她面前,还是一如既往的完美! 童惜却不准他走,小跑出厨房,追上去,轻而易举的拦在他面前。 “让开!” 霍天擎厉喝一声,眉心间的青筋都在突突跳动。 童惜执拗的盯着他,“可我话还没有说完。天擎,我们都公平点,既然你能这么残忍的赶我走,至少,也该听完我的控诉!” 他的痛楚,贝贝看在眼里,心疼得不行。 到底没忍住,上前一步,护在霍天擎面前,“在我眼里,三哥和以前一样优秀,你不能看不到三哥现在的好,而这样羞辱他。” 童惜凉凉一笑,“贝贝,你之所以觉得现在的他好,是因为你从未见过以前的他。” “童惜,你够了!”霍天擎眸色涨红,垂在身侧的手,隐隐有些发抖。“是,我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霍天擎,我不但是个残废,还是个瞎子!甚至,我脸上还留着这么丑的疤痕!” 他说着,将脸上的面具蓦地扯下,狠狠丢掷在一边。 童惜呼吸一紧,手指掐进肉里去。 他情绪激动,拨开贝贝,整个人冷厉的逼近她,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灼出一个个洞来,“看看我这个丑陋的疤痕,是不是更让你失望了?你奚落得没错,现在的我,和以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我已经是个废物!” “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还需要一个女人来保护的废物!”他低吼,咬牙切齿,“你还指望这样一个又丑陋又滑稽的废物能保护你,能为你撑起一片天?!” 童惜盯着他青筋毕露的样子,唇瓣都在发抖,“霍天擎,刚刚的话你再说一遍!” 声音,也是抖的。 他怎么可以觉得自己是废物?! “你该清楚,我现在就是个又丑陋又滑稽的废物!” “啪——”他的话,才落。清脆的一声响,童惜一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 他僵住。 脸偏到一边去,许久没有多余的动作。 刚毅的线条,绷得紧紧的,有些骇人。 贝贝被吓得倒吸口气,上前一步,想说什么。 可是…… 自己又能说什么呢?他们是夫妻啊。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他们的家务事。 即使这两年,都是她在照顾三哥,可是,此时此刻,她站在这儿,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没有资格插话的外人…… “霍天擎,我确实对你现在的样子失望!而且是相当失望!”童惜的每一个字,都异常的重。 眼泪,跟着出口的话流下。 是酸楚的,是痛心的,是怜惜的。 “以前意气风发,永远高高在上的那个霍天擎,去了哪里了?以前保护我、怜惜我的霍天擎,又去了哪里?为什么现在的你,竟然这般自暴自弃,为什么要推开我?别忘了,我是你的妻子!我们已经登记结婚,是合法的!你没有资格遗弃我!” 童惜泪眼模糊了,“还是说,在你眼里,你觉得我那么肤浅,爱的只是你的皮囊,爱你那两条腿,那一双眼?” 霍天擎抿紧唇,没说话。 所以…… 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上他迷惑的眼神,童惜走近一步,手情难自禁的爬上他脸。 指尖,从他眼睛上划过,而后,心痛难当的落到眼角的伤痕上。 “你刚问我,是不是觉得它丑陋。那我现在告诉你……”童惜的手轻轻抚着,眼神酸楚却又缠绵的看着他,“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眼里,你霍天擎都是最优秀最完美的那一个。谁都取代不了!” 他眼里的痛楚更深,“可我已经不再是!” “你是!”童惜反驳他的话,眼神坚定:“你为了我,可以连命都不要,你为什么不是?天擎,你曾经承诺过我,要给我一辈子,那我们从今天开始算!从今以后,无论你怎么赶我走,我都不会离开 你!如果有一天,你的眼睛真的看不见了,我便做你的眼。如果你腿好不了,我可以做你一辈子拐杖。我过去的十多年,都是你在保护我,现在,换我保护你,又有什么不可以?” 霍天擎眼神深重,面上各种情愫在流转,挣扎着,矛盾着。想说什么,可终究只是默然。 童惜拥住他,整个人埋进他怀里,执拗的喃喃:“我不会走的,不管你怎么样糟践自己,糟践我,我都不会再离开!我找到你了,就不准你再自暴自弃!” 他抬起的手,几次要环住她的腰,但,最终,又作罢。 垂下去,只任她抱着自己。 一旁,贝贝悻悻的看着这一幕,到底,没有多留,垂头丧气的走出了那小小的屋子。 屋外,寒风肆虐。 她的心,也像是破了一个大大的洞。 难受…… 很难受…… 可是,自己应该替三哥高兴才对吧? 看得出来,他妻子真的很爱他呢!完全没有因为三哥现在的情况而嫌弃他,反倒是鼓励他。 .................................. 贝贝走了。 童惜一直抱着霍天擎,不肯松手。像是稍稍松开一点,他就会消失一样。 霍天擎试探的轻推了推童惜的肩膀。 她身子又软软的靠下来,嘤咛:“我头晕,要靠着你站着,才舒坦。” 他觉得她在耍赖。 有些无奈。 但是,不能让她一来就饿着肚子。 “站直了,我去弄早餐。”他的声音,还是清凉的,没什么温度。 除却少了先前的暴怒,便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她才刚找到他,还没有真正了解他现在的状况到底有多糟糕。所以…… 他怕她会为今天说的这些话后悔! 要知道,他这双眼…… 如果动手术的话,有可能这辈子都再见不到任何光。而现在,他不过是在垂死挣扎。 “让我再靠一会儿。” 童惜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霍天擎垂首看她,看仔细了,这才注意到她脸上红得似乎有些不对。 “你是不是感冒了?” 霍天擎想起昨晚她在外面蹲了一晚的事。 他抬手,摸了下她额头,心,抽紧。 果然是滚烫的。 童惜似抱得够了,这才从他胸口稍稍撤离一点,抬头看他。他脸上还留着她的五指印。 刚刚那一下,她是真的没有留余力。 很生气他自怨自艾的骂自己是废物,也很心疼。 现在冷静下来,更心疼了。 刚刚自己不该那么冲动的。 她的手爬上他的脸,被霍天擎握住。 可是,下一瞬,又松开,只淡淡的和她道:“跟我出来。” 童惜略有些失落,但是,很快便将那些低落的情绪拂开,道:“我给你弄早餐。” 霍天擎皱了皱眉,坚持:“出来。” “……哦。” 她乖了。 点头,乖乖跟出去。 他膝盖很痛的样子,走得有些辛苦。童惜要扶他,他不肯,倔强的把她的手撇开。 童惜叹口气,又缠上去。 他再推开,她再缠。就像个膏药一样,怎么拉都拉不开。 “童惜!”他似有些不耐烦了,低喝一声。 “我就要粘着你!你都走了两年了,好不容易找到,我得粘个够。”童惜把他的手臂一把抱住,脸贴在他肩头。 霍天擎看着她耍赖的样 子,眼波流转,有暗芒涌动。 但下一瞬,他只是别开脸去,僵硬的道:“幼稚。” 她也不反驳,笑了。 反正,哪怕是幼稚,她也要缠着他。缠定了! .................................. 童惜到了才发现,原来他领着自己到了药店。 岛上的药店很小一个。 在坐诊的是一个头发早已经发白的老医生。 “他是贝贝的爷爷。”霍天擎和童惜介绍,“很有名的医生。以前很多医院请过他出山,都被他拒绝了。” “爷爷。”童惜乖巧的打招呼。 老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誒’了一声,目光打量着童惜。 霍天擎指了指老医生对面的椅子,和童惜道:“去坐下。” 童惜乖乖坐好后,霍天擎又道:“把脉,把袖子挽起来。” “哦。” 童惜把袖子挽好,冲老医生笑,“爷爷,麻烦您帮我看一下。我可能有些发烧。” 老医生把了脉,又拿了温度计给她搁在腋下。道:“感冒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童惜鼓鼓嘴,控诉的开口:“不是我不小心,是我老公太过分了。这么冷的天,居然不让我进门,把我在外面关了大半夜,你说是不是挺过分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委屈的目光从霍天擎面上溜过。 他不自在的别开脸去,拿了一旁的中药装作低头认真看的样子。 “嗯。这种老公,那是挺过分的!小姑娘,你这是遇人不淑啊,好端端的一小姑娘,怎么就把自己嫁给这种人去糟蹋了?要不得,要不得。” 老医生边说着,边摆手。 煞有介事的样子。 童惜乐了。 另一边,霍天擎却是脸黑了一半。 老医生热心肠,道:“看着你挺面生,你是岛上哪家新娶上门的媳妇儿吧?哦,对了,村西边的老王家上个礼拜刚娶了媳妇进门。王家那小子时常来我这儿看病呢,回头他再来,我帮你好好训训他。怎么能把自己老婆关门外面?太不地道了。小姑娘,你也别怕,回头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跪搓衣板试试。” 脆搓衣板? 童惜笑。 很难想象霍天擎跪搓衣板的样子吧? “爷爷,我不是王家的媳妇儿,我是霍家的。” “霍家?这村子里哪里有个霍家?” 童惜一转身,手指向霍天擎,“喏,就是他。” “就是这小子把你关在门……不对啊!”老医生本要训他,结果,想起什么,脸色一变,“小姑娘,你弄错了吧,他可是我们家贝贝先看上了。他是我孙女婿呢!不行不行,他不能娶你。你得换一个。” 这下子,换童惜郁闷了。 看老医生很中意他的样子,她又不能扫老人家的兴,只讪讪的‘哦’一声。 老医生继续道:“你要是要找人结婚呐,回头爷爷把家里那俩小子随便介绍一个给你。你放心,他们俩绝对不比这小子差。” “……哦。”童惜悻悻然的点着脑袋。 霍天擎眉心皱紧。 她居然连着两个‘哦’字,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么? “爷爷,我们是来看病的。”又低头板着脸和童惜道:“把温度计拿出来给他老人家。” 童惜才想起这事儿来,把温度计拿出来。 老人家看了眼,“烧得也不是很厉害,不用吃药了,药吃多了伤身。今晚把被子盖好,多喝开水。” “真不用吃药?万一越少越厉害,怎么办?”霍天擎相当的不放心。 “要是这么不放心,你就去给小姑娘拿两瓶藿香正气水出来。” 老医生指挥着,又交代童惜,“藿香正气水不是给你喝的。回头你发烧 的时候,用棉花沾点藿香正气水,给帖肚脐眼上。保准烧就退了。知道么?” “好。谢谢爷爷。” 霍天擎转进一排排药柜子面前。 找藿香正气水。 可是,眼前又模糊起来,很难看清楚字。 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还是很模糊。 .................................. 今天更新完毕!明天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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