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与凤归 > 第30章 妖王血

??霜凉曾以为只要自己还能手中执剑,便能这样安然守着单洛,但她未料到,他不再需要自己的那日,来得那样快。

    那日,霜凉乘马归来,右肩被利剑穿透,是深可见白骨的大窟窿,霜凉捂着右肩跳下马背,门前却并无单洛的身影,等着她的,只有那檐下青灯换成的大红灯笼,以及,那铜色大门之上,用漆金的大字醒目写着的横联,“百年好合。”

    霜凉表情微怔,紧紧的盯着喜联上的大字,眼底传来一阵疼痛,似被这大红颜色刺伤了眼。霜凉似并不相信眼前所见,然而自庭院里传来的热闹人声告诉她,这一切是真的。

    霜凉深呼吸一口,仍怀着一丝侥幸,缓缓挪动有些僵硬的腿,一步一步走进了大门。

    庭院里是一派喜庆颜色,到处都燃着大红的凤烛,将四处都照得明亮。嘈杂的人声突然在一瞬停滞,因为所有人都看见一名紫衣的女子缓缓走进,面容绝美,周身气息却冰冷至极,让人胆寒。深暗色的血液从她肩胛狰狞的伤口缓缓溢出,顺着手臂流淌而下,在指尖低落,染了一地血红。自暗夜里走出的霜凉,带着一身的冷淡,似地底深渊而来的罗刹,灯光照进她幽深眼底,是一片死寂。

    人群都不自觉的缓缓后退,霜凉一步步走近,堂前的人影变得清新,大红喜字下长身玉立的红衣男子,那是穿着喜服的单洛。他身旁凤冠霞帔的明艳女子,身段窈窕,映衬妖娆,与他站在一处便是佳偶天成,令人生羡。可这般场景映入霜凉眼中,却是那样刺眼。

    单洛转身看见突然出现的霜凉,眼底的笑意一点点褪去,目光冷淡的看着她,半晌,单洛微微偏头冲一旁的堂官说道,“继续。”

    高声响亮的声音自堂内响起,“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宴席上的宾客纷纷围向堂前,举杯祝愿新人结成连理,还有很多的人大声调笑着,“入洞房,入洞房……”没有人再注意门口的披了一夜月色而来的霜凉。

    霜凉的视线被人群遮挡,霜凉再看不到堂内两人大红的声音。霜凉一个人静静站在原地,肩胛处流出的血渐渐凝固,是冰冷的温度,霜凉已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怔怔的看着气氛热闹的人群,眼前的喜闹与欢乐并不属于自己,霜凉感觉人群好似离自己越来越远,渐渐淡为黑白二色,变成一片模糊的虚无,也听不到一点喧嚣的声音,属于自己的,只有这夜里寒冷的夜风,冰冷的月色。

    霜凉站在人群之后,苍白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冷淡神色。良久,霜凉漠然转身,一个人又走进了夜里,身后,她喜欢的人在今夜成亲了。

    霜凉其实一直知道在单洛的府邸中还有很多他的侧妃,姬妾。他是王爷,身上流的是皇家的血液,这对于他来说是理所应当,霜凉接受,原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不在意,但亲眼看到他在自己眼前与她人结为夫妻,心里却那样难受。

    霜凉虽是杀手,却并非不知风月人情,早在当年饥荒之时,她便见过有人拼命护住怀中的素色馒头,被人打得遍体鳞伤,只为让家中等待他的妻子吃上一口馒头。当他的妻子将唯一的馒头掰成两半分给他时,他却笑着说不饿,看着妻子将最后一口馒头咽下,男子笑着倒在了妻子怀中,永远地闭上了眼,终是在这饥荒之年成了又一个孤魂野鬼。那时霜凉便明白了什么事爱情,而当单洛在那日自城门缓缓飞下,白衣翩翩,华美无双,轻轻笑着问问自己,可愿与他回家,含笑的眼眸是霜凉从未见过的美好,那时,霜凉便将他放在了心上。

    霜凉步履略有蹒跚地缓缓走出了贴着大红喜联的大门,单薄的背影在一片红灯悬照中显得清冷凄凉,她未曾看到,她身后,一双幽深眼眸静静地看着她背影,直至她离去,隐入夜色。

    深夜,宾客已散去,新人早已入了红帐。四下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暗色的夜里,只有月光依旧,淡色的残月半隐在沉云之后,月光微淡。而此时,本应与新娘共饮合欢酒的新郎,却仍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站在后山寂静的桃林之中,曾经他与一人在这十里桃花幛里,一同舞剑,纷飞的花瓣在他们身后簌簌而落,只是此时,这里已没有桃花。

    单洛看着眼前独自一人站在月下的霜凉,皱着眉轻轻开口,“阿凉,同我回去。”

    霜凉缓缓转过身,眼神中带着迷茫,良久,她冷淡神色兀然浮现一丝笑意,霜凉笑起来其实很好看,如月光温凉,只是此刻她舒展眉眼间,荡漾着的,却尽是冰冷。霜凉看着单洛,“回去?”语气里带着轻讽的意味,“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你才应该回去。”

    单洛只是皱了皱眉,目光停留在霜凉已变成深黑的伤口,“你受伤了。”

    霜凉不在意的看了眼右肩的伤口,“单洛,我是个杀人,杀人怎会没有伤。”

    单洛眼中的阴霾渐渐浓重,紧攒的眉间皱痕愈深,“阿凉,不要闹。”

    “我没有闹。”笑着的嘴角,弧度那样牵强,带着嘲讽。

    单洛终是动了怒,眼中尽是冷戾,快速移步到霜凉身边,不容她反抗,双指点向她的泉穴,霜凉还未来得及收回笑容,便这样倒入单洛怀中,因失血过多的面容惨如白纸,浑身冰凉。

    第二日醒时,霜凉发现自己周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这不是她的房间,头顶传来单洛平静的声音,“安乐说她喜欢你的房间,所以你暂且委屈一下,住在西苑。”

    “安乐……”霜凉轻轻呢喃着这个名字,这一定是那个人的名字吧。安乐,平安长乐,多好的名字,听着便觉得温暖。霜凉想她一定有很疼爱她的父母,带着这样美好的祈愿来到这个世界,想必是很幸福的吧。

    单洛看她醒来,不准备多留,转身朝外走去,走至门口,单洛停下了脚步,微微偏过头看向一旁,对霜凉说,“你好好休息,以后不用再接任务了。”

    霜凉一怔,吃力地撑起身子,喊住单洛问道,“为什么?”

    单洛没有回头,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你的右手废了。”

    霜凉彻底的愣住,他告诉她,她的右手废了,怎么可能呢,她以前受过比这更重的伤都平安无事,怎么就这样便废了。霜凉颤抖着拿起左手,轻轻握住右手手臂,没有一点感觉。她的手真的废了。作为一名杀手,执刀的手废了,还有何用?

    良久,单洛移动脚步准备离去,忽又听见霜凉的呼喊,单洛停住身形,听身后传来坚定的声音,“我还有左手。”

    单洛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眼神冷淡的看着霜凉,缓缓开口,“不需要了。”说完,单洛漠然转身离去,留霜凉无力的倚在床头面容悲痛。

    是,他不需要一个无法用右手执剑杀手,她对他来说只是个废人。但若他愿意,她可以为他用左手执剑,可他说不需要,他不需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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