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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明玉如愿地考上了进士,二甲第八,名次已是极好了,想来再有薛家在背后帮衬他往后的仕途定能极顺畅。
可这前提是得有薛家人在背后帮衬。
自那日在魏府瞧见了明珠之后薛明玉便再难心安,他原本就因着身份问题心里有些不踏实,早前明珠远在锦州还好,那样一个卑微到了泥土里的人想来薛家也不会花心思去关注,如此他暴露出来的可能性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现今却是不同了——薛明珠已然同魏家人搭上线。
他如今已在翰林院领了庶吉士的职,日日不过做些修补文书整理卷轴的工作,因着薛家的体面倒是参与过一次为圣上讲解经籍,至今他都还记着当初圣上见他之时问的第一句话。
“可是薛家前些时候寻回的那个?”
龙颜圣体,自有一番不容侵犯不容蒙蔽的威严在,这是久居上位者对于下位之人不自觉间发出的威慑,薛明玉当时吓得腿肚子抽筋差点没伏地认罪说自个儿是冒名顶替的。
可是这不能,捧得越高摔得越狠,到时候若真相败露那等着他的可不止是打回原形这般轻省了,免不得要赔上一条性命,多的,怕是连家中长辈都会被问责。
薛明玉定了定神,既然已经迈出了那一步便再无回头可能,害怕胆怯于事无益,倒不如好生想想应当如何应对。二房一直盯着承爵的事儿,如今明珠已然由圣上指婚嫁为人*妻,若是将其认回那三房便再无承爵可能,薛信那厮若是知晓此事定会千方百计认回薛明珠,所以眼下他不仅要防魏家上门来找麻烦,还得好生提防二房插足。
“父亲昨夜睡得可好?”
薛明玉每日都会来薛仁榻前侍奉汤药,未曾入翰林院之时晨昏定省三年多来从未懈怠过,如今因着庶务脱不开身倒是减去许多父子相处的时间,只每日回府见过博阳侯之后皆会去瞧瞧薛仁说说话,三年多的时间下来,这假父子与真父子倒是真没甚两样了。
“夜间醒过两次,今儿个便起得有些晚了,刚传了膳,正等着少爷一同吃呢。”
薛明玉又问了问日间吃了什么药,可曾出门儿转过,大略知晓些后才进门儿去。薛仁缠绵病榻多年屋里总有一股散不去的中药味儿,薛明玉起初来这儿时并不习惯,可他分得清轻重知晓在这薛府薛仁是他最大的支柱,是以他从来这儿的第一天开始便未显出一分不耐来,三年以来一直悉心照料薛仁,不怪薛仁同博阳侯这般看重他,便是亲儿子也不能做得更好了。
“父亲”
“玉儿回来了?”
薛仁拢了拢披在肩上的衣服,虽说已是四月了可夜间仍旧有些寒,他不能着了凉气儿遂门窗都闭严实了,屋内不通风倒是不敢点暖炉,为着取暖便在后院儿专为他引了条火龙烧着通过来,是以屋子里倒还暖和,薛明玉进了屋来便脱了外边儿的衣裳递给一旁的丫鬟。
“听说您昨儿个没睡好,晚上可要点些安神香来?”
“可别再废这些事儿,屋内的气味儿本就杂,还来点香,香的也成臭了,就这么凑合着睡罢。”
薛仁招呼薛明玉吃菜,早前他怕过了病气儿给薛明玉是不肯同他一桌吃饭的,后来因着薛明玉坚持,这些年来又确实没有甚影响,如此倒也随他去了。
到底病了这么些年无法多去外头走动心中难免孤寂,薛仁面上不在意却还是想有个人陪的。
“你入了翰林院也有好些时候了,可曾遇见过你二叔?”
“寻常教习之时总没机会见着的,只上回面圣讲经之时说了几句话。”
薛仁点点头,吃了口菜之后便让从旁伺候的人给盛汤,薛明玉瞧见了却是接了过来亲手盛了给薛仁递到面前。
“你二叔虽说与咱们有些不自在,可那身本事倒是真的,平日里你从旁瞧着留个心眼儿,虽说要小心提防却也碍不着你学些正经东西过来。”
薛明玉点头应诺,随后布菜伺候薛仁吃饭,薛仁夜间未休息好饭吃到一半儿便有些瞌睡,热水一早备下了要洗漱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儿,薛明玉随即丢下筷子扶着薛仁在屋中走了几圈儿算作活动胫骨,又伺候了汤药才离开。
“少爷有这份孝心,老爷好福气啊。”
薛仁身边的老人见薛明玉走后便止不住地夸他,这三年来薛明玉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这三年来他却是没出过半点差错的,薛仁这边他伺候得周到,却也没耽搁正经学业,二甲第八的成绩在世家之中也是极拿得出手的。
“玉儿是个好孩子,我欠他良多。”
薛仁也极满意自个儿这半路寻回来的儿子,虽说不曾在身边教养却也没见着疏远,他起初担心过找着的这个不是真的,可这些年下来他也看开了——不是亲生的又怎会这般亲近?所谓父子天性,想来是做不得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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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你回锦州若是瞧着那两个孩子称心便带过来罢。”
王名川知晓明珠回锦州的主意之后也不阻拦,虽说会有些时候见不着面,可他了解明珠,若是不让他去定会从头到尾悬着一颗心久久不得安生,自家媳妇什么都好就是对钱忒上心,钱揣在兜里不放心,钱花出去了又心疼,总之……就是操心的命。
明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王名川说的是什么,些微地愣了愣。
“倒是呢,若是有主意要收养还是趁着年纪小养在身边好些,大了,总归是不亲的。”
明珠对这个倒不怎么抵触,他同王名川两个往后不可能会有孩子,王小湖几个总有一天也会成家立业脱离他们独自生活,若不想老了之后无所依傍怎么着还是收养一两个孩子好些,哪家孩子不是养呢,薛娇娇虽说不好却也累不着那两个小的。
“王岳我瞧过几回,性子倒是不错,也规矩,就是胆子小了些,听府里放出来的下人说身上没少挨打,约莫是那会儿落下的病根儿,教养些时候也便改回来了。”
“你既是如此说我自然不会放开这孩子不管的,只是小的那个不足岁,这一路进京也不知吃不吃得消。”
年纪太小确实不适合赶路,路上病了也不敢乱用汤药,夫夫两个便商量着等满了一周岁再着人送来,这么一说一宿便过了,次日明珠起身之时王名川已然在穿衣裳,他旋即胡乱抹了一把脸便过去替王名川整衣袍。
“今晚上可有应酬?”
“锦绣迁新居,已说好了替他压宅呢,晚间怕是回来不早,你先睡下莫要等我了。”
“明儿个休沐怎的赶在今晚搬呢?”
“说是算好了日子明儿个不合适,他向来主意多谁又猜得着,也好,空出了明天我同你一道去瞧瞧马车同随身行李,此番上路我不能随你一道去,路上可得多带几个人。”
“回来再说,快些走罢仔细赶不上。”
明珠替王名川收拾好之后自个儿还穿着里衣呢,好在已经四月了他身子又比之前强出许多,倒不用担心着凉,王名川捧着明珠的脸亲了亲,待到时间有些急了才手忙脚乱地往外头跑,一边跑还一边按着身边的书袋子——这个是新做的,早些年明珠替他做过两个,因着常用已然磨破了边角,如今换了第三个,为着不让他丢人料子都用的最好的,只是明珠的针线着实算不上好,缝缝补补倒没关系,只是不会刺绣。布袋子上没有任何花纹,连个挂件儿流苏之类的都没有,只是单纯的书袋而已,不过胜在缝补剪裁之时极用心,针脚细密整齐,一瞧就知晓极结实。
险险赶到了翰林院,严博宇同付涛已然在了,巧的是孙锦绣正过来同他们说晚上迁新居让一道过去喝酒之事,瞧着王名川踩点儿进来不由都向他看了过去。
“家有美人就是比我们这些个独自睡冷被窝的强些,王兄,昨儿个可是没歇够?”
孙锦绣猥*琐地冲王名川挤了挤眼睛,后者面不改色地睨了他一眼,孙锦绣没来由地一抖,随后乖乖缩到角落当鹌鹑。
“也就是你能管得着他这唠叨的毛病。”
严博宇指了指孙锦绣,后者不甘示弱地伸脖子要反驳,却不曾想被一旁的一个小矮子抢了白。
“王编修这般品貌已属难得了,家中美人再好能越得过他去?”
王名川循声瞧过去,却是个生面孔,想来年纪应当不大的,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正是雌雄莫辩之时连声音也透着丝阴柔。
“在下鲍春,今年新补的庶吉士。”
同届进士彼此之间虽说不能认全了可好歹混了个脸熟的,王名川几人都对这鲍春没甚印象,想来应当不是同届,或者虽是同届可会试未过却用了些名额才后补上来的人,三人都是通透的一想也就明白了,自然也不会蠢到当面给人不自在,遂仍旧常礼对待。
“在下孙锦绣,我同你一处呢皆是刚补的庶吉士,往后彼此照应免不了的,不如趁着今儿个迁新居喝上一杯,彼此熟识了也好走动。”
孙锦绣是个自来熟,那鲍春也有意同几人结交,是以三句两句倒是谈开了,彼此互换姓名后却将话题又转到了明珠身上。
“他们成亲那日我可是亲眼见着的,要说王名川能生得这样也算极难得了,我本想今生再难遇着第二个,哪曾想还有比他更出挑的,巧极,还凑成了一对儿!”
孙锦绣在那儿十分激动地形容明珠长得如何好看,鲍春听着也表现出极大兴趣,有一旁好事的听着了也免不得过来问个趣儿,他们一早就知晓王名川家中有个男妻,毕竟殿上赐婚之事太过传奇想不知晓都难,只听说是个有德行的,却没曾想还是个德容兼备的,如此倒都生出些好奇来,纷纷怂恿王名川今晚去孙锦绣新居之时将明珠一块儿叫来,反正都是男人也没恁多避讳,处得好了往来交际对于明珠而言也有利。
“内子平日里也有交际呢,我需得问过他是否抽得出时间来才成。”
旁人听闻都觉着王名川简直太好说话了对自个儿妻子都做不得主,可一想到明珠的名声又觉着这两口子互相敬重彼此扶持实数难得,冒酸水儿之余未尝没存了羡慕嫉妒恨的意思。
明珠在家收到王名川身边书童递回来的消息时还有些惊讶,不过也很卖面子地收拾一番出门去了,王名川一行却是早早地到了,认完门儿后王名川便跑出去接媳妇儿,这般慎重倒是越发让那一竿子没见过明珠的人好奇,及至两人相携进入院子之时才彻底被镇服住。
作者有话要说:明珠不是女妻所以往来交际没有太多避讳,相反,身为男人若交际圈子窄了或是低了总是有些欠缺的,是以王名川此举未尝没有帮明珠发展人脉网的意思(川子才不是炫耀也不是求媳妇粗来降服多嘴的小伙伴呢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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