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月十二的夜晚,若是晴朗天气,现在半轮月亮已经出来,可今夜却是云层低垂,不见半点月光和星光,没有风,不闻院内桐叶萧瑟之声。[燃^文^书库][www].[774][buy].[com]
每到中秋时节,月桂馆的两棵桂花树就开的如火如荼,整个院子就像落在浓郁的桂花香海之中。
谭云槿扶着床帮艰难的下了床,却是一阵头晕眼花,差点从床上翻了下来。
平时早有丫鬟婆子扶住了她,可是现在,别说自己的屋里,就是整个月桂馆都是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停了一会儿,才起身穿起衣裳。
乌黑的头发,雪白的皮肤,红彤彤的嘴唇与大红色遍地金的衣裳交相辉映,白皙的面孔,像要绽放的昙花,有种纤尘不染的美丽。
谭云槿有些怔愣的看着镜子,父亲一定很想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吧。
梳妆台旁的美人花觚里插着的大红色石榴花耷拉着,已经失去了水分,没人再记得给它换水了。
谭云槿脚步虚浮的走到摆在屋子中间的箱笼边,喘气连连的靠在一个牡丹描金的红漆箱子坐在了地上,觉得自己的人生犹如这盛放的牡丹花般,看似灿烂,却被人硬生生的雕在死物上,再往后,就只有枯萎的寂寥了。
她不由抬头朝着窗外望去,丫鬟们走的很急,连窗户都没有关上,平日里总笑说她是纸糊的美人灯,风一吹就倒。
这会儿在她们的心里恐怕成了糊窝棚的烂纸了吧。
金色桂花掩映间,月桂馆红色的亭阁鲜艳夺目,高翘的檐角精致玲珑,风里隐隐约约的飘来琴瑟鼓乐声声,她知道,那里是饮香院的方向,月桂馆的人应该都在那里,各个笑脸如花的围在那里,为那对新人说着吉祥话吧。
谭云槿眼角酸涩,紧紧地捏了捏衣袖。指尖传来冰冷的坚硬。
她心神微定,缓缓的摸着手下的匣子,手上轻轻使劲,“咔嗒”一声,柔和的光线从打开的匣子中照了出来。
匣子里满满的是各个都有龙眼大小的珍珠,最难得的是每个都一般大,颜色也一模一样,是正宗的南海珠,一点点的光线就足以让它们散发出莹莹如皎月的光泽来。
轻轻提起,下面一层装的都是如鹅卵大的各色宝石,依次往下,总共装了有十来层。
每层都装的满满当当的,不留一丝缝隙。
枣红色的绒布上静静摆放着枚赤金菊花点翠簪。
酒盅大小的菊花,镶着宝蓝色的点翠,卷曲而细长的花瓣,金黄色颤巍巍的花蕊,无一不栩栩如生。
还有一块通体无暇的玉牌,两只在梅枝上雀跃的喜鹊栩栩如生,仿佛要争脱那玉牌飞出来似的。且说那对珊瑚珠花,红色的珊瑚为瓣,黄色的蜜蜡为芯,做成石榴花的式样,有酒杯大小。
珊瑚受材质的限制,莲子米大小的珠子已是名贵,更何况指甲盖大小的花瓣。
还有套头面里的簪钗——珍珠在灯光下是最明亮华美的。”
宝石还要看师傅的手艺,可珍珠却只看本身的质地。
有金珠和珍宝光华灿烂,红珊瑚碧翡翠样样俱全。
还有那夜明珠粒粒成串,还有那赤金链、紫英簪、白玉环、双凤錾、八宝钗钏一个个宝孕光含。
其他的箱子谭云槿也都打开了,光是各色云锦,杭绸的布匹足足装了十箱。樱红色、碧青色、锦里红、青莲色全部都是她最喜欢的。
还有许多的药材、古玩、金饰,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小小巧巧又价值不菲或是做工精致、样子别致的小首饰,还有花生,元宝,梅兰竹菊四君子等式样新颖的一两,二两金银锞子……
装赏银的各式各样荷包……
从吃的到穿的,从头到脚,一样不落的装在紫红色檀香木包祥云铜角的箱笼上,古朴庄重而又高贵。
把整整五阔的屋子占的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谭云槿用了一个时辰才看过了所有的箱子,从一开始,她的眼泪就没停过,整整哭了一个时辰。
这是谭云槿的母亲和父亲从她一出生起,就开始为她准备的嫁妆,总价值超过了数十万两银子,还有被郭家占去的铺子、良田更是无数。
尽管郭家把地契都拿了过来,可是她知道,这些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只要自己一咽气,这些都会立刻被打上郭家的名字。
若不是昨天自己强撑着不中用的身子,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外祖母,自己只想在临死之前看看父亲、母亲为自己准备的嫁妆,再感受一次父母的慈**,这些东西,恐怕自己就是化成了灰,也看不到一眼。
一想到这些,谭云槿的脸色顿时煞白,手脚止不住地有些轻颤。
若不是自己的外祖母霍老夫人口口声声和她的父亲说,自己和郭于玉一起长大,吃在一处,歇在一处,感情好的像一个人似的,将来嫁了过来,性情也合适,父亲又怎会在临终之时将自己托付于郭家,将百万家资全部都做了自己的嫁妆。
她这一生,因为喜欢上了郭于玉,让清正端方的父亲丢尽了脸,而自己却满心的沉浸在就要嫁给郭于玉的喜悦当中,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外祖母的话会让自己声败名裂,若是嫁不了,就只能一尺白绫带着羞辱奔赴黄泉。
现在郭家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也对,她现在这样,不过就是能喘一口气的死人罢了。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带着这些嫁妆一起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自己在黄泉下见到了早逝的父母,还能掩着面给他二老行个礼。
至于她的名声,十年前踏入郭府的那一天,被外祖母有意的安排和郭于玉在一个院子住的时候,就已经谈不上什么清白了,现在她一个将死的人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眼泪止不住地从她眼眶里涌出来,谭云槿深吸了口气才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休息了这么一会儿,她觉得身体里恢复些了力气。
强撑着病弱的身体,从她的床下拖出一个罐子,罐子虽然不大只有男人的一巴掌大,瘦弱的谭云槿趔趄两步,跌落在地,手掌被磨破了,终于在休息了三次之后才把罐子抱到箱子堆里。
她把罐子的口打开,一股浓郁呛鼻的火油味一下子堵住了她的呼吸,“咳咳!”!谭云槿剧烈的咳嗽起来,苍白的脸因为过度的咳嗽染上了一层红晕,让她更是增添了几分艳丽。
好不容易,她将火油全部的倒在了她的嫁妆上,端起手边的油灯,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今天可真是热闹啊!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大人们都参加了我们郭府的喜宴呢!”
“就是,兰姑娘的嫁妆真多啊!不愧是静国公府的郡主,而且还那么的漂亮,哪里像我们屋里的这位……”
“嘘!别乱说话了!小心姑娘罚你。”
“我又没瞎说,本来嘛,自己就是一个孤女,身无分文的投奔到我们府里,架子却摆的比府里正经的姑娘们还要大,可惜,心再强也强不过命!人家那里现在是洞房花烛,她这里是晦气深深。”
话题戛然而止题,两个抱怨不停的丫鬟一推开门就看到谭云槿端着油灯,冷冷的看着她们。
两人神色惊骇地,结结巴巴的说道:“姑~姑娘!您还没睡呢?”
谭云槿定定的看着这两个服侍了自己十年的贴身丫鬟,讽笑道:“婚礼很热闹吧!”
“是啊!热闹极了!”黄色夹衫的被旁边的丫鬟拽了一把,惊觉失言,眼底闪过一丝懊悔。
“哦!那你们不留在那里伺候兰**奶,跑到我这死人的地方做什么,不怕沾了晦气?”谭云槿似笑非笑的问道。
紫衣的丫鬟讶然,皱了皱眉不悦地道:“姑娘,你又听谁胡说了些什么?我们一起长大,我是怎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当初要不是我一心护着你,你早就……”
“早就怎样?”谭云槿歪着头,嬉笑问道。
紫衣的丫鬟看着谭云槿用清冷的目光盯着自己,满腔理直气壮的话突然哽在她的喉咙里。
谭云槿抬头,目光越过两个丫鬟,天空的乌云不知道何时散去,眼中是繁星点点的夜空。
真漂亮!
像她小时候躺在自家后花园时看见的一样。
那时候,父亲还年青,母亲还没有死,她也还没有离乡背井的来到金陵。
她们学着古人的样子摆流觞曲水宴,美丽的母亲弹琴,儒雅的父亲吹箫,她和刚刚会走路的弟弟扑蝶斗草,嬉戏玩闹……
她好后悔!
当初她怎么糊里糊涂的就信了外祖母的话,会喜欢上了郭于玉这个伪君子的。
如果能回到过去就好了。
她一定会睁大眼睛,看清楚人心,不再那么软弱,要守护好可**的弟弟,离外祖母家远远的……
她突然睁大眼睛,“父亲!母亲!你们来接娇娇儿了!”
“啪嗒”一声轻响,火光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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