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儿看他不像上午那样拘谨冷漠,自己也有几分开怀,跟着韩渡进了院子。
韩渡搬出两个小板凳来放在树下,荣儿告了座,说道:“我是来还你草帽的。”
韩渡把铜盆里洗身子的水倒在墙根里的几尾细竹上,背对着荣儿,说道:“一顶帽子,不值什么,你拿着戴就是了。”
“其实我来还有件事说给你。”荣儿声音变得微小起来,吞吞吐吐道:“上午是我把那张油饼偷吃了,害你没有吃饱,你可别记恨我。”
他扭过头来看一眼荣儿,这个小姑娘倒也有些可爱,说道:“我知道,张四娘是个细心的人,从未错过。我想定是你出错了。”
荣儿羞愧地低下头,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幸好他替我瞒住了,不然闹到张四娘那里,不知会怎样呢。当下无比感激,抬头看看这个有些冷淡,但又有人情味的人,心中悠悠然一股温意。
忽而一阵风吹来,带着从未闻到过得奇异花香,荣儿不自禁叹息道:“真好闻!这是什么花?”说着就往月光里寻找花影。
韩渡半响才说道:“那是我二哥种的花。”他说着便兀自笑了,“他总是爱那些花花草草,我却心仪这一派青竹和矮松。”
“你二哥也在这个院落住?”荣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韩雨的事情。
韩渡指着东边那间没有光亮的房子说:“那间是他的卧房,他常在城里住,只有回乡下时才会住在那里。”
荣儿无精打采地点点头,心想来到他家兴许和他能多说说话,谁知他却常常不在家。
“时候不早了,姑娘还是早早回家去吧,以免你家人担心。”韩渡背着手看着月下几颗青翠的松树说道。
荣儿走到他跟前,把草帽举到他眼前,说道:“这草帽戴着很舒服,想来价值不菲,还是还给你吧。”
韩渡嗤一笑,还咳嗽了两声,笑道:“这是我用草编的,根本不值钱。”他接过草帽想了片刻,又道:“这顶帽子不好看,等我再编一个送给你。”
荣儿喜道:“你真有能耐!还会变帽子,那你一定要给我编一个无比漂亮的帽子给我吧?”
韩渡双眉一耸,怎么这姑娘如此贪得无厌,真不知矜持,“天色不早了,你快趁着月色回去吧。”
荣儿看他严厉的样子有些可怖,便灰溜溜的离去了。
荣儿顺着一条羊肠小道往乌衣巷里去,心中怅惘而又愁闷,没想到自己来到韩家做厨娘是韩雨的功劳,但却他贪恋繁华,时常不在家,让人心里难以琢磨,而且又碰到一个鬼魂一样的张四娘,真是扫兴极了。不过还好,韩渡这个冷淡淡的人心是极善的,还可以做我的护身符,再不济,还有贞姐给我指路呢。
这几日内,荣儿跟着张四娘忙内忙外,自从那天韩雨到自己家里赔罪之后,再没见过他一面。荣儿心里那种莫名的忧伤和欢喜已经淡淡的忘掉了。遭了几番捉弄,整个人瘦了一圈,越显得的衣裳宽大了。
这日中午,荣儿自田里送饭回来,路过似云庵,大树垂荫下,小小的庙门紧紧地掩着。食盒里还剩着半碗没动的白米饭,自己也没什么胃口,不知那个小尼姑吃饭了没有,不如给了她受用的好。
荣儿拾阶而上,台阶上常年无人来访,上面密密一层绒绒的绿苔,路两旁长着丰茂的鲜草和野花,佛音缥缈之处,格外清幽凉宜。转到似云庵的后门,听得出细细儿琐碎的骂语,十分像那个小尼姑的声音。
荣儿从门缝里向里一瞅,果然是那个小尼姑正挽着袖子在院子里洗衣裳。
“咚、咚、咚。”荣儿轻轻敲着门。
小尼姑坐着不动,骂道:“是哪个不长眼的贼人!光天化日的,放着正门不进,倒来折腾后门了,是要偷东西么?不如一把火把这破庙烧了爽快!”
荣儿轻声道:“是我,别再乱喊了。”
小尼姑一听这声音,立刻机灵起来,在袍子上擦擦手上的脏水,颠颠地跑去开门。
小尼姑一见是那个送鸡蛋的姑娘,心中感激,眼睛湿湿的,“好姐姐,你竟然能来看我,真让我想不到。”
荣儿错开小尼姑的身子,向院子里面巴望,小小的院落里面密密麻麻搭满了湿衣裳和湿床单,想到自己,却也同病相怜,轻叹道:“这都是你洗的么?”
小尼姑道:“是啊!我那老不死的师父都把这些臭哄哄的衣服让我来洗,真是恨死人了!原本让那个胖玉能洗的,她却说病了,只躲在屋里躺着不动。”
荣儿也替她感到不平,拉着她坐到门槛子上,掀开食盒,“快点,我这里还剩着半碗米饭,给你带来了,你不嫌弃就吃了吧。”
小尼姑乐得几近跳跃起来,感激之色溢于言表,“好姐姐,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人,我叫玉绳,以后若是能脱离这破庙,终生伺候姐姐。”
荣儿笑道:“别耍贫嘴了,快来吃吧,我这几天在韩家厨房做事,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玉绳一看那半碗又白又香的大米饭,倒咽下一口涎液。荣儿翻腾了半天也没找见筷子,玉绳赤手抓起来就吃。
荣儿看玉绳饿猫似的样子,说道:“你师父到底怎样苛刻,把你饿成这样,我前几天不是留给你几个鸡蛋么!”
玉绳边往嘴里塞米饭,边说话,口齿也不清晰,“还说呢!都让贼头贼脑的胖玉能偷吃了,她那个狗鼻子,十里外的人家做什么饭,她都嗅的丝毫不差!我也打不过她,只好忍下一口恶气!”
没一会儿,玉绳便把那半碗饭风残云卷光了,她靠在一扇快要朽烂的黑漆木门上,一副意犹未尽的贪吃样。荣儿倚在另一扇门上,只顾笑。
“说起那个胖玉能啊……”玉绳那舌头舔着嘴角的米粒,闭着眼睛,“她真是天蓬元帅投的胎!白天干活装病偷懒,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痒,饭量大得跟猪一样,晚上做功课念经她能坐着打盹。”
荣儿乐得眉开眼笑,“你们这佛门净地还有这样的烂人物?”
玉绳一声冷笑,“我还没说完呢!那个猪玉能夜里睡觉更不老实!放屁、磨牙、打呼噜、样样拿手!”
荣儿实在受不了,捂着肚子笑趴在地上,却看到地上一个无比庞大的黑影子,那个影子叉着腰,是个人的影子。荣儿当下就是一身冷汗,抬头一看,是一个又肥又胖的尼姑,气得嘴角歪斜,可怕极了!荣儿手推了玉绳一下。
玉绳还未察觉,又说道:“你还说什么佛门境地,我师父还躲在屋里吃肉喝酒呢!有一次让猪玉能捡到一根鸡骨头,她就藏在枕头下,吃了好几天呢!”
玉绳再也听不到荣儿一个笑声,却觉得背后有一股森森的寒意,揉了揉眼,往身后一看,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肥胖的脸正逼近自己。这不是那个猪玉能还能是谁?
玉绳刚才把猪玉能的丑事一字不漏的告诉了荣儿,这一睁眼,吓得脸色惨白,几乎死去,只想这该是一个梦吧!
那个猪玉能气得脸蛋子鼓鼓的,挽着袖子,一把荣儿推到山门外。小玉绳正要逃跑,猪玉能那只大手迅速抓住了玉绳的衣襟,另一只手把山门也插住了,把荣儿关在了山门外。
荣儿在门外急得心中乱跳,只听得那胖玉能骂道:“你这个小贱人!不老实洗衣裳,却在背地里说坏话,嚼舌根,把我玉能说得一无是处,我看你活到头儿了!我今天不把你伺候得服服帖帖不算完!”小玉绳又是挣扎,又是叫骂,绝不服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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