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夜与远星 > 第38章 第三道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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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琳从小就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孩子,瓦尔特将这一切都归咎于希特凯尔。

    希特凯尔表示自己十分冤枉。

    “和你小时候比起来,洛琳简直就是个小天使。”他说。

    “我就是被你带坏的。”瓦尔特冷冷的回答,“你现在又想来带坏我的女儿吗?”

    希特凯尔很想辩解几句,但想了想自己前段时间才做过的事情,他又觉得暂时不要说话为好。

    瓦尔特在研究局的职位一再升迁,依芙拉在医院也十分忙碌。安泽希夫妇有时候甚至连接孩子放学的时间都没有,于是希特凯尔时常就成了那个去学校接洛琳的人。有一天他发现洛琳从学校出来的时候闷闷不乐,仔细一问才知道,她被班上的几个男生欺负了。

    希特凯尔当时脑子一热,不加思考就开口说道:“没事,凯尔叔叔教你打架,你到时候狠狠的揍他们一顿就行了。”

    洛琳的眼神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瞬间亮了起来。

    这天晚上瓦尔特和依芙拉都下班很晚,希特凯尔在花园里仔仔细细的教了洛琳好几招格斗术。洛琳那时候虽然还是个小豆丁,学起这些来却有模有样,没过多久就将希特凯尔教的动作练熟了。希特凯尔对此感到十分欣慰,一方面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好老师,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洛琳或许是个当兵的好苗子。

    或许应该和瓦尔特提一下洛琳将来可以上军校,希特凯尔这么打算着。

    然而,隔天下午瓦尔特就被学校校长一个电话喊道了学校。原来洛琳趁着午休时间把昨天欺负过她的几个小男生喊到了操场上,用希特凯尔教她的格斗术将几个小孩揍得哭爹喊娘。虽然小孩子使出的格斗术十分稚嫩,但是同样用在小孩子身上的杀伤力可就不是小打小闹级别的了。几个男生被洛琳打的头破血流,要不是老师及时赶来将他们分开,还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瓦尔特从学校出来之后,先将自知闯了祸一路不敢说话的洛琳送回家。然后调转车头杀到军部的作战部,当着一众人的面将那时已经是上校的希特凯尔骂了个狗血淋头。希特凯尔也知道自己捅了个大篓子,像个学生一样的低着头,一声不吭的任由瓦尔特发火。

    “所以你还不觉得你没做错是吧!”希特凯尔半死不活的态度让瓦尔特更加火大。

    “你说啥?”希特凯尔正好在走神,一时没听清瓦尔特说了什么。

    瓦尔特气得发抖,指着希特凯尔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最后只能愤怒的转身离去。脑回路慢了一拍的希特凯尔终于反应了过来,等他追出去的时候,只看见瓦尔特的浮空车一路狂飙冲出军部的残影。

    当晚,希特凯尔心情忐忑的到瓦尔特家道歉,但就算他把门铃都要按坏了也没人给他开门。希特凯尔掏出通讯器想要联系,结果发现自己的通讯已经被瓦尔特设定成了拒绝接听。

    希特凯尔像一只困兽一样绕着瓦尔特家转了好几圈,想要直接沿着外墙爬上去又怕瓦尔特会更生气。在他几乎想放弃的时候,一个小脑袋从餐厅的窗户那里冒了出来。洛琳用力将窗子推开了一条缝,扒着窗框向外张望。

    “凯尔叔叔,你在这里干什么?”她歪着头问。

    “洛琳!”希特凯尔像看见救星一样扑了过去,“快给我开一下门。”

    洛琳摇头:“爸爸说不许放你进来,他还说让我以后离你远一点。”

    “你爸爸现在还在生气吗?”希特凯尔问。

    洛琳回头看了一眼,回答道:“应该是吧,他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不出来。”

    希特凯尔哀叹一声:“完了,这可怎么办,你爸爸不会要和我绝交了吧。”

    “我不明白。”洛琳踮起脚尖,将头探出窗缝,“闯祸的人是我呀,为什么爸爸要和你绝交呢?”

    “因为你打架是我教的,虽然你爸爸以前打架也是我教的。”希特凯尔拍了拍她的脑袋,“你怎么下手这么狠啊?我听你爸爸说你那几个同学都被送医院了。”

    洛琳无辜的眨眼:“我只是按照你教我的那些招式做了啊。”

    “这样吧。”希特凯尔说,“下次我教你几招新的,保证打的别人超疼,但是不会留一点痕迹,这样一来就算别人去告你状也没用。”

    “太好了!”洛琳兴奋的说,“那要是我现在就给你开门,你可以马上就教我吗?”

    “没问题。”希特凯尔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他抬起头,立刻笑不出来了。

    瓦尔特站在洛琳身后,隔着玻璃面色阴沉的看着他。两人这就样对视了好几秒,毫不知情的洛琳还想去开门,转头看见她父亲,立刻跑了个没影。

    “希特凯尔·门罗!”瓦尔特咬牙切齿的咆哮道。

    希特凯尔也落荒而逃。

    在这之后,瓦尔特整整半个月没有理过希特凯尔。最后还是依芙拉从中调解,再加上希特凯尔死皮赖脸的以公事为名上门拜访,瓦尔特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让希特凯尔进了家门。

    研究局最近在一片争议声之中启动了克/隆/舱的研究计划,瓦尔特就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之一。人体的整体克/隆技术在一百年前就已经成熟了,但是其中涉及的伦理问题导致这一技术一直被搁置。谁都明白克/隆/舱技术用于军事方面会有如何高的效益,但谁也说不清这项技术是否会带来更大的不可控制的危险。作战部高层在商讨后决定派希特凯尔代表他们私下和瓦尔特会晤,初步商讨一下克/隆/舱技术引进作战中后的使用限制。

    “说真的,你为什么会想接手这么危险的项目?”公事商谈结束,希特凯尔一边收拾着一桌的文件一边问,“你现在已经因为这个项目而在风口浪尖了。”

    瓦尔特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自点了一根烟。

    “瓦尔特,你知道人死是不能复生的对吧?”希特凯尔小心翼翼的开口,“就算是克/隆技术也不能做到。”

    “我当然知道,你为什么要说这个?”瓦尔特问。

    希特凯尔摇了摇头:“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么多年你并没有完全从你父母的过世中走出来。”

    瓦尔特平静的笑了:“所以你觉得我会想通过克/隆技术复活我的父母吗?”

    他平静的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烟雾。

    “我承认,我是没有完全走出来。”瓦尔特说,“但是我不是那么傻的人。我很清楚克/隆技术的使用应该有什么样的限制,我也不会幼稚到以为我可以让死者复生。”

    “好吧,当我没说过这个。”希特凯尔叹了口气,“我也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瓦尔特回答。

    “依芙拉知道你要接手这个项目的事情吗?”希特凯尔接着问。

    瓦尔特的表情凝固了一秒,然后他掐灭了手中还没燃到一半的烟。

    “我一般不将工作上的事情告诉她。”他说。

    可是希特凯尔看着瓦尔特的表情,总觉得他没有说实话。

    克/隆/舱项目的研究时间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长,整个研究项目组高度封闭,外界很难了解到这个项目具体的研究进度。希特凯尔和瓦尔特之间从不谈起关于这个项目的话题,但希特凯尔可以感觉到瓦尔特在这几年里面的缓慢堆积起来的焦虑。

    洛琳正在准备参加大学统一入学考试,从上小学后她就一直在跳级,十八年的义务教育只用了十四年就快读完了。她后来搬到了学校去住,每周只回家一次。希特凯尔对此感到很奇怪,经过多次询问洛琳之后他才得到答案。

    “我爸最近表现很奇怪,他很焦虑,不是一般的那种焦虑,我觉得他已经开始疑神疑鬼了。”洛琳说,“而且他面上虽然没有任何表现,但我能感受到他最近越来越喜怒无常。在这种氛围下,我呆在家里压力太大了。”

    “你妈呢?”希特凯尔问。

    “我妈倒没有什么反应。”洛琳叹气。

    希特凯尔皱起眉头,他现在正在开车送洛琳回家的路上。刚刚他还和瓦尔特有过联络,去瓦尔特说他有紧急任务要立刻出差,让希特凯尔替他去接一下周末放假的洛琳回家。

    “她平时不都是自己回去的吗?”希特凯尔问。

    “我最近有点不太放心她一个人。”瓦尔特含糊的回答。

    “依芙拉呢?”希特凯尔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劲。

    “她在加班。”瓦尔特说,“你要是实在没时间就算了。”

    “不,我有时间。”希特凯尔有点不安的问,“你要去出差多久?”

    “说不清。”瓦尔特在通讯里叹了口气。

    希特凯尔拿上车钥匙开始往办公室外走:“等你回来我们得好好谈谈。”

    “好的。”瓦尔特回答,“我们要进行迁跃了,我先挂了。”

    希特凯尔一边开着车一边回想他和瓦尔特之前的对话,他和瓦尔特这几年来的联系并没有以前那么多,他想或许瓦尔特身上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才让他的兄弟表现的这么焦虑不安吧。希特凯尔觉得他应该找时间和瓦尔特好好谈谈,他现在已经是少将军衔,他很有自信能替瓦尔特摆平他遇到的大部分问题。

    浮空车停在了瓦尔特家的门前,希特凯尔让洛琳先下车进屋,自己将车停在了瓦尔特的车库门前。车库的门没有关上,透过挡风玻璃,希特凯尔看见车库内属于瓦尔特的车不见了,但依芙拉的车还停在那里。

    依芙拉工作的医院离这里很远,不可能不开车去上班,这么说她已经下班回家了?

    希特凯尔皱着眉头下了车。

    他走进屋内,客厅里的灯开着,洛琳的书包还放在沙发上。可是整个屋内却一片死寂,仿佛根本就没人在家一样。

    “洛琳?”希特凯尔喊了一声,没有回答。

    他走过空无一人的餐厅,推开紧闭的厨房门,他本来以为依芙拉会在这里准备晚餐,但是迎接他的只有没有开灯的安静房间。

    “依芙拉?”他接着喊道,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他的心猛然揪紧了。

    希特凯尔掏出佩枪,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楼去,二楼一片昏暗,只有主卧室半掩的门内透出一缕光线。希特凯尔的脚步无声无息,他安静的冲到门前,透过门缝,只见洛琳背对着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床边,似乎是在发呆一样。

    见洛琳毫发无伤,希特凯尔暗暗送了口气,他推开门,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在这里发什么呆啊,你看见你妈了吗?”

    洛琳呆滞的站在那里,仿佛像是有人将她冻住了。

    希特凯尔心中警铃大做,他绕过洛琳往前走了几步,被床挡住的地板出现在他眼前。一股快要散去的血腥味迎面而来,那一刻,希特凯尔只感觉他的血液凝固了,寒冷沿着脊柱爬上了他的大脑。

    地板上是一片近乎干涸的暗红色血迹,皮肤已经变得灰暗的依芙拉躺在中央,毫无生气的双眼望着天花板,她的手指还搭在深深插入她胸口的匕首柄上。

    一瞬间,无数的信息和思绪从希特凯尔的脑海中奔涌而过,顷刻就拼凑出了一个模糊而残酷的事实。但希特凯尔来不及细想,他立刻转身捂住洛琳的眼睛,试图将她母亲的尸体逐出她的视线,虽然他也知道这样做的效果微乎其微。

    “我们先出去。”他冷静的说。

    希特凯尔几乎是将洛琳强制从那间卧室里拖出来的,她比他父亲当年表现的更让人担心,希特凯尔突然不合时宜的想到,这几乎像是一个诅咒,瓦尔特亲眼目睹了他父母的死亡,而现在又轮到他的女儿来面对她母亲突如其来的尸体。

    而这一次,他似乎比上一次更加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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