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别后相爱 > 第十三章 雪德,为爱正名

??星忆的病很快好了,但要立刻带走他却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夏岳林对于星忆回香港坚决反对,连何亦芬也默默站到了他那一边,而对于顾晓黎回夏家又一直不置可否,子夕一下变得进退维谷,他实在无法再像年轻时那样肆无忌惮的去刺激自己的父母,“风烛残年”的凄凉在夏岳林身上已经显露无疑,没有人会再去刺激他脆弱的神经。所以,出于孝顺也好,出于私心也罢,子夕认为目前等待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毕竟眼下的局面让他多少有些欣慰:星忆被爷爷奶奶绊住了脚,晓黎被星忆绊住了脚,每个人都看似被“困”在了这个家里,但庆幸的是,我们团聚了!

    为了避免相见的尴尬,又怕引起孩子的猜疑,晓黎和星忆不得不搬回了和子夕的家。再次推开这扇门,恍如隔世,人生就像经历过一次轮回般,家里的一切摆设几乎和从前一模一样,甚至连秀秀都还在,只是现在她也结婚了,还有了一个2岁的小宝宝放在老家,所以照顾起星忆完全得心应手。那张巨幅的黑白照片还挂在屋里,清雅的脸庞,让晓黎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了。屋子里新添了许多小的相框,墙上、桌上、装饰架上,晓黎轻轻触摸着一副银色边框的照片,她穿着蓝白相间的连衣长裙,头上簪着一朵鸡蛋花,微卷的栗色长发自然的垂着,趴在子夕的背上,笑颜如花,背后明亮的爱琴海美得让人心醉;临近的墙上挂着一副有些古色古香的照片,子夕和她都裹着厚重的黑色羽绒服,眼前横着一大串红得透透的冰糖葫芦,王府井的人群熙熙攘攘。晓黎顺着楼梯往二楼走去,过道上的照片更加密密麻麻,一点一滴唤起了顾晓黎沉睡的记忆,这些5年间她试图抹去的东西,在这一刻全都破冰而出,一把将她再次拽入深渊。

    “妈妈,这是什么?”星忆忽然好奇的指着墙上一张彩色照片。

    晓黎怔怔的注视了许久,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眼眶灼热的像是在燃烧,视线感受到一阵模糊,两只手迅速的攥得紧紧的,紧咬的下唇力度越来越大。她不是不想理睬儿子,只是全身上下都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击,揪心的疼痛让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秀秀赶紧把星忆拉到一边:“星忆乖,你要不要先看看你的房间啊?你爸爸可是买了好多好玩的玩具喔!”

    “好啊好啊!”星忆蹦蹦跳跳的跟着秀秀走了。

    晓黎仍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她还清楚的记得,那是个周五,产检的人特别多,当她和子夕拿到第一张关于孩子的彩超时,她承认,对于生下那个孩子,全心全意做夏太太,她已经没有任何抗拒了。她的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因为怀孕而略微有些圆润的脸庞浮现着浅浅的小梨涡,头微微侧向子夕的肩膀,双手举着彩超图片,子夕右手轻轻环着她,满满的保护和占有,春风得意的样子像是一个考试拿了满分的小男生。这张照片是孕检中心送给新手爸妈的礼物,只是这个孩子和我们并没有缘分。

    子夕上前几步,轻轻握住了晓黎的手,只是这一握,让她强忍了许久的泪水一下流了下来,过去的种种,快乐的,不幸的,放得下的,放不下的,如今回首看去,对她也都是一种折磨。

    晓黎深吸了一口气,鼻子微微一紧,伸手擦了擦脸颊的眼泪,摇了摇头:“我没事。”转身继续朝楼上走去。

    刚到三楼,就听见星忆再儿童房里咯咯直笑,晓黎推开房门,看到开心的星忆,刚刚的阴霾似乎才渐渐散去一些。

    “妈妈,你快看,我的房间,漂亮吗?”星忆兴冲冲的从床上跳下来,撒娇的拽着晓黎的衣袖,“还有好多我喜欢的玩具,你看!”

    星忆这么开心,这么满意,我还能把他从这儿带走吗?晓黎慈爱的抚摸着星忆的头,眉头轻轻的蹙了一下,细微的恐怕只有自己和子夕能够察觉。

    “很喜欢爸爸这儿吗?”晓黎微笑着问星忆。

    星忆一脸严肃的看着晓黎,更正道:“妈妈,你说错了。这是我们家,不是爸爸这儿。”

    晓黎有些疑惑的看着儿子稚气的脸庞:“上次你也这么说,爸爸告诉我这么说是不对的,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是了,顾晓黎想起来了,就在星忆刚刚出院的时候,她想要征求他的意见,是回爸爸那儿还是到舅舅家。

    “哼…”晓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看来又是夏子夕□□的。

    “爸爸,我想看看你和妈妈的房间。”星忆拉着子夕的手。

    “你和妈妈的房间”,就是这么简单几个字,让夏子夕和顾晓黎的脸上几乎同时都染上了一层薄红,尽管已经是一个5岁孩子的父母,可两个人的情感却还像情窦初开的孩子一样单纯热烈,5年不见,突然听到同房这种话题,难免有些尴尬,秀秀只能会心的一笑。

    子夕领着星忆到了主卧,晓黎慢慢的走在身后,白色暗花纹的实木门,烫金色的门把手,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会再次推开它。屋里的摆设如晓黎所料,和从前一样,没有玩具,缺少色彩的房屋对孩子总是缺少吸引力的,星忆蜻蜓点水的转了一圈,就急匆匆的回到了自己房间,只有晓黎惊觉的发现房间里完全没有子夕的日常用品。

    晓黎的心思,子夕猜得透透的,本来在男女关系上就保守的顾晓黎,尽管彼此也算是10年的夫妻,可现在显然不是能够同床共枕的程度,他早早的就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到了次卧,对于他的绅士风度,晓黎还是有些感动的。

    “这段日子,我会住在次卧。你放心,孩子没那么细心,不会发现的。”子夕悄声告诉晓黎。

    晓黎微微点了点头。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完全低估了那个调皮儿子的功力,这个谎话还维持不到24小时就被拆穿了。

    可能是第一次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间,也兴许是突然换了地方不习惯,星忆半夜吓醒了,直直的冲到了主卧,却看到晓黎一个人躺在床上,闻声赶过来的子夕,迅速编了一个“加班,不想打扰妈妈”的谎话把这一切完全的解释过去了。可这一夜,怎么说他们也别想逃了。

    已经晚上1点多了,硕大的欧式床上,星忆满足的躺在父母中间,晓黎的手轻轻搭在他胸前的被子上,温柔而有节奏的轻拍着。

    “星忆,别害怕,从明天开始,妈妈陪你睡,好吗?”晓黎的声音软软的。

    子夕知道,她是想了一个两全之策。

    “星忆,要不还是爸爸陪你吧,你看,”子夕聊起睡衣的短袖,展示自己的实力,“爸爸可以保护你喔!我们男子汉,可不能让女孩子来保护你啊!”

    晓黎抬头望了望子夕,轻轻低下了眼眸。

    星忆开心的同意了,渐渐在晓黎的安抚下睡去了,晓黎和子夕也轻轻的平躺了下来,静静的夜,仿佛一声心跳都能听清,尽管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但能这样靠近彼此,已经足够。

    可是这样的团圆毕竟只是假象,更准确的说,它其实是一种僵持。夏岳林和何亦芬尽管不置可否,但态度实则已经十分明确,孩子留下,她必须走,否则,法庭上见;顾晓黎显然还没有决定要和子夕破镜重圆,而且也不会就此拱手让出自己的孩子,如果真要是诉诸法律,无论胜负,也只会两败俱伤,更重要的是他们这辈子恐怕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所以,子夕知道,自己必须快刀斩乱麻,否则,他必须承受第二次失去,无论是孩子,还是妻子。

    周末,子夕特意带着星忆会父母家看望,夏岳林和何亦芬开心得不得了,晚饭过后,星忆在花园里玩,子夕也终于和他们摊了牌。

    “爸,妈,现在的情况你们也很了解,我也不用再多说。我希望你们能同意我和晓黎重新在一起,尽管实际上我们仍然是夫妻,但我知道你们心里并没有接纳她。”子夕的眼光掠过夏岳林和何亦芬,“甚至已经把她从你们的生命里剔除了。可是,对我而言,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她都是我夏子夕唯一的妻子,我已经用5年时间向你们证明了这一点,人生且长,我也可以让你们看到,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即便她还会离开,我也仍然会去找她,直到我死。”

    子夕的话已经让何亦芬泣不成声,夏岳林沉默的低着头。

    子夕继续平静的说着,实际上5年来像这样的谈话他们几乎没有过:“无论5年前,是什么原因让她离开,我不想再计较。现在,她回来了,我只希望你们能够接纳我们,祝福我们。我相信,无论你们曾经对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你们的初衷都是希望我能做一个快乐、成功的人。那么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人生中觉得最快乐、最成功的事情就是认识她、成为她的丈夫、和她共同拥有一个孩子。这些年,找到她,是支撑我一直坚持下去的最大动力,不管经历多少次失望,我都没有放弃,因为我一直相信我们会再相见。”

    轮椅上的夏岳林轻轻的扶了扶额头,子夕说的这些话他何尝没有想过,这么多年的坚持,让他一度对自己曾经对儿子在感情上的判断产生了质疑,这个孩子为什么会这么执着?真的只是一种难以征服的倔强?还是一种坚定到不可磨灭的爱?

    子夕:“对于我们这个家,对于我,顾晓黎没有任何亏欠,她为我生儿育女,为我付出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却仍然选择一声不吭承受一切,所以,请你们不伤害她。星忆是她现在唯一的支撑,我不会和她对簿公堂。”

    何亦芬和夏岳林几乎同时抬头看着子夕:“那么你准备把儿子还给她吗?”

    “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我不会让他在一个单亲家庭长大,我一定会说服晓黎留下来,当然,也希望你们能够欣然接受我这个决定。”子夕若有所指的看着夏岳林。

    面对这个话题,夏岳林今晚出乎意料的没有暴怒,没有反驳,没有质问,只是一言不发。

    子夕自顾自的点了点头:“看来你们还需要时间来考虑我这个提议,那么,好吧!”子夕拿起沙发扶手上的外套,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又忽然转身走到夏岳林身旁,蹲下,扶着他的肩膀,语气温和:“爸,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原因让你无法接受晓黎,但就你从前所担心的那些,全都没有发生,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儿您应该看得很清楚了,我能否管理好亦林,您也看得很清楚了,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吗?”

    夏岳林的嘴唇颤抖着,头微微向后转了转,似乎像是想看着子夕:“儿子!”

    子夕拍了拍他的肩膀:“爸,成全我们吧!”

    夏岳林禁不住老泪纵横。

    子夕疲惫的回到了家,客厅里一片漆黑,应该是都睡了,缓缓到了三楼,才看到星忆的房间透出一丝光亮,子夕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晓黎打横坐在星忆的床上,靠着墙壁已经小憩着,星忆枕着她的腿,手里还拽着一个小黄人,睡得正酣,这样的画面,瞬间让他所有的疲惫和担忧都被驱散了。

    晓黎的睡眠很轻,一下惊醒了,看到子夕呆呆的站在门口,先是一惊,随后想要轻轻挪开腿上的星忆,子夕赶紧帮忙,把星忆乖乖放到枕头上。晓黎顺势把腿放下床,准备回房,刚一站起来就一个踉跄,平放太久,又一直被星忆当枕头垫着,腿麻了。子夕一把紧紧环住晓黎的腰,未免摔倒,晓黎顺势不自觉的抓住了子夕的手臂,上身都贴在他胸前,满满当当的跌在了他怀里,天生栗色的长发就从子夕的下巴掠过,整个鼻尖都萦绕着淡淡的发香,整个人当真是轻得像片羽毛,比从前更加清瘦了。等回过神来,子夕怀里猛得一空,心里满满的舍不得,晓黎赶紧从子夕怀里挣脱开来,却还是有些站不太稳,一瘸一拐,摇摇晃晃,弯下腰赶紧捶了捶。忽然感觉眼前掠过一双白皙、骨节分明的大手,转眼间,自己已经失重般浮在了半空,被子夕打横抱在了怀里。

    “你放我下来。”晓黎的脸飞速变得绯红,语气变得焦急。

    可她哪里知道,夏子夕最喜欢的就是她害羞起来的样子,怎么会舍得放她下来。

    晓黎扑棱的踢了两下腿算是挣扎,却没想到本就酸麻的腿更难受了,眉头皱得紧紧的,小脸通红,样子可爱得很。子夕顿时觉得全身一股热流,头慢慢的靠了下去,一张俊脸离晓黎越来越近,几乎就要覆了上去,忽然听到“咯咯咯”的笑声。

    子夕和晓黎赶紧回头看着星忆的小床,调皮的儿子抓着被子,露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正看着父母如何“调情”呢!

    “妈妈,羞羞!”星忆蒙在被子里,声音稚嫩的笑道,“睡觉还要爸爸抱。”

    这回晓黎不只是脸,连耳朵也红得不成样子了,着急的在子夕耳边小声说:“快放我下来!”

    子夕才不管这些呢,看着儿子一脸得意的说:“臭小子,闭上眼睛,赶紧睡觉!”

    星忆坏笑着,一下用被子蒙住了眼睛:“你们快走吧,快走吧!”

    子夕无奈的摇了摇头,抱着晓黎回到主卧,温柔的把她放到了床上。晓黎本能的往后缩了缩,子夕自然的坐到了她的身边,看来他并不打算就这么离开,他想干什么?

    晓黎有些紧张的左右看了看,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星忆看你没回来,不肯睡觉,所以一直等到刚才。”

    “嗯!”子夕轻声答应了一下,眼睛却仍然目不转睛的盯着顾晓黎,一直看得她不知所措。忽然凑上前去,就算刚才没成功,现在也一定要补上,还没等顾晓黎有所反应,一个微凉的吻已经落在了她的额头:“晚安!”子夕微笑的看着她,嘴角的弧度那么完美,不带一丝侵略,就好像一切都是自自然然,水到渠成,让人一点也恨不起来。

    子夕摸了摸晓黎的头,站起来,轻轻关上了房门,屋子里忽然变得很静,静得让人害怕,让人失落。

    周四,阳光明媚的清晨,子夕因为公司有急事,早饭也顾不上吃,急急忙忙赶了过去,晓黎替星忆洗漱好,到次卧替他拿回放在子夕房间的玩具。拿起床边的史迪奇,晓黎刚站起身,猛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转头捡起柜角掉落的一个空药瓶,是进口药,尽管名称十分复杂,但她还是能清楚的看明白这是用于治疗中度焦虑症的。晓黎的心忽然一紧,子夕怎么了?我该去问谁?

    晓黎急匆匆的下了楼,找到在厨房正忙得不可开交的秀秀:“秀秀,这个药,哥哥吃了多久了?”

    秀秀盯着药瓶看了很久:“好像很久了,你走了没多长时间吧!”

    晓黎的脸色变得有些暗沉:“这么久?是哪家医院?或者是我们的家庭医生给他开的吗?”

    秀秀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哥哥说治头疼的,上面全是英文,我也看不懂。”

    治头疼?他撒了谎,他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么到底还有谁知道?我该问谁?晓黎恍恍惚惚的坐到了餐桌旁,哥哥?俞洁?还是……雪德?对,雪德,她一定知道。可是,她愿意见我吗?

    电话铃声打断了晓黎的思绪,是一个陌生来电,但号码显示是本地,晓黎疑惑的接了起来。

    “晓黎,”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清雅,平静,是赵雪德,顾晓黎几乎一下就听了出来,“你好,我是雪德。”

    “你好!”晓黎平静的回答着。

    “我们能见见吗?”

    “可以!”

    还是那家熟悉的咖啡厅,几年不见,赵雪德比从前更加明艳动人,气质出众,但眼神里却似乎少了些从前的灵动与自由,眼角藏不住的落寞与平淡,让人有些心疼,这5年,她过得也不轻松吧!

    “过得好吗?”晓黎关切的问。

    雪德放下咖啡杯,友好的点了点头:“很好!你呢?”

    “不错。”晓黎眨了眨眼,算是鼓励自己这一说法,实际上带着一老一少,离乡背井,赚钱养家,还要背负着那么多不堪的往事和思念,怎么会不错?

    就这么静默了一小会儿,算是盘算着彼此的回答,这些年,你我谁也不会比谁更轻松,只是适时的遮掩,以免让这次相见太过尴尬罢了。

    “星忆好吗?”雪德。

    晓黎保持着微笑:“也挺好,就是越来越调皮。”

    雪德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幅度稍大的表情:“小孩子总是这样,何况是男孩儿,调皮一些才更精灵可爱,何况现在和爸爸在一起,自然更爱撒娇捣蛋。”

    对于自己和子夕的事,她一直觉得欠雪德一个解释,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既然扯到了子夕身上,晓黎沉了一口气,说道:“也许吧。等过段时间,回去了,也许他会好一点。”

    “回去?你还要回香港?”雪德疑惑。

    “是的。”晓黎抿了抿嘴,“到时候我会定期让他回来看看爷爷奶奶。”

    “那你和子夕呢?”

    “我们?”晓黎看着雪德,垂下了眼眸,“我们在5年前就已经离婚了。”

    雪德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可他没有签字,你是知道的。过去不会,现在也不会。”

    晓黎沉默着。

    雪德往座椅后面轻轻靠了靠:“事到如今,你还是想要离开他,还是对他没有信心吗”

    晓黎轻轻摇了摇头:“我们不适合在一起,既然结束了,就不必再重来。”

    明白了,她还在牺牲,还在谦让,这5年发生了什么,她还不了解。雪德已经完全了然顾晓黎的心思,思索了好一会儿,身子突然往前倾向晓黎,眼神澄澈的看着她:“相爱的人总是适合的,你和子夕就是这样。这个世上,除了你,他谁都不会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晓黎分明在她脸上看到了无法掩盖的失落与心痛,但她的口吻依旧云淡风轻,“这5年,我的确一直在他身边,但仅仅是作为朋友,我希望能够帮他找到你,在你回来之前照看好这个家,仅此而已。”

    对于雪德的话,晓黎除了心痛还是心痛,同样身为女人,她不是不明白这些洒脱背后的煎熬,如果没有对子夕无尽的期待和隐忍的深爱,她怎么能默默守候至今?只是眼前这个女人有她的骄傲,有她的坚持,她的理智和善良让人动容。晓黎觉得眼眶灼热得难受,伸手握住了雪德,希望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理解与支持。

    雪德友好的微笑着:“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雪德用力的点了点头,似乎想让晓黎深信不疑自己的话,“谢谢你给了我5年的时间,可是这个机会我抓不住,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这些年,我唯一看清的一件事情就是,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的位置,无论是5年,10年,还是更久,我们始终都只能是朋友。”

    雪德抽出右手,覆在晓黎的手背上,眼里也隐隐有了一些泪光:“原谅我这些年一度对他还抱着这种心思,人的心总是很诚实。”雪德苦涩的摇了摇头,眼泪终于也是忍不住流了下来,完全不复当年那副自由的模样,“可是感情的事,不是谁退出,谁就能进入,也没有谁能够成全谁。就算你让给我,我也承受不起。”

    晓黎轻轻摇了摇嘴唇:“对不起,正是因为害怕看到今天这样的局面,看到你伤心,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回来。”

    雪德微微合了合眼睛:“我已经不是你们之间的问题了,你要相信子夕,他爱你,爱得让我羡慕,让我嫉妒。”即使说出“嫉妒”这样的字眼,雪德的样子也一点都不让晓黎讨厌,她那么坦诚,那么真挚,那么完美,不应该面对这样的折磨,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做过任何伤害我的事情,我受的所有煎熬都是咎由自取,”雪德伸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愧疚的看着晓黎,“5年前,当我知道爸爸和夏叔叔要赶走你的时候,我就该认识到这一点。我太高估时间的效力,太轻贱别人的感情,所以我选择沉默,眼睁睁看着你离开。我本来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是我没有,我想挽回子夕,挽回过去,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和别人也没有任何关系。”

    尽管这样的话在晓黎是第一次听到,但她却出奇的冷静,即使赵雪德真的知情又如何呢?连她自己不是也相信时间会抹去夏子夕所有记忆吗?何况还是一个和他有着过去的女人,她没有理由不充满信心,她没有理由放弃这个机会。

    “你恨我吗?”雪德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

    晓黎没有片刻犹豫的朝她笑了笑:“当然没有。你只是做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决定,我们从来都是朋友,不是吗?”

    雪德含泪点了点头,这个善良的女人……

    “晓黎,”雪德沉默了很久,“事实上,我们俩都犯了同样的错误,爱情是纯粹的,我们只应该相信自己的感受,相信夏子夕,而不是旁人任何审时度势的大道理。他说爱了,你感觉到他的爱了,那就是爱了;他说忘记了,我感觉到他的冷淡,那就是忘了。相爱了,想在一起,那么就厮守在一起;相忘了,无须再见,那么我们就好好道别。”

    雪德艰难的恢复了笑容:“现在,我和他,已经无须再见了,所以,我今天就是来和你道别的。”

    晓黎惊讶的拉着雪德的手:“道别?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雪德憧憬的看了看窗外,“也许第二次周游世界。”

    晓黎的心突然紧得难受:“雪德,别走,留下来吧!”

    雪德知道,晓黎一定是在自责,她伸手拍了她的肩膀,语带轻松的说:“干嘛愁眉苦脸的,不该为我高兴吗?你知道的,做生意谈买卖根本不是我的菜,现在你回来了,我也完璧归赵了,是时候该去过我喜欢的生活了。”

    她说得那么洒脱,尽管笑容里还夹杂着偶尔发亮的泪痕,声音依旧那么温和优雅,语带双关的盯着晓黎:“我也算彻底解脱了!”

    晓黎认真的看着雪德,强忍着眼泪:“真的放得下吗?”

    雪德的唇角扬起一丝极小的弧度:“放得下,放不下,都得放。我总要给自己一条生路,给自己留一些尊严。”

    “对不起!”除了抱歉,晓黎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更多可以对雪德说的,从一开始,她就打乱了她所有的生活,所有的希望,“我真的希望从来没有在你们中间出现过。”

    雪德的语调突然提高了些,摸着晓黎的脸,就像一位温柔的姐姐:“不要总觉得自己伤害了别人,不要总说对不起,你才是值得被疼爱、被关心的那个人。你并没有介入我们中间,因为我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在一起过,那不过是一个没有开花结果的普通故事,他对我的追求,也许是好奇,也许是依赖,还有可能是为了逃避他爸爸的管教。”

    雪德朝晓黎眨了眨眼,戏谑的开着玩笑:“你知道他的。我们都太小,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爱,等到明白的时候,他选择了爱上你,而我只能面对错过。就是这么简单,没有你想的那么深刻,没有什么刻骨铭心,那些明信片,他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这就是我们的过去,其实你本来有机会亲口听他告诉你的。”

    是的,她有很多机会,可她害怕开口,更害怕听到答案。晓黎微微点了点头:“我承认我曾经有很多次想要开口问他,可我选择了沉默,我并不是介意你们有着多么难忘的过去,我只是害怕……”

    “你还说你不爱他?”雪德打断了晓黎的话,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你害怕听到他告诉你,他忘不了我,他心里最爱的始终是我,对吗?”

    晓黎没有否认。

    雪德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两个人,真是……明明互相爱着对方,一个不愿承认,一个浑然不知。夏子夕是真傻,一个女人,能够为了你的前程离开你,为你默默生儿育女,一声不吭,这难道还叫报恩?你也不聪明,什么样的新奇感和同情心能够维持10年,他为你做的一切难道还不算爱吗?”

    雪德轻轻的拍了拍晓黎的手:“回到他身边吧,他现在很需要你。”

    晓黎有些惊讶看着雪德。

    雪德似乎是考虑了一下:“子夕的公司现在正在进行上市审核,这个你是知道的。”

    晓黎点了点头。

    “如果这个时候曝出离婚,恐怕他个人和公司形象都会受到很大的打击。上市一直都是他和夏叔叔的心愿。”

    晓黎认真的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

    “当然,我希望不仅是现在,希望你们永远都不要再提这个话题。”雪德征询的看着晓黎。

    晓黎微微笑了笑,她实在是还没来得及消化眼前这一切,她还不能接受雪德就这么被自己“挤”走,也还没想好如何面对夏岳林。

    “另外,还有一件事,”雪德似乎是认为晓黎答应了她的要求,继续道,“亦林的上市审核最近遇到了一些问题,但具体是什么我不太清楚,似乎是和最近爸爸取消和亦林集团的合作有些关系。”雪德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对不起。”

    晓黎知道又是因为自己,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雪德沉默了几秒,继续:“我也试着向公司的财务总监打听过,但他没有告诉我,上市进度也并没有搁置,我担心子夕会做什么违规的事情。可我现在没有办法接触到公司关于上市的核心资料,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你能够……”

    雪德的话让晓黎的心一下悬了起来:“我明白了,我一定会想办法弄清楚的。”

    雪德放心的点了点头。

    “最后,还有一件事。”雪德的眼光显得有些躲闪。

    晓黎焦急的等待着。

    “是关于子夕的身体状况。”雪德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在你走的头几年,子夕患了比较严重的焦虑症,后来有定期做一些治疗,也慢慢好转,不过经常头疼。最近好像又严重了一些,而且变得比较健忘,还有说话……总之,我认为,他需要到医院做一次比较全面的检查。”

    “这是他长期服用的药吗?”晓黎从包里拿出了捡到的药瓶。

    雪德意外的看着晓黎:“你已经知道了?还是他告诉你的?”

    晓黎有些泄气的耷拉着肩膀:“这是我早上捡到的。”看来他的焦虑症一直没有康复,他为什么会得焦虑症?是因为我?晓黎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雪德伸手握住了晓黎:“你也别太担心,或许只是我太敏感,现在你回来了,有你在他身边,我想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晓黎微笑着,笑容里却不带一丝愉悦:“他为什么会得焦虑症?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雪德摊了摊手:“焦虑症是一种情绪病,原因有很多,工作、生活,方方面面。”

    晓黎知道雪德这些话多半是在宽慰自己了:“那他这几年过得很辛苦了。”

    雪德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心疼:“坦白说,确实不好。不过,这些,我想还是留给他自己告诉你吧!”察觉到晓黎的难过,雪德不准备把子夕这5年的生活在她面前重复一次,因为她也不确定子夕是否真的愿意让晓黎知道这些。无数个靠酒精麻痹才能入睡的夜晚,无数次因为头痛欲裂穿梭在病房的经历,因为心不在焉而一个月连发三次车祸的记录,焦虑症严重时手足无措沮丧崩溃到跪地而坐的狼狈,等等这些,晓黎她可以知道吗?

    雪德的话已经让晓黎完全乱了方寸,子夕,你遇到了这么多困难,而我一无所知,我该怎么帮你?我该怎么办?

    “晓黎,”雪德轻轻唤醒走神的晓黎,“原谅我,要把这个烂摊子交给你了。我爸,我已经劝过他了,可是没有用,他提的条件我办不到。我想我在这儿也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所以,照顾好子夕,照顾好自己,保重!”

    任何劝阻也没有作用了,除了珍重道别,晓黎只能紧紧抱住雪德。

    明亮而奢华的别墅客厅,赵利唐端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心不在焉的看着电视,直到大门打开,他才稍微侧了侧身。

    “爸爸!”雪德的声音显得没什么精神,打完招呼,准备上楼。

    “你去哪儿了?”赵利唐起身拉着雪德的手,把她领到沙发边坐下。

    “去见一个朋友,道别。”雪德回答的很疏淡,“我有点累,如果没其他事,我先上去睡了。”

    赵利唐的脸色变得有点暗:“怎么能记得和朋友道别,却没什么要和爸爸说的了吗?”

    雪德隐隐的叹了一口气,把包从肩上摘了下来,转身看着赵利唐:“有,可是您会听吗?”

    赵利唐立马心领神会的露出了有些焦躁的表情:“除了这个,难道我们父女之间就没有其他可谈了吗?”

    “除了这个,我对您没有任何要求,您也做不到吗?”雪德哀求的看着赵利唐。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被折磨到这样憔悴,赵利唐的心就像被千刀万剐一样难受:“雪德,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本来应该过得更好的,你落到这个田地,我为什么还要帮他?”

    “爸爸!”雪德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他不欠我什么,我早就知道我们之间是没有结果的,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留在他身边,路是我自己选的,您不该惩罚他。”

    “我的傻女儿呀!”赵利唐抓着雪德肩膀,泪眼婆娑,“你怎么能为他委屈到这个地步?他就是一块顽石也该点头了。”

    雪德疲惫的倒在了父亲的怀里,今天她已经哭了太多,似乎把这5年间隐忍掉所有眼泪都流尽了:“爸爸,别为我感到委屈,不要为难他,就算他屈服了,我也不会接受这样的安排。因为这只会让我看不起他,也看不起自己,让我骄傲的离开,做回那个洒脱自信的雪德,好吗?”

    赵利唐默不作声,只是紧紧搂着雪德。

    “您知道,您现在撤销和亦林的合作,会给他多么沉重的打击吗?您会毁了他所有的希望的。”雪德几乎可以料想眼下子夕正在如何忍耐着剧烈的头痛,忙碌的思考着应对之策。“所以,爸爸,”雪德正过身子,可怜巴巴的望着赵利唐,“我再次恳求您,帮帮子夕,我实在不愿意看到你们现在这个样子。”

    赵利唐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就算我愿意帮他,他也未必会接受啊,孩子!”

    雪德不解的看着赵利唐:“为什么?”

    赵利唐心疼的摸了摸雪德额头。在雪德盲目的守着子夕这5年里,她的所有喜怒哀乐,赵利唐都看在眼里,他从来没有劝过雪德放弃,甚至没有为她引荐过一个男生,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没有人能够像夏子夕这样,让自己这个骄傲的女儿心甘情愿被牵动着一颦一笑。那么,就让她等吧,总有那么一天,她会得到她想要的。

    可惜,从看到星忆回到夏家的那一刻,赵利唐就知道雪德多年的等待就将化为泡影了,直到顾晓黎再次出现在眼前,他站在雪德的房门外,听到她撕心裂肺的痛哭,他才确信夏子夕终究是“辜负”了自己的女儿,他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盛怒之下,他撤销了和亦林集团签订的长达10年的战略合作协议,并且单方面提出了终止自去年开始和亦林签订的一系列商务合同,甘愿承担违约赔偿,亦林的利润目标受到了重大影响。他知道,港股上市一直都是夏家的心愿,从夏岳林到夏子夕,如今就差临门一脚,他们应该不会放弃。出乎意料的是,夏子夕并没有登门求饶,他同意了唐德的要求,两家几十年的往来就这么戛然而止,这着实让赵利唐有些吃惊。

    雪德的苦苦哀求没有让他动摇,倒是再次逼走了女儿,赵利唐气急败坏把这笔账全都算到了夏子夕的头上,两天前,怒不可遏的冲到了夏子夕的办公室,不可一世的抛出了要么离婚娶赵雪德,要么放弃上市计划的两难抉择。这样的买卖显然既羞辱了夏子夕,也羞辱了自己的女儿,雪德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离开,她没法面对子夕可能遭遇的失败,也无法认同父亲的霸道专横。

    安静的客厅里,雪德和父亲都只能静默的拥抱着……

    人潮拥挤的机场大厅,雪德穿着淡绿色的运动外套,修身牛仔裤,黑色的运动鞋,随意扎着一个马尾吊在脑后,杵在人群中依然是一个清丽出众的美人儿,一个双肩包,一个拉杆箱,行李很简单,对于这个城市,她最该做的就是放下,而不是带走。望着眼前这个似乎找回了一些昔日神采的女人,子夕沉默了很久。

    催促登机的广播让雪德不得不迈开了腿:“子夕,唐德的事,我很抱歉。”

    子夕释然的摇了摇头:“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好好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子夕顿了顿,“忘了这儿,忘了我!”

    是的,她必须忘了他,生活才能继续下去。赵利唐对他说过的话尽管刺耳,但他知道都是事实,所以对于雪德选择离开,他没有半分挽留。他应该早些明白,这么多年的默默守候,是什么在支撑着她?这么浅显的道理,他明白,只是他根本不关心。他不能再继续如此坦然的接受一个女人的付出和等待。

    雪德用力的点了点头:“我会的!”

    子夕欣慰的笑了,释然的张开双臂,舒展的几乎可以包裹住雪德所有的视线,雪德松开了行李箱的扶手,紧紧的搂住了子夕的腰,尽情享受着这最后一刻的温暖。她知道这个拥抱于子夕而言没有任何爱□□彩,但于我确实无尽的温存与缱绻,终于,眼泪还是不听话的挂了满脸。

    子夕温柔的在雪德背上来回拂了几下:“谢谢!保重!”

    就这样吧,说了保重,我们也该分开了,无论多么不舍,这一步我必须迈出去。雪德哽咽着回应:“保重!”以最快的速度挣开了子夕的怀抱,转身拖着行李箱朝登机口走去,甚至没有回头,她不想子夕看到现在泪流满面的自己,实在太没出息,说好放手,就潇洒的走,或许我在你心里依然还是那个骄傲洒脱的赵雪德。

    子夕,再见了,尽管我知道我不可能忘了你,但我会努力在心里找到一个位置好好安放我们的过去,然后开开心心的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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