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点二十六分，班主任的语文课上，我按亮了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又把它推回桌洞里。午后的第一节课让人觉得分外地困倦，阳光慵懒地流淌在我的桌面上，把书本晒出了带着纸香气息的暖。
然而下一刻，没有任何前兆的，枪弹和爆破的轰鸣声，门一侧的墙壁被炸开了巨大一个空洞，无数手持冲锋枪，身着防弹衣的武装部队蜂拥而入，几乎堆满了整间教室的空隙，他们站在我们座位的两侧，堵死了去路。
尖叫声不绝于耳，而讲台上那位戴着眼镜的女老师却根本没有去安抚她的学生的机会了，她在刚刚的爆炸中被碎石打烂了头部，黑板上还挂着她的半只残耳。
骚乱之间，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部队的包围下走上了讲台，他过分俊俏的面孔上唇角带着几抹笑意，声音异常动听：“学号是二十九号的同学站起来。”
听到那个数字我心里不由一紧，周围立刻有几道目光朝着我投过来，我仰着头看着那个男人，却咬着牙默不作声。
“谁是二十九号？”那个男人又问了一次，他的目光盯准了我，却这样故意问着。
站在前排的官兵得到示意，鸣枪以示警告，前排瘦小的女孩子被吓得捂住了耳朵瑟瑟发抖起来。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枪支，周围的气氛也让我隐隐地不安起来。
最终我悄悄地抬起手来，台上那个男人依旧是紧盯着我的眼睛里闪了一下，像是墨黑色夜空里一闪而逝的星光。
我身边的士兵一把扯住了我举起的手，粗暴地将我整个人提了起来，被拉扯的痛感还未消去，他已经将我单手拎到了那个男人面前。
“原来你是二十九号啊。”男人笑咪咪地将手中的枪抵到了我的太阳穴上，这样做作地排演着戏码，枪口的冰凉在我头部的皮肤上蔓延，让我不由打了个冷颤。
也许是这些年来无数被宽恕的杀戮让我对死亡失去了恐惧的能力。我并没有任何证据，但从内心里，我坚定的认为他杀不了我。
他看着我大概是毫无波动的眼神，竟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制的怀表“我现在要给你一项权利，二十九号。”
“现在，我可以让你挑这个班里的三个人，只有这三个人可以活下来。”
“不用担心，我会给你思考的时间，从现在开始，我会每五秒杀一个人，这五秒的时间你可以思考这个被杀的孩子要不要死。”
“你只有五秒的时间，超过五秒你没有告诉我答案，我就会杀了犹豫不决的你。”
我听到这句话，又看着面前这个春风满面的男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那我也给你一项权利……”
我一把用力扯下他抵在我头上的短枪抢进手里，枪口对着他拿好，感觉血液都沸腾起来：“你可以选择一下，你想怎么死……”
然而我余音还未落，感觉腹下一阵剧烈的痛感伴着温热的血腥味蔓延进皮肤，我睁大了眼，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捅进我侧腹的匕首。
从来没有人能够在我的杀意面前做过反抗，从未有过。
我看着他眸子里得意的光色更盛，像是一只把玩着老鼠的猫般残忍地笑着，露出了森然的獠牙：“现在，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他把短刀抽离出我的身体后，血殷殷地流出来，我捂住腹部的伤口，并没有觉得痛到不能忍受，血也流很慢，大概是只刺伤了表层。然而这个举动足以让我不再镇定自若，我知道它代表的含义，他在告诉我，他可以杀了我。
这个陌生的男人打开了金色的怀表盖，秒针一颤一颤地向前走着，第一排第一桌的女生旁边，整身黑色武装的部员已经将枪口抵在了她的头上。
男人开始数数，猫一样精明眸子里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我在他只数到“二”的时候便忍着伤口蔓延出的痛感说了一句：“杀。”
于是子弹从枪膛里射出，在那个女孩子的脑中炸开，坚硬的头骨瞬间支离破碎，她旁边的白墙上焦灼成一片混着血色的乌黑，她的眼睛脱离了眼眶飞射出来，有一只掉在了她旁边女生的桌子上，引来一阵尖叫。
于是，下一个位置上的武装部员举起了他的枪。
“杀。”我艰难地从咬紧的牙关里继续着，甚至没有等他再去数那些无意义的数字。
这次是个不高的男孩子，和他前桌的女生一样，在恍惚的恐惧中没有任何挣扎地被打破了脑袋，只留下脖子上方一滩被血液黏在一起的肉沫。我突然有一种感觉，似乎在我判决他们生死的时候，执行的人是谁并不重要，他们依旧服从着他们得到的判决，不会进行任何反抗，就像当年死在我手下的那三十七个学生一样。
他们所拥有的，仅剩的，只有恐惧而已。
在第三个学生的头挨上枪口的时候，我看着她无助痛哭的样子并没有像前两个一样很快地开口。这个女生像是沈佳沫一样好看，哭起来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悯。她用那双红肿着却氤氲了水汽而如碧色湖泊般妙曼的眼睛望着我，带着祈求。
男人富有磁性的嗓音又开始数起数来，他看着我注视着那个女孩子，似乎刻意地格外得慢下来。
在他数到四的时候我依然没有开口，于是那女孩子的眼中闪烁出希望的光芒，那种亮晶晶的，像是映射出阳光般明媚的，希望。
我不自觉地挽起了嘴角，整个人都在那种光芒中亢奋起来，甚至一时间都感受不到了下腹的痛觉。
然后，在一片静寂中开了口。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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