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暮色城塔 > 第十章 两万五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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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开会,几个技术员和工区队长站在一个不足二十平方的板房里,我也瓮头瓮脑的靠在门角听着。

    老板开始表扬了一队工作比较积极,雨水管污水管下得及时,工作井也完成得快,然后一顿迎头盖脸的痛批,工区二队的工人散漫,东一锄头西一锹,没出什么成绩。

    三个队长低下头听训,坐在床边上的老板气势更大了。

    说:“我们只要听话的,干活慢慢吞吞的可以发点工资让他们回家,做事不积极的可以****。”

    “三队的管子十来米挖偏了,我是罚了技术员一千,测量员六百的。”

    “不要跟我讲什么晚上加班,仪器看不准,那二队没有支模板就打完了垫层,这也是晚上没有看见。”

    老板嗡嗡嗡地讲,我就当他是和尚念经。之后一句没有听进去,再之后一句话最鼓舞人心了。

    大家伙,散了吧。

    几个技术员抱怨工地上的菜做得太差,拍生黄瓜沾醋,西红柿拌糖,白面馒头,黄米稀饭,这就是早饭,没沾半点油腥。

    我和几个民工排队打饭,在一个小窗口前,到我的时候,一只藏污纳诟的手伸了出来,我迟疑了一下。

    中年大妈操一口东北话,“瞅啥呢?还打不打饭了!”

    碗里甜的西红柿,油腻的粉条,和在一起,实在吃不下去,扒拉了几口沾了点汤水的饭。

    黄昏时刻,板房前面两个打工中年种盆景,我惊讶他们有城市里人的审美,他们每天浇水,细心照料。在烈日灼灼下能看到一只开得艳丽的玫瑰花,一层一层重叠的花瓣,像中世纪英国贵妇的鲸骨裙饱满。

    五月二十八号,风雨大作,民工把铁锹丢在杨柳树下,蜷缩在雨水管里,眼看着刚才尘土飞扬的大道变成一条泥泞的路。风肆无忌惮地吹,灌进管子,冷得人要命。

    我也躲进这几米长的管子里,盘坐着,狭小视线里只有管口大的几厘地,小世界小得出奇。小世界的你想到的是自己。

    翻山越岭也走不出的大山,人们被围城,那里的人想法简单,想的是自己的生存,材米油盐,一天开销。当你看到外面的世界,敞开你的胸怀,你能容纳百川,你有抱负,不拘泥小节。而我,就是有着自私想法的小世界的人。

    今天我给一个同事讲笑话:

    厚厚尘土堆积的路上,有一辆黄色的柳工铲车,迎面而来一辆红色钱江摩托车。驾驶摩托的是一个光着上身的中年男人,白胳膊,黑手臂。站在铲车斗里的是六七个黑脸工人,蓝外套,红色安全帽。就这么相遇了,摩托摇摇晃晃,铲车跌跌撞撞,你看我,我看你。

    再然后呢?同事问我。

    然后啊~~~~

    就有了我们的工地上的三轮车

    今天我的右脚前脚掌被模板上的钉子扎穿了,我脱下一只袜子,工人用方木条拍打我的脚掌,迫使血液流出来。现在走路只能用后脚跟,走在厚厚积土上,触到前脚掌,肿胀得一点疼,周围都是突突地发电机的声音,还夹杂着尖锐的裁木材的声音,感觉自己是世界最惨的人。

    看见我的脚一跛一跛,有的人漠视,有的人表示关心,好复杂的人心。

    干秃的山顶有三叶涡轮风力发电机,我在驾驶座透过灰玻璃,依然可以清晰看见她白色高大身影。山脚有一栋翻新大楼,矗立在玫瑰花园,有市政大道上的行车停下,车上下来一男一女在花丛中拍照。

    中午正十二点,蓝田色的三轮汽车驰骋在沥青路上,我站在车斗里,头发和上衣吹在身后。一片云飘在天空,汽车追赶着,试图躲进它影子里,偷得一刻凉意。

    辛苦工作中能发现更广的世界,是生活的大师,领悟的仅限于自己的世界会被自己情绪左右,带着情绪工作的人就会被别人排挤,这样使自己越来越小心,一有小事触动内心,生活变得神经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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