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江山梅蕊妍 > 第30章 第五章 吉兮今兮摽有梅 二

??奚梅从未见过这些个珍品,朱棣怕她尴尬,故意颇有些卖弄见识地一一说与她听。书案的一边是整齐的一摞澄心堂纸,六支鼠尾北狼毫在笔架上悬挂着,纹丝不动。书案的另一边五锭上下饰如意头云纹天书焕彩五色墨,圭形蓝色;螭龙形绿色;轮形黄色;蚕形朱色;玉佩形紫色,隽雅大方。墨的下边是一方冰纹冻端溪石砚,冰纹如一幅瀑布倾泻而下,在“瀑布”的四周有白茫茫的霞雾似披上轻幔,砚心娇嫩润滑。书案的对面一张北宋年间的杉木海月清辉七弦瑶琴,色泽金黄,指尖不经意地划过时,泠泠之声悠悠而出,泻泄幽情,松沉旷远。另外一边的月洞窗下放着一张藕荷色绒绣垫杨妃榻,窗上一色天水碧的绢纱,整个书房萧闲雅致,奚梅仿佛能看到朱棣在案前挥毫,她则执了一册书靠在杨妃塌上唇齿含香。

    想到此节,自己也觉得害臊,小声说道:“我想出去走走。”朱棣含笑牵着她打开门走了出去,姝娈在他们身后候着。

    苏州园林小桥流水的景致撞入眼底,有叮咚的流水,声声入耳。太湖石的假山在她眼前层层叠起,玲珑俊秀,假山后面有一角亭檐露出。脚下是青红砖石点缀成莲花盛开的模样铺满了整个回廊,房屋与假山之间遍植梅树,梅梢的各色梅花已经褪尽,梅林中用六棱石子错落成曲径通幽,交错纵横,直围到了房屋和假山之后,在枝梢上还能看到偶有黛色的飞檐卷翘探出。

    那叮咚的流水声正是从假山顶上散出两条水流缓慢的小溪自上而下地流淌的声音。房间门口的青红砖石和假山之间用汉白玉铺成的九曲长廊凌驾于水面之上,水中种植了各色睡莲,不是花季,飘飘荡荡的朵朵浮萍下有数十尾彩色锦鲤游来游去,好不自在。她不自觉地挣开朱棣的手信步沿着九曲长廊往假山走去,走到假山的那侧转身回望,折香堂三个字苍劲有力地悬挂在门廊上。整个折香堂坐北朝南,朝阳正斜斜地从东方照得折香堂被浅金色纱帏笼上了一片金沙弥漫,假山上的雾气令她觉得自己仿佛在那白云之上的瑶台般飘渺。

    “折香堂?这里就是折香苑?”她疑惑地望向身边的朱棣,朱棣含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不语。

    身后的假山洞壑盘旋得曲折迷离,假山的石缝间,间隔种着松柏,石笋上有绿萝盘绕而生。沿着曲径磴道穿洞而过,左绕右拐,来回往复,无穷乐趣。明明相向而来,却又相背而去,眼看“山穷水尽疑无路”,一转身“柳暗花明又一村”。千姿百态的湖石随处可见,有怒吼的雄狮;有憨态可掬的棕熊;有嬉戏打闹的猿猴;有刁钻俏皮的狐狸。或躺或立、或大或小、或肥或瘦,也有像鼋的、像鱼的、像鸟的,眼花缭乱。在假山顶上,一时移步可见左锋如巨人站立,再移步可见在峰后空穴蕴含晖光,三移步再见吐日在东,势峭且锐。如逢奇形八卦图,变化无穷,入山后,忘却来路,亦不知去路。

    朱棣带着她绕到假山之后,眼前的又一番景致令人叹为观止,六根木柱从浮萍中破水而出,使一座六角木亭亭亭玉立在青水之央,亭子的六根木柱上束着银色的轻纱,三颗一串小指尖大小的珍珠沿着轻纱的边缘累累而坠。沿着假山边的木栈台阶拾阶而上,“问梅亭”三个字毫不隐晦地彰显着朱棣的心意。亭中一张石桌并着四把石凳,石桌一十九道棋格两边各放了装着玄白二色蛤碁石棋子的玄白玉棋罐。

    奚梅站在“问梅亭”中,四周望去,此刻,院落才尽收眼底,整个院落坐落在一汪湖水中央的小岛之上,岛上四周用梅树围成梅花状,犹如在湖面上开出一朵盛放到极致的五瓣梅花,就着梅花的形状平地而起的溜光雪白的粉墙和黛青色马头墙隐在梅林中。粉墙内六棱石子路通幽至十来间大小屋舍,黛青飞檐配雪白粉墙叫人神清气爽,所有屋舍大小假山溪水环绕,四周种植的梅树正在吐露嫩黄色的叶芽儿。站在亭中极目远眺,小岛四周的湖面上一圈一圈漫种着荷花,早春时节,大片大片的荷叶盈盈翠翠,翻出波波绿皱,此起彼伏,生生不息。有一条金黄色的杉木栈桥连接着那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数之不尽的荷叶似将整个小岛隔绝在宫殿之外,可那栈桥又将宫殿与这小岛连在了一起。

    她现在所在的问梅亭正是整个岛屿的花蕊,看到那金碧辉煌的宫殿,心中有些黯然,转首向另一侧,朱棣将她眼角的黯然尽收眼底,心头掠过一丝不安。问梅亭的另一侧亦有一木栈台阶渐次而下,奚梅俯首望去,刹那间,热泪盈眶。另一侧的梅林中,“奚家酒馆”浩然而立。她顾不上提裙疾步拾阶而下,推开单扇横风地坪长窗门,整个“奚家酒馆”四面的透刻玉壶冰裂纹花窗洞下整齐排列着细腻如玉的白釉瓷坛和柳编背篓,空空荡荡的只放了一张浮雕四合如意的八角桌并着八张木凳,窗上一色雨过天青的透明绢纱。走进酒馆一侧不起眼的小门,里面是厨房,靠墙一排碗橱里整齐的码放着景德镇的青花缠枝碗碟,案台灶台,各种厨具,干净整洁,一尘不染。她想起了阿蕊,可是这小岛再如何与世隔绝,始终是在燕王的府邸,她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想逃离,又怎能将阿蕊带入其中。

    奚梅立在桌子前静静出神,熟悉的拥抱自她身后一寸一寸靠近,直至温柔的气息将她全部包围,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弥漫:“喜欢吗?”

    奚梅的双手覆于拢住她的双手之上:“很喜欢,只是想不明白,我竟值得你这样花心思?还有,”奚梅转身顽笑,“这‘奚家酒馆’若是只有一桌生意,我岂不亏死?”

    朱棣好奇道:“这小岛上的‘奚家酒馆’当然只做我朱棣一个人的生意,谁还敢来跟我抢酒喝不成?”

    奚梅在他怀中顿足道:“哪里有这样霸道的人,既是‘奚家酒馆’自然是我奚梅的,你说的不能作数。”

    朱棣爱怜地用鼻尖碰一碰奚梅的鼻尖:“这‘奚家酒馆’固然是你的,可你却是我的,我说的自然作数。不过,”他偏头想了一想,“一张桌子只能坐八个人,确是是有些不够了。日后,我与你定然是子子孙孙,济济一堂。”他颇为认真地沉吟道:“先不管了,总归这地方宽敞,到时再多加几张桌子应该都能放得下的。”

    奚梅举起拳头就要捶他:“你这人,怎么这般没羞没臊,总是喜欢满嘴胡说八道,再说我还没应承要嫁你呢。”

    朱棣肯定道:“那可不成,你是定然要嫁给我的。”接着又笑,“我以后可是要带着孩子们一道玩耍的,也不用太多,男娃娃们能组成一支蹴鞠队也就够了,女娃娃们在一旁呐喊助威。其他都听你的,这个要听我的。”他捉住奚梅已经在在他身上捶了几下的粉拳,转头认真地问姝娈,“姝娈,你倒评评理,本王哪里胡说了,奚家小姐又要捶我。从苏州回北平的路上,都不知被她捶了多少次了。”

    姝娈再也憋不住地发出一声轻笑:“王爷和小姐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姝娈可评不了这个理。”

    朱棣哈哈一笑:“说得好。”抓住奚梅的拳头就往怀里送,“我就是那个愿挨的。”

    奚梅停止了顽笑,她忽然神色认真:“朱棣,你还没有回答我,我为何值得你这样花心思?”

    朱棣吻一吻她的耳垂道:“你跟我来。”

    他带着她一步一步走到问梅亭中:“这坐园子子名为折香苑,是怕你思乡情切,所以仿苏州的意境而建。你住的地方叫折香堂,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奚梅仔细地侧首凝想,叹息着摇头。

    朱棣揽她入怀,用他的体温沉沉地将她围住,深嗅着她发间的清香:“你是这天地间世无其二的一缕梅香,我朱棣既折香在手,又怎能辜负上天的垂怜,令我有生之年终能揽香入怀,日后挑灯夜读也好,与友秉烛夜谈也罢,都能有你红袖添香在侧。这座折香苑是为你我而建,怎会不值!”

    奚梅努力平复着心中被朱棣掀起的波涛汹涌般的情意,眼眸横流水,眉黛敛秋波。她带着脸颊飞起的红云,双手环住朱棣的腰,踮起足尖。朱棣已非懵懂少年,并非不知儿女情事之人,此刻对着奚梅,却如正要初尝鱼水之欢的血气方刚的少年一般,瞬间呼吸一滞。奚梅的樱唇几乎差一点触到他的唇角。陡然间,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阵衣袂环佩之声,与此同时,甘棠的声音如惊醒春梦一般令人愤恨不已:“妾身见过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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