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片儿警姑娘 > 第 5 章

??给李沐打电话的是二叔,二叔说:“爷爷已经快不行了,他临走前想见见你。”李沐当时并没有伤心或者痛苦的感觉,只是觉得自己应当去。

    李沐从上海火车站买了一张票就直接出发了。去那个小县城的人不是很多,车也不多,只有一辆慢车,李沐缩在座位上咣咣当当一路,望着窗外很久没见到的一望无际的田野和一排排护卫一样高高的笔直的指向晴空的白桦树发呆,心里开始想象着从未见过的亲人。

    到了县车站,人潮涌动,李沐有点昏头摸不清东南西北,一个胖胖的抱着孩子的面容憨厚的年轻妇女拍了拍李沐的肩膀,示意李沐跟着她走,大概是为了报答李沐在火车上给过她们家孩子一个鸡腿。

    这一次是小姑到车站接她,小姑姑有点中年发福很亲切,胖胖的手一直抓着李沐的胳膊,而且李沐和她长得真的挺像的,像是母女两个在走路,而且这就是所谓的血缘吧。县城很小,县医院离车站也很近,李沐跟着小姑姑走着去医院。小姑姑唠唠叨叨的抱怨说爷爷不愿意在陌生的大医院呆,非要从省城医院转回家里的医院。小城市的医疗技术和现代化程度确实比不上大城市,但是环境还算整洁,办事方便。李沐看着马路两边在高大的梧桐树下支着桌子喝茶、下棋、打麻将,吹牛的人,立刻感受到这里生活的安逸,李沐能够理解爷爷的举动了。

    到了医院,推开病房的大门,并不是李沐想象中的愁眉苦脸,大家说说笑笑的正在逗乐呢,小姑姑把李沐推到病房中央,大家看到李沐都笑着说:“沐沐到了”。没有陌生和尬尴,除了喜悦还是喜悦。二叔高兴的在搓着手望着李沐只是笑。

    堂弟也高兴的看着李沐喊:“我们这一代老李家的老大回来了。”

    有一个站在二叔身边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是二婶,闻言觉得好笑又无奈的说:“是,你们李家人又来了一个。”李沐后来的几天才知道,李家人真的很喜欢说我们李家人怎么样,怎么样,连李家人的媳妇被说烦了、说恼了,只能无奈接受一叹说你们李家人哪。

    李沐冲她笑一笑,二叔招招手说:“快看看爷爷,爷爷等不及了。”

    李沐走到爷爷床边,爷爷全身插满管子,真是枯瘦如柴,病号服在身上穿着大了一圈,成了袍子。原本还想着不一定能叫出口爷爷的李沐,喊了一声爷爷,眼泪一下子流下来了,爷爷有点污浊的眼睛紧紧盯着李沐,很高兴也很激动,氧气管随着他的呼吸剧烈的起伏,李沐的眼泪完全失去了控制啪啪啪的往下流,觉得自己的心疼的快呼吸不过来了。爷爷费力的伸出缠着胶带和管子的手想给李沐擦泪,没抬起来,嘴巴张了张,说了三个字几乎费劲了全身的力气“不哭,好。”

    李沐知道爷爷所有的话都用一个好字概括了,夸自己好,他看到自己好,问自己好不好。也说他自己好,满足了。

    李沐算是这辈子第一次见她的爷爷,爸爸去世前他和妈妈两个人工作忙,没空带孩子回家,爸爸去世后,李沐更是没机会回老家。只是每年过年的时候打一次电话,汇报一下自己的情况,那是在电话里,爷爷也总是乐呵呵说:“好,……,好。”自己说什么他都说好,自己问他什么,他也总是说好。老人对着自己最多的就是一个好字了。

    后来爷爷睡着了,大家都没有走,为了爷爷,也为了看看李沐,二叔家最小的堂妹和李沐抱怨:“李大,你学习那么好,让我们很有压力的好不好?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老是以你为榜样,让我也考到上海去。”旁边的堂弟在一旁表示同意的点头,李沐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这种自然地亲近和撒娇,也很奇怪她这个称呼,倒是有一个朋友牛娉娉是家里的老大,常常被喊牛大的。

    “你们几个懒鬼,不好好学习还怨姐姐怎么好意思。”二婶笑骂他们几句说,“沐沐,累了吧,回家收拾一下再来,也跟你爸说一声。”李沐确实有点累了,看看睡着的爷爷点头同意。

    这次二叔送她回村,在村口有人和他打招呼好像有事要商量,他摆摆手,给李沐介绍一下,就不客气的把钥匙给李沐说你自己先回家,直走村东头倒数第三家。李沐点点头,自己向前走。村子里种了很多垂柳和洋槐树,正是开花的季节,雪白的一大串,一大串,嘟嘟噜噜的垂下来,不小心就打在李沐的头上,李沐小心的看着路边的洋槐树和调皮的猴子一样光着脚吊在上面的孩子,孩子一动洋槐树就纷纷扬扬的飘下花瓣,乐的下面围着树打转的小小孩咯咯笑。

    李沐往村里走,居然不断地有端着簸箕或拎着东西的人跟她打招呼,“是老李家的大孙女吧,在上海的大学里教书的吧,咱们村里的骄傲,比你那个黑皮爸爸还要好。”

    “按辈分,你是要喊我姑姑的,我和你爸是从小玩到大的。”李沐老老实实的喊人。李沐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她不是和这些人是第一次相见,这些邻居熟悉的好像和她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初中和高中就一直是班里的模范,大学更是没得说。”

    “走我领你去。”大家都很热心,怪不得二叔不担心她找不到家门。

    其实李家很好找,大大的院子,上面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只有一个字“李”字。李沐用钥匙打开门,新修的房子,是一个三层的小楼。院子中央种着两棵有点年头的枣树,李沐一个人是抱不过来的。李沐愣着发呆的时间,二叔走了过来,开了门,指着小楼说:“一楼是爷爷住,二楼是你们家的,三楼是我们家的。”说着从楼梯口拿下一串挂着的钥匙,“你们家的钥匙。”二叔帮李沐把行李送到二楼的房间打开,是三室一厅的房子,家具齐全,打扫得很干净,李沐从来没想到在这千里之外的地方,会有自己的房间,会有自己的家。

    客厅的正中间是李沐爸爸李行的牌位。二叔领着李沐给他鞠个躬,说“大哥,沐沐回来看爹了。”

    李沐摸了摸李行同志的牌位,心里发涩发酸,在李行同志工作和牺牲的地方,在那个大城市,他几乎完全被遗忘,甚至自己这个做女儿的都把他遗忘,然而一直被忘记的爸爸却在这里一直在这里被纪念着,李家人甚至李家村的人都把他当成了骄傲。逢年过节村里的人还要到家里给爷爷送慰问金,村里的小学的光荣榜上还有这位的名字,那些小学生向他敬礼的时候他很骄傲吧。和牌位拍在在一起的是一张报纸,1992年10月29日的海州日报,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版面报道一位普通民警牺牲的消息。李沐擦擦眼睛想看看清楚,却摸到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已经泪眼模糊了。

    李沐坐在房间里发呆,自己的房间房子挺干净舒适,床单是新的刚洗过,花色是素净淡雅的小雏菊,装扮的一看就是女孩房间。其实李沐住到老家真的是麻烦不仅自己麻烦,二叔他们也麻烦,但是李沐知道二叔想让自己回到老家看看。

    李沐洗了个澡,睡了一会儿,下楼看看,二叔居然在做饭。“我想着你要醒了,尝尝我做的饭。”一碗疙瘩面,上面撒着鸡蛋花,青青的荆芥菜,李沐喝了一碗真的很好吃。二叔笑呵呵的看李沐吃了一碗:“先垫垫肚子,晚上咱们再吃好吃的,咱们这边好吃的不少呢。”

    “好。”李沐答应,二叔更高兴了。

    出门后,二叔指着墙根说:“你爷爷喜欢蹲在那晒太阳,搬个凳子,靠着墙,乐呵呵的看着玩耍的孩子,也不嫌烦,有时候一看就是一天,又说你在城里学习紧张大概没有这样玩过。”李沐想象着这景象眼泪几乎又要留下来了。

    晚上看完爷爷,二叔带着李沐到县城一个应当是很好的饭店吃饭,小姑姑一家也来了,大家嚷嚷着给李沐接风顺便大吃一顿,一个个的给李沐介绍地方名菜把好吃的往李沐盘里夹,这时李沐才有了自己是远道而来的感觉。二婶小心翼翼的问自己“沐沐,你现在的爸爸对你好吗?”

    李沐抬头小姑姑姑也在盯着自己,看来也很关心答案,李沐笑笑说:“好。”

    二婶和小姑姑姑才放下心来,二叔听见在那边骂:“你这个娘们,路老师是信不过的人吗?”

    二婶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就是亲口问问才放心。”李沐也对着她笑笑。知道她这是关心。

    二叔却突然又吼了一句:“好了好了,把钱拿出来吧。”李沐纳闷,二叔、三姑却一个人拿着一叠钱交给李沐,吓得李沐赶紧站起来,摆手不敢要。

    二叔说:“钱不多,一家给你一万,是这么多年该给你的压岁钱,生日钱和升学钱。”李沐坚决推辞。

    小姑姑姑握住她的手说:“这么多年没给你压岁钱,没给你过生日,你就拿着吧,全了我们长辈的一片心。现在你姑父和你二叔一起合作办了个小厂家里有钱了。”

    小堂弟嫌他们磨叽直接把钱放到李沐面前,“哎呀,姐你就拿着吧,我还嫌少呢,这么多年就给这么一点儿,就我姐考上那学校和研究院的奖励都不能只有这么一点,要是只有这么多,我就不努力了。”

    这话说的小姑姑苦笑不得,一把掌拍在他的背上说:“合着,你考大学就为了这么点奖励呀。”

    “是呀。”小堂弟回答的理所当然。

    二叔却发了话“你说的对,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沐沐二叔再给你一万。”说着就要去包里拿钱。

    李沐赶紧把面前的钱拿起来表示接受,说:“二叔,这些我收下,再给我不要了。”二叔才悻悻坐下。

    以后的几天李沐就在医院陪爷爷,偶尔由二叔带着到亲戚朋友家走走,而爷爷在第三天早上走了。

    再后来回到上海,无意中听到人谈论招警考试,李沐不知怎么的就动了心思,去报了名。

    李沐躺在床上想起回老家的一切,今天和她有一面之缘的农民工也在想家。杨国福躺在床上想起了远在老家的妈妈还有自己的大胖儿子,灿烂的阳光黄澄澄的稻田和肥肥的到处乱窜的傻鱼,心里美滋滋的。可是突然一阵疼痛袭来,杨国福一下子从美好的幻想回到了现实,他痛苦的闭了一下眼睛,用被子困住自己,想重新回到美好的世界,但是越来越剧烈的疼痛打碎了这一切。

    半个小时后,情况越来越糟糕,杨国福痛苦的躺在地上抽搐,抱着脑袋打滚,屋子里早就被乱七八糟,他痛的要往墙上撞,但是没有用。他猩红着眼想再忍忍,发出老牛使出所有力气的喘息,可是他折腾的没劲了,疼痛越来越剧烈,杨国福真的绝望了,他抗拒不了。看向窗户,杨国福瘦小的身子蜷缩着开始向屋里唯一一张完好的桌子爬去。

    今天他把肖六给的那包东西锁在桌子从左边数第一个抽屉,他回到家就把钥匙扔了并且发誓再也不碰毒品。但是当毒瘾发作的时候一切成了空谈,没了誓言,没了尊严。杨国福伸出瘦弱干枯的手臂上面不满密密麻麻的针眼,让人触目心惊。杨国福颤颤抖抖的开始推针,随着流入毒品慢慢的流入身体,他的身体渐渐地开始放松,终于一切都结束了,他又从地狱到了天堂。

    杨国福是四川来的打工仔,刚到海州的日子虽然辛苦但是真的是到了天堂。他在海州在餐馆送过外卖、在鞋厂工做过工人,在现在阳光建筑公司当建筑工人,这些工作虽然辛苦,要看人脸色,但是比老家面朝黄土背朝天、满目都是大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要有趣的多,吃的饱,穿得暖。只要自己肯出力,俭省点还能给家里寄去一大笔钱。可是现在他至少有半年没给家里寄钱了,不知道家里是怎么生活,杨国福全身无力的堆在墙角想着稚嫩的儿子和年迈的老母亲,痛苦绝望的眼泪顺着眼角慢慢的流下,眼神逐渐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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