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年三十那晚,宋家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舒葑窳鹳缳
宋华楠的父亲从军区回家,一身军装的宋信德气质飒爽,直逼人眼球,笙歌一直觉得宋华楠是继承了他父亲的好皮囊。
订婚宴之后,笙歌其实也才见过宋信德几面而已。
她唤宋信德一声爸爸,惹得他直点头说好,他大手一挥,一掌落在笙歌的肩膀上,像是和战友打招呼一般。那力道大得笙歌顿时抖了抖,他却浑然不知。
宋华楠见状赶忙将笙歌拉到自己的身后,半开玩笑道“爸,别她给拍散架了。渥”
笙歌窘,连忙拿手肘去推他。
宋信德没将这幕落下,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心里总算是舒坦些。这两个孩子,还是挺合拍的。
或许是因为这叶笙歌长得美。英雄终难过美人关。
叶笙歌那黑葡萄般的水灵大眼一眨一眨,他这颗坚硬的军人心都快要化了。
仿佛看进那双眼,就真的看见那个孩子站在自己的面前。
好在二叔宋信义没来,多多少少免去了笙歌的尴尬。不过二婶的哀怨的眼神就让笙歌压抑的够呛。
“哟!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大门忽然被推开,笙歌循声望去,宋信义的儿子宋天启正进来,嘴角歪斜的上扬。
笙歌总觉得他眉眼里有点宋华楠的影子,却带着点痞子气质。
“这么晚,怎么还是你一个人来的?”二婶站起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压低了声调问他。“紫善呢?”
“人王大小姐才不会来这种地方过年呢!”宋天启倒是满不在乎的将话说的很响。
屋里的人都抬头看着他们,宋二夫人顿时觉得下不来台,这个娇蛮的儿媳妇真是不合她心意,太不合了!
“什么叫这种地方?”宋老夫人抬起拐杖,往小孙子的方向指了指。
“本来就是狗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他撇了撇嘴。“早该拆了,也就大哥顺着你的意。”
“你个臭小子!”老太太急了。
“好了好了,快吃饭了。”宋信德出来圆场。
“大哥,今年这么难得回来?”宋天启不死心的又凑到宋华楠的跟前。
“你有意见?”宋华楠没好气冲天启眨眼。
“没,哪敢呐?”宋天启伸手攀住宋华楠的肩膀,又看了一眼笙歌“嫂子,都快两年不见了吧,还是这么漂亮,怪不得大哥舍不得让别人看到你,就这么把你藏着……”
宋天启话还未落,宋华楠甩开了他的臂膀,狠狠的瞪他一眼,这个臭小子,从小爱拆他台的毛病还真改不了了。
宋天启被华楠瞪的连忙讨饶一般吐舌点头。
“天启说的是。”宋老夫人忽然发话“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拖到什么时候才算?是铁了心了不让我这老婆子参加婚礼了?”她手里的拐杖敲得咚咚的响。
“妈,这大过年的说的什么丧气话。”杨秋琴开口阻拦。
“你闭嘴,就是你给惯得!”
“结婚的事情我会看着办的!”宋华楠冷冷的出声,他一开口屋里的气温骤降好几十度。
老太太没有再说话,只是脸色难看的紧。
“奶奶,您身子骨硬朗着呢,定能长命百岁。”笙歌伸手握了握老夫人的手。
“嗯哼。”
老夫人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是笙歌给她一个台阶下。
这宋华楠虽从不肯称她的心,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大儿子常年在军区,小儿子不争气,一家老小几乎全是宋华楠给养着。
而且,她和宋华楠之间的隔阂,也不全是他一个人的责任。
“好了好了,吃饭!”
?
晚饭过后,一家人在客厅里聊天。不过多半是二婶在抱怨,话题总逃不出宋天启高贵的未婚妻王紫善。二婶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泪眼婆娑。
这王家在j市势力庞大,王大小姐的刁蛮骄横在j市的名媛中是出了名的。
笙歌知道自己的妹妹雅安一直和王紫善走的近,好在叶家家教一直严,雅安才没养成和王紫善那样的公主脾气。
宋天启逃不了母亲和奶奶的数落,闷闷的窝在沙发里,握着遥控器不停的换台,各台都是跨年晚会的直播。
笙歌左右张望着,不见宋华楠的身影。
阳台处有明灭的火星子在跳动。
宋华楠倚在陶木栏杆上,最近几天天气都不错,墨色的天空里,像是谁打翻了的装钻石的器皿,晶亮晶亮的一片。
这次回来,他已经做好了各种的准备,包括被奶奶冷眼相向,被二婶喋喋不休。
唯独在他意料之外的,就是叶笙歌。
被强吻时的回应和被催婚时的淡然,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当他开始细细的思考这个问题时,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不得要领。
他愿意娶她,是因为想要得一回阮琳琅的嫉妒。那她愿意嫁他呢?除了帮助叶氏度过财务危机,是不是还有什么值得深究的地方?
他不了解她,越靠近才越觉得遥远。
裤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他掏出来一看,竟是阮琳琅的电话。
他下意识的回过头去,隔着通透的玻璃门,看到叶笙歌和长辈们坐在沙发里,正端起茶杯慢慢的饮茶,她身旁的宋天启凑过去跟她说着什么,她只是浅浅的笑着。
“喂。”他接起来。
“华楠。”那头传来试探的声音。
他嗯了一声,静待下文,
“你哪儿快过十二点了吧,又是新的一年了。”
宋华楠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表,又嗯了一声,才问“有事吗?”。
那头半晌没传来声响,然后阮琳琅忽然低低的笑起来。
“什么时候我给你打电话,非得有事了?”
被她这么一提醒,宋华楠呼吸猛地一滞。
是啊,怎么会这样了?
阮琳琅给他打电话从来不顾及什么时差问题,只要是她心里觉得不痛快了或是受了什么委屈。
宋华楠从来不会问她什么事情,也不顾是半夜还是凌晨,只管静静的听她在那里说,直到她发泄完为止。
可是,他现在,竟问她“有事吗?”。
那么生分的一句话,竟也从他的口中蹦出来了。
他沉默了许久。
“华楠,你还在听吗?”。阮琳琅问。
“在。”
“其实我只想告诉你,我订了初八的飞机票,回来赶个聚会。”阮琳琅顿了顿,接着说“也没什么其他事,那就挂了吧。”
“嗯,新年快乐。”
宋华楠说着,听她也轻轻的回复一句新年快乐,就挂上了电话。
心里忽然被掏的空空的,又像是被塞得满满的。
说不上来的感觉,但他知道,有什么真的已经不一样了。
“吱嘎”一声,身后的玻璃门被拉开了。肩上瞬间一暖。
他扶着栏杆转过身去。
叶笙歌正站在他的身后,踮着脚尖为他披大衣。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她被看得脸又红起来,吞吞吐吐的问“站这么久,你不冷吗?”。
远处有绚烂的烟火在空中绽放,她的眼神在那火光里越发的明亮。客厅的电视机里传来主持人高亢的倒数声。
他心头一动,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新年快乐!”
?
宋家在j市算是名门望族,才初一前来拜年的人就络绎不绝。听宋夫人说,往年人就不少,今年更多,都是冲着华楠来的。
宋华楠在大厅迎客,笙歌没有下楼,在房间里看书。
宋华楠其实并没有刻意交代不要出现在人前,但是她知道,他和她的婚事,至少到现在为止,对外还是个秘密。
他曾经冷眼交代过一次,那便够了。她从来就不是不懂世故的女子。
她有时候也会不喜欢自己的自觉,自觉的那么卑微。
想到这里,笙歌就觉得闷闷的。
不是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得到他的认可,只是心里明白的,不能太在乎,如若太在乎,心中的痛又该怎么自已。
爱他,本身就是飞蛾扑火的事情,勇敢和卑微共存着。
她将手中的书搁回书架上。阳光正铺天盖地的的洒进来,她推开了窗。
园子里还是一股炮仗点燃后余下的火药味。
一大早的炮仗声将宋华楠气得够呛,他向来浅眠,哪儿抵得住这般震天的响。起床气就又彻底的冒出来,他伸手抱住还熟睡着的笙歌,胡搅蛮缠的将脑袋埋在她的脖颈间,嘴里不停的咕哝“吵死了。”
笙歌就是这样生生地被他吵醒的。
她立马伸手掩住他的嘴,略微严肃的告诉他“这大过年的,可不许说那个字。”
他“哼哼”几下,算是嘲笑笙歌。远方的炮仗声和着自家的一起此起彼伏的响起来,他越发的恼,抱着笙歌的力气陡然加大,像是撒娇的孩子。
“这么吵,让不让人睡了?”
他的鼻息像是羽毛轻轻的扫过笙歌的皮肤,睡意瞬间就被他搅没了。笙歌没好气的看着他,究竟是谁这么吵!这比炮仗还吵的男人!
眸子里瞬间就荡起了笑意,迎着阳光,她伸了个懒腰。目光回落之间,却被园子里西北角的那一处几乎枯萎的草本植物攫住了眼球。
她有些兴奋的扬了扬嘴角,转身就往楼下跑,从侧门进了园子。蹲下去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已经变成褐色了的苍耳。
她记得小时候,不止宋园这一角,墙外的小路边,长满了这种绿色的像是小刺球一样的苍耳。那些爱捉弄笙歌的小男孩动不动就摘了这苍耳往笙歌身上扔,勾住了妈妈给她买的新衣服她撇着嘴,满腹委屈却又不哭。
那些小男孩就变本加厉地欺负她,一旁的宋华楠实在看不过去,站出来就将笙歌护在身后,那时他小小的身躯刚刚好遮住笙歌,那些苍耳就袭击了他同样崭新的衣裳,他只是瞪着眼,却还是倔强的站在她的身前……
也许最初的依赖,是从那一秒的保护开始的。
英勇无畏的小小少年,张开双臂的姿势从此深深留在心间。
人啊,总是在最不懂爱的年纪将最美好的爱囫囵吞枣般咽下,待到懂爱想珍惜,流年却已带着光影灰飞烟灭,徒留她一人还站在原地。
她伸出手去,摘下几颗放在手心里,半枯的刺尖让她觉得痒痒的,她却还是不肯撒手。
现在的她,多像是依附在宋华楠身上的苍耳。
没有自我,整颗心只去往他要去的方向。
“叶笙歌,你蹲那里干什么?”
身后传来宋华楠淡淡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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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站起来,手里还握着那几颗小小的苍耳。
“都多大了,还玩这个。”宋华楠数落她。
笙歌挑挑眉,不假思索的,就将手里的苍耳朝他扔掷过去。一颗接着一颗,像是宣泄着自己的一股子怨气:宋华楠,让你忘了我,忘了过去!
宋华楠眯起了眼,头一低,自己的黑色毛衣上沾满了褐色的苍耳,他的声音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般凶狠“叶笙歌,你反了!”
笙歌吐了吐舌,见他怒气冲冲的走过来,连忙讨饶,她双手往前一摊,掌心像上,轻轻的说“没有了。”
他却不理,一把擒住笙歌的细白的腕子。没好气地说“给我摘下来!”
其实有心潇洒的走掉,可是宋华楠抓着她牢牢不放。她只得乖顺的又一颗一颗的摘下来,还生怕勾花了他金贵的毛衣。真是自作自受了。
“少爷!客人到了!”身后传来老管家带笑的声音。
宋园里一直传言少爷不喜欢还未过门的少夫人,所以一直拖着婚事,也一直对外隐瞒订婚的事,可是看着两人这几日这般甜蜜的样子,传闻显然就不攻自破了。
“知道了。”宋华楠点头,目光还是紧盯着眼前那双细白的小手。
“好了,去吧!”笙歌仰头看他。
他却还是擒着她不愿放开“一起去!”
“嗯?”笙歌怕自己没听清楚,想了想又接着问“是哪家的亲戚?”
宋华楠忽然就不耐了,显得有些心浮气躁,“去了不就知道了。”
他拉着笙歌往大厅的方向去,还未进屋就听见宋夫人在解释“订婚的事情两家人都不想张扬,新娘子本就是个低调的人……”
“伯母,你别替他解释了,总之他今儿个是少不了一顿板子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也敢瞒着哥儿几个!”
门厅里的声音有些熟悉。笙歌还来不及辨出究竟,就听见身边的宋华楠说“就你来拜年还带了板子!”
他们又往前走了几步,沙发上的两个人站起来,皆是带着盈盈笑意,只是那笑意在见到她的那一秒,都凝在了嘴角。
是尹修和林言澈。
“这不是……这不是……”尹修抬手指着笙歌,有些激动。
“尹修你有点出息!”
宋华楠揶揄着尹修,目光却落在尹修身旁的林言澈身上。
林言澈没有看着宋华楠,只是一瞬不瞬的望着叶笙歌,满眸子的措手不及,然后渐渐转化出些许哀转,些许沉痛还有些许宋华楠看不懂的绝望。
宋华楠从未在林言澈的眼中看到过这样的措手不及,他素来镇定,泰山崩于前且能淡定自若。可是那一秒,他竟在他的眼中看到了那样的仓惶。
宋华楠越发笃定了心中的想法。林言澈对于叶笙歌,绝对不是一般的情愫。
他握着叶笙歌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笙歌并不曾察觉,她努力的扬起嘴角,缓解心头的那丝尴尬。
“你们好!”
“你好!”尹修笑。
林言澈只是点了点头,就悄然的移开了目光。
阳光隔着落地门晃进来,似要割破了他冷漠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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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修忽然就兴奋就来,变得愈发的喋喋不休。
“宋华楠,你还真有一手,看在姑娘漂亮的份上不送你板子了。”
“是不是该叫嫂子?”
“哎,嫂子你不知道,大学时候我暗恋你呢……”
“尹修,少说些有的没的。”宋华楠瞪他一眼。
“别威胁我,以后有嫂子替我做主。”
尹修眼巴巴的看着笙歌,笙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哎,说起大学的时候,你还记得当年我和物理系的男生们组团跟踪叶笙歌的事情吗?”。尹修看着宋华楠,宋华楠亦看着他,目光有些凌厉,这小子真是口无遮拦的让人头疼。
“还有这回事?”笙歌有些好奇。
“对啊对啊。通往医学系实验室的那条小路实在是让人慎得慌,拍鬼片似的。”他顿了顿,似乎想起来还有些毛骨悚然。“我们是两两结对跟着你,哪知道那天和我结对子的那哥们生病去不了,我一个人去又有点害怕……”
尹修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起来。
笙歌也扬了扬嘴角,她也记得的,那条路是不好走,又长又窄,杂草连天,连个路灯都没有。学校的那些同学又爱到处宣扬关于医学系实验室的一些灵异故事,搞得那条路更是人烟稀少。笙歌倒是真的一点都不怕,她向来是无神论者。
“我就拉上了华楠,这小子当时多不乐意啊!”尹修说罢,还嫌弃的看了一眼宋华楠。
宋华楠的脸色更冷了。
“你是说,你和他,跟着我?”笙歌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宋华楠。
宋华楠像是有意的将目光落在别处。
“对啊!我们跟了你一路,你都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一出。”笙歌喃喃自语。
“中间不是还蹦跶出一只野猫么?那幽绿的眼睛,把我们两个吓得够呛,你倒是淡定的走过去了。”
“那不是野猫,是我们班主任养的小黑,它时常在那条小路上晃荡。”笙歌解释。
尹修点点头,笑了,又转过头去看宋华楠,“你不记得么?你当时不还说了,这女人胆子怎么这么大!”
“谁跟你似的,把什么事情都记得这么清楚!”宋华楠瞪了尹修一眼。
笙歌仰头看了看宋华楠,心想着,他是不是知道她胆子大,所以才心安理得的将她一人放在锦绣山庄的?
原来他和她的过去里,还是有点交集的。他这个骗子,大骗子,他明明还是记得的,至少某一刻的自己曾经在他的脑海里存在过。
宋夫人在一旁笑起来。“华楠当时相亲的时候,还说不记得笙笙呢,我就说怎么可能,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着都该是让人过目不忘的,是不是小澈?”
林言澈一直沉默,听到话题忽然转到自己的身上,微扬了下嘴角,轻轻的说“是的,伯母。”
林言澈望了望笙歌,下意识的抚了抚左边胸口,那疼像是要吞灭了他。
这般女子,又该如何相忘?如何相忘!
他站起来了,嘴角仍牵扯着笑意,嗓音却有些黯然“伯母,今天我还有事,要先告辞了。”
宋夫人点点头,也没留,只是笑着说好。
尹修在一旁张牙舞爪的“你刚才怎么没说有事啊?大过年的还能有什么事啊?”
林言澈没理他,只是看着宋华楠,低低的说“华楠,你送我一段。”
?
宋华楠跟着林言澈跨出了大门,才顿住了脚步,问“有什么话要说?”
林言澈没有马上转过身来。
好一会儿,宋华楠走到他的面前,又问了一遍。
林言澈抬起头,眼神深邃,收敛了所有的情绪,他问“琳琅知道吗?你订婚的事。”
“知不知道又何妨,她会在乎吗?”。宋华楠勾起嘴角。
“你还在乎她是不是在乎?”林言澈马上反问道。
宋华楠挑了挑眉,林言澈多聪明,从他的只字片语里,几乎就要将这个故事的来龙去脉摸透了。
“说什么绕口令呢?”宋华楠扯开了话题。
林言澈也没有再追着问,只是叹了口气,很轻又很沉。
“琳琅前几天说,初八回来。”
宋华楠点点头,心里反复思量的是他说的“前几天”究竟是什么时候。他可是昨天才得到的消息。
也是,在阮琳琅的时间表里,他宋华楠永远都排在林言澈的后面。
林言澈没有多说什么,回身又望了一眼坐在沙发里的女子,转身拉开了车门,胸口又不停的泛上酸涩来。
宋华楠看着他的车子疾驰而去,心里没有一丝的快感,反倒更加的压抑。
他是在怕,怕林言澈是喜欢叶笙歌的,怕他口中的那个让他深深眷恋几年的女孩子,就是叶笙歌。
那么优秀的林言澈,从来只有他想不想要的问题,从来就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八岁小学遇到林言澈,他们的关系一直亦敌亦友。学习上争最好,田径场上争第一,但是似乎自己怎么努力,他总是敌不过林言澈这三个字。他是他漫长的成长道路上那个始终伴随左右的“优秀的别人家的孩子”。
奶奶习惯了对自己冷眼旁观,说起林言澈却是笑意吟吟。琳琅习惯了对自己躲躲藏藏,却对林言澈一见倾心。
他多怕,叶笙歌也是这样,这样跌进一切关于林言澈的美好里。
这种恐惧前所未有的浓烈,浓烈到快要吞没了他,他却不知道为什么。
叶笙歌之于他而言,似乎越来越特殊。
当母亲打电话来要求他们回宋园过年,他本是一口拒绝的。母亲在电话那头忍不住抱怨“小澈和小修年年过来拜年看望奶奶,你这个亲孙子还真是比不上他们。”
这些话他听多了,早就已经不在乎。可是就在那一瞬间瞧见叶笙歌从楼梯上下来,想起白天她和林言澈的那一幕。他想着,也许是时候将叶笙歌带进自己的生活圈里,至少,要让林言澈知道,叶笙歌是他的女人。
他这才答应了母亲回家过年。
明明是预计好了今天相见的这一幕的,可是林言澈眼里从未有过的悸动与失措,还是让他出乎意料了。
原来,叶笙歌在林言澈的心中,已然有了不一样的位置。只是,这份情愫,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的呢?他们,似乎从未有过交集!
越想心里越发堵得慌,原本还未理顺的关系,愈加的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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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澈将车子开出几公里远,狠狠的一脚刹车踩下去。安全带牢牢的束缚着他,他还是重重的往前一倾,像是要被勒死了。
他索性松了安全带,还是觉得胸闷的紧。
第一次见到叶笙歌是什么时候,他早就记不清了。子英校园说大也不大,来来回回总会碰到,迎头赶上或是擦肩而过都是有的。
就像宋伯母说的,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是让人过目不忘的。加上身边的男生总爱对她指指点点,他不记住也该记住了。只是他从没有对她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围绕在他身边的漂亮女孩子也一直不少。
真正让她住进心里,是大二那一年。
那一年他跟着张翼老师策划大一的迎新晚会,还挂了副导演的头衔,对于一直有导演梦的他来说无疑是一次让他心跳加速的挑战。
叶笙歌是那一场迎新晚会的表演者,也是唱京剧,《黛玉葬花》。
她早早的在后台化了妆准备,不似一般旦角满天飞翠,她的头饰简单又别致。胭脂轻抹,云鬓似柳,一袭青衣显得她的身姿更为纤细。
几近所有女表演者都围着他问东问西,唯独她远远坐在一角看剧本熟悉唱词,像是浑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那时年少,但自我感觉已然良好,只觉得她是欲擒故纵,所以有心不理。
搬运道具的工作人员急急忙忙跑动着,直到那个道具上的铁钩不小心割破他的手。身旁的一群女生被几滴鲜血就惊的节节退后、大呼小叫的。
叶笙歌循声望过来,几乎是下意识的站起来,拎了手边的包,快步走过来。
她用手上的丝帕缠住那鲜红一片的伤口,让林言澈自己握住,伸手拉开了手提包的拉链,哗啦啦的倒出来,竟全是一些常用的感冒药,创口贴,绷带……唯一有点带点女性气息的大概就是压在最底层的那支唇膏。
林言澈诧异的看着这些七零八落的东西,又诧异的看看她。
这人究竟是不是女的?
许是感应到了林言澈的目光,她微微抬了抬头,解释道“我是学医的,所以……”
“我明白!”林言澈笑,接过了话茬缓解她的尴尬,只觉得自己似乎捡到了宝。
她处理伤口的姿势并不娴熟,但是显得颇为专业。她蹙着眉心说“血是止住了,怕是得去医院打破伤风的针。”
林言澈平静的点点头,微笑着说谢谢。
她交代完便转身去一旁收拾自己的东西。
身后的那些女生又围上了叽叽喳喳的问长问短,他一句都听不进去,目光牢牢的锁着那个浑身洋溢着古典美的叶笙歌,心中一派风起云涌。
那次似乎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观赏京剧。当叶笙歌站在舞台上低吟浅唱,水袖轻舞,他连呼吸都快要被夺了去。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原来这般便是从《红楼梦》中走来的林黛玉。
叶笙歌演来刚刚好,多一分就是累赘,少一分就显空阔。
他低头望了一眼手中被血染红了的丝帕,忽然就晃了神。
身旁的张翼老师用手肘撞了撞他,轻轻的感叹一句“千红一哭,万艳同悲,不过如此!”
他点点头,又点点头,会做的动作,竟也只是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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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从那一天之后,他的世界忽然多了一个叶笙歌。
叶笙歌的淡然在子英向来是出了名的,多少男生想靠近却在她冷漠疏离的目光里打了退堂鼓。
叶笙歌不似其他女孩子。她的目光从来不曾偏移过她自己的轨道,走路时只专注脚下,图书馆里只专注书本……所以他知道,她那日专注的看着自己的剧本才不是什么见鬼的欲擒故纵。
她的即使偶尔目光扫过来,也是没有焦距的,像是这目光,都自有它神圣的归宿。
假使她的目光有一秒是在他的身上停顿的,假使她看着他时眼里有一丝熟悉,假使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是你?”……也许他就鼓足勇气走上去了。只是她的身上一直散发着的是一种生人勿近的讯号,让他望而却步。
偶尔晚上的卧谈会,同寝的室友讨论起叶笙歌,也摒弃一贯****的语调,只是略微惋惜的说“叶笙歌,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这样的女生是女神,只可远观!”
在子英,似乎没有男生舍得去伤害叶笙歌。所有人都都心知肚明,女神是大家的。
林言澈终究是没有靠近她。他深知自己不是她故事里的人,如果出场的太突兀,怕是只会引起她的反感。
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即使再骄傲自信,成熟稳重,也不过是一个战战兢兢的毛头小子。林言澈也不例外。
那方丝帕他洗净后才发现,帕角上还有人用细致的绣工绣着她的名。
笙歌。
笙歌,笙歌。他恨不能将这两个字一笔一划的刻在心上,但是在她的世界里,他还不过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丝帕,不知道是寻不到机会还给她,还是自己舍不得还给她,也就这么一直在自己身边带着了。
后来兜兜转转,她虽一直在子英,可是他却国内国外两边跑,两人也就真的错过了,亦或者,从未有过交集。
林言澈叹了一口气,心口又有些微疼,他下意识的去摸胸口左上方。今天没有穿正装,那方丝帕也就没有在那个地方。心越发的空落落。
尹修的烟盒还放在仪表台上,他拿了一支给自己点上。袅袅烟雾很快充斥了整个车厢,他降下了车窗,任冷风袭过来。
子英校庆再见面,她蹲着花坛边不胜娇羞的模样依旧深深的触动着他。林言澈这才知道,这些年里,原来那份情只是被自己暂时的压下去了,从未真正的消失过。
他想,这次不能放手了。
可原来,她已是好友的未婚妻!
一支烟在他的指尖燃尽,他忍不住去点第二支。许久没抽烟,一碰,烟瘾反倒更大。
感情,亦是如此这般吧。
他不曾细想过为何对叶笙歌的迷恋如此久远,即使想也不能想到透彻。会触动,也许是因为太过真实。
彼时心有所属的林黛玉被她演来太过真实,现在独守空闺的杨玉怀也是!这些,似乎都是她的分身。可最最真实的,还是那个善良正义、有血有肉的叶笙歌。越靠近她,她的美只会让他更沉醉。
不能再这样了,不能再这样了。
他狠狠的掐灭了烟头,发动车子,一脚油门仿佛用尽了他此生的力气。
即使不曾拥有,他也只能让自己试着放手。
放手吧,林言澈!
那是,宋华楠的女人!
?
因为宋华楠公务多,他们明天一早就要赶回去。宋夫人拉着笙歌在自己房里说了大半夜的话。
笙歌回房的时候宋华楠已经躺下了。
他背对着笙歌的方向,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白天林言澈他们来过之后,他似乎一直板着脸,也不知道是谁又惹着他了。
笙歌小心翼翼的在他身边躺下去,还未关灯,就见他翻了个身,转过来,眼睛睁地老大,像是一直没有睡着过。
笙歌有意背着他睡,却被他一把扳过了身子。
“睡不着,聊会儿天。”他低魅的嗓音响起来。
笙歌瞪他一眼,心想背着你躺不也可以聊天么?还非得面对面么?
“聊什么?”
“妈和你聊什么?”他把问题抛回来。
“没什么。”笙歌耳根子一热,宋夫人对她说的那些话也该算是女人家的私房话了,怎么可以告诉他,铁定又惹得他不痛快。
宋夫人问她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她思索着这不是得看宋华楠的意思吗,对于他们两个的事情,她是真的没有主动权。也许是瞧出她是愿意的,宋夫人接着就说“最好怀个孩子,这样他想拖沓,也不得不将事情提上行程。”
孩子呵!笙歌的心被这个字眼泛出的甜蜜浸泡的暖融融的。她和宋华楠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会像她多一点,还是像他多一点?
这甜蜜劲还未缓过来,她马上又嗤笑自己,这孩子他爸还不愿和自己结婚呢,她想的倒是真远。
“你想什么呢?”宋华楠见她一会儿扬起嘴角,一会儿蹙起眉尖,忍不住问。
“没什么。”笙歌摇摇头。
“你怎么就会这一句?有没有诚意聊天?”宋华楠顿时就怒了。
笙歌真是委屈的紧,明明是他睡不着缠着她聊天来着,竟还需要她有诚意么?
“换你想话题。”这个霸王又开始专制了。
“不聊了行不?我有点困了。”笙歌讨饶。
“不行。”他凛着脸,胡搅蛮缠。
笙歌想了想,眨眨眼狡黠的说“那就说说大学时你和尹修明明跟踪过我,却在相亲的时候说不认识我这件事吧!”
“算了,还是睡觉吧。”他背过身去。
“喂!可不带这样的。”笙歌轻笑出来,下意识的去拉他。手穿过被褥摸到了他坚硬的腹部。
宋华楠扭过头来,她脸上的笑意在灯光下明晃晃的,一头乌发散在纯白的枕套上,真是美的不像话,更要命的是,她微凉的手还放在他的腰间。
笙歌没注意到他的变化,接着揶揄他“你这是撒谎在前,耍赖在后……”
她的话未说完,他便翻了个身,轻轻的吻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吞没了她所有的音节。
笙歌愣在那里,待到反应过来,慌忙将还放在他腰间的手移开。
他的吻却越来越密的落在她的额上,她的鼻梁间,她的锁骨处……
笙歌忽然想起宋夫人所说的孩子,她攥紧了自己的拳心,缓缓的闭起了眼。
华楠的手开始不安分的探进她的睡衣,他有些粗糙的手掌掠过她的皮肤,她像是被雷电击中,终是忍不住狠狠颤栗了一下。
她的颤抖似乎唤回了宋华楠的理智,他忽然停了下来,目光炙热的看着她,他们都不停的喘着气。
过了一会,他拥住笙歌,伏在她的肩头,轻轻的爆了一句粗口。
“s—h-i-t!”
他火热的身体还紧贴着笙歌,她还有些不知所措怔忪时就见他从床上下去,快步往房间外走去。
没一会儿,隔壁的浴室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笙歌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位,她还以为,真的要发生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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