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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见到秦湘眼圈通红,咬着唇瓣,满腹委屈,走进院子,被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带着吴公子去长房串门了吗?怎么你自己回来了,还这幅模样?谁欺负了你不成?”
秦湘咬着下唇,瞪圆了双眼盯着母亲,忽然泪水就吧嗒吧嗒地滚落下来。
陈氏更加吃惊,忙拉着她坐下,吩咐丫鬟倒了杯热茶,用布抹掉她头发上已经化水的头发:“你这个傻孩子,冬天头道雪太凉,怎么就这样站在外面啊,你是傻了吗?”
秦湘用力吸了气,摇头,想着又哭了起来。
陈氏想了想,无奈的叹道:“又是吴公子甩脸了吧?我早就说过,他不是你可以想的。吴家是什么人家?不久都要上三品了。我们是什么?你爹一没有功名,二没有产业。你娘我的家里也不能让你依仗,吴夫人什么时候把你看在眼里了?可你偏偏要往这上头撞。不是自讨苦吃吗?”
“我就要嫁给吴飞扬!”秦湘忽然尖叫起来,眼泪顿如雨注,一把抓住她母亲的衣袖:“娘,你求求夫人去,夫人最疼爹了,也最疼我。只要我们有可以比沉欢还多的嫁妆,我就可以和她争一争。”
陈氏头痛:“你这话说得太不懂事了。嫁妆向来是母家给的,你瞧你娘能和长房比吗?谁让你那个不争气的爹不考个举人,或争个产业回来呢?就算夫人偏疼我们,那也是偷偷摸摸的给,哪能和长房比呢?”
秦湘气得摔开陈氏的手:“我就是有你们这对没用的爹娘!要钱没钱,要体面没体面!”她冲到门口,看着天上的雪花,咬牙道:“这几年,我和吴哥哥一直在一起,我们才是青梅竹马,她沉欢算什么东西!吴家又为什么会看上她!吴夫人其实本来就看不上她的,如今不过有两个臭钱罢了!”
陈氏被女儿骂得愕然,可说得也是事实,皱眉:“也是,丧母的女儿有什么好,怎么这些贵公子们都当她宝一样呢?”
“哼,小小你年纪就知道勾三搭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秦湘讽刺道。
“这臭丫头其实也是有点本事,你说你祖母恨她入骨,几次制她都被她幸运的躲开,这是她运气好呢,还是她有什么古怪呢?”
秦湘猛转身:“娘,我不管,你让夫人给我向吴家提亲去。反正沉欢已经表明要退婚了,可老爷和三叔并不情愿。这可不就是我的机会吗?”
陈氏摇头:“我怎么说?凭什么说?”
秦湘急得跺脚,“你不说,我去说!横竖脸子都不要了,嫁过去就是吴家少奶奶,到时候再挣回面子来。”说着,没披斗篷,冲进雪里。
陈氏急得想叫,人已经跑没影了。想了想,赶紧吩咐丫鬟去寻丈夫来,这事还真得好好的商议商议。
秦湘一口气冲到吴飞扬住的客院,他居然怔怔的一个人站在回廊上,看着远处。他身材修长,一袭简单的袍子,只系了一条镶着玉佩璎珞的带子。他是那么的俊雅,那么的优美。
她不知道多少次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可她猛然发觉,他眼里从来没有自己。
“吴哥哥。”
吴飞扬缓缓回头,看她半响,似乎没她这个人,自顾自的转身往屋里走。
秦湘忙跟了进去,屋里两个小厮两个丫鬟正在收拾东西。
“吴哥哥!”她吃惊叫着:“你这是要去哪里?”
“哪里来,哪里去。”吴飞扬将桌面的书拾起,哀伤的道。
秦湘急了,怎么能让他回去?她娘求了夫人好久,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弄到府里读书,他一走,自己也就再难有机会了。
“你这是为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沉欢吗?她就那么好?让你变成这个样子?”秦湘越说越气。
吴飞扬不理他,继续和下人一起收拾东西。
秦湘怒了,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她不过一个丧妇之女,注定是没有前途的,她哪里值得你如此对她一心一意!吴哥哥,你清醒点!”
“你住口!”吴飞扬猛然转身,大声怒吼。
秦湘被他吼得一愣,他什么时候那么凶过?
一会儿,她便怒从心生,也冲着他吼过去:“我不住口!死爹死妈的女儿,凭什么和我争你!”
吴飞扬气得脸色铁青,忍了好半响,望着她道:“她再没爹妈,也比你有教养。她不会像你这样像疯女人一眼冲着一个男人吼。她不会在背后使坏,她不会妒忌,不会蛮不讲理。你自己又是什么?你算千金小姐吗?若说起身份来,你不过是寡妇夺了人家嫡妻的位置爬上来冒充嫡出的人,你金贵吗?你是我认识的大户人家千金小姐中最没有教养的人。”
这么难听,这么尖酸刻薄的话竟然从吴飞扬的嘴中传出。
秦湘气得浑身发抖,小脸煞白。
“你说我没教养?她有教养?”她越说声音越尖锐,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她忽然冲过去,将小厮整理的书箱一扯,哗啦的一下,书箱里的书和杂物散了一地。
转身冲着吴飞扬吼:“你凭什么说我没教养?她有教养?”她抓起地上的书就砸出去。
吴飞扬咬牙,冷了脸,一摔门走了出去。
吴飞扬带来的人也赶紧避出去。
秦湘气得胡砸一气,一边骂着,一边哭着:“她死爹死娘,会比我有教养?那我就没教养给你看!”
砸累了,气呼呼的叉腰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我总会让你对她死心的!你等着!”
秦湘气呼呼的回了自己院子,正听见她爹和她娘在说话,听见说道吴飞扬和吴夫人,赶紧趴着窗下听。
“你说吴夫人又来提长房小四儿的婚事?”陈氏语气不好。
秦中矩叹口气:“可不是,今天送吴公子来时,和母亲说的。母亲搪塞过去了,但保不定吴家只盯着四姐儿,那也是没法的。恐怕是因为秦钰中了秀才,考得又好,预想着前途不会比三弟低吧。”
“那怎么办?今天湘儿发疯似的一定要我说服母亲向吴家挑明婚事。”
“哎,湘儿心太大了。这事不能急的。”
秦湘指甲深深的陷入手心里,却不知道痛,她心大吗?不过是喜欢吴飞扬罢了,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吴夫人本来不是很喜欢沉欢,现在怎么又来了?何况沉欢之前因为农庄的事情,和吴家是有仇的,还被秦钰亲口退婚,吴家就不生气吗?难道她就这么好?能让吴夫人不顾颜面求亲?
秦湘阴郁的眼睛射出一抹毒辣。
她要去质问秦沉欢!
刚下完初雪,天空还没恢复晴朗。乌云中露出半边月亮,让雪白的地面化成一片银色。
儒风院外穿过小径有一片风景优雅的假山流水。
穿着戴帽子的披风的秦婉,轻轻的踏雪而来。外院的回廊正对着一片桃树,月光下的桃树悄然绽放着点点桃花,显得分外迷人。
回廊中,立着一人,披着灰色裘皮大氅,琯了束发,宽带系腰,显得格外俊逸利落。
听见声音,宁逸飞转身,落入眼中的那抹窈窕身姿,在银月下徐徐落影,不由心头一动,轻声道:“在下约大小姐来,实在唐突了。”
秦婉羞涩低头,好半响,方柔声道:“公子说哪里话。之前人多,民女不好问,宁公子别来无恙。”
“我很好。”宁逸飞纵然往日里风流倜傥惯了,却从来不是来真的,更加没有对一个女子如此用心过,难得认真一会,不由局促。
可时间不饶人,他这次来就是有话要说,也就一晚的时间,住久了没有理由。
“我母亲提及要说亲一事。”
他忽然冒出来的话让秦婉一怔,飞快的看他一眼,情绪忽然低落,似有什么堵在胸口,隐隐生痛。
怔仲了好半响,道:“是好事啊,何况郡王府选的女子定是才情出众的。”
“是。”宁逸飞双眸盯着秦婉,见她半天没吭声,却看她胸脯起伏,似压制心情,不由放大胆,轻声问,“我若娶她人,你可愿意。”
秦婉猛抬头,心又难过,又急切,不由脱口而出:“我有什么资格说愿意不愿意?”
宁逸飞见她急了,自然心里不是没有自己,心里狂喜,压制着自己呼之欲出的心跳,坚定地说:“你有。你若愿意,说明你心里没我,那我任娶谁都一样。”
秦婉一怔,呆呆的看着他,他是什么意思?
宁逸飞见她这幅模样,心一软,柔了声,“如你不愿意,我谁也不娶。”
秦婉惊愕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宁逸飞走上前,月光下,本就美丽的她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他低头看她,认真地说:“我说,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位女子,占据了我全部的心。她让我朝思暮想,她的影子总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第一次有人敢笑我,她居然笑我泡茶不精,大胆说我是花架子。表面上,她那么温柔似水,却在太子不但荣辱不惊,还敢大谈律法。她让我惊奇、让我惊喜、让我控制不住的心动。就算家人将牡丹似的女子画像放在我面前,我都视为草芥,心里只有江南这位仙女。你说我该怎么办?”
秦婉脸顿时通红,心如脱兔,心跳不已,却不知要如何回答他的话。
就算他说的话已经融化了她的心,但她是清醒的。
“你我……不太可能。”
宁逸宏握住她略微冰凉的手,低声道:“只要你愿意,再难都可能。”
秦婉羞涩的要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握住。
“你只要回答我,你不愿不愿意?我这次争取回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你。我外祖母最疼我,所以,我是来求她的。她喜欢江南,也喜欢江南女子。她若是见到你,一定会喜欢你的。”
宁逸飞被母妃抓住逼着要他和大哥一起准备相看人家。宁逸宏也是个倔性子,从去年就被母亲逼着了,他索性躲到军营里,借口皇上病了,要他日夜守护,就算回家,给父母行了礼就跑。
母亲无法,只好抓住他,要给他说亲,同时逼哥哥说亲。
可他们这样的家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确由不得他们。但只要皇上不赐婚,父母没有给他们订婚,他就有机会争一争,反正他不是长子,次子娶妻没有长子那么重要。
秦婉怔住了,她从来不敢想能和宁逸飞走在一起,只是心里难掩对他的那份莫名心动。
“你,愿意吗?”宁逸飞急了,追问。
秦婉咬唇,轻轻的点头,却又摇头:“不能因为我,让你和父母有分歧。”
宁逸飞闻言知道她关心自己,心顿时飞了起来,低笑道:“放心,我父母心疼我,我外祖母更疼我。而且我父亲很憷外租母,外祖母说一,他不敢说二。你只管等我消息便好。只是,万一秦府硬要给你议亲……”
他紧张得看着她。
秦婉脸羞红,抽出手,低下头:“放心,秦府做不了我们长房姑娘们的主。”
脸一红,转身往回走,走了两步,停住,转身,轻声道:“我等你。”
宁逸飞乐得一个跳跃,“好。等我明日就回去。”
秦婉浅浅一笑,转身离去。
宁逸飞笑着双手用力握拳,用力一挥。
“宁公子。”秦钰的声音在喊,他忙应着:“来了。”
宁逸飞消失在回廊尽头,两个纤细的身影从回廊中间走了出来。
一张美丽的脸被银月映着,寒如鬼一般。
“姑娘,没想到宁公子居然喜欢二姑娘。”秋葵好奇的问。
秦嫣深幽的眼神带着微微的寒意。她刚才特意去大厨房要了最好的点心,亲自送过来要给宁逸飞。
入宫,她一百个不愿意。
凌凤,心里似乎只有秦沉欢。
按照父亲的思路,只有荣郡王府是她的最好出路。只有嫁给宁家人,褚贵妃才会高看她一眼,才会帮到父亲的仕途。所以,她刻意过来,想和宁逸飞靠近些,看看有几分把握。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喜欢秦婉。
忽然间,她有股莫名的怒气充满胸膛。
凭什么,比自己条件差千万里的长房两个女孩子都能让这些贵极人臣的公子们另眼相待,而自己却得不到一个正眼?
她输给秦嫣和秦沉欢什么了!
如果沉欢嫁给了凌凤,秦婉嫁给了宁逸飞,哪怕她们只是个妾,也会比他们三房威风几倍。那父亲的前途呢?她凭什么帮父亲?凭什么让父亲为自己骄傲?
“姑娘……”秋葵看着表情有些狰狞的小姐,有些害怕。
秦嫣瞬间恢复柔和:“回去吧。”
“那点心呢?”
秦嫣看她一眼,想了想:“你将点心送进去吧。我先回去。”
秋葵担心的看她:“天色太黑,要不姑娘在这里等会,奴婢送完就回来陪着姑娘回去。”
“我慢慢走,你赶上来就是了。”秦嫣转身往回走去。
秋葵忙提着点心盒快步往儒风院走。
暗处,本来要去玉春园的秦湘,刚好路过此地冷冷的看着秦嫣的背影。
宁逸飞竟然喜欢秦婉?凌凤又喜欢沉欢。凭什么好的全让长房给占了?
不行,沉欢不能嫁给凌凤,秦婉不能嫁给宁逸飞!
她看了一眼秦嫣,又看了一眼儒风院,吩咐冬雨几句,冬雨转身走了。
沉欢正在看书,外面听见有脚步声,云裳挑了帘子伸出脑袋去看,一脸诧异:“三姑娘。”
握着书的手微顿,抬头看走进来的秦湘。
“哎呀,今天可是下了第一场雪,你坐在家里多没趣啊。走,我们一起喝茶吃点心去。”秦湘笑着上来拉沉欢。
沉欢笑着说:“天都黑了,怪冷的,不想动了。三姐要喝茶,就在这里煮了吃就好了。”
“这太没劲了。你不知道府中赏雪最美的就是外院的叠翠厅吗?周围的桃树都开花了。在那边一边赏着雪后桃花,一边吃着点心,岂不惬意。我让丫鬟去大厨房要最好的点心去了。刚才我还看到二姐姐让人送了点心去宁公子房中呢,想必二姐姐也没睡,我派人一起约了。”
秦嫣送点心给宁逸飞?
沉欢挑眉,看秦湘,这两人好忙啊。
云裳微微蹙眉:“刚下雪,外面的确有点冷。”
“没事,反正刚喝了点酒,这会还真想醒醒酒。烟翠,你去叫上姐姐吧。”
“不要了。”秦湘故作神秘的凑过来,低声道:“刚才看见大姐和宁公子在儒风院门前的假山下说话,就不要打扰他们了。大哥也不叫了吧,就我们姐妹说说私几话。”说着还眨了眨眼睛,好似心照不宣。
烟翠和云裳闻言一愣,脸色大变,大姑娘和宁公子私会?
沉欢扬了扬眉:“那好吧,三姐姐,我们走吧。”面不改色心不跳,好似儿童不知事,下了贵妃椅。
见姑娘不出声,烟翠和云裳自然也不敢对这件事说话。烟翠赶紧取了雪狐披风给她披上,取了个热钵子塞在她手里,再套一对雪狐毛的护手,这才放心跟着。云裳无奈,赶紧点了一盏琉璃风灯跟在后面。走到外面不放心,低声吩咐紫菱到大姑娘的房间看看,如果人在就不打扰了,不在就赶紧去儒风院叫回来,特意吩咐别叫人看见。
紫菱机敏的点头:“姐姐放心,凌
”四妹妹,那个……傲古就不要带了吧,它怪吓人的。“秦湘可怜巴巴的道。
沉欢咧嘴一笑:”和三姐姐喝茶带它干嘛,难不成三姐姐还会下毒不成?傲古又不会闻毒。“
秦湘脸色微变,很快的笑着掩饰自己僵硬的脸:”四妹妹真会开玩笑,这是在府里,我请喝茶,我下毒,我又没病。“
”沉欢点头:“嗯,对的。”
知道就好。
叠翠厅里,已经有丫鬟在准备茶具。
沉欢看见矮茶几上摆着一对白玉茶杯。
“咦,这么贵重的茶杯啊?”沉欢好奇的端起来看,玉质是上层的,秦湘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是我向钱陇媳妇借来用用的,那日我在库房看见,觉得漂亮得紧,正好和你喝茶,就拿出来玩玩。这不是第一次请你和二姐姐一起喝茶嘛,所以拿出来啊,否则,配不上你们二人。”秦湘一番解释,沉欢点头。
“不是还有二姐姐来吗?一对茶杯不够啊。”
“二姐姐她那边有好茶杯,她说等会带来。”秦湘将一个紫铜烧水壶放到火炉上。
“还是屋里暖和。”她伸着脑袋看着外面,“怎么搞的,二姐姐还没来吗?我去瞧瞧。你先坐着,吃点点心。”说着起身,带着冬雨出去。
屋里一个小丫鬟将点心摆好,行了礼退了出去。
秦嫣情绪低落的往回走,忽觉有人迎面走来,为了不让人看见她到儒风院来,赶紧闪身一边,见是个丫鬟。夜色太暗,没看清是谁,难道是秦婉的人?
情不自禁的悄然跟了上去,秋葵送往点心出来,迎面撞上冬雨,两人诧异下,因都心怀鬼胎,只是点了点头,赶紧各走各的。因秦嫣在暗处,秋葵没有到她。
冬雨径直进了儒风院,看见守在屋外的宁逸飞的小厮,便招手让他过来。
秦嫣悄然靠近,听见说秦婉二字,忙竖起耳朵听。
“这位小哥,四姑娘吴公子邀请秦婉姑娘去叠翠厅吃茶,我家姑娘让我来告诉吴公子一声。”
跟着宁逸飞的人自然清楚自家公子喜欢秦婉,忙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家三姑娘去寻四姑娘吃茶时听见的。我家姑娘好心,让我来告诉你们一声,免得被人利用了弄坏了秦婉姑娘的名声。”
“吴公子为什么要请大姑娘吃茶?”小厮怀疑的看着冬雨。
“吴公子喜欢我们四姑娘,四姑娘不喜欢他,他是求大姑娘帮忙的啊。只是我家姑娘知道你家公子喜欢大姑娘,好心来提醒下的。”
秦嫣闻言一惊。
她的话听起来倒是可信。要是换其他人,不可能巴巴的跑来告诉宁逸飞身边的人,毕竟宁逸飞是外人。但是如果是秦湘的人来捣乱就说得通了。
“那我去告诉吴公子,谢谢你啊。”小厮不管信不信,这件事一定得告诉主子,让主子定夺。
秦嫣迅速将身子隐身在假山后,不一会儿便见宁逸飞匆忙出来,冬雨还站在原处没动。
见他来了,忙行了礼:“奴婢见过宁公子。”
宁逸飞皱着眉头看她,“这种事你直接告诉秦钰和沉欢就好。”
他虽然这样说,可他着急的脸色冬雨是看懂了,叹了口气:“公子是不知道,刚才大小姐来和公子私会就让我家姑娘看见了。大姑娘是回玉春园的时候半道上让吴公子的丫鬟叫去的。长房的小主子们都不知道呢。我家姑娘面皮薄,不好当面将事情告诉四姑娘,否则,四姑娘误会我家姑娘看见大姑娘和宁公子私会,四姑娘可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万一来个棒打鸳鸯,宁公子也是不想的是吗?”
宁逸飞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刚才他们见面让人看到了?他怎么这么大意?
他自己倒是不怕,可秦婉是个女孩子,闺誉丢了,什么都完了。
“好。赏。”宁逸飞说完拔腿要走,冬雨接了小厮递来的赏钱忙追上,指了指外院,“叠翠厅就在外院大花园左边游廊进去,过了角门的梅花园中就是。”
冬雨见事情办成,忙抬脚跟了上去。
秦嫣看着宁逸飞去叠翠厅的身影,浑身紧张起来,不知道吴飞扬怎么会不顾礼仪约见秦婉,如果是真的话,宁逸飞对秦婉也会觉得膈应的,她赶紧跟了上去。
“宁公子,你这是去哪里?”
宁逸飞停住脚回头,见是她:“二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我随便走走,消食。不知宁公子去哪?”
宁逸飞犹豫了,他能说去看下秦婉是否被吴飞扬约了吗?当然不能。
“我刚从玉春园来,听说大姐会去叠翠厅和大家一起品茶。要不我们一同去凑个热闹?”秦嫣索性捅破窗户纸,其实是为了打消吴逸飞和她一起走的顾虑。他们回来的一路上,宁逸飞为了避嫌,总是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吃饭时也从来不一桌吃饭。但为了秦婉,他肯定想第一时间赶到叠翠厅。
“好。”宁逸飞率先走在前面。
沉欢自己泡了茶,举了茶杯闻了闻,茶叶还算好,自然不能浪费,将茶喝了。对云裳道:“我不放心,你回去看下姐姐和哥哥那边,别有什么猫腻。”
云裳自然知道她说什么,赤冰在暗处,姑娘的安危不用担心,点了头就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小丫鬟忽然跑进来,满脸是汗:“四姑娘,我家姑娘滑倒了,人都站不起来,冬雨姐姐办事还没回来,能不能让烟翠姐姐帮奴婢将我家姑娘抬回去?”
“这怎么行?就剩我家姑娘一人在这。”烟翠立刻反对。
“去吧,我又不会出去,把三姐抬回去你再回来和我一起回去就可以了。”
烟翠皱着眉,既然姑娘这样说了,她也只有招办。
小丫鬟行了礼:“多谢四姑娘了,那劳烦姑娘在这里等烟翠姐姐。”
沉欢笑笑,安然的将茶壶放到茶炉上。
等她们一走,沉欢立刻就站起来,往外看了眼,似乎有个小丫鬟站在不远处。
这样走,自然会有人给秦湘通风报信。她费了这么大的劲就是等着秦湘耍花招,万一让她察觉自己离开了,岂不是看不成好戏了?
想了想,转身往里走,叠翠厅分为内外两间,内间多数在宴请人多的时候才用。她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却你能看到透着月光的窗子。
心里一喜,忙跑过去,用手一推,居然能推开。
天助我也。
窗户有点高,抹了一把椅子搬过来,爬上去,往下一看,天啊,忘记这个厅后面是个湖,连落脚点都没有。大冬天的,要是硬跳下去,不被人发现也被冻个半死。
正发愁,一道黑魅的影子从天而降,长臂一揽将她整个人抱了出去,两人飞上屋顶。
“你真聪明。”沉欢赞她。
黑暗中,赤冰哼了一声:“看你故意上当跑到这里喝茶就知道你要高鬼搞怪。”
沉欢低下头看屋下梅林的小径,咬了咬牙,腹诽,侍女太聪明,太嘴毒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还真有灯光啊。”秦嫣轻声道。
宁逸飞四下看了看,见一个人在院子里走着。屋内点着一盏琉璃灯,灯光不是很清楚。可他明显的感觉周围还有人,抬头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
秦嫣已经走近房间,咦了一声。
宁逸飞心里一紧,顾不上警惕,跟上前去。
屋里居然没人。
没有捉到吴飞扬和秦婉的现行,秦嫣有些失望,却忽然有个念头飞快一闪,回头看了一眼宁逸飞,深夜和这样如玉公子一起的感觉,很异样。
宁逸飞松了口气,刚要调转头离开,秦嫣道:“说不定吴公子和大姐一会就到了,倒不如在里面等他们。至少我们都在,不会有人说他们的闲话。”说着,她已经提裙走了进去。
“哟,只有一对杯子啊。吴公子是怎么了?不怕影响大姐的闺誉吗?”
宁逸飞听见秦嫣的话,脸一沉,走了进去。
茶炉上烧着水,水已经沸腾了。矮茶几上洗杯盅里放着一对白玉杯子。
“好茶好杯,不如我们先喝一盅如何?”秦嫣笑着坐在竹编的矮墩上。
宁逸飞看了一眼外面,觉得不妥,秦嫣又道:“听闻宁公子是盛京一流的泡茶高手,我家大姐也是茶神女,我也很期待看下你们二人的手艺究竟谁更好。”
宁逸飞想了想,坐下,“好,在下就泡一杯让二姑娘品品,品完这杯茶,我们就各自回去休息。”
秦嫣微微一笑:“好。”
面上柔情如水,可她心里却如滚开的茶水一样沸腾。
透过弥漫的水雾,对面的宁逸飞越发俊逸非凡,穿着随服多了份邻家大哥哥的感觉。
瑾如曾经将京城几位出名的公子和皇子们的个性,优点、缺点都一一讲过,说道宁逸飞时,瑾如总是露出一副无奈的神色,在她口中宁逸飞留恋风月场所,和当红的勾栏女子谈诗作画,应该是个好色之徒。可父亲却不是这样评价,他认为宁逸飞的才情比宁逸宏高,甚至和凌凰朝不差上下。只是他喜欢自由,不愿意为官,才做出这等模样。
这一路上,她也在观察,宁逸飞若是传闻中那样,面对她这样如花美貌的女子,他怎么会连一句玩笑话都没有,而是小心谨慎的拉开距离。如果说刚才他对秦婉说的一番话是真心的,也不会妨碍他和自己自然喝茶,甚至**。
这不是盛京那些风流公子哥常做的事情吗?
但是,他没有。他只是静静的泡茶,低着头可以看到他鼻梁完美的轮廓,抬眼可见那双如明月般清透精灵的眸瞳,这样的公子若是终生为伴,也是一桩美事。
可是,他喜欢秦婉,偏偏是她不太放在眼里的丧母之女。
父亲说过,她若能嫁入两王府中,比入宫还要好。如果她成了宁逸飞的妻子,权倾后宫的褚贵妃为了笼络荣郡王府也要对她好些吧?
她从懂事起,就知道她一定要嫁个极贵之人。父亲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也是她最崇拜的人。能帮到父亲这是她一生最大的愿望。而她能够得着的家世最好和条件最好的也就是只有宁逸飞。
她很清楚,若是嫁个二品官员以上的家庭,光凭才情容貌都不行,她的家底终究输那些贵女们一头。所以,她自从和宁逸飞一道回来,她就想了一路。
她不能轻易放走眼前这个机会。必须嫁给他父亲认为对的人,用自己的力量回馈父亲,哪怕是牺牲自己,夺得体面的婚姻。
夜深人静,正是鸳鸯呢喃之际,任何未婚男女同时出现在这梅林深处的幽静轩室之中,都会让人觉得有违礼仪。
秦嫣忽然心中一紧,她在想什么?
十五年的正统闺训教育实在难容她有这种不洁的想法。
可是,若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宁逸飞和秦婉好事成了,她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既然冬雨刻意来引诱吴逸飞过来,秦湘一定做了什么安排,虽然她不清楚为何这里没有人,她是为秦婉设计的还是为沉欢设计的?她不知道。但不论如何,得到这个机会的却是自己。
他们走来到坐下喝茶已经过了快半刻钟,秦湘要做什么,也该出手了,或是有人来撞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宁逸飞想洗脱也未必那么轻松。
秦嫣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浑身热血沸腾,面上微微的红了些,偷看宁逸飞。
宁逸飞低头闻着茶香,警觉屋顶有人,本想走的却忍住留下,就算被人误会半夜与秦嫣喝茶的礼仪问题,也不想秦婉来了后陷入陷阱。吴飞扬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秦婉那样善良温顺,她若是被人陷害……后果他不敢想。秦嫣应该是个坦荡的人,就算被人误会,事情也是能解释清楚的。
而他这样坐着不动,却不知道反而助长了秦嫣的胆量。她迅速思考着要怎么做,才能将事情坐实。
蹲在屋顶的沉欢急得就想下去,宁逸飞怎么会和秦嫣一起来了呢?秦湘的阴谋是冲着她来的,万一宁逸飞中招,她岂不是对不起宁家?对不起恩人宁逸宏?
“下去。”她用只有赤冰才听见的声音道。
赤冰揽住她的腰,从侧面跳下,落在假山背后,刚想动,便觉得有人悄然靠近房间,又听见有脚步声渐近,两人立刻俯下身子。
沉欢咬牙,看了一眼屋内,希望宁逸飞机警些,避开秦嫣的一些动作。
宁逸飞抬眸,对上秦嫣的眸瞳,忽心底一凉,她的双眼充满了热烈和忐忑,还有一种蠢蠢欲动的冲动,暗叫不好,说不定这局和她有关,秦婉可能根本不会来,以他的功夫,他也听见外面的响动,猛站了起来。
“夜深了,在下不便再次,先告辞了。”说着拔腿往外走。
“宁公子……”秦嫣急了,忙站起来,手里还握着茶杯,茶水顷刻全倒在她的胸襟上,可她不顾一切的一大步跨来,谁知宁逸飞一个箭步便跳开了,扑空的秦嫣一愣,有些羞怒,她忘了宁逸飞是会武功的。
“我的丫鬟还没过来,我一人害怕,宁公子可否再陪我一会儿……”她不得不柔弱为难的道,低头看着自己湿透的衣襟,咬牙抬头。
宁逸飞面一沉,眸一冷:“孤男寡女,如何陪得?久闻二姑娘读了许多闺训文,却连这点也不明白吗?姑娘赶紧回去换衣服罢。”
秦嫣双手紧绞,脸挣得通红,忽然像是不经意的转身,衣带被什么东西带开,一边衣襟落了一般,露出雪白的肩颈。
宁逸飞脚尖一动,本欲用轻功迅速离开。
忽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秦嫣刚回头,发觉有东西从脚面串过去,吓得低头看,老鼠,居然是两只大老鼠。
“啊!”秦嫣吓得跳起来。
宁逸飞被这突如起来的东西弄得怔了怔,条件反射的手一卷气衣袍,气流顿时扫翻老鼠,啪的一声,老鼠被拍上墙。刚回神,猛然间,自己被香软的身体抱住。
秦嫣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哭叫着,“老鼠,我害怕啊。”她的头用力埋进他的怀里,因为身体扭曲而用力,腰带崩断,衣裙散开,极度暧昧。
宁逸飞气得热血冲头,表面端庄的秦嫣居然比勾栏女子还下作!
咬牙,抓住她的手要将她甩出去,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吴哥哥,你看。宁公子果然在里面。”秦湘尖利的声音叫着,冲了进来,见到宁逸飞抱着衣衫不整的女子的样子,顿时血脉贲张,顾不上看清宁逸飞抱的是谁,兴奋的转身对吴飞扬说,“吴哥哥,你看,我才走开一会儿,沉欢和就和吴飞扬抱成一团了。你还说她有教养,这就是你说的教养吗!她勾搭世子、太子、宁大公子,如今连宁二公子都不放过,你还说她冰清玉洁?”
吴飞扬呆呆的看着,忽觉不对,抱着宁逸飞的女子身量很高。
宁逸飞愤怒地将身上的秦嫣扯下来,狠狠的往地上一甩。
秦嫣惨叫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一抬头,刚好是被宁逸飞摔死的老鼠尸体趴在墙上,血肉模糊,脏血顺着墙壁留下,刚好落在她面前。
吓得她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二姑娘?”吴飞扬看清了人,忙走进来。
秦湘一愣,忙上前看,呆住了,怎么会是二姐呢?沉欢这个死丫头呢?她忙四下看,不见人影,可守在外面的人没看到她离开啊。她不甘心,看见内屋的门是开的,忙冲进去,窗户洞开,往外看,后面是湖,她是怎么逃出去的?
门外的沉欢眼神一冷。赤冰已经飞了出去,瞬间便抓住了放鼠的人,他手里的笼子里还有两只没放出去。那人见被抓,拼命的挣扎,衣服被撕烂,却被人抓住脚裸,一下倒栽葱,丢上边上的大树叉上,卡了个正好,刚想叫,嘴里被塞进一个软软东西,还在蠕动,只看到一条细细的尾巴在眼前晃,老鼠!
那人吓得顿时晕厥过去。
沉欢咬牙,宁逸飞已经身陷圈套,不得已走进了屋子。
看着安然无恙走进来的沉欢,秦湘顿时瞪大眼睛:“你……”
沉欢笑着说:“三姐姐你不是请我吃茶吗?我来了啊。哦,对了刚才听我的丫鬟烟翠说,你摔伤了,都不会走路了,不知摔到哪里了?可否叫府医看下。”
宁逸飞阴沉着脸,看着秦湘,是她!
原来她要暗算沉欢还顺带拉秦婉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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