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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屋,气都没喘顺便道,“姑……娘,大少爷好着呢……许县令让大少爷和周哥都住在厢房里,不过周叔就被关在牢里,小的去看过,也没受罪,四姑娘放心。”
沉欢拍了拍胸口,“这就好。”
“还有鲁掌柜打听来消息,说许县令家的儿子最近到处托媒人,可一直没有好人家姑娘愿意嫁……是因为……”
“这事我知道了。云裳让小厨房给小安下碗鸡蛋面。小安,你还得辛苦下,吃碗面就回去溪河县陪着哥哥,但是,你要多长双耳朵,打听下县令夫人这两日的行踪。云裳给他拿二两碎银。”
小安闻言顿时明白,用力点头,“小的知道了。”
云裳瞧着沉欢眸瞳如星,想必是姑娘心里有了主意,她也不禁欢喜起来,长房顶梁柱秦钰定不能出事。
秦府共有三房正主,一房姨娘,主子不多,可秦府的生意多,各屋里屋外的人加上打理外面生意的伙计们,加起来也有百八十号人。浆洗房分为两类,一等专门负责主子们的衣物,那都是细细的洗烫的,二等便是负责府中被褥、摆设和管事、二等丫鬟以上的衣物的浆洗,极为辛苦,不论四季,每天浆洗量极大,保不住一等浆洗的妇人们偷懒,丢些活计过来,又不能推辞,因而整个府里最辛苦的就是浆洗房二等下人。
沉欢带着烟翠散步一般走到浆洗房,伸着脑袋瞧了瞧。
便有个穿着酱红色褙子的三十岁左右的妇人瞧见跑过来,“啊哟,这是四姑娘吧?往日里奴婢没福分拜见,如今一见姑娘可是个水灵灵的花骨朵儿。”
沉欢暗暗抹去全身鸡皮疙瘩,笑眯眯的问,“不知这位妈妈怎地称呼?”
“奴婢是钱管事家的表姨的外侄女,贱姓邹。”
沉欢咧嘴一笑,“邹妈妈。”
“哎呀,哪里当得起姑娘的一声妈妈啊,不过贱奴罢了。”邹妈妈笑得眼睛都瞧不见了。长房的有钱,又大方,全府都知道,钱陇媳妇对这个四姑娘也是赞许有佳,下人都希望有机会巴结呢。
见沉欢没有走的意思,赶紧献媚地说:“这脏,姑娘若是有何吩咐,差个丫鬟来就是了,奴婢一定先紧着姑娘的差事办。”
“邹妈妈客气了。”
烟翠醒目的递过去100文塞在邹妈妈手心里,低声道,“姑娘想瞧瞧吕道家媳妇。”
邹妈妈心领神会,吕道暗害长房,定是遭了长房的恨。她压低声音道,阴狠地说,“若是姑娘不嫌弃路上脏,奴婢带您去瞧瞧,您若是不满意啊,和奴婢担一声,奴婢管叫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烟翠打了个寒蝉。
沉欢挑眉,瞧她,颔首,“劳烦妈妈指路吧。”
她们顺着浆洗房七拐八拐的,进了最里面也是最大的浆洗院子,满地留着污水,一堆堆待洗的被褥放在一边,里面一个发黑的大水池子,一个女人弯着腰费力的搅动着池子里的东西。
邹妈妈怒了努嘴,“姑娘,那就是吕道家的。”说完话就挺直了腰,快步走过去,呵斥道,“你这能洗干净吗?想偷懒!”对准吕道媳妇的屁股抬脚就狠狠的一踹,吕道媳妇惨叫一声,噗通掉进水池里。
“娘……”冲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哭着奋力抓住水池里扑腾的人。
吕青?
沉欢定神瞧着那女孩,看身段还是不错,就不知道摸样如何。
边上干活的瞧见沉欢,都猜出她的身份,远远的行礼,长房和吕道间的恩怨都是知道的,于是就有人笑着骂着,恨不得加一脚下去。
水池不深,可里面泡着厚重青黑的布匹,吕道媳妇脚下不稳,硬生生的喝了好几口黑水,慌得一时站不起来,好不容易抓到女儿的手,差点将吕青带了进去,才费力的站稳脚跟。
邹妈妈使眼色,边有人抬来一张椅子,那人用衣袖抹了又抹,讨好地笑着,“四姑娘别嫌弃。”
沉欢甜甜一笑,“多谢妈妈。”烟翠递上去50文,那妈妈喜开眉笑,使劲作揖,周遭的人都瞧得眼红了,可她们身份低,不敢轻易靠近,只求主子看上一眼,说不定哪眼就顺了,撞了狗屎运也不定。
沉欢也不客气,端坐,双手置于膝上,俨然有模有样的小主子。
邹妈妈自视了解四姑娘的心意,想必找机会侮辱吕道媳妇来了,立刻冷了嘴脸,一挥手,“贱人,还不赶快过来给四姑娘磕头。”
吕道媳妇和吕青一愣,这才注意到坐在院子中间穿着缎子衣裙的小姑娘。
吕青眼圈一红,隐忍着将她娘扶了出来,顾不上湿漉漉的步履蹒跚的过来跪在地上,惶恐磕头,“奴婢见过四姑娘。”
“恩。”沉欢不叫起,两人不敢动,连头也不敢抬。
良久,沉欢忽然叹口气,“吕青姐姐今年多大了?”
吕道媳妇和吕青听她语气缓和,不像是兴师问罪来的,猛抬头,两双眼睛含泪冒着希望,再遇见她冰冷的眼神,吕道媳妇黯然垂头,“回四姑娘,小女今年17岁。”
沉欢又叹了口气,瞧着烟翠,“可不是和云裳姐姐一样的年纪,哎,正是该寻个好婆家的年华。”
“正是呢。”烟翠笑着应,“可惜没跟个好主儿,指不定配个最没本事的粗鲁小厮,卖了也有可能。”
吕道媳妇倏然抬头,猛趴在地上用力磕头,“姑娘大人有大量,请姑娘饶了孩子吧,她爹作孽,奴婢一辈子给姑娘当牛做马赎罪,求……”
“呸。”烟翠顿时沉了脸,“你当我们姑娘是你们那些被狗吃了心的黑心玩意?作践你的是谁,你不心知肚明?还敢诬陷我家姑娘!”
沉欢搅着手里的丝帕,歪头看烟翠,蛮厉害的嘛。
吕道媳妇吓得脸一白,呜咽着,“不不不,奴婢不敢诬陷姑娘,奴婢……心里明镜似的……”
“我那还缺丫鬟,赶明我和钱陇家的说说,让吕青到我那里吧,瞧一双玉手都要生粗茧了。”沉欢冲着邹妈妈笑。
邹妈妈立刻心领神会,以为沉欢想带她去好折磨,“这丫头在奴婢手下,姑娘喜欢,奴婢可以做主让她去就好了。”
沉欢站起来,“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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