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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伯元惶惶道:“没有,我没有!只因我当时刚刚调任副将之职,不服之人甚多,一旦让人知道我与你有染,难免得个里通外国之罪,落得个满门抄斩,所以不得不叫人将你惊走,岂有杀你之意?”
阿萝笑道:“惊走?我当时怀了近九个月的身孕,又在路途之上辛苦了两个月,身子早弱得不行,只要推我一把,便能叫我流产送命了。哪须特意找个懂道行的和尚来对付我?分明心怀鬼胎太甚,怕我化作鬼来报复你,要收了我的魂,最好能锻炼得魂飞魄散!”
阿萝一厢说,一厢哭,一厢一步步逼向李伯元。李伯元大叫道:“别过来!别过来!”
灵珠手中又多了串佛珠,正要掷出,见阿萝满眼是泪,心中微微不忍,犹疑着没动手。
阿萝又道:“只是你万万想不到,我因重身子被困,血光太重,怨气冲天,销hún木剑居然十年都未能化得了我,反是那妖僧,以销hún木剑与捉拿他的师兄相斗,两败俱伤,结果在销hún剑魔力最弱的时候,我逃了出来,反控制了销hún剑,除掉了那妖僧,接着便来找你。”
阿萝惨然笑道:“你居然活得很好,妻子美丽贤惠,儿子聪颖活泼。我受了十年的苦,却没有过上一天你那样的幸福日子。凭什么?凭什么你无情无义,居心歹毒,却得到荣华富贵,安享天伦之乐?所以我化成了你妻子的模样,把你家搅得鸡犬不宁;听你告诉焕儿半夜见到的母亲定是妖物,便化成游方和尚,把销hún剑送给你儿子。然后……”阿萝哈哈笑笑道:“然后我半夜潜入你房中,在你夫人耳边说,妖物要害你儿子了。你那傻夫人,立刻不顾一切跑到儿子房里,受了焕儿一剑。随后我变化成你夫人的模样,一直在你身边,哈哈哈,一直到今天!”
李伯元“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倒在地上,指着阿萝道:“你,你这个歹毒妇人?你怎生不索性一剑也把我杀了?我的夫人!夫人啊!”
阿萝凄然道:“因为我舍不得啊!我没想到你对我这样无情,对夫人却这般痴情。有夫有儿,相亲相爱,不就是我这一生的追求么?我早不想杀你了,更不想杀焕儿。如果灵珠不来,我都忘了我是阿萝了,我以为我便是你的夫人,焕儿便是我的儿子。我们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直到焕儿生了儿子,再生孙子,等你百年之后,再和你共赴黄泉。”
李伯元狂笑道:“你这恶妇!你做梦!”他捡起销hún剑,狠劈向阿萝。
阿萝没躲,迎头受了一剑,然后冲着灵珠凄然一笑,已化作黑影一缕,飘入剑中。
灵珠亦是凄然一笑,紧紧抱住怀中的夫君。
而她的夫君,已经冷了。
十月十八,灵珠落发出家。
寂清师太问道:“灵珠,不悔了么?”
灵珠道:“不悔!”
寂清师太道:“以你修行,本该可以救下李焕施主的。”
灵珠道:“一个人若心死了,救活又有何用?”
谁能在杀死自己生母后还安然活在世上?
李焕到底是死在销hún剑下,还是死于心痛?
谁知道呢?
灵珠所能知道的,是销hún剑内的三个灵魂,已无冤煞之气。寂清师太将三个灵魂直接引入了渡生池,经过渡生池,三个灵魂便可进ru轮回,重新投胎了。
又该做晚课了。
妙龄的女尼,从从容容,在长廊缓缓穿过,让衣袂间飘过的淡淡幽香,飘散在院中的青草之中,让每一根青草,都洇上了佛门少女的芬芳。
只是,临踏入大殿之际,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院边的围墙。
墙头,再没有执着年轻的少年,痴情凝望。
暮鼓声响,大殿之中,传来群尼的梵唱。
空旷,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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