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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正是方圆几百里内最为贫苦的小山村,名为神守村。意为被神所守护的小村庄。炎热的夏季,村里却远比外界凉爽。
就在今天,村里来了外人。这对于这个地方来说,委实算一件大事。
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一个小男孩,三人在村民们目光的注视下,走到村里最边缘的一角。
他们在一座破旧的小屋前停下,还未扣门,门却先开了。一个男子笑着迎他们进屋,一身粗布衣衫,掩不住英俊的面庞。明明还年轻,眼里却尽是沧桑之意。“你们来了。”
“可真是好多年不见了。”注意到角落里的两个面容极为相似孩子,那两个孩子生的比一般孩子要清瘦些,样貌却非常清秀可爱。“上次见到的时候还抱在手里,转眼间砂儿和彦儿都长这么大了啊。”年轻夫妇难掩喜爱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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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忽又惋惜似的叹息道:“跟玉染真是像极了。”闵傅没有接口,只把两个满脸好奇的孩子拉过来,“这是云伯伯和秦姨。”闵彦和闵砂乖乖地叫了。秦妍又把自己的孩子揽过来,“绪儿,这是闵伯伯。”
“闵伯伯。”云绪闷闷地开口。秦妍笑眯眯地蹲下身子,“绪儿,这是闵砂和闵彦,按年纪,他们是你的弟弟妹妹,你们可要好好相处。”
云绪也不说话,排斥地把头偏向一边,毫不理会。闵砂好奇地瞅着他,那样子活像一只高傲的孔雀。“这孩子。”秦妍无奈。
“算了,不过是小孩子。”闵傅笑道,“我看绪儿倒是个好孩子,小小年纪灵力充沛,你们可有教他咒术的打算?”云崇和秦妍对视一眼,云崇道:“目前尚无打算,有些事……我也有我的顾虑。等绪儿大些再说吧。”
见几个孩子甚是无聊地坐在地上发呆,闵傅笑道:“砂儿、彦儿,你们可以和这位哥哥一起出去玩玩。记住,不能胡闹,不能靠近小河。还有,你们要好好相处。”
“好!”闵砂咧嘴一笑,动作麻利地拉着闵彦,朝门口走去,又转向一边脸绷得紧紧的云绪,“一起去吧。”“不去。”云绪想也不想就拒绝道。
闵砂直接伸出另一只手,拽过他就往外走。“喂,别拉我!”云绪怒气冲冲的声音渐渐远去,屋里三个大人同时笑起来。闵傅面上带笑,起身为他们沏茶,“寒舍简陋,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不要见怪。”
云崇皱眉,“咱们这么多年朋友,你还说这些?”闵傅双手合十,“抱歉抱歉,我随便说说的。你们不要计较,原谅我吧。”秦妍“噗嗤”一声笑出来,“真是,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
“对了。”云崇正了正神色,“我看这村子挺艰苦的。要不,你带着孩子们搬来府里住吧。”闵傅敛了脸上的笑意,摇头,“多谢。不过不用了,我觉得这里很好。玉染也一直很喜欢这里。”
云崇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深深地叹了口气,“玉染已经去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打算再娶?”闵傅摇头,“我此生只有玉染一个妻子。”云崇和秦妍相视一眼,眼中神色皆是无奈,“若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会倾力相助。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要考虑两个孩子。”闵傅沉默了一阵,还是点头道:“好,我会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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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夏天最炎热的时节,村里却凉风习习。蝉鸣声不断。云绪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棵树下,看着来回奔跑在田野间的闵砂,而闵彦安静地坐在草地上,手里把玩一根不知哪里来的狗尾巴草,为什么要看他们做这种无趣的事啊?
正出神间,一只蝉被递到他面前,那小女孩紧紧挨在他身边,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只听她的声音笑道:“哈,你还怕虫呢。”云绪往后一退,冷冰冰地看着她,“别离我这么近。”闵砂却不以为意,又靠近一步,把手里的蝉举得老高,得意地晃了晃,“男孩子还怕虫子,羞羞!”
云绪怒瞪她一眼,也不想跟她计较,走远了不说话。谁知她又不依不饶地凑过来,许是因为生的瘦弱的缘故,一双眼睛显得老大,炯炯有神,“好啦,不笑你了。我叫闵砂,你呢?”云绪还是不理她,干脆甩开她往前面快步走。
闵彦见姐姐滑稽的样子,不由笑出声。闵砂却固执地跟在云绪后面,“那边就是村口了,你往哪儿走呢?”云绪顿住脚步,转过来狠狠剜她一眼。闵砂混无所觉,“你不告诉我的你名字,我就叫你胆小鬼了。”云绪小小年纪,眼神却像是要吃人似的,“你才是胆小鬼!记住,我叫云绪。”
闵砂眼睛一亮,笑道:“很好听嘛,那我就叫你小绪好了。”“你!”云绪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闵彦忙站起来,跑过来打圆场,“姐姐,爹有说过,要叫他大哥。”
“诶?我才不管。”闵砂不服气。闵彦冲着云绪微微一笑:“我是闵彦,姐姐一直都是这样,并没有恶意还请不要见怪。”明明是双生子,却性格迥异,弟弟这么懂事,姐姐却像一块顽石一样,又固执又讨厌。
云绪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和闵彦随便聊了几句。闵砂见没有人理会自己,不由泄气,突然像发现什么新奇之物一样,大叫道:“啊,你们看,那儿有一条小蛇,我去捉来给你们看看!”
“姐姐!”闵彦立马阻止她,“姐姐别忘了爹说过的话!不然又被会骂的!”闵砂听说会挨骂,瑟缩了一下,倒也不敢去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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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那个女孩的记忆随着时间慢慢淡化,就要遗忘在那个夏季。冬天来临之前,她却再一次闯入了云绪的生活。再见到她的时候,还是记忆中的那样,总是对着自己爽朗的大笑。
闵傅夫妇对他们为什么会来只字未提,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由于他们的到来,云府顿时热闹不少。闵砂从来都是闲不下来的,来了镇上几天,就摸熟了路。
云绪正认真看书的时候,旁边冷不防冒出一句,“小绪,你在看什么?”闵砂离他很近,因为个子矮小,几乎都要爬到桌子上来了,云绪像往常一样往旁边挪了挪,嫌弃地拉开距离。
闵砂毫不在意,眼睛在一页书上扫了一遍,头疼道:“虽然我也认字,但看不懂这个在说什么呢。小绪,给我讲讲吧?”
云绪没好气道:“我爹给我布置了功课,别烦我。”“哎?是吗?”闵砂满脸遗憾地站起来,“我要出去玩玩,你去吗?”云绪不耐烦道:“不去。”“好吧。”闵砂就好像永远都不会看别人的脸色,笑着说:“那我先出去了,小绪,下次记得给我讲书里的故事!”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云绪被她扰的心烦意乱,一时间没来心思看书,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终于完成了功课,都快到晚饭时间了,这时候秦妍走进来,看到云绪工整的字迹,脸上笑眯眯的,“绪儿,今天也有好好努力呢。对了,你看到砂儿和彦儿了么?”见云绪摇头,秦妍又退回门口,“我去找找他们。你歇会儿就准备来吃饭吧。”
想到闵砂今天说会出府玩,“真会给人添麻烦。”他抱怨着,却径自往府门口走去。隐隐听见闵彦的声音,云绪不禁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姐姐,你没事吧?”闵彦的声音带着哭腔。
闵砂的眼角和嘴角都淤青了一块,看上去很滑稽。闵彦见到云绪过来,就像见到救星一样:“绪哥哥……”“小绪!”闵砂笑着招手,却牵扯到了伤口,疼的龇牙咧嘴。“这是?”下午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弄成了这副摸样?
闵砂气呼呼地说着:“你不知道,今天我遇到几个人,好讨厌,说我的坏话,还说小彦……我就把他们揍了一顿。”她脸上非常得意,“他们几个男孩子可被我一个人打的落花流水!”
云绪一下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镇上有一群孩子是孤儿,云崇和秦妍夫妇怜他们身世凄苦,时常给予一些援助。
“姐姐,爹不是说过,不能像以前一样随便跟别人闹矛盾吗?”闵彦提醒道。“我没错!我们不是没爹娘的孩子,更不是小叫花子,小彦的病,肯定会好起来的……以后要是他们还敢说,我还是会……”
“姐姐!”看见闵彦生气了,她终于还是乖乖的闭上嘴,表情还是很不服气。闵彦转过来对云绪歉然道:“绪哥哥,让你见笑了。”明明闵彦还是小孩子,生病之后也没从他身上感受到自怨自艾,跟总是吵吵闹闹的闵砂不同,说话却从来都是谦逊有礼,好像受到过良好的教育,但是总让人感觉到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云绪只点了一下头,转身就走。闵砂却不明白他的意思,跑过来拉住他的袖子,“小绪!不要告诉云伯伯和秦姨。”“放手。”云绪不等她反应,甩开她的手,加快脚步。
闵砂不屈不挠地又跟上来,挡在他面前,目光近乎哀求。从没见过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云绪怔了一下,想想并不是什么大事,正要说什么,却听到秦妍的声音。“哎呀,你们这几个孩子在这里啊。”她笑着,“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吧。”却看到闵砂脸上的伤,一愣,“砂儿,这是怎么了?”
云绪嗤笑一声,“真可笑,走路也能摔成这样。”闵砂感激地看他一眼,闵彦只是低头不语。秦妍狐疑地观察着几个孩子的反应,最终责怪似的对云绪道:“绪儿,你年纪比较大,可不能欺负砂儿哦。”云绪只是不理,秦妍拉着闵砂,心疼地看着她的伤,“快跟我去上点药。女孩子家的,破相可就糟了。”
闵砂的伤好得很快,又天天跑来缠着云绪。云绪被她烦的干脆关着书房的门不出去。
“小绪!”闵砂锲而不舍地敲门,“不是说要给我讲书里的故事吗?别那么小气嘛……”
“小绪!教我背诗吧!”
“小绪,你看我新抓了一只好大的蛐蛐儿!”
“小绪!我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点心!快开门吧!”
实在受不了她的聒噪,云绪发火似的使劲拉开门,就见着她在门口,手里真端了一盘点心,嘴角还粘了点心的碎屑。
“干什么?”云绪冷冷开口。闵砂却突然靠他很近,笑眯眯地抓起一块点头递在他嘴边,“来,尝一个。”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云绪涨红了脸,他猛的后退一步,“什么啊,快拿开!脏死了!”
闵砂忙解释道:“我才洗了手,怎么会脏呢?”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还把手扬了扬,又走到他身边,“尝尝吧,可好吃了!”
路过的婢女见着这情形都掩着嘴偷笑,一直冷面的少爷好像也拿闵砂没办法。
云绪脸色相当难看,冷然道:“我讨厌吃甜食。”就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闵砂大惊道:“怎么可能?”刚说完她就像是反应过来,自顾自地说道:“我知道了!小绪一定是自己舍不得吃,为了让我多吃点才故意这么说的!”“才不是这样!”云绪怒道。
闵砂完全没听到似的,把剩下几个点心一块一块塞在嘴里,吃完还对云绪甜甜一笑,“小绪对我真好,谢谢!”“你就不能听我说话吗?”云绪已经有气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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