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已经开张有七八天了,直到昨天傍晚燕王殿下派人送了块匾额来,才正式有了名字,慈心医馆。丁大夫收治了五十几位病患,其中有一位的病情十分危重,她是个年轻的姑娘,和姐姐租住在槐树坊的大杂院里,昨日送来的时候已经高烧不退神志昏沉了。
大杂院里的租客来来去去的,互相大多不认识,丁先生只知道这个姑娘名字里带个燕,还是听送她来的那个半大小子这么喊的。燕姑娘被安排在三楼的天字号房里,一日三餐,吃饭用药都是由负责三楼污染区的福生在打理。她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面色焦黄,身上瘦的都脱了型,不过看她眉眼,原也是个漂亮的姑娘。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医馆里也不例外。大半夜里,隔壁的病友呼噜打的震天响,两个睡不着的大婶,窝在暖和的被窝里小声地叙起话来。
“哎,大妹子儿,你瞧见昨天傍晚被抬进来的那姑娘了吗?听说也是大杂院里的。”
“我可不敢看,那小脸焦黄的不像是个活人儿~你净关心这些干嘛,也不怕招晦气!我可是盼着早些回家去的,也不知道我家那个糟老头子是不是又拿钱出去赌了!”
“大杂院里的人多了去了,你当我谁都关心啊~还不是她姐俩都是好模样,把周围小伙儿的魂儿都勾掉了!呸!看着就不像是好人。”
“老说她干嘛。哎~你看看人家芙蕖姑娘,多标志一个人儿,说话做活儿都是那么爽利。谁要娶了她呀,那才是有福气呢!”
“呦!这回你可看走眼了。听说芙蕖姑娘只是华知府家的丫鬟,她是跟她家小姐来的。她家那个小姐才是万里挑一的长相呢,人也和气,现在管着灶房那一摊呢。我老婆子也是有口福,能吃上知府家小娘子做的饭。”
“真的啊!那可了不得!可她好端端一个官家小姐,来这腌臜地方做甚?要我说啊,这姑娘家金贵着呢,尤其托生在好人家里,那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这可好,没个小姐的样子,和下人混在一处,还在灶房里忙活。哼!也不知道谁家愿意要她。”
“呸呸呸!哪儿轮到咱们对人家贵人横挑鼻子竖挑眼睛的。人家就是选女婿,也瞧不上咱们这样的门第,说不定还能嫁个王爷呢。”
“那可不,她这名头抛出去,有的是人愿意娶!听说华知府他爹可是京里头的大官儿,谁不想上赶着巴结啊!虽说是父母双亡,可也有那不讲究的人家.......”
大婶们说到兴头处,声音越来越大,把值守在此的芙蕖给引了来。听见糟老婆子在背后议论她家小姐,芙蕖一张俏脸憋得通红,瞪着她俩说:“你们这起子黑心烂肺的人,要不是小姐,早就不知道烂在那个犄角旮旯了。就你们也配提小姐的名字!呸!”说完,就把门摔上走了。
芙蕖这气汹汹的一席话,把大婶们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左边那个才咕哝了一句,“真是瞎了眼,芙蕖这丫头嘴巴可真毒,谁娶了她才是倒了大霉!”
下了值,芙蕖疲惫地回了后院的罩房里。简单地洗漱后,她就爬到墙角的小床上躺下了。这些天芙蕖心里说不出的憋屈,她觉得小姐同她不亲了。虽说小姐还和她一处说笑,也不曾打骂过她,可她就是觉得不一样了。
芙蕖是八岁那年被买进府里的,到如今也有九个年头了。她当初因为手脚勤快人也本分,被华夫人挑中,做了小姐的贴身丫鬟。那时候老爷还在扬州做官,她也不叫芙蕖。
华府是个积善的人家,没有那些作弄下人的把戏。老爷科举出身,是先皇朱笔亲点的状元,夫人的娘家也是江南的望族,是以府里下人虽多,但是行事都循着规矩,端是个清贵的好人家。不过老爷子嗣不旺,和夫人结缡近十年才得了小姐一个,府里什么好东西自然都先紧着小姐。
那时候芙蕖还小,在家时便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后母也是个狠心的,经常打的她身上一块好肉都没有。乍一下进府,芙蕖就被这里的富贵迷住了眼睛,她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自然是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她非常羡慕小姐有那么多穿不完的漂亮衣服,还有精致的玩偶。她常常会偷偷地趁着小姐睡觉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摆弄那些人偶,直到有一天被小姐的奶娘宋嬷嬷瞅见了。那天芙蕖被狠狠地打了二十个手板,嘴里念着上下尊卑被罚跪在墙角。
后来芙蕖长大了,和小姐一处识字学规矩,二人虽名为主仆,可私下相处得像姐妹一般形影不离。可是这些都变了,她越来越看不懂小姐。她不懂小姐为什么要和疫病的事情搅合在一起,也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结识了燕王殿下。小姐喜欢什么话都憋在心里,可是却和那个粗野的丫头天天有说有笑的,芙蕖心里难过的紧。她鼻子一酸,眼泪就顺着脸颊流到了枕巾上。
芙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她轻轻地告诉自己,等回了扬州就好了,表少爷是个体贴的人,断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知府后衙
一大早,大门就被人敲的咚咚作响。睡眼惺忪的门房来不及趿拉上鞋子,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去开了侧门,他探了半个身子出去,眯起眼睛打量起了来人。他约么三十上下,穿着七品胥吏的官服,脚蹬皂靴,风尘仆仆得像是赶了好几天的路。待门房看清了来人手中的令牌,朦胧的一丝睡意也飘到了九霄云外,他打叠起笑脸,殷勤地把人往府里请。
小姐不在家,实在没法子,华伯只好托大,去见了远道而来的朝廷信使。他是从京城而来,随身带来了一份朝廷的公函,还有口讯。大意是说,今上非常惋惜华知府的遭遇,鉴于会宁府瘟疫肆虐,朝廷派了一位钦差前来主持会宁府的日常事务,直至新一任的知府走马上任。所以即日起,华家要搬出知府宅邸,为钦差大人腾地方。
虽然早就开始收拾箱笼,准备待沈家来人就举家南下的,可是这硬生生地就被要求搬出宅子给钦差大人腾地方,华伯的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滋味。他在老爷身边伺候了几十年,他明白官场是最现实的地方,人走茶凉可不是一句玩笑。
他叹了口气,点了一个前院的小厮跑去医馆给小姐送信。然后拿出了府里的花名册,看了起来。自老爷去世之后,不少签了活契的佣人都辞了工,除了十来个从华家带出来的世仆,也没几个需要遣散的了。至于当初从扬州带来的家具摆件,还有金银细软的,都已经收拾好了,等装了车,就由威远镖局押车,连人带货,都运往夫人在扬州的陪嫁庄子上去。
不知道这次沈家派了谁来,华伯担心小姐被不长眼的下人给怠慢了,他决定留下来等鼠疫的事情了了,和小姐一起上路。隔了这么多年,饶是华伯,也不知道如今的扬州是个什么光景了。
会宁府,城外大营
正在同副将蒋荣比试射箭的燕王被安七叫到了一边,瞟了一眼敛容屏气的安七,燕王展开了蜡封的密信,上面写着,“钦差吕又臣不日到府,携一美妾名唤艳娘。”
(https://www.tbxsvv.cc/html/67/67322/3601838.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