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府大人去世,好些签了活契的仆人纷纷都离开了,府里就剩了华伯和其他几个从老家带出来的下人。福生倒是留了下来,协助华伯做一些跑腿的活计。收拾箱笼什么的,墨卿也帮不上忙,于是就整天泡在同福客栈里,忙着改建医馆的事情。
墨卿想仿着前世传染病医院的形制改建同福客栈,好在有了燕王殿下的默许,她正大光明地加入了医馆的筹建中。经过几日的筹划,墨卿已经完成了改建的初稿。
同福客栈的主楼内有三层,原本是天地人三档客房。天字号房有五间,是客卧两进的小套,按照前世传染病医院的设计,墨卿准备把三楼的天字号房设为污染区留给已经确诊的病患。二楼的地字号房,一间可以住三人,可作为半污染区来收治疑似感染的病患。至于人字号房的大通铺,可以用来安置已经脱离危险逐步痊愈的病人,作为非感染区。
为了强化大家对“三区”的概念,墨卿托芙蕖从府里找来了红黄绿三匹府绸,分别缠在不同楼层的栏杆上。红色代表着污染区,黄色是半污染区,剩下的绿色是非感染区。大家都夸墨卿的这个法子好,简单明了,就是不识字的下人都能记得住。
“三区”已经定了下来,“两线”就是指医护人员和感染的病患走不通的通道,防止交叉感染。同福客栈刚好有东西两个楼梯供客人上下,所以东线就安排给医护人员使用,西线的楼梯就留给病人出入。
墨卿还规定了不同区域之间严格控制病人的流动,只有严格按照操作手册进行过消洗的医馆工作人员才可以在三个区域之间自由走动。至于客栈的大堂可以作为办公区域,平时的起居都安排在客栈的后院那排罩房里。这样一个几乎封闭的临时医馆,就是墨卿心中传染病医院的雏形。
茶馆一别,墨卿就再也没见过张翦,不过燕王殿下倒是来了几次。上次殿下那没头没脑的问题,叫墨卿羞窘的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在殿下也没有纠结墨卿的答案,他停留了片刻,就自行离去了。后来再见面,也都客客气气的,再没有半点僭越。
墨卿这样的姑娘家,自然是喜欢俊俏的儿郎。不过殿下的身份太过尊贵,他本人又是个惜字如金的性子,所以墨卿从不曾肖想过燕王殿下,更何况她现在已经由父亲做主聘给了扬州的表哥沈筠。至于殿下那天意有所指的暧昧问题,墨卿慌不迭地抛到了脑后,半点不敢去想。
在同福客栈这样忙来忙去的,墨卿专门换了一套粗布衣裳,头发也编成了一条大辫子,不认识的人还以为她是哪家请来的丫鬟。不过墨卿不计较这些,她只想多做一点,尽可能的把医馆早日开起来,为更多的患者扫除病痛。这是穿越以来,墨卿第一次找到了生活的目标,做着和专业有关的工作,而不是在父亲的庇护下赏花扑蝶,看看话本子的那个小女孩了。她的转变,周围的人都看在眼里,大多数人都觉得她是丧父之后哀伤过度,所以才迷了心思。
经过三天紧锣密鼓的筹备,临时医馆正式开始接收病患了。当天丁大夫就亲自押车,带来了第一批病患。他们都是槐树坊的居民,一共十五位,年纪大小不等,病情也轻重有别。在和丁大夫详细讨论了每一位患者的病情之后,墨卿把他们按照病程发展的轻重,安排进了划分好的三个区域。
从第一批患者踏进同福客栈的时候,墨卿心里就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情,有热血澎湃的激动,有对生命的郑重,有面对困难的压力。这一瞬,她感觉心底里的自己又活了过来。自此,她开始真正用心融入周围的环境,而不再是一个被动接受一切的旁观者。
临时医馆里唯一的医生是张翦带着燕王殿下亲笔书信请来的丁大夫。这一两个月来丁大夫积攒下了许多关于鼠疫的第一手资料,他的辟秽驱毒饮在没有链霉素的大夏朝,是治疗鼠疫最有效的药方。有了他的加入,整个医馆如虎添翼。
其他在医馆里帮忙的人,有墨卿从府里带来的贴身的丫鬟芙蕖还有两三个洒扫的婆子。她们都是从华家带出来的人,知根知底,做事情也是手脚利落的紧。还有几个是燕王手下的侍卫,来帮着做一些粗重的活计,在医馆改建好了之后,就离开了。就这么几个人手肯定是不够的,好在赵青是个热心的,也经常过来帮忙。墨卿就琢磨着要招一些人进来。
招人的事儿一点都没有墨卿想象中的顺利,虽然开出的月钱很高,但是一听说是照顾鼠疫病人,一个个的都跑的老远。前后托了几个牙行,都是音讯全无。目前医馆里的活计,从洒扫,消洗,甚至到买菜做饭都是墨卿她们几个在担着。头先一两天倒还能忙过来,在第二批和第三批病人送来之后,明显就力不从心了。墨卿把人手分成两组,白天黑夜轮换着值守,忙的前脚掌打后脑勺。燕王那边也有心派些人过来,不过听说边境不大稳当,他也顾不上这头,墨卿也能理解。
第三天早上,墨卿刚从污染区送药回来,在一楼大厅歇息,还没来及摘下脸上蒙着的布巾,客栈侧面开的小门就被敲响了。会宁城里已经是谈鼠疫色变,寻常人都恨不得绕路走,没人愿意靠近医馆一步。这大清早的敲门声着实透着古怪。
”谁啊~“隔着门板,墨卿扬着嗓子,朝门外喊了一声。
门外不知是谁,半天也没有出声,芙蕖也好奇地放下手中的活计凑在墨卿背后听着门外的动静。墨卿等了一会儿,耐着性子又朝门外喊了一声,“是谁在敲门?有事儿吗?”
这次倒是有人应声了,“回贵人,民女...民女姓李,叫李大丫。你们这儿还缺人手吗?”听声音是个女的,年纪也不大,可能是有点紧张,说话战战兢兢的。
正巧墨卿忙的着急上火,值守了一夜,还没来及躲去后罩房睡个囫囵觉,猛地听见有人上门来找活儿做,一下子像打了鸡血,也不困了。毕竟隔着门也不方便说话,她忙着把人给请了进来。这一打照面,墨卿倒是马上认出了眼面前的这个姑娘,就是在丁大夫的回春堂有过一面之缘的李家姑娘,好像她娘得的就是鼠疫,最后没救回来,人已经去了。
墨卿知道她是个孝顺的姑娘,这么瞧着也是个朴实厚道的人,对她印象非常好,心里已经决定要把她留下来了。倒是李大丫没见过这样的大阵仗,一整栋客栈每一层都系着不同颜色的绸布,只有穿着粗布罩衫,蒙着布巾的人在里面安静地忙碌着,极少出过家门的李大丫被惊地说不出话来,一时忘了自己的来意。
墨卿等李大丫回过神来,才把她拉到大堂的一处桌子坐下,和她解释着临时医馆的一应的注意事项。墨卿没有刻意地劝说李大丫留下,虽然她眼下缺少人手,可毕竟是危险性这么大的工作,她希望李大丫能慎重考虑。
李大丫沉默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站起来看着墨卿说,“回贵人的话,这活儿我做了,要是我有个什么万一,就拜托您把月钱交给槐树坊芳草胡同的李先勇,他是我爹。”
墨卿看着眼前的李大丫,发自内心的笑了。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这些淳朴可爱的人们,就是她做这一切的意义。
墨卿上前握住李大丫有些粗糙的双手,眼角带笑地看着她说,“别喊我贵人了,你随她们喊我小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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