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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的月钱!朱兼洋从来没见过亲娘发出如此大的“恐吓”,吓得赶紧说道:“知道了,娘,我不会给爹爹惹祸的。”徐碧若此时心里五味杂全,她很想质问丈夫,可是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凭她对弟弟的了解,肯定有什么苦衷才会不愿意私底下相见,也罢也罢!徐家在二房手里已经慢慢没落了,徐枫此时若回来,岂不是又要收拾乱摊子?算了,知道他还活着,很可能已经和今竹再续前缘也好,起码他人生大半个心愿已了。
徐碧若便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和家人一起进京了,他们刚刚离开天津,沈今竹的凤驾便到了正在修建的天津宝船厂,海述祖亲自带着船工们接驾,太后的巡视代表着朝廷对水师和海外贸易的重视,也象征着大明将来全面开放海禁的决心。
所以在沈今竹巡视之后,天津就更加繁华了,京城的人想要最时兴的玩意,首选是去天津,孙秀组建天津府至今已经九年了,此时任期将满,而顺天府尹去了金陵工部当尚书,空出位置来,经过廷议和内阁的一致通过,四十多岁的孙秀成为了新的顺天府尹,也是大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顺天府尹。
掌管天子之地,豪门大佬云集,各种势力纵横交错,各个都不好得罪了,顺天府尹可以说是天下最难当的官了,任凭是谁在任上都会脱成皮,但是即使如此,有进取心的官员还是愿意当顺天府尹的,越是复杂的地方,就越能锻炼心术、结交人脉,为将来成了各部的堂官甚至入阁为阁老奠定基础。
所以顺天府尹也是一个大肥差,非皇上亲信不得担任,如今小皇帝是个孩子,所以应该是太后信任孙秀。孙秀是个清廉耿直的能臣,名声在外,而且老丈人还是著名的崔打婿崔阁老。孙秀离开天津去京城赴任时,据说天津百姓是夹道相送,泪水湿透了街道,万民伞都收了好几车,甚至许多人一路跟着送进了京城!
这个年轻的顺天府尹在民间有如此大的威望,还占了圣眷,有太后撑腰;在朝中还有老丈人崔阁老照应着,一看这么大的来头,京城那些豪门世家的家长们纷纷把自己家里的浪荡子叫回来跪祠堂,说孙秀来了,都给我消停点,不准出去胡闹,这个孙大人是一块蹲过诏狱的硬石头,你们嫌命短了才会凑上去惹是生非呢,被人当出头鸟收拾了,宗族也没办法把你们捞出来,你们好自为之。
沈今竹在宫里听到怀义讲述民间的热议,不禁笑道:“以前的顺应天府老迈,不思进取,哀家怎么放心把京城安危交给他。他既然得过且过,就干脆去金陵六部里养老遛鸟去吧。孙秀是个能臣,治理了海澄、天津两地都颇为出色,哀家很期待他在京城的表现。”
一朝天子一朝臣,孙秀就是沈今竹手里一把锋利的刀,主要用来攻击,也可以防守,想要紧握皇权,就必须把握朝政,将一些反对者拿下,换上支持自己政见的人,如此,她手里的皇权方不能是空中楼阁,说话能够一言九鼎,而不是“一言九顶”,和群臣不停的打口水官司。除了朝廷,还有军队,一切都要慢慢的、按部就班的进行大换血……
想要大换血,就必须要有源源不断的人才,每三年的科举和武举是选拔培养官员的基石。长兴二年,秋闱过后,全国各地的文武举人于候鸟的方向相反,纷纷往北迁徙,赶在冰封道路之前到达京城,预备明年开春的春闱。
夹杂在赶考队伍里的,也有许多衣饰华丽,排场阔绰的人们不慌不忙的慢腾腾前行,这些人都是各
地的藩王或者世子继承人
。明天春天即将是明朝宗室十年一度的大祭,参与祭祀的除了京城的宗室,小皇帝还给数十个藩王下了旨意,宣藩王世子来京城参加大祭典礼。藩王非诏不得入京,否则视同谋反。当年太【祖爷估摸也没料到后人会那么能生孩子,搞得祭祀不可能召集全了,享受所有后辈的香火,京城皇室能够接纳招待的地方有限,十年一度的大祭,都是宗人府从藩王名单里抓阄抽签,抽到谁谁就去。那些藩王们能够走的动的就自己去,若病老的不方便挪动,也可以派自家的世子代替前往京城。
举人和藩王们接连进京,京城格外热闹,顺天府尹孙秀整日都忙的脚不沾地,即将年关,防火防盗、缉凶巡街是重点,越是忙碌的时候就越不能出乱子。这一日,孙秀照例是踏月而归,儿女们都睡下了,妻子崔氏帮他脱下官袍,换上家常的棉袍,递过去一大摞名帖,说道:“年关访客多,你得空安排时间见见重要的客人。”
孙秀不以为然,说道:“无非是些见不得光来走关系说情的人,不见也罢了,倘若真有什么要紧
事,肯定直接去顺天府衙门找我直说。”
崔氏说道:“师爷和我都帮你剔出去一些名帖,这些都是要紧的人,你别怠慢了人家。”
妻子说的很有道理,孙秀便利用泡脚的功夫,将名帖草草的看一遍,其中一个名帖引起了他的注意,叫了书童和门房的人进来问话,“发这个帖子的人呢?”
书童说道:“客人投帖子时只是说老爷看看就明白了,上头还写着他暂时落脚的客栈。”孙秀将这张名帖抽出来,次日下午在衙门当差时,抽空穿了便装,去了名帖上写的客栈房间。
一个中年幕僚谋士模样的人开了门,将孙秀迎回屋子,殷勤的倒了一杯茶,笑眯眯说道:“我就知道孙大人会来的,你的贤名果然名符其实。为了一群低贱的半开门,居然真的屈尊到此了,小的茅舍蓬荜生辉啊。”
孙秀没有碰茶水,问道:“你的名帖上写着我过去岳母在金陵遗贵井的地址,她们一群苦命的女人早就洗净铅华不做那一行了,你是什么人?你要对这些女人做什么?”
谋士笑道:“孙大人放心,我此次远道来此,是为了和您合作的。孙大人是个最难啃的硬骨头,不过我的主家说,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就有软肋,抓到了关键的软肋,才有资格和您在同一张桌子上谈判,我几乎用了八年心血,才找了您的软肋——您以前的岳母姓余,是金陵的半开门暗娼,更早以前在曲阜就带着几个女儿做了皮【肉买卖,您的岳母年轻时当过衍圣公的红颜知己,后来年华老去,还将自己的亲闺女推上了衍圣公的床上,母子共伺一夫,现在的衍圣公还活的好好的,说不定还能记得那对母女在床上的媚态——”
“放肆!”孙秀愤然站起来,双目赤红,双拳紧握,眼睛似乎在喷火。谋士似乎早有所料,笑道:“孙大人真是海量,容忍的奇才,明知妻子的不堪过去,头上的帽子绿油油的,居然还能忍,信守婚约,将她的棺材迁入了自家祖坟,承认了那个女子的原配地位,为她请封诰命。看来她是大人的真爱。这件事若是被令夫人知晓了,不知会如何呢?她爹爹崔打婿崔阁老估摸不会放过你的。他亲手将上一个亲家参的辞官回乡,对付你这种根基浅的,就更不在话下了。”
孙秀转身就走,说道:“你小看了我,也小看了我的妻子和岳父。”他在婚前相亲的时候就对崔氏和崔阁老坦言自己的过去了,妻子和岳父都没有嫌弃他。
谋士大声说道:“您的运气太好的,继室和岳父都不介意您荒唐的过去。可是余氏的那几个隐姓埋名,已经嫁人生子的女儿和孙女们的女婿呢?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忍的,倘若他们知道妻子的过去,你猜一猜,会发生什么麻烦事情?”
孙秀一怔,谋士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只要你和我们合作,那些麻烦事就永远不会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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