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城七殿十二阁,间间有佳人。
在凤城,华家的女人要比男人更出色。无论是凤池八宫,还是大小凤城,主事的有七成都是女子。不是说华家的儿郎不够出色,而是华家的女子太过出色,光芒遮盖住了男子。
和龙城夏家一样,华家的血脉中也蕴含着上古九凤的血统。对于灵力的掌控天生高人一筹。凤池八宫,每一代都有主持华家的,成为大幕宫。这一代的大幕宫,原本是华青宫主,不过自从二十多年前,华青消失之后,便由华天阳主掌。好在老凤华天阳功参造化,有掌握着天凤羽织扇,其余七宫也不好闲言碎语什么。
不过,华家终究要有年轻一代的血液来代替的,华天阳一脉,华青失踪之后,就再也没出什么风华绝代的英才。大小凤城,十六殿,二十一阁,也只占可怜的两殿一阁。倒是其余七宫,最近十年新秀横空,大幕宫之位,隐隐有些不稳了。有人曾言,华天阳一脉,出了个华青,太过闪耀了。璀璨之后,便是沉寂。
那个时代已经过去,华青也生死不知。华家注定要换家主了。
这一切,和某些人没关系。
灯火阑珊,小凤城的戏院人影憧憧。清台上,吹拉弹唱已经开始。富态相公脸上涂着胭脂,拿着轻罗小扇,迈着小脚步徐徐从帘幕后出来。
“各位看官久等,今晚依旧是忘崖。各位,用你们的呼喊和戏票,支持他吧。”
“忘崖,忘崖!”
底下看戏之人大多是一些妇人,和一些身姿风骚、眉骨轻佻的公子哥。小凤城男子多生媚色,涂脂抹粉更是稀松平常。这不能怪他们,实在是华家女子太过强势,在男子心中形成了一种威压,久而久之,涂脂弄粉的不光女人,连男人也开始锦衣华裳,媚态横生起来。
在众人呼喊声中,一袭白衣飘然而出,手中长剑生风。剑舞华裳,飘然若仙,男子粉妆登场,频频微笑示意。
声乐起。
男子开腔,歌声穿云动听。
“潇潇携手山头,几时愁?徒忆清明雨上,叹悲秋。庭前树,天边雨,安无忧?寂寞泥泞心事,黄昏兴。”唱罢,无数戏票夹杂着晶石飞至,砸在地上,砸在帘幕上,更多地则是砸在男子身上。
剑舞罢,男子就这么呆呆地站着,任凭无数嫉妒容颜也好,真心喜爱也罢的,裹挟着浓浓世俗的戏票砸来。忘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扫过底下为他疯狂的那群人,最终停留在人群后排,蹲在角落的那个少年身上。
少年蜷缩在角落,手里用黄油纸包裹着几只热气腾腾的包子,津津有味地吃着。看到身前的人都疯狂、尖叫起来,少年有些惊慌地往角落缩了缩身子,眼睛不知所措地扫视着那群欢呼尖叫的女人。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难道应该是疯狂的吗?
少年不觉有些疑惑了,难道这个时候就应该站起来,和他们一样,扭着肥大的屁股,用手中的晶石、戏票狠狠地砸向清台上的男子,然后高声呼喊?
少年的眼睛转向一边,因为,他发现台上男子正朝他看来。他不知道该如何正视一个人,所以目光总是在和人交接的一刹那,便撇开来。
“再一曲!再一曲!”
台下呼声一阵高过一阵,富态相公再次出场,拿小扇使劲烘托着场面的氛围。看到清台上的倌儿视线凝滞,便望过去。嘴上还不停鼓动着,“忘崖小生,你们爱不爱?拿出你们的热情,用手中的戏票来支持他吧!”
所有人都开始疯狂起来,拿出大把大把的晶石卡,买下一叠叠的戏票,如同天女散花般撒在空中。彩灯盈盈,盛世靡音响彻云霄。男子收回目光,剑舞再起,衣袂猎猎作响,伴着乐曲,高亢歌唱:
“明月照,清风流,万里长空无星楼。天边独夜舟。风未休,语先悠,人到归时方停留。故乡心雨愁。”
箭袖随剑舞动,男子眼波平静,丝毫没有被场面的骚乱所干扰。也真是忘崖这种冷面示人,更加博得一些妇人的追捧。
这些妇人早已经过了少女那种对于爱情的憧憬,比起那种黏糊在一起,像是一锅浆糊的恩爱简直令她们作呕,所以,她们更加喜欢这样的生活,放纵但不放荡,激情但不下流。而这样冷面示人的男子,更加符合她们对于成熟男人的口味。
忘崖在小凤城很有名气。这种名气,在龙城就和兔爷儿没什么两样,但是在小凤城,这两者绝对不是可以相提并论的。前者卖艺,后者卖身,至少在这些少妇们看来,忘崖干净多了,所以她们喜欢捧场,喜欢砸钱,喜欢疯狂。
曲终,富态相公再次上场,鞠躬感谢道:“谢谢大家对于忘崖的支持。今天的表演到此结束。谢谢!”
“呼!”
“太棒了!”
掌声连绵不断,忘崖再次抬头,看了一眼蹲在墙角吃包子的少年,随后弯腰一礼,退到幕帘后去。直至忘崖步入幕帘,外边掌声依旧连绵不断,叫好声此起彼伏。
场内人渐渐离去,墙角的少年郎有些惊慌地往里缩了缩,躲在阴影中。眼神惊慌地看着自己的脚尖。所有人都津津有味地评论着今晚忘崖的演出,无论是少妇还是少男,一个个都拜服在那种气质之下。
谁也没有关注,在这阴影之中,藏着一个少年。
风卷残云之后,留下一地的戏票。富态相公站在清台上,细细盘点着出手阔气的妇人们丢上来的晶石。
贩卖茶点包子的老头走上来,在富态相公耳边说了几句,将几张晶石卡递给富态相公。顿时,那富态相公一惊,脸上的胭脂都瞬间失了颜色。
墙角的少年郎见外边声音没了,伸出头来,将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了,大口地嚼着。少年一抬头,看到两个身影正好奇地看着他,急忙往墙角躲去。
戏院后边,刚下台的忘崖换去那沾满脂粉的舞衣。端来一盆清水,细细地洗去脸上的脂粉。清水上浮着一层胭脂,但还是可以看出男子的容颜。
岁月已经抹平男子尖锐的棱角,男子似乎看到眼角细纹中还藏有余粉,用手轻轻拭去。虽然已是知天命,从那犀利的眼神、眉宇间,还是看得出年少时的风采,如今,却只能靠着脂粉来遮住容颜。
男子冷冷一笑,突然一愣,想起那个墙角的少年。
“是错觉吗?”
男子直起身来,赤着的上身丝毫没有发福,线条虽然有些变形,还是异常健硕。风吹来,忘崖顿感清冷,顺手披上挂在一旁的青裳,坐在桌边。
米酿一直是忘崖的最爱,不醉却很香醇。他是个怕醉的人,所以从来不喝酒。而他却又是个爱喝酒的人,这是个纠结的问题,偏偏他的酒量又差得离谱。
“先生在吗?”门外富态相公轻叩门楣,小声道。生怕忘崖已睡,打扰到摇钱树休息。可想而知,这一声先生叫得是多么用心。富态相公年纪四十,忘崖生于他前,叫先生更加得顺口。
“何事?”
忘崖很讨厌有人来打扰自己。在清台上,他可以临危不乱,云淡风轻。但是,在私底下,他却很少见人,就连门外那个富态相公都很少能够在台下见到忘崖一面。可以在台上舞剑曼歌,台下却几乎不见人。在忘崖身上,似乎集合了多对的矛盾体。
“那位少年给先生带来了。”
房门打开,忘崖看在畏畏缩缩站在富态相公身边的少年。白发披在身后,清秀的脸庞很是养眼。
“带他来干什么?”
“刚才在台上,先生青眼相看,想必是瞧中这少年的皮囊,有心提拔了。我等也无刻意刁难,刚刚卖糕点的老曲找我,说角落那个少年有些奇怪,买了三次包子,随便就给了近六千晶石!我寻摸着再有钱,也没有这样花的,就上前询问,是不是给错了。这一问就问出事情来了。似乎是个傻子,可哪有傻子身上揣个几千晶石的?所以带过来想请先生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若真是个痴儿,这皮囊生的,加上这头白发,若是先生哪天不上台了,也好有个代替的后生。”
忘崖看向富态相公后边的那个少年,眉头一皱,道:“这和我有甚关系,走开!”
门被重重地关上。富态相公碰了一鼻子灰,嘀咕道:“晦气。”转身看见一语不发的少年,拎住比他还要高上不少的少年的衣服领口,往后门走去。
少年很是惊慌地挪着脚步,手足无措地被富态相公拉扯着。步伐有些迟疑,少年嘴中零星蹦出几个字,“不……不要。”
“给我听好了。老子看在你送上晶石的份上,也不把你卖到青楼去了。你想活命,就好好地呆在这间柴房里,老子也做回好人。本来,若是那清倌看得上你,我也做个顺水人情,你也谋个好出路。既然无缘,你便在这里砍柴吧,想走老子也不拦你,这后边就是后门,出去便是。听明白没?”富态相公不管少年有没有听明白,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一大堆,然后便夺门而出。
“唔。”
少年点点头,依旧蜷缩在柴火旁。沉默地坐着,柴房有些冷清,少年却颤抖得厉害,像是冷的。嘴唇发紫,倒在柴堆上,双手护在胸口。
眼神涣散中,少年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隐约中,昏沉的少年耳畔,似乎听到了一曲新词: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西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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