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走后,传闻皇帝愈发病重,因他的几个年长的儿子却都不在京城,京城的局面愈发扑朔迷离。但这对东宫女人们的生活却没有太大影响,她们除了偶尔去太后、韦贵妃处请安,其它时间都关了院门,各过各的。
容敏君的死,仿佛只是落入大海中的一粒小石,连浪花都没激起,便被人淡忘了。对外只说容孺人突染恶疾暴病身亡,容家势微,虽对此事怀疑,却也无可奈何。
丽正殿中,王良娣斜倚在榻上,大宫女玲珑站在榻旁剥了葡萄一粒粒喂到她口中。
“玲珑,那件事可办得干净?”王良娣轻启朱唇,低声问道。
玲珑剥葡萄的手顿了顿,“良娣放心,奴婢派人都收拾干净了!只是……”说道这里,玲珑犹豫了一下。
王良娣一双妙目泠泠扫了过来。
“只是有些金银之物没来得及处理。”玲珑的语音有些颤抖,下面的内侍办事,出了些许纰漏,她是知道的,但若是明白告诉主子,恐怕发起怒来,自己和内侍的小命都要不保,如今风平浪静没出什么岔子,她犹豫着要不要全盘托出。
王良娣听了她的话,笑了笑,“金银之物,没能拿回来便算了,王家不缺这些,你也是跟了我多年的人了,怎么眼皮子还这么浅。”
玲珑嗫嚅,半饷没有吭声,终究选择了沉默。忖度半饷,她想起另一件事情,忙说到:“良娣,前些天,咱们安插在秋爽轩的人传来消息,说李孺人近来常有呕吐,喜食酸杏,却不肯请太医诊治。”
“哦?”王良娣挑眉,坐直身子,看了看殿外,“赵嬷嬷呢?”
“良娣怎么忘了,赵嬷嬷得了孙子,已告假回家好几天了。”玲珑笑着答道。
王良娣舒一口气,娇媚一笑,“有位宫中的老人指点着是有些好处,可还是自己住在这殿中更舒畅一些。”
听了这话,玲珑笑道,“可不是呢,嬷嬷这也不许那也不让的!”
“李孺人那边,可要……”玲珑轻声问道。
王良娣杏眼一瞪,广袖一挥,将身侧案上的果盘扫落在地,哐啷一声脆响,摔得粉碎。她怒道:“那个贱蹄子,竟敢勾引殿下!千防万防,还是让她怀了殿下的血肉!”
玲珑见她盛怒,劝道:“良娣息怒,此事还得派太医诊治后方能确定。为这点事情,气坏良娣身体倒是不值。”
王良娣冷笑一声,“只怕是十之八九!有本事勾引殿下,哼,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本事将这一胎保住。”
庭院中花木葳蕤,燥热的夏风挟裹着馥郁的花香吹得殿中纱幔飞舞,王良娣站起身,裙裾飘飘,眸中笑意冷冷,“玲珑,李慧病重,找太医给她诊治。永宁殿那位近来不是很闲么?咱们总该让她有点事情做。”
永宁殿中,谢素书正在换便装,太子走后,她在宫中无事,闲来试图着手查出上次的遇刺事件和宫女玉梅事件的真相,但线索颇少,未能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反倒将自己弄的疑神疑鬼心神不宁,明川看她这幅模样,怂恿她出宫去散心,说是萃芳楼的戏班排了新戏,感人至深催人泪下,风靡京城,很值得一看。
谢素书前世见得世面多了,小小一出戏并没有放在眼里,但是当明川哼起戏中唱词“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谢素书如被雷劈,熟悉的水磨腔让她瞬间泪如泉涌,前世她父亲是个老票友,最爱听昆曲,什么《牡丹亭》《桃花扇》她从小就熟悉。当即便让明川给她找便装,她要去听听这出戏,更重要的是会会编这支戏的人,也许,他和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呢?
谢素书穿了一身仕女们常穿的便装,水蓝深衣,深色锦缎滚边,裙角袖边绣着大朵芍药,低调素雅又不是华贵,戴一顶浅白色帷帽,遮住脸庞,乘一辆不显眼的普通马车从偏门出了宫。
出了宫门,马车辚辚而行,不多时便到达萃芳楼,明川扶着谢素书下了马车。谢素书抬头打量,萃芳楼不在闹世,独自有一个大院子,前院里花木扶疏,山石秀丽,有一条宽敞的石子路通往后院,后院专门用来停放马车。面前小楼有两层,占地极大,楼层比一般的要高一些,金碧辉煌,大门极宽,门上挂着一块大匾,萃芳楼三个大字笔走游龙气势磅礴,不知怎的她竟觉得隐隐有些眼熟。
门口的小二极有眼力,见她们气度不凡,忙迎了上来,带她们上二楼。
萃芳楼一楼是价位中等的散座,供一般的士子文人看戏,二楼则是隔做一间间包厢的样子,专供达官贵人们使用。虽然包厢不少,但仍是一副人满为患的样子,此时戏曲尚未开演,包厢里不时有人进出,突然明川扯了扯谢素书的袖子,“小姐,徐世子!”
谢素书停住脚步,有些吃惊。明川上前一步,在她耳边小声道:“刚才奴婢见旁边包厢里徐世子和几位公子…”
旁边包厢刚才有人进入,门没关严,敞着一个拳头宽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嬉笑说话的男男女女。谢素书想了想,转头对何成道:“你悄声去请了徐世子过来。”
小二带着谢素书等人在一个幽静豪华的空包厢中坐下,不多时,何成进来,走到谢素书身侧低声道:“徐世子过来了!”
话音未落,门被推开了,一个高挑男子歪歪扭扭的走了进来,紫色云锦长袍皱巴巴的,领口处的扣子未扣,领口大敞,歪在一边,露一抹玉色肌肤,锁骨和脖子上有两三处形状可疑的嫣红,一张脸却是极为英俊,双眸如星,唇角微勾,一脸的浪荡不羁。看到谢素书的瞬间,他漂亮的杏眼眯了眯,眸中掠过一丝恍惚,然而那神情变化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眼花看错了。
“不知夫人唤在下前来,有何吩咐?”徐虔轻笑问道,露出两颗洁白虎牙。
谢素书眼角抽了抽,她怎么都没想到徐虔是这幅模样,而且这声音与她记忆中的也不一样。看着他一副明显正美人在怀寻欢作乐的模样,谢素书觉得很有些不自在。
“世子请坐,近来怎么不见世子入宫走动?”谢素书想起当日在东宫与“徐虔”的偶遇,就有些牙痒痒!“本宫在宫中闷得慌呢!”她言语间颇有些咬牙切齿。
徐虔愣了愣,说起来,太子大婚后,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太子妃,可她言语中那凶狠的味道,让他很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太子妃了?难道是上次骗太子出去走马章台被太子妃知道了?可那次太子根本就没有碰任何女人呀!
徐虔脑中飞快转了一圈,仍不得其解,只好老实答道:“主上不在家,私自拜访夫人,恐有不妥,无大事,虔不敢打扰。”他是聪明人,见谢素书微服出宫,知她不愿暴露身份,便只称主上夫人。
见他一本正经的这么说,谢素书也不好发作,只好开门见山直入正题,“今日偶遇世子,本宫想问问,当日栖霞山有何盛会?”谢素书话语沉沉,那天的事情,她也打听到一些,却无非是京中世家子弟在一起胡天海地之类。
徐虔收起脸上的浪荡笑意,“主上未与夫人说过吗?”谢素书苦笑,“未曾。”太子大概认为女子不宜插手政事,并未对她透露多少。
徐虔有些犹豫。
“他如今不在京中,你若不说,我查不出刺客,说不准日后还会发生什么!”谢素书斜睨他一眼。
“那日,安相家的小郎君在新建成的大山庄里安排了赛马,众多勋贵子弟都被邀请了去赌马,倒是没见什么异常。”徐虔斟酌着说道,回想起当日的盛况,出现的都是京中的熟面孔,不寻常的事情只有一桩,“按理说,新庄建成,赛马为庆,安相长子应当出席,可那天并未见着安世荣。不过,在下听说安相两子不和,若是因此安世荣不去,倒也说得过去。”
谢素书眸光沉了沉,想起当日遇见的那一辆翻到在地的马车,她冷哼一声,一脸鄙视,安世荣那个纨绔,听得有赛马这种盛会,岂能不去?是因为马车坏了没来得及吧!
见从徐虔口中也打探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谢素书与他闲话了几句,正要作罢让他回去,自己好仔细听戏,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问道:“徐世子是风雅之人,可知这出《牡丹亭》是何人所做?”
徐虔笑笑,脸上颇有得意之色,那种浪荡表情又回到脸上,“夫人还真是问对了人,寻常人都不知道这出戏是谁人所写,可不是一般文人写得出来的,因为私交不错,虔才知此戏乃安相家的小郎君所写。”
谢素书面上难掩震惊之色,想起那日在安府,安星辉追着她说有话要问,当时人多,他并没说到底要问什么,一时心中激荡难平,暗道得想办法会一会安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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