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有种自己是阔太太的感觉了。季末擎给她推荐的这家美容中心感觉每一处都透露着“贵”。不过当做完spa的时候她倒是看开了——毕竟婚礼前的保养是必要的。
哪个女孩不想要一个完美的婚礼呢？
“辛小姐，你记得隔两天就过来一次哦，保证你在婚礼上美美的～”她的美容师笑得甚是可亲。拿了一套贵成房子的保养品，她就奔着楼上预约好的造型师去了。真是不能理解这种造型室为什么要让每面墙都变成镜子，难道不觉得很晕吗。而她成功地迷路，正好听到不远处有导购小姐殷勤地讲解，便停下来等待工作人员解救，却发现等来的竟然还有跟她一样表情诡异的汶昔和面无表情的风堇年。
满是棱镜的走廊让他们都分割出太多的自己。正的、反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阴的、阳的……如果人的灵魂也怕光，那么应该会在这样的房间里显出最真实也最肮脏的一面吧。
导购小姐也算是接触了不少上流社会的人，只是听说过他们几个人的传闻。见三个人都没有任何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也就只能硬着头皮救场了。“辛小姐，你预约的是Kevin老师的婚礼造型吧？他在二号工作室，这边直走然后左转过去就能看到了。”
辛逞妃真的不想跟他们有什么纠缠。简直就像是挥之不去的噩梦。步履匆匆地想要走过他们。
“这么轻易就决定结婚吗？你知道他现在跟谁在一起吗？”她的幻觉越来越频繁了啊，室内怎么会有雨水呢，这么铺天盖地的。像是许多零碎的玻璃片，闪烁着灵异的光华，把彼此的每个影子都笼罩在耀眼的光芒四射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还是一个多月以前，他在本该避之不及的时候出现，作为别人的丈夫、她男朋友的哥哥，却还在问她，会不会后悔。
“苏小姐吗？我知道的。”她回以过分礼貌的微笑，但是语气又是过分随意。风堇年没有表情的样子跟景义鑫一点也不像。所以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在景义鑫那里时时碰壁，却总会非常巧合地遇到风堇年，她就期待着他能够笑一点点。那才跟阿景有些许的神似。
似乎他们对视得越久，汶昔所积蓄的勇气就越多。“……跟义鑫在一起这么久终于摆脱了些寒酸气。”果然，能这样用过去的嘲讽语气对她说话，说明心里对她的不满和郁结已经很深了。“是吗？”她别有深意的笑容总让人有种自我怀疑的错意感，跟景义鑫一样。“可是……你难道不知道阿景也曾寒酸过？”辛逞妃根本不是什么善茬，他早就看透了，她早就为了那个男人成长为一个足以抵御外侮的女人。“那时候，你不在他身边啊。”可是他还是能从她这样的笑容看到初见时的昏黄日光。
新入驻文化馆的元代青花瓷碗在他旁边显得格外协调。
可是他却在说着与她的整个人生格格不入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辛逞妃……他其实不可能只爱你的，现在不过是他还没遇到更多的诱惑。”她一点也不想听下去。“总有一天，你会跟他的世界对立。那时候，他……会选择你吗？”
这些古老的东西被人保护起来，其实不是它们本身有多少价值，而是它身上所承载的那段时光、那些传奇般的故事。“说实话吧，即使当时我选择跟你走，你也不能够护我一生吧？所以这世上有再多的选择，不都一样有着许多不如人意的以后？那我为什么不选择我最爱的？风堇年，你并没有你所以为的那么喜欢我。”
结局固然重要，可是能够被记住的难道不是那些有时间印证过的经历？
她不怕死，不怕恋情结束，只怕最爱的人记不住她。
所以用再久去陪伴都是值得的。
冬天的气息是越来越重了。
走过来来往往的人群。其实只凭嗅觉就能猜测彼此路过的人。刚过去的年轻妈妈衣襟上还有未干的泪水咸湿味，瘦弱的她抱着已经五岁的孩子明显有些吃力，但是孩子吃着糖果很开心地笑着，那甜甜的混合果味刺激了她的鼻子。
真的是太甜了，惹得她的鼻子酸酸的。
虽然她这些日子比任何一个旁观者都冷静地面对景义鑫跟苏芩的传闻。甚至在刚才，她还义正严辞地表示了自己的立场。可是，现在她想要跟阿景长长久久下去的愿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路过了一家甜品屋，暖暖的色泽在橱窗里被暖暖的光照耀着，让她感觉到了特别深切的冷，因为这街道上呼啸的晚风。可明明方才她还没有察觉这冷风。果然，冷暖也是需要对比的。
她很想把双手插到风衣口袋里。可是满手沉重的东西已经让她的双臂僵直了许久。这些高档奢侈品就连礼袋也用了丝绸质感的手提带。现在却冰冰冷嵌入她的手指。这样偌大的广场，她觉得自己要迷失在夜色里了。
自暴自弃式地一屁股坐在橱窗外通往广场中心喷泉的长长阶梯上。把所有的累赘都卸下，蜷缩着抱紧自己的双腿，埋下头，半梦半醒的，倒是对于拒绝了季末擎来接她的事感到了后悔。
每到晚上九点，这个广场的中心喷泉都会开始它们最华丽的“演出”。
她能够听到喷泉的水声、音乐声，还能听到人们发出的欢呼声，甚至能够分辨这其中孩子雀跃的声音、年轻情侣追逐的声音、以及老人们的笑声。
好像全世界都是热闹的。
而她身边连个经过的人都没有。
远处的喧嚣明明是真实存在的，但正是这不长不短的距离，把她恰到好处地隔离在外。好像有只流浪猫从她身边倨傲地走过，她没有力气抬头看看它的毛色和它在黑夜里闪闪发亮的眼睛，只是感觉到它在身侧徘徊了一会儿，以极缓的动作。
原本她是很怕流浪的猫猫狗狗的。原谅她并不是那种善良的女孩，没办法对着它们说可爱。她只知道，或许她的一个靠近会导致自己被咬然后去医院注射疫苗。她很害怕的。可是现在她太累了，连逃跑都不想。
再说了，要逃到哪里去呢。
“不要人来接，就是想坐在这儿吹冷风？”总会被找到的。
是他不好。明明知道她会想太多，却忙得没有时间来陪伴安慰。
喷泉附近空气湿度本就大，加上夜风更是寒冷。他半蹲在她的下一级阶梯上，环抱住她。“说了多少次了，别老把手机调成静音。”她安静地把头埋在他怀里。
“……回家吧？我让季末擎去给你买蟹黄小笼包了。”他知道这家伙对小笼包的喜爱程度，“可是，现在的蟹黄不好吃了……”她抬头，微微嘟着嘴眼眶里也湿润的，很是可怜。
景义鑫大概是不想在冷风阵阵的户外跟她讨论吃食的问题，揉揉她的脑袋安抚了一下就直接拖着她走了。要不是她回头看到衍子帮忙拎了那堆东西，真是要被景义鑫吓死。
洗完澡也没管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她就穿着睡衣跻着毛茸茸的拖鞋就去到饭厅了。季末擎正在把小笼包从外卖的盒子里一个个夹出来放到盘里。
“哎呀！你小心点行不！”她急哄哄地凑上前去，看到他不小心戳破了一只包子，很是气愤。季末擎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腾出一只手推开她，“你别把头发上的水滴进来了！擦干再下来不行啊！我又不会偷吃你的。”辛逞妃瞥见自己的发尖确实还有水珠滴落，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可是她的安静换不回季末擎的认可了。景义鑫也同样穿着睡衣出现，跟辛逞妃身上的那套明显是情侣款。“Oh!shit!你们能不能顾及一下这个屋子里其他人的感受啊！”季末擎太过愤慨，将最后一只小笼包放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景义鑫笑笑，并没有走到辛逞妃身边主位的位置走下，而是直接挨着她坐，又成功收获了季末擎的白眼。“我们这是给你这样的单身汉树立榜样好吗。”显然被他的话伤害到，季末擎摆了摆手朝厨房去了，“罢了，你们俩吃吧，我去找杜师傅给我下面。”
然而他的离开不会影响没心没肺的两个人。“粥呢？”辛逞妃被香味诱惑太久，却还是在坚守着自己吃包子要就着小米粥的原则。“让人端去了，你先吃嘛。”景义鑫夹了只包子放到她的碟子里。她咬咬下唇犹豫了两秒还是动筷了。
“好吃吗？末擎可是跑到城东尚膳堂买的。”他看她嘴角沾着蟹黄汤汁，伸手想要替她擦拭，她却下意识地舔干净了，样子很是可爱。“挺不错的，不过没临溪的好吃。”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那也是好久以前了。还在临川中学的时候他总爱在一家早餐店吃早餐，花样也不变，总是一碗馄饨然后外带一个葱油饼。但是自从被辛逞妃黏上以后，她从早到晚都跟随着，所以早餐也是两人一起吃，在那家他爱的小店。只是她带领他吃起了小笼包、喝起来各式各样的粥。
自己好像一直潜移默化地在被这个女人改变着。
“……你今天是在赌气吗？”他突然问起，果然回应他的也只有沉默。“先生。”送粥过来的竟是吴妈，辛逞妃接过时心里实在有些歉疚，“很晚了，您快去休息吧。”吴妈点头应下。
小米粥熬得很好，她慢条斯理地尝了两口，然后舀了一勺凑到他嘴边，“嗯？”她挑了挑眉，示意他快张嘴。景义鑫虽然有些懵，但这么些年了，面对她这些奇奇怪怪地举动也算是应付自如了。“你已经确定是我了吧？”他的口腔里满是小米粥的浓郁清香，对于她的问话只能隔了几秒才作答。“……你又在胡乱想些什么？”
睡衣为什么就只是睡衣呢？只因为它剪裁宽松、材质舒适？
“……你知道吗。”
我们时常在行走太久以后就忘记了初衷，然后，怎么也走不到终点。
“我感觉自己为了婚礼很忙碌，可是最后在别人问我，究竟为什么结婚的时候什么也答不出来。”她的眼睛还是他最喜欢的咖啡棕，灯光下如同千年的琥珀一般。“而且，为了结婚轰轰烈烈地筹备这么些日子，可你并没有确定时间……我做好一切准备，却不知道这个婚礼到底该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新郎，是不是真的想好了要娶我。”
透过这剔透的眼眸，他感觉关于这个女人的过去、现在甚至未来都能轻盈地进到他的脑子铺展开来。“晚晚……那你知不知道，你最漂亮的地方还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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