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伤别离
医学院附属一院是离他们位置最近的医院，陈秋风的车停在巷口，他把何雪晴抱到车上，吴天昊捂住脸跑过去直接坐到驾驶座上，他的脸上一片青紫，几处破了口，冒着血丝，他一边擦一边开始发动车。
“你滚，我不想再看见你。”陈秋风在后座上不耐烦地叫起来。
“我现在不能走。”吴天昊说完，发动车子。
何雪晴倒在陈秋风怀里，脸色灰白，嘴唇发乌，头发散了一片，像一只断了翅膀从天上掉下的鸟雀，奄奄一息。陈秋风刚才的狂暴被瞬间熄灭，眼里只剩下内疚和担心。
汽车在医院门口停下，吴天昊跑出去，对车里的陈秋风说：“等一下，我去喊急救大夫。”
陈秋风并不领情，生硬地说：“这儿没你事，你走吧。”
吴天昊二话不说，迅速往门诊大楼跑去。
不一会儿，几个身穿绿色急救服的医护人员抬着一副担架跑过来，几个人七手八脚把车里的何雪晴挪到担架上，陈秋风从车里走出来，吴天昊惊讶地望着陈秋风的大衣。陈秋风被看得莫名其妙，他低头查看，突然发现大衣上有一摊血迹，陈秋风伸手摸了一下，手指被血染成鲜红，陈秋风的脸刷地变得惨白。
吴天昊扔下陈秋风飞快地跟着担架后面跑，门诊大楼外已有两个护士推着车在等待，担架放到推车上直接推进抢救室。
吴天昊瘫坐到抢救室门外的椅子上，双手不由抱着头，心里乱成一团，即替何雪晴难过，又发愁今天这事怎么向陈秋风解释。
这时，陈秋风步履沉重地走过来，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一双漆黑的双眸充满仇恨地盯着他。
两人沉默着。吴天昊低下头，他在陈秋风犀利仇恨的目光下几乎要窒息。
抢救室的一扇门推开，一个戴口罩的护士拿着一个病历本走出来，问：“何雪晴的家属在吗？”
陈秋风和吴天昊几乎同时站起来，吴天昊愣了一下，又急忙坐下。
陈秋风走向女护士，女护士面对陈秋风说：“病人已经脱险，只是孩子保不住了。”
陈秋风呆呆地望着女护士，似乎是没听懂她的话。吴天昊几步跑到跟前，大声问：“护士，你是说她怀孕了？”
护士点点头，奇怪地望着面前的两个男人，说，“你们，谁签字？”
陈秋风低着头接过本子，草草地签了个名字。护士接过本子走回抢救室，门“呯”地又关上。
陈秋风突然转过身，吴天昊还站在一旁发呆，陈秋风向他猛地袭来时，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被他击倒。他本能地爬起来，陈秋风一步跨到墙边，把他死死抵到墙上，一只手掐住他的脖颈，他的脸立刻一片紫红。
“说，”陈秋风的脸被痛苦和愤怒扭曲了，“孩子，是不是你的？”他有些语无伦次。
吴天昊本来是内疚在心，处处忍让陈秋风。但是，陈秋风的这句话却把他激怒了，他的愤怒使脖颈上的青筋凸起，一只手臂在与陈秋风的较量中脱离出来，论力气陈秋风不是他的对手，他一把扣住陈秋风的手腕，说：“你不要侮辱你妻子，他是个纯洁的女人，孩子是你的，你亲手杀了他。”
“不——”陈秋风脸上的肌肉一阵颤他挥拳打向吴天昊，吴天昊闪身躲了过去。
“你不要再伤害她了，她经不起折腾了。”吴天昊说着，一只手架住陈秋风挥过来的拳头。
“滚——”陈秋风怒喝一声，整个人瘫坐在长椅上。
吴天昊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他看了一眼抢救室，又看了一眼长椅上的陈秋风，扭头向外面走去。
何雪晴醒来时已是下午了，窗外阴沉沉的，又落了一会儿雪，雪堆到窗台上白的耀眼。
何雪晴有一刻迷糊地望着窗外，竟不知这是哪里？直到嗅到室内的消毒水的气味，才想起来是在医院，然后什么都记起来了。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眼泪不停地掉下来。她是在手术台上才知道自己怀孕了，来不及高兴，就听到那个悲痛的结局。
整整一个下午，悲伤的情绪始终缠绕着她，挥之不去，那个弱小的生命，在她体内还没站稳就被驱赶了出去，他走了，他去了哪儿？
何雪晴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再次醒来，已是夜里。
病房里灯灭了，只剩下墙角的一盏地灯，昏黄的亮光使室内影影绰绰。
何雪晴感到口渴，她想坐起身，但浑身酸软无力，只勉强抬起脖子，她看到一旁床头柜上有个杯子。这时，从黑暗中走过来一个人，他端起地上的暖水瓶往水杯里倒进一些热水，然后把杯子递给何雪晴，冷冷地说：“水，喝吧。”
何雪晴听出是陈秋风，原来他就一直像个鬼魂一样潜在屋子里，她一点都没有感觉。她重新躺下，不去理他。
陈秋风也不再说话，直接用手臂托起何雪晴的后背，把水杯挨近她的嘴唇，她扭开脸，但陈秋风已把杯子塞进她嘴里，硬是往她嘴里灌。何雪晴无力与他较劲，不得不喝，她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陈秋风才罢休，把杯子放到柜子上。
陈秋风坐到她床边，看着她说：“我们谈谈。”
何雪晴把头扭到里面，淡淡地说：“我累了，我不想谈。”
陈秋风忍着一肚子气，他站起身，在室内踱了两圈，说：“我只问你两件事，说完我就走。”
何雪晴面朝里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说：“你问吧。”
“你和吴天昊到底什么关系？”
何雪晴可以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他应该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不去看他，仍然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强烈气息，他像影子不仅出现在她梦里，还纠缠在周围。这一切纠结在一起，即无法爱又无法恨，想远离痛苦，就只能远离他。
“还有呢？”何雪晴嘴角浮出一个讥讽的微笑。
“那个孩子是谁的？”陈秋风盯着她唇边的那个微笑，加重了语气说。
“我们离婚吧，”何雪晴诚恳地说，“这样，你再不用纠结我和吴天昊的关系，也不用猜想那个孩子的是谁的，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行吗？”
陈秋风在室内来回踱步，然后他走近床边，盯着何雪晴，突然笑了一下，“你知道我不会和你离婚。”
“没有爱的婚姻，还有必要保留吗？”何雪晴说。
陈秋风低着头站在床边足足有一刻钟，丢下一句，“我会考虑的。”转身就走，在门口他回头说，“我已通知你家人，他们一会儿就会来照顾你。”说完，走了出去，房门在他身后重重地关上。
何雪晴深吸一口气，头倒进枕头上失声哭起来。她的心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沉重过，那个未来得及见面就消失的小生命让她心痛得要窒息。她哭着，不停地自责，也许是药物的关系，何雪晴还没有等到家里人赶来，眼皮便困得睁不开，不一会儿，便昏睡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了，映入眼帘的是母亲的脸，母亲的眼睛又红又肿。一旁的嫂子高兴地叫起来：“雪晴，你可醒了。”
“妈，你别伤心了，我没事的。”何雪晴拉住母亲是手说。母亲叹口气，“怎么这么不小心呀。”
“妈，”嫂子晃了晃母亲的肩膀，“别再埋怨雪晴了，你看，她没事的，你回去吧，有我在就行了。”
何雪晴和嫂子劝了半天，终于说动母亲先回家。母亲点头答应，她又坐了一会儿，看何雪晴面色好了些，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又叮嘱半天，这才离开病房。
何雪晴目送母亲走后，疲惫地躺下来，窗外天已经黑了。嫂子给她掖好被子就出去打水了。何雪晴想起来应该给吴天昊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她从枕头下面取出手机，突然看见屏幕上信息提示。她点开□□，吓一跳，看到网友“密签”一天里发过来六七个的会话框。
密签：你在吗？
密签：你在哪儿？
密签：你也玩失踪？
密签：怎么每次你找我，我都会即使出现回复你，轮到我找你，你就失踪。
密签：要是知道你的真实姓名，我就报警了。
密签：失联！我去酒吧喝酒，喝完酒你不回，我就去漠河找你。
何雪晴看着屏幕，在自己昏睡的时间，网友密签找自己找疯了，已是九点多了，她真开始担心密签坐上飞机跑到漠河，从三亚到漠河，可不把人家害惨了，这个玩笑开大了。她急忙上□□，救急。
守住你的秘密：出什么事了，这么急着找我，不会是你老婆跟人家跑了吧。
密签：你终于回复了。我在酒吧喝酒，一杯是威士忌，一杯是白兰地，你选一杯吧。
守住你的秘密：这两样我都不喝。
密签：不行，选一样。
守住你的秘密：白兰地。
密签：好，威士忌归我，白兰地归你。
守住你的秘密：有这样玩的吗？
密签：味道不错。
守住你的秘密：老兄，你悠着点，你开车了吗？找酒驾了吗？趁着还清醒早点回家洗洗睡吧。
密签：我不回家，我也不睡。
守住你的秘密：是什么事把你刺激成这样，你告诉我呀？我会给你守住秘密的。
密签：碎了。
守住你的秘密：什么碎了？
密签：心碎了，碎成一地。
守住你的秘密：是你老婆吧，那个不作死不罢休的人把你气成这样，太不知好歹了。如果我不是已嫁了人，又有过孩子，我一定跑去嫁给你，别伤心了，天下好女子多了去了，不少她一个。
密签：我还是舍不得她。
守住你的秘密：你就一个字——贱！
密签：这辈子我不会幸福了。
守住你的秘密：大哥，你有点出息好不好。
密签：如果你爱的人，不爱你，你怎么吧？
守住你的秘密：不要问我这个问题，六年前我就毁在这个问题上。我就是想知道他爱不爱我，只是想给这个命题找个依据、证明，我做了不该做的事，终酿成大祸，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爱与不爱不是自己说了算，你也证明不了什么，爱与不爱与行动无关，爱与不爱是上天的馈赠。
密签：爱与不爱的上天的馈赠？
守住你的秘密：能放下就放下吧，放不下守在心里。
密签：守在心里？
守住你的秘密：对，守在心里。
密签：好，我去找个代驾，回家洗洗睡了。
守住你的秘密：我的那份酒，你喝下了？
密签：喝下了。
守住你的秘密：这就好，洗洗睡吧，我也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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