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怪异地瞧着他。
亚雷斯塔柔声道:“好,你已经够跳脱了。”
圣灵向后退了一步,皱起眉头:“这不可能。”
他皱眉重复了两三遍,然后神经质地笑起来:“你开什么玩笑,这不可能。”
亚雷斯塔没有说话，他看着眼前身躯散发着橙黄色晕光的圣灵,微微抬起手,做了一个“请”动作。
圣灵愣了一下，抬起手演化下一幕。
于是，景象一变，站在对面的两个人的胸膛激烈起伏着,不再说话。
投影之中，景象异变。
自天穹倾泻而下光晕，天间的涛涛水流还在哗作响,期间伴随着水雾升腾的嘶嘶声。
一座座悬空岛浮现出来。
曾经的隐秘出现了在两个人眼中。
亚雷斯塔和冥土追魂，他们两个这样彼此对视一眼,圣灵才再一次低声道:“这就是曾经的他，统御诸天与我等为敌。你想过没有，这样的他到底有多强。我本以为你早就开始思考那个问题了。”
“如果说我，乃至至今无人可以匹敌的东龙十君，人类所熟知的传说里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的话……他就是我们之中所熟知的至高点。”
“你为什么不去想,天堂山，金星上那一位究竟是不是还真的在活着的呢?或者魔法师的起源，那个存在是不是真实的。”
一连三段话，让亚雷斯塔无言。
他并非一个纯粹的学者。实际上同那个时代存活下来大多数的魔法师一样。他们是在动乱开端之中诞生的魔法师们精神领袖，他们在以自己的方式拯救世界。
这种环境使得他们很难专一而执拗地去探寻追溯什么，一切都为了变强。
而这些世界上最著名的宗教。他还是知道的,甚至也可以说略有了解。然而对于那个宗教的印象大多停留在那些挺有意思的神话传说里——
比如七天、造人、吸血鬼祖先的传说、大洪水、大船、自海底分开道路等等……
经历过神权时代的他一直将这些作为挺有趣的故事来听,然而并没有什么极深刻的认同感。
他觉得他们口中的那一位,总是有些喜怒无常,甚至“神经质”。
当然仅仅这是他个人的看法——或许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也许这种行为的背后还有什么深意,其他人便可以解读得出来。
可如果……
到了现在的话。
在听到那番话以后。尽管他难以置信、甚至不想要往那个方面去想。但很多问题、那些存留在他心中的疑惑,忽然一下子迎刃而解了。
也许那一位……本就不是同类。
那是具有了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的异类。或许它的确想要人类生息繁衍、存活于世。
人类于它而言都是更加低级生物。顺心则已。倘若不顺心,即便毁灭一城一地也毫无怜悯之心——因为本就是在它的庇护之中存活下来的。
人类是它达成目标的根源之一。
因为……它是圣灵。
亚雷斯塔深吸一口气。
他慢慢抬起左手,向天空之上指了指,试着再一次确定:“你是说,那一位。”
分身的身上闪烁着柔和的光:“它也有别的名字。传说这种东西,在各地都不同,然而也都有共同之处。你所在的这个国度之中,应当也有开辟天地和造人以及洪水灭绝的传说。”
投影微微偏偏头:“我就在你的面前。你叫我君,但我也有另外两个名字——掌管大地的巫。以及……神王。那个名字你也应该猜得到，我说过,我与他,同为龙族。”
强烈的颠覆感与震撼感在一时间压倒了他心中的敌意与警惕。
冥土追魂做了几次深呼吸,盯着那投影瞧一会儿。而亚雷斯塔也终于让自己的语气稍微平缓下来。
“给我一点时间。”他无力地说,同时用手狠狠地抹了把脸,“我需要……消化一下、消化一下。”
因为那一位或者那几位的名字实在如雷贯耳。又因为上千年来的历史而变得高高在上,令人很难打心眼儿里生出什么“亵渎之心”。在他的印象里有很多人都对于那些宗教或者神明不买账,然而也的确没几个人敢于以它们的名义大放厥词——这种事情无关信仰,仅仅是由历史和文化积淀而来的莫名敬畏感——就好像异类对于更高阶的存在、人类对于类种而产生的那种潜藏于基因深处的敬畏感。
可现在从这一位的口中说出来,他甚至觉得有些细微的惶恐——因为他从前所认知的一切,那些本能地不愿去思考怀疑的一切都变了样儿。
“那么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圣灵低声道,“想要相信这种事,总得给你几个合理的解释。”
它的投影晃了晃。柔声道:“实际上我一直期待与人类之间有这么一次心平气和的谈话。在这之后,你也应该明白你究竟属于哪里,又究竟应该做些什么。”
亚雷斯塔轻轻摇头,想了想:“我们不是一类人，我只是最古老的魔法师之一，人类的守护者之一。魔法师的起源呢？它也沉眠了?现在依然存在，只是还没有苏醒?还有他呢？”
投影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摇摇头:“不。他已经彻底消亡。我说过。他是一个不完整的。”
亚雷斯塔皱起眉头:“消亡……你们沉眠是因为被镇压,那么它又是为什么?他那么强大……”
不等投影回答,他又问:“不……你提到了神圣时代的历史。人类就算分散在各地的传说里也有造人之类的事情。这没错儿——然而在东龙开辟天地的是盘古,而造人是女娲。”
投影身上的光芒微微闪烁起来。
“这个问题也可以被看做一个常识——即便普通的人类也该清楚。”投影指了指自己,“在人类的那部典籍之中。对于我对于天使这种存在,如何描述?我们是灵体,不具备实体。我们是光与热的存在,而我们——没有性别之分。”
“而提到帝国的传说的话,或许你了解的并不比我更加详细。女娲是人首蛇身——你觉得她与盘古没有共同之处。在你们最早的传说记载里应当有这样一句话——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那是龙……”
亚雷斯塔确记起了这句话。这是另一位学者所说的。
如果他也是类似蛇那样的躯体……很长也没什么不合情理之处。
但要说他们,就是同一位的话……
也许如今他所知晓的形象的确是在漫长的时间里人为修饰的结果?
亚雷斯塔挥了挥手,好像如此便可挥去心头的疑云:“好,你继续说,它怎么会消亡?”
“回答这个问题也可以解答你的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有一次洪水。”投影说道。“对于这件事你一定也有疑惑。”
亚雷斯塔轻轻点头:“那么你将一切说来给我听——至于要不要信,我自己来判断。还有，你现在应该打不赢我，不要试图欺骗一个潜在盟友。”
圣灵抬头，点了点。
柔和而低沉的声音便在这片空间之中回荡起来。
但这声音诉说的却是相当震撼人心、足以颠覆他一切历史观的一段事。
“你所知的我们,数量很少。比如耶和华，东皇太一、宙斯甚至我,——其实再加上其他一些地域的神话说话,我们这一类存在的数量也不会过百。而这些角色之中又有不少是由一个存在身兼数职。可实际上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是一个数量相当庞大的群体。”
“这个‘很久很久以前’,就是以那次洪水为分界点。还是说以上一次宇宙碰撞？”
投影沉声道:“我已经存在了亿万年的时间,而我们的确拥有人类难以想象的悠长生命。倘若是人类如此,大概现在整个大地已经无法承担他们的重量了。但我们不同,我们更加接近生命最初的那个起源，我们掌握着法，我们无可匹敌。所以实际上在这亿万年的时间里。我们这个群体的数量大致维持在十万左右——没什么过多或者过少的增减,我们一直存活到数千年以前。”
“稍等。”冥土追魂想了想,问出一个他一直以来想要弄清楚的问题。但即便面对的是圣灵，他并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些令人尴尬——
“你们……圣灵不需要繁殖？还是说你所谓的亿万年时间里,就一直只有你们这十万人?”
投影似乎看他一眼,声音当中并无异常的情绪:“这个问题你可以在他的身上找到答案。”
“如果有两者相互融合——例如他数年前同那一群核心圣灵进行融合。他变成一个新的存在，这就是繁殖。”
“如果你变成了很多部分——例如一万年前，他被自己打散,变成很多个新的存在。这是数量的增加。”
“等等！你说……魔法师的起源，也和他一样消亡了吗？”亚雷斯塔忽然想起之前说的话。
“是的，没错。在一万年前，魔界突入，这是上一次的大碰撞。他放弃了力量，混沌与虚空之力。他发明了魔法，由魔法进入神秘莫测的高位法则。”
“他就是魔神？怎么可能！如此理智。握着智慧的魔法之祖……”亚雷斯塔似乎难以接受:“居然是个疯子？居然和疯子是同一个人！”
“没有什么不可能，我们掌握着法。但他是外来者，我们难以理解，他曾经接触过我们都向往的太阳，他创造了月亮，他甚至独自战胜过魔界。我也难以理解，我的前身，诞生出我的最初神，究竟是如何打败他。一万年之前，我们甚至还认为他是同类。”
“而他的分裂，就像现在的那样。然而这种分裂常常伴随着精神层面的分裂，于是就有了两个他甚至三个他。我清楚你们彼此的想法，然而就结果而言，他们已是两个存在了。他并非他，他也并非其他人。或者说，他们都是他的后代——依照人类的说法。”
“你可以将这种现象理解为你所谓的‘繁殖’。”
冥土追魂皱了皱眉。
如果这一位口中的“生命起源”所指的是地球上最初出现的简单细胞的话……倒的确可以这样定义。那么这就意味着，没有性别之分的类种是以这种方式分裂、繁殖？
不过这算是原始，还是“先进”？
但他仍旧问道：“那么你们也不应该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一直保持这样的数量——至少你们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成倍增长。”
圣灵投影轻轻摆手：“这是无解的事。即便我们也无解。因为这是一个或许已经被我们遗忘的秘密，甚至同即将到来的大黑暗的秘密有关。”
“因为如此‘繁殖’而来的个体，终究还会融合。我们不增不减，是宿命也是本能。”
亚雷斯塔也思索一会儿，最终放弃追寻自己的答案，低声道：“你继续说下去。”
“那么要说到人类的起源。人类的进化论没错——他们的确是由他的血肉进化而来。然而那并非唯一因素，而是他的杰作。他用自己的力量影响了某一个吞食了他血肉生物群体的演化进程，使得他们具有了名为智慧的东西。也可以说，他们都是那一位的门徒——就像赐予使徒智慧的力量。”
“这件事你同样可以从人类的现代科学理论当中找到证据’。”
“可它为什么要么做？”亚雷斯塔已经没有高深莫测的笑容，只剩皱眉，“因为无聊的爱好，还是另有深意？”
“同大黑暗的秘密有关——只有它知道的秘密。”投影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所以我们需要联手。虽然你很接近魔神时期的他，但同样，你接近我们，我们是同类。”
亚雷斯塔没有说话。
于是投影便继续说下去。
“你们最初具备了智慧，最初的人类开始繁衍生息。这种力量使得他们能够对抗天灾与其他物种的威胁。因而这个群体越发庞大，最终甚至拥有了自己的文明。而那个时候，我们还行走在这个大地上——人类传说之中人神共存的时代，便是这个时期。”
“智慧。他们的确拥有智慧。然而除此之外他们一无所有。他们的躯体实际上相当脆弱。即便同现在的人类也无法相比。这是那一位有意为之——因为他们实在繁衍得太快。”
“这些人类存在了近百万年。它们的数量最终从数十万变为数十亿——”
冥土追魂的心头微微一跳。数十亿。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问：“在那种时候，数十亿的人类怎么生存？他们总不可能拥有今天这样发达的科技。”
“有我们。别忘记，那是一个人神共存的时代。”投影轻声道，“实际上我们在当时所扮演的角色更加类似人类如今一城一地的最高长官。只不过我们负担的事情更多——我们是管理者。也是守护者、赠与者。”
“那么听起来那时候的你们比现在的你们更加容易被人接受。”
投影只微微闪烁了一下，继续说道：“随后那件事发生了。”
“大黑暗的的秘密流传开来。”它直言不讳地说，“于是我们的同族们，就像我今天做的这样，将他们治下的人类统统变成了选民。”
“随后迎来了滔天震怒？”亚雷斯塔呵呵一笑，丝毫没有任何畏惧的看着对方:“现在我理解了，按照你们的说法。他演化了我们，只给了智慧，随后他抛弃力量，为了我们。他抛弃了力量，为我们找出了通向强大的道路——魔法。在他看来，弱小的我们，才是比你们很重要的东西。然后，我们先天弱小……之后吸血种诞生了。为了保护我们，他使用了工具，是的。从一开始你们就错了！整整一百万年，不，或许更久，他才是我们的庇护者。我们的先祖！”
“你！”
“难道不是吗？双螺旋的通天之塔，我们的力量，深埋在身体之中，我们可以通过智慧获得力量！而你们，被他毁灭，他甚至暴怒的把盖亚打成重伤。在太阳系，这个被诸天魔神压制的几乎没有多少力量的地方。他依旧能镇压你们。他也依旧能打败你们！他才是被削弱最多的家伙。来自这里，来自宇宙的压制。毕竟他来自另一个宇宙，一个被他侵吞的宇宙。不是吗？”亚雷斯塔身上带着狂热的澎湃的语气与躁动:“我们这些人类在数百万年的时间里完成了进化，然后拥有了文明。那么……再看你们呢？按照你的说法他的生命可以持续数十亿年并且依旧看不见尽头，而你这种从神王之中诞生的人，我猜睡一觉不会比千年更少。一苏醒至少千万年。”
“千万年啊！我们这一代人类从出现到现在。按照你的说法，乃至科学的考古。也就只有区区一万年左右的时间。但是你看——我们现在都可以做什么？我们可以飞出地球探索火星——你做得到吗？如果我们的历史也拥有千万年的时间………或许你这种东西在我们人类看来，就也如同蝼蚁一样了！”
“如果你们那个主不是特别愚蠢，也的确快要走到尽头，那么它一定会弄清楚这样一件事——人类这种脆弱的群居生物。拥有比你们本身更大的潜力！依照我魔法师亚雷斯塔的看法。恰恰就是你们所拥有的强大能力限制了你们的发展——如果一个人可以花十分钟的时间穿越整个大洋。又有什么必要发明轮船和飞机？”
“那为什么后来又会允许体内有你们的基因、更强壮也更聪明的新人类出现？在我看来这只意味着一件事——他有意识地保留这一部分异变者！”
“至于你所说的反常——对于你们同类的杀戮……在我看来是它为这个新物种做的最后一件事。将你们统统消灭。以确保人类再无天敌。可惜他似乎做得还不够——他应该做的的确不是镇压，而是彻底消灭。”
“人类不是被抛弃者，也不是弱者——你们才是。他在最后准备自我毁灭的那段时间里抛弃了你们，试着创造出具备两者共同优点的新物种。而眼下发生的一切都证明它的确是成功的。给我们一万年的时间，我们就做得比你们的一亿年还要好！他甚至害怕我们消失，所以开辟了天堂！守护生命的天使，基布利尔！对外与你们战斗的杀戮圣灵的天使，伊卡洛斯。他的太阳，依旧守护人类！”
“他必然也出于自己意志——所以他成为我们这片土地上的守护者、我们的先祖。他的古老，传说，美好一直流传下来，直到今天，我才有所察觉，他是如此的疼爱人类。而这一切，与你们这些该入土的被淘汰者来说可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你这是要激怒我？这并没有什么用，我们自己可以理性的控制情感。”
圣灵高居天空的巨大躯体逐渐落下来。
“不，你生气了。”
亚雷斯塔说完话，正准备与其相抗衡，却忽然发现，巨大的圣灵徒然退走。
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啊……这是？”冥土追魂站在原地，傻愣愣了一会儿。
“我们的先祖大人的遗骸在守护我们。”亚雷斯塔笑着抬起手，对着空出一大块漆黑的天空挥了挥:“晚上好啊。”
那里星辰拱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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