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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烟一行人到了大夫人的侧厅时,屋子里已经坐满了女眷,大夫人坐在主位上,几个姨娘分坐在左右两侧,小姐们都坐在自己母亲的下首。
柳烟扶着秦媪坐到了大夫人右下首,然后朝大夫人及几个姨娘请了安,便站在了秦媪身后。邵文怡先她一步请了安,原本是要坐在最下面的位置,可是大夫人偏爱她,朝她伸出了手,道:“文怡,到舅母这里来。”
邵文怡一直有些愰惚,闻言才稳了稳心神,朝大夫人笑笑,乖巧的走了过去。
待大夫人牵了文怡的手坐下来后,便清了清嗓门,望了屋内众人一眼,道:“烟儿,你将大家都聚在我这屋内,可有事要说?”
柳烟走到了厅中央,望了望在座的众人,平日始终挂在脸上的笑容换作了一副肃然的样子,道:“大夫人、娘、三姨娘、四姨娘,烟儿今日斗胆请各位到这里来,是因为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大家。”
刘湘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慢慢的道:“烟儿,这大清早的,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柳嫚还是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气鼓鼓的道:“娘,能有什么事儿啊!你偏要叫我起床,我这会儿困死了!”
柳雪比柳嫚安静许多,轻轻拽了拽柳嫚的衣袖:“等二姐说完,你再回去睡也不迟。”
柳烟也不顾他们说什么,只道:“这件事与云嫂的死有关,我发现了几个疑点,这些疑点可以证明云嫂并非自杀,所以我不得不请大家都过来。”柳烟说这些话时,眼神有意无意的望向坐在大夫人身旁的邵文怡,发现她双唇紧抿,脸色惨白。
“文怡,你怎么了?手怎么这么凉?”大夫人察觉到文怡的异常,关心的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文怡勉强笑了笑,有些语无伦次的道:“哪里凉?我还好,舅母,大概昨晚没睡好吧。”
大夫人有些哭笑不得,道:“你这孩子,就喜欢硬挺着,算了,等会你就先回去休息,午饭我让人送到你房里。”
“谢谢舅母。”
一直沉默不言的郭秀突然抬眼望着柳烟,“烟儿,你说云禾不是自杀?”
“对。”柳烟点了点头,道:“我问过伺候云嫂的小丫头喜儿,她说云嫂这段日子并无异常,每日看书、养花,过的很平静,而且刚让人买些绸缎回来,准备做夏装,这说明云嫂并无寻死的念头!我猜测云嫂是被人杀害的!”
“光凭这些就说云禾不是自杀?”郭秀轻蔑的笑了笑,道:“烟儿,你的话也太牵强了!我倒是认为自打明焕去了后,云禾天天儿的哭,见了我们也不多话,时间长了,她想寻死倒是真有这个可能!”
柳嫚不以为然:“就是啊,二姐,别老是说你猜测了,你也说点我们能信的啊!”
刘湘始终是一副笑脸,见大家都质疑柳烟,便轻言细语的开口道:“烟儿,你说云禾是被人害的,被谁害的?难不成我们这些被你叫来的人,都有可疑了?”她虽然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说话了温吞吞的,可是她的话却是最毒的,一下子便将柳烟至于众矢之的的位置上。
郭秀挑着眉眼,望着柳烟:“是啊!烟儿,你什么意思啊?难不成你怀疑是我们害了云禾?害她,我们能有什么好处?”
文怡始终咬着唇,到了此刻方才小声的道:“二姐,我知道你同云嫂的感情很要好!我们和你一样,对云嫂的死都很痛心!但不能因为痛心,就再去冤枉别人!这样做,不是更不理智,更让我们大家痛心吗!”文怡柔柔弱弱的望着大夫人,道:“舅母,二姐这几日为着云嫂的事情心情低落,想出些我们难以理解的事也是正常的,不如让二姐回相府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自然也就好了。”文怡摇着大夫人的手臂,语气略带撒娇的意味:“舅母,您说这样好不好?”
大夫人刚想点头,却听秦媪开了口,她在府里一向话不多,一些场合上基本上不发言,始终戴着一串佛珠,带笑不语。可见大家都将矛头指向自己的女儿,秦媪心疼柳烟,终是忍不住,道:“大夫人,我相信烟儿不会信口雌黄,大家先听听她怎么说,再做分辨如何?”
在座的人里,秦媪是第二个嫁入柳府的,在府里的地位也仅次于大夫人,虽平常少言寡语,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是最得柳老爷宠爱的一个,柳老爷表面上对她态度冷淡,那也是因为她初入柳府时,心里装了旁的男人的缘故,如今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柳老爷也早看淡了,对秦媪的态度日渐变好,大家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去招柳老爷厌烦,于是也不再争吵,讪讪的坐在位子上。
大夫人见大家都平和情绪,便道:“烟儿,这件事非同儿戏,你若有证据就拿出来,免得同自己人伤了和气。”
柳烟站在厅中央,见众人将矛头指向她,她也不在意,她一直在观察邵文怡的一举一动,刚才邵文怡的一番话,倒更加令她确信文怡就是杀害云嫂的凶手!
“大家都知道,云嫂所住的偏院门口就有一口井,请大家想一想,她如果真想投井自尽,为何不选在她门口的那口井,而要跑到离她最远的水井里投井呢?这似乎没有道理。”柳烟说着,脑海里却现出南宫溟当初说这话的样子,慢慢的感觉到踏实了许多。“还有,这个。”柳烟从袖口里掏出那只耳环,用手拎起来,以便让所有人看清楚,而邵文怡在看到那只耳环时,倒吸一口冷气,手紧紧扶在座椅的扶手上,眼里的惊恐无法掩饰。
柳烟一字一顿道:“这是我在云嫂手中拿到的。大家都很惊讶,是不是?我当时看到时,也很惊讶,也因为这只耳环让我对云嫂的死有了怀疑,大家都知道云嫂从来不买首饰,唯一的一只玉镯是与大哥成亲时,大哥送给云嫂的,那这只耳环是谁的?如果云嫂不是投井自尽,那我是否可以猜测,有人要害云嫂,云嫂抓下了她的一只耳环,随后被推下了水井!”柳烟顿了一下,忽然问:“你们知道这只耳环是谁的吗?”
在座的人面面相觑,却都纷纷摇头,就连柳烟也闭口不言,先前柳烟问她时,她只是嘴快说了出来,可现在这个状况,她终于明白昨日柳烟为何要问她了,也察觉到事关紧要,倒不敢说了。
柳烟走到柳雪和柳嫚面前,道:“三妹、四妹,这只耳环,我同你们都是见过的。”
被柳烟如此一问,柳雪也不能再一副事不关已的态度,她认真的望了望那只耳环,道:“好像是在哪里见过的。”
柳嫚紧跟着道:“对对对,看着是很眼熟。”
“三妹、四妹,你们昨日可不是这么说的。”柳烟对柳雪和柳嫚的反应有些生气,她们越是如此,她就偏要她们说出来。“四妹,你把昨日对我说的话,再告诉大夫人及各位姨娘好不好?”
柳嫚拿眼望着柳雪,急的都有些想要哭了,咬唇不语。
郭秀见状道:“小嫚,你见过这只耳环吗?见过了你就说,又不是你的,你怕什么呀!”
柳嫚闻言,终于小声开口道:“好像是……文怡……表妹的。”
大夫人慌的一拍桌子,吓的柳嫚一大跳。“小嫚,话不能胡说!你说这耳环是谁的?”
“大夫人,我没有胡说。”柳嫚十分委屈,指着柳烟和柳雪道:“不信你问问二姐和三姐,文怡表妹有次同姑母来咱们这里时,戴的就是这幅耳环,当时我们还说好看来着,所以印象很深。”
大夫人听了,也不愿看她,见柳烟点头,她便朝柳雪望去:“小雪,你说。”
柳雪站起身来,道:“我刚才看着也就是很眼熟,一时也没想起来,听四妹这么一说,我倒真想起来了,这耳环文怡表妹确实戴过的。”
大夫人偏头望着身边的邵文怡,口气比之前硬了许多。“文怡,这耳环是你的?”
当柳烟将耳环拿出来的时候,邵文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无比的害怕,她偷偷用手掐住手臂,道:“回大舅母,这耳环确实是我的!”她逼着自己笑了一下,“可是这能说明什么呢?这耳环我刚到府里的时候就丢了,想着是不是府里的丫头看着好看,偷偷拿走了,当时明秀说要告诉大舅母您的,我担心大舅母着急上火,就没敢告诉您,但那毕竟是我娘给我的,我只好自己私底下慢慢查,没想到竟被二姐捡去了!”
柳烟见邵文怡慌话连篇,不禁道:“文怡,这么热的天,你这几日却将头发散了下来,是不是想遮住耳朵?是不是耳环被人拽下来的时候,伤了耳朵?”
邵文怡猛的站起身来,咬唇恨恨道:“柳烟,你胡说!”
柳烟淡淡一笑,眼里不自觉的露出一抹锋利的光芒:“我有没有胡说,问一下你的侍女明秀就知道了。”
“明秀?”邵文怡心中突觉有异,回头时却发现明秀面无表情的从她身后走了出来,跪在大厅里。
“大夫人,各位姨太太,这只耳环确实是我家小姐的,小姐特别钟爱这对耳环,所以不常戴。那日相爷与二小姐回门,小姐特意挑了这对耳环戴上,是奴婢亲手替小姐戴上的,所以奴婢记得很清楚。”明秀伏在地上,她感受到邵文怡恶狠狠瞪着她的眼神,可是她却不能不说。“那晚散宴后,奴婢和小姐回到屋内,小姐似乎很烦燥,临了几贴字都静不下来,一直到了深夜,才说想出去走一走,奴婢想跟着,小姐不让,说想一个人走走,奴婢只好在房里等,等小姐回来时,耳环就少了一只。”
屋子里的人似乎都怔住了,对眼睛突然发生的一切有些反应不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大夫人才望了望呆站在厅里的邵文怡,道:“明秀,此事忧关性命,你可不能胡说!”
明秀猛的将头叩在地砖上,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但凡有一句假话,愿遭天打雷劈!”
明秀的话刚说完,门口突然跑进一个小厮:“大夫人,邵夫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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