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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溟端坐在马车里,双眸紧闭,虽看不表他的神情,但脸上透出来的冷意竟令伺候惯了皇上的苏公公都有些惶恐。
“相爷您离开没多久,公主就又晕倒了,太医来瞧说公主太过伤神所致,开了几副药,说是傍晚就能好了,谁知午后公主竟发起烧了,烧的厉害了,就一声一声的唤着相爷,皇上也没办法,才让咱家来请相爷。”曹公公弯着腰,说话不急不燥,特有的尖细嗓音令他的话听起来说不出的怪异,他偷偷打量着南宫溟,一双眼里透出着远超过他的实际年龄的深沉。
曹公公三十不到,却是为皇上身边最得宠爱的太监,也是太监主管,若不是这次事情棘手,李明也不会让他亲自来请南宫溟,可谁都知道相爷的脾气,冰山似的脸,半天也不给个回应。
曹公公苦着脸望着南宫溟,饶是在宫里看惯了大起大落、人心叵测的苏公公也看不透南宫溟心里在想什么,一颗心惴惴不安,生怕他突然叫停马车,下车离去。
马车飞快的前行,南宫溟却始终闭目不言,李玉娴不仅聪明,还有些高傲,以她的性情,这种骗人的伎俩,用了一次便不会再用第二次!他料定曹公公所言不假,只是如今的形势复杂,朝堂内外蠢蠢欲动,早有人视他为眼中盯,暗中削弱他的势力,若是此番再将公主娶回府,他便成为众矢之的!何况……
想到柳烟安静的躺在床榻上熟睡,他心中的某处忽然变得柔软无比。“曹公公,去公主阁。”
曹公公闻言,脸上的仰郁一扫而光,声音也变得格外的尖亮:“小六子,直接去公主阁,路上不用停!”
“好咧,曹公公。”
李玉娴从小体弱多病,先皇对她疼爱有加,便在离御花园不完的地方单独辟了一栋小三楼给她居住,宫中陈设无不极尽奢华,不仅珠帘玉器、名画珍宝一应俱全,还在公主阁的外园特地修葺了一座小御花园,离公主阁还有很远一段距离,已能闻到扑面而来的幽幽花香。
南宫溟一踏进公主阁,就见李明站在院子西边的一颗槐树下,神色虽不见疲惫,但不耐之意尽显,见南宫溟进了门,黑色的眉一挑,眼眸中的暗涌一闪而过。
“皇上。”南宫溟淡淡的开口,修长的身影立在槐树阴影之外,那迫人的冰冷气势令李明都无法直视。
“溟相来了。”李明报之一笑,脸上又现出一贯的浮夸之态。
“皇上怎么不进屋?”
李明一双桃花眼笑意吟吟,道:“屋子里全是人,还有一股草药味,朕闻着就难受!你来了正好,帮朕进屋瞧瞧,嫣儿现在如何了?”
南宫溟勾起薄唇,音色淡淡道:“皇上回寝宫吧,臣留在这里,等公主醒来。”
此话正中李明下怀,当下便挥了挥明黄衣袖,道:“朕站久了,还真有些乏了,那就辛苦溟相了!”李明转身往外走,却又突然止了步,像是意外想起什么似的,道:“溟相,你和嫣儿的亲事,是时候该办一下了。”
风吹动了树叶,一片树叶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南宫溟眸色一沉,知道这是李明借机逼他就范,状似不经意想起,怕是这一幕早已经他脑海里规划好了。南宫溟脸上露出不动声色笑的笑:“皇上,眼下还是以公主的身体为重。”
李明扬了扬浓眉,笑:“还是溟相比朕会疼人呢!也不枉玉公主痴恋了你一场!这件事溟相就不用操心了,朕做主就由皇后替你们操办,等玉公主身体恢复了,择吉日成亲。”
背在身后的手不禁微微攥了起来,薄唇抿起的弧度看不出僵硬,南宫溟笑了笑,阴沉的脸上无丝毫波澜可见,镇定自若的道:“皇上、皇后费心了。”
明明是平淡的感谢话语,李明却觉得那话语里有着不怒而威的迫人气势,逼的他险些招架不住:“溟相客气了,一家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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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娴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南宫溟背着手站在窗户前,大约是怕晨风吹入室内,窗户只开了拳头大小的一条缝。他的身形挺拔修长,站在那里自有一股傲视一切的冷漠,令人不敢惊动,李玉娴睁开眼便看到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愿打破这份难得的心安。
南宫溟转过身,正对上李玉娴的视线,李玉娴慌的想闭上眼睛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硬生生的挤出笑容,“溟哥哥几时来的?”
“刚来。”薄唇吐出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那样的冷漠不带感情,令李玉娴萌生出来的柔情瞬间熄灭了。
“是不是皇兄让你来的?皇兄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溟哥哥你刚刚纳了一房妾室……”李玉娴咬着下唇,身体的不适,令她的唇瓣有些惨白:“溟哥哥快回去吧,静娴没事的。”
南宫溟背对着光线,李玉娴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他的视线压的她透不过气来,令她感觉后背上的脊椎骨都变得僵硬不能动。
南宫溟垂眸看着她,眼内情绪平静:“这三年,公主可曾改变主意?”
李玉娴猛的抬头,他的话虽然突然,但她立刻就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死死咬住下唇,她不敢丢下任何一点点尊严:“父皇赐婚,静娴是皇家女,一切听凭父皇和皇兄做主。”
南宫溟无声一笑,声音冷冷:“公主想好了?”
南宫溟声音里透出的冷意令李玉娴觉得心脏一阵抽痛,她用力捂住胸口处,抬眸对上南宫溟的视线,反问道:“溟哥哥这话何意?静娴不明白。”
“臣将公主视为幼妹。”南宫溟勾起薄唇,每个都像刀刃剐在李玉娴身上似的,一下又一下。
李玉娴用手抚住胸口,感觉胸口处快要呼吸不了,仍旧抬脸朝南宫溟绽放一个虚弱的笑容:“静娴一样也视溟哥哥为兄长,只是溟哥哥你知道吗?静娴没得选择。”
南宫溟忽然一笑,笑容看起来陌生的令李玉娴惶张不已。“臣的心里已有了人,公主嫁入相府也只能是徒有虚名而已。”
如此直白说出来,李玉娴脸上已挂不住,下意识的垂下头,不让南宫溟看出她眼底的悲凄。有了人?就是那个新纳的妾吗?她就知道会是这样,他从来不会为了哪个女子如此大费周张!李玉娴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憎恨!
“溟哥哥不用担心,自古男子多妻,何况溟哥哥你如此出众!”李玉娴抬起脸,心里的仓惶无助几乎令她支撑不住,却硬逼着自己无事人一般的望着南宫溟:“静娴想知道,能让溟哥哥装在心里的人是柳家二小姐吗?”
南宫溟不动声色的回视着李玉娴,并不回应,那双眼眸里的静默和冷意直浇的她心里凉意如冰,顿时懊恼不迭,怎么如此沉不重气?不就是一个小妾吗?再如何,相夫人的位置她是坐的牢牢的,就算是权倾大半个李朝的宰相也没有办法改变这个既定的事实。想到这里,李玉娴心里稍稍定了定,笑道:“静娴也是回宫的路上听说的,若溟哥哥不愿说就算了。”
南宫溟却淡淡的勾唇笑道:“公主错了,臣若是在意一个人,一定会把她藏在心里。”
笑容忽地在李玉娴的脸上僵住,她似乎没听懂似的往南宫溟看去,只见他如雕玉一般的容颜映在清晨的绒光中,那笑容似真似假,已让她无法分辨。
难道除了柳二小姐另有他人?
“公主既醒,臣就不打扰了。”
李玉娴看着南宫溟面带微笑向她告辞,但她看到的是却是他话里的客套与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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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溟从新婚之夜开始,便一连几日留宿宫中,留柳烟独守空房,而外间已有消息说是长公主感了风寒回宫,相爷得知消息便连夜入宫陪伴在长公主身侧,一时间,整个相府上下都不免窃窃私语,盛传待长公主病愈后就要嫁入相府了,小环和红樱急的直上火,偏偏只有柳烟跟个没事人儿似的,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又不似在柳府需整日琢磨猜测防备着藏在身边的凶手,反而日子过的逍遥自在了许多。
“也就是妹妹心宽,不放在心上。”秦芳坐在柳烟对面,恨不得感同身受的道:“相爷忙起来,十天半个月不回府也是常事,只是这次太过分了,就这么撇下妹妹不管,哪里像刚成亲的人啊!”
连续看了两日的热闹,秦芳和冯桂英都有些同情柳烟了,对她的敌意也淡了许多,况且,若公主不久就要嫁入相府,在那之前若能拉拢柳烟加入她们的队列,也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啊,所以这几日有事没事就将邀柳烟出来,坐在花亭里聊聊天。柳烟自然明白她们的心思,也不推却,毕竟古代女子的消遣项目少的可怜,红樱和不环又是丫鬟,与她说话时,难免有着做下人的谨慎和本份,若是再不与旁人聊聊天,恐怕她也找不到其他可以打发时间的项目了。
“放心上也没有用啊!既来之则安之,我也想不了那么多!”柳烟突然拍了一下手,啪的一下将放在眼前的麻将牌推倒!笑容满面道:“糊了!”
“啊!怎么又糊了啊!我这还没捯饬清楚呢!”秦芳懊恼的一推面前的牌,瘫坐在椅子上,“妹妹这都赢了五盘了吧!”
冯桂英拿着绢子捂着小嘴打趣道:“姐姐日日为着府里的大小事精打细算,哪里对我们这种小玩意上心啊!”
柳烟道:“冯姐姐说的对,秦姐姐应该多出来放松放松。”
“你们是贪图享乐,哪里知道府里那些大小事是有多么的烦心啊!累的我这腰酸背痛的,真是挺烦人的!”秦芳说着砸嘴摇头,一眼便瞥见花亭那头走来一个身影,似是孙嬷嬷,后苑有什么事,都是由她来请示秦芳的。“唉哟,这怎么说着说着,事就来了哟!”
柳烟见秦芳说话时,脸上的神色似喜非怒,知道她心里必是欢喜的,能成为掌管着相府半边天的人,是何等的荣耀的事,哪里还有烦人之说啊!
孙嬷嬷回完了事,又领了秦芳新吩咐的事匆匆离去了,几个人凑在一起喜闹一翻,又继续打起麻将牌来,这麻将牌比现代的麻将简单多了,柳烟在街上看过一次别人玩,就把玩法记下来了,刚好这几日无聊,便接着秦芳和冯桂英一同玩。
秦芳恨恨的道:“这回看我怎么把本赎回来!”
几个人正玩的兴致盎然,完全不知道有人朝花亭走来。
“这东西谁带进府的?”
柳烟与秦氏、冯视一回头,便见南宫溟清冷的眉头下,一双眼睛沉着阴深,森森的视线迫的人不敢与他对视,秦冯二人一见这架式,心里就慌了,相爷一向对市面的赌博恨之入骨的,眼下竟然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这个,他怎么不能生气?
秦芳和冯桂英已经吓的一脸惶恐,站在那瑟瑟发抖不敢回话,就连豪爽的秦芳也都垂下头不敢动弹。
柳烟在柳府的时候偶而也玩玩这麻将牌,也不知道南宫溟不喜欢这个,但在柳府呆了两年的她已经习惯了看人脸色、揣测别人的心思,看这情形,大致知道了她犯了南宫溟的忌讳了,说实话,她心里也是有些害怕的,同南宫溟见了也有好几面了,却从未见他如此,他生起气来倒不似旁人大动肝火,而是阴沉着脸,声音森冷的如同结了冰一样。
“是我。”柳烟硬着头皮承认。
南宫溟将目光移至柳烟的脸上,深不见底的一双黑眸里看不清情绪,他料到会是她,秦冯二人入府有段时日了,从未见她们玩过这些玩意儿,她这才来没几日,便在花亭玩上了!垂眸望着这个敢在他眼皮子底子无视他的命令的女子,她微微抬着下巴,白净如瓷的脸上一双清潭似的水眸怔怔的望着他,显然露出了些许怯意,却并不躲闪。她这个样子,他不仅恼怒不起来,反而想牵过她的手,将她的脸深埋进他的胸前!在他的面前,她不需要害怕和防备!
意识到心底的想法,南宫溟不由的在心底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到书房来。”
柳烟一听这话,怔了一下,下意识的去看南宫溟,见他神色冷然,目光中的视线令她不容拒绝。
秦氏也吓了一跳,见相爷这样子,还真打算惩罚柳烟?按理说,她进相府的时间最早,目前暂时管着后苑,虽然相爷眼下是没说什么,但情况不容乐观,若是柳烟真的被罚,那她也逃不了干系!况且这柳烟人挺不错的,敢作敢当,比冯桂英专门在背后使坏的人好多了,犹豫了几下,硬是恬着脸笑道:“相爷,柳妹妹她……”
秦氏的话还未说完,南宫溟一个淡漠的眼神看过来,她立即住了嘴,讪讪的后退了几步。
柳烟和冯桂英同时朝秦氏看去,不同的是柳烟是面带感激,冯桂英却暗藏着讥讽。
南宫溟不再开口,望了柳烟一眼便转身就走,柳烟叹了一口气,也跟了过去,并未察觉到冯桂英脸上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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