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毓最后和她还是坐在了中餐店里。
许梢雪领着她的助理一边，对面坐的林毓和自己的助理，两边都不说话，许梢雪和林毓倒是习惯了，两个小的看起来除了表情不自然，倒也没别的动作。
他们要的是影视城的一家店的包间，这家店平时就有很多明星喜欢光顾，打了招呼的话也不会泄露消息，很是受拍戏剧组的青睐。许梢雪拿了份菜单，顺手就先递给了林毓。这大爷倒是面无表情的，替自己点了两三个，许梢雪一听就知道真是个一点辣椒都不沾的，本来她口味挺重，现在也就只敢老老实实点了几个平时喜欢的清淡菜。
她这边还在寻思冯晓季交代的那件事要怎么开口，旁边的助理小姑娘却犹犹豫豫先出了声。
“……许姐，要不我和小王出去坐着吧，菜我们送进来，保险一点。”
林毓的助理姓王，许梢雪愣了一下，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一看对面林毓的助理也略显局促，又不好一个人擅自做决定，索性抬头看了看对面的人，林毓眼风一瞥，许梢雪沉吟，有些犹疑地点了点头。
“你们要想吃什么也随便点，我买单。”许梢雪笑了笑，助理僵硬了好半天的脸也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俩年轻人估计是真不习惯这么尴尬的氛围，得到了回答后立刻轻声起来，匆匆忙忙就出了门。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了两个人，又还没上菜，许梢雪双手捏的紧紧地放在桌上，眼神飘忽，心里还在寻思要怎么跟林毓这类人打交道。
林毓说好相处也好相处，说不好相处也真的是怪脾气。为人处事都和一般演员不太一样，按一贯拉近乎的套路走肯定是不行的。
许梢雪轻抿了抿嘴，林毓端正地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地剥了几个花生，又一个一个给装回盘子里，自己捏了几个，剩下的通通给推倒许梢雪这边。
“有话就快说，”林毓淡淡道，扫了一眼她握的死紧的拳头，“那么紧张干什么，平时开玩笑的功夫呢。”
许梢雪含糊着应了一声，心下无力。冯晓季这任务给的可够狠，对林毓她也拿不准对方怎么想。
她艰难开口：“事情有点复杂……”
“那就长话短说。”林毓从善如流，眼波都不带动的。
他们两个人都是刚下了夜戏就一前以后来了店里，林毓还好，许梢雪现在脸上还带着化妆师专门给弄的学生妆，看起来比平时多了些青涩。她略有些怂地坐在对面，就跟要被老师家访的学生似的，一面忐忑，一面还得应付上头的人发问。
林毓本来就生的俊朗，一勾剑眉，气势显得更足了。坐下来的时候还总是喜欢打直了背，眼睛好看，一正眼瞧人就能压的对方说不出话。
许梢雪一听就有些蔫了，面上还是尽量平稳，顺手拈了一颗花生：“……我组织一下语言。”
林毓啧了一声，眉头一皱，目光横飞，面无表情：“关键词。”
许梢雪心头一动，本来她还想糊弄，可转念一想，按照林毓的性格来看，这就算是在给台阶下了，拖的越久反而越吃不准能不能开口。
她越纠结就越有些局促，正巧这时候门开了，助理闷声不响端着菜走了进来。先上的是一盅汤，许梢雪想了一下，自己伸手拿了个碗，舀了差不多的量，等助理转身一走，又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对面。
林毓好像并没有觉得什么奇怪，随手了过来摆在了自己面前。他确实是有饭前喝汤这个习惯的，许梢雪误打误撞，也算拍对了马屁。
“这事儿主要是有点尴尬，”许梢雪正襟危坐，最终决定坦白，带上点开玩笑的语气给自己打气，“老实说……我怕林老师你不高兴。”
林毓有条不紊地舀了勺汤，自己先尝了一下，随即略略挑眉：“坦白点。”
许梢雪状似无意地转过了头，其实是有些不忍直视。
“我经纪人打算联系你经纪人。”
她说的很隐晦，目光也很飘忽。林毓放下手中的空碗，发出清脆一声响，许梢雪猛然一瞥，反应迅速，直接拽了过来又给恭恭敬敬添好了。
林毓不动声色地接过去，又喝了一口才道：“炒新闻？无所谓。”
这种领悟力……许梢雪作缩头状老老实实地听着，只敢点了点头，心下却松了一口气。
外面有人敲了敲门，这次换了小王不吭声地端着几个盘子进来。其实许梢雪原本对他还挺怵，毕竟打电话的时候对方也是毫不留情地挂断过的，虽然心里知道人家这是尽职尽责，到底还是有些不太自在。
后来片场呆久了，才发现其实就是跟自己助理差不多，都是挺活泼的年轻人，遇上林毓的事情就非常认真，连这点都跟她的小助理一模一样，反而生出不少好感。
“帮我家那个叫几个辣点的菜，”她想了想，到底还是没忍住出声，“小王你也随意点，别跟我客气啊。”
她这一发话，人家当然就只能连连应了。许梢雪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下，林毓果然也不是什么都不明白，像这种炒作其实也就是一时半会博关注度的事，冯晓季也就想接着这个度过一直到后来通告的空窗期，肯定也不会有多大力度。
那边门一关，林毓才又慢慢抬起筷子，斜来一眼，难得地露出几分似笑非笑的味道：“话都说出来了，就该吃什么吃什么。”
许梢雪一愣。她确实是没怎么点自己喜欢的菜，口味也是尽力越清淡越好，本来今天来就是存着只是陪着坐坐的心思。
“只有客人吃饭也叫请客？”林毓抿抿嘴，眼睛稍稍弯了弯，竟然微微透出几分开玩笑的语调。
许梢雪极少看到林毓主动开玩笑的样子，这时候还愣了好几秒。
“不叫不叫，”她坐了好一会儿，突然肩膀也放松了，“林老师说的对。”
许梢雪从小练武，跟着师兄弟早就成了肉食动物。林毓这一声令下，她也就不隐瞒了，干干脆脆给自己点了满满两盘肉。
人家既然肯好心发话了，那就最好还是伺候着。两个人一顿饭吃下来，许梢雪是又添饭又倒水的，结果林毓竟然没一点不适，反而全盘收了，两个人出去的时候就看见助理两个人老早就已经收拾好东西，有些可怜地坐在外面。
“你先走还是我先走？”许梢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包，林毓那边正抬手拿出手机看了一会儿，剩下两个年轻人一边一个站着。
像这种先走后走早就已经是娱乐圈约定俗成的惯例了，也不用多说。
林毓比了个手势，表情一如既往地冷然：“女士优先。”
许梢雪闻言就笑了，正要跟自己助理嘱咐，就听见那边又幽幽地出了声。
“最近你自己注意些。”
“？”
她没来得及多问，林毓又转身回了包间。许梢雪有些疑惑，只能老实上了车，在后座打瞌睡的时候拿出手机刷了一会儿，突然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冯晓季行动了！
微博早就已经是一副水深火热的状态，许梢雪看了一眼时间，那个时候她差不多和林毓两个人刚刚在餐厅坐定，心里还在七上八下，当然不会想到掏出微博来看一看。
热度排行榜第一名赫然是一个营销号挂出来的链接，其中还附了几张照片。这段时间以来柳张二人的事情闹的奇大，许梢雪瞄了一眼就知道下面附的就是张安所谓的醉酒颓废照。
@娱乐圈中八卦王
【号外号外，新晋收视王张安情史曝光，一往情深被辜负原来竟是安排摆拍，今天就让小编带你们来扒一扒最近娱乐圈最火的一对前夫妻，啧啧，这圈子算计还真是时时刻刻都有，同床异梦，这种狠手也敢下。】
下面连续九张都是图，开始的都是许梢雪早就见过的，只是最后三张却明显有了不同。
清晰度依旧模糊，灯光也很暗，明显还是在酒吧里的状态。
拍摄的角度有了完全的变化，镜头里的张安也并没有前面几张一样露出憔悴的表情，反而是举着酒杯在跟酒保笑着搭话，看起来似乎心情相当不错，跟前面的状态完全变了一个人，仿佛如沐春风似的。
这几张照片角度相当刁钻，而且清晰度比前面狗仔的专用设备要模糊很多。
许梢雪本来早就做好了准备，事情临头了，却又不可自制地紧张了起来。
这是要真正地大干一场了！冯晓季这些日子不停搜寻资料，为了就是把柳菲君和周平受的这盆脏水给泼回去。
这条微博的转发量已经达到了十几万，评论也是飞速增长。
冯晓季挑了一个营销博下手，肯定也是提前打过招呼的，而且还专门挑了并没有被明英收归到门下的新晋博主。这种博主尤其喜欢接大新闻，毕竟是涨粉涨知名度的好时机，钱财名气全都有了，之后也就有了跟别的营销爆料博主打擂台的资本。
不说从许梢雪这种有立场的人的角度来看，单单是让一个路人来看这些照片，也会觉得很让人生疑——一个对妻子一往情深，还在痛苦之中的人，会突然显得这么轻松，情感变化这么快？
从角度来看，很像是坐在店里的客人隔着杯子之类的遮掩物随手拍下的，这种照片反而更加具有偶然性中的说服力。
偶然？不可能！
许梢雪微微蹙眉，联系了一下当日冯晓季的说词，立刻明了。
这些证据根本就是卓云老早就派人安排好的，就等冯晓季这边开价。派人在店里以顾客的身份坐着，这样即便是张安那方知道了事情，也是不敢随便乱出声的，因为没办法拿出都是卓云行动的具体证据。
泥水和的久了，就比谁都要懂规矩。
卓云的头头很明显把圈里规矩吃死了，才敢两头都卖消息，这样的人即便是让人不齿让人恨的牙痒痒，也根本奈何不得。
@看看风景：我早说了这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家看看喽，这种证据……啧啧啧啧
@云里来雾里去：保持怀疑态度，谁知道这是不是女方下的狠手呢，可怕，还真跟剧里演的一模一样（害怕
@风中非君子：呵呵我家菲君被这么个渣男骗了利用了不说还要被一帮黑子骂，早就说了要让你们哭，干脆撕个痛快呗
@华理酱：三次元的事真心猜不透……恶心……还好我不粉三次元
@悠然山：渣男配渣女，天长地又久。柳那高层时间还没洗白呢，粉丝高兴个P啊
@我的想法和态度：天哪噜！表情代表我的心！（撕的再响些
@为你而生：我好fang啊，你说要是这个时候我继续挑张安聚聚和菲君仙子家的粉会不会有奇效
@海中一缕烟：下面可别了，粉丝圈的事情摆给路人看就不好玩了噜
……
微博下面评论乱成一团，许梢雪略一思索，很快翻到了明英的主页。果不其然，冯晓季一出手就没给任何机会，直接在第一条宣布了柳菲君记者会的消息。
@明英官方微博
【人在做天在看，星期六晚上XX酒店记者发布会，诚挚邀请各大媒体参与。我们会对近期所有事情做一个说明。】
饶是许梢雪清楚所有事情，看到这条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现在微博下面的评论也完全不能看，她的粉丝本来就相对较少，这些日子无辜受牵连，这个时候也是扬眉吐气了，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许梢雪因为《逐鹿》得罪了李芬妍和袁澄芳的粉儿，只是后来因为李芬妍签了明英粉丝才所有收敛，只是暗里还在用柳菲君的事情来无缘无故给她泼脏水。
许梢雪对这些事情是向来不在意的，她当年出演主角的时候也没少被人诟病，现在年龄也上去了，自然看问题要成熟的多。
她一思索，干脆在微博搜索栏里打上了陈凯的那部《祸世》，果然早早就有所谓的内部微博放出了李芬妍参演的消息，显然是已经提前在公关造势。
……冯晓季是势必要让柳菲君拿下这部戏了。
一般人根本不会想到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但许梢雪身在其中，当然看得又比什么都清楚。
她要拿《歧途》，柳菲君要拿《祸世》，一旦成功，这场翻身仗就会是成为冯晓季这边目前暂时手上的最重筹码。
车到了酒店门口，许梢雪迷迷糊糊地下了车，进了房间后又翻出冯晓季传给她的《祸世》的几段台词陷入了沉思。
柳菲君的演技她心里有数，李芬妍就更不用说了。虽然这一次仅仅也只是陪跑，但说句老实话，她并不想让自己完全地屈于下风。冯晓季想用的是她和柳菲君两个人的名声去炒热这件事，只要成功，那之前李芬妍出演的所有通告就会成为笑话。
这就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公关胜利，但如果是这样，许梢雪却不能满足于此。
如果是在她没有和林毓合作之前，她或许会这样安然地接受，可在领教了林毓的演技之下，她又久违地感受到了一股热血。
这股热血身在《逐鹿》之中，在她注入灵魂的李婧身上。
陈凯是一个商业片导演，却也擅长看人。她这一回凭借角色的重合度拿下了角色，那《歧途》呢？
她甚至还不知道周然森片子的角色设定和背景，而在这之前她必须得先面对冯晓季安排的一场见面。
她习惯性地走到阳台，却并没有往外移动，只是抬头看了看林毓的房间。
柳菲君拿下那个角色是最好的结局，她也打从心里希望如此，却并不希望自己浪费这样一个检验自我演技的好机会——或许在针对周然森的新戏之前，她还有机会再提升自己。
许梢雪匆忙洗了个脸，想起今天林毓的事情，没忍住给冯晓季回了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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