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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教室刚刚停止供暖,安宜生还穿着厚重的毛衣,被同学瑶瑶牵着走进了校舍某间空闲的教室,宜生忐忑的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瑶瑶坐在前面一排,旁边是她班车的朋友,安宜生看着站在讲台上的文学会会长,欲求不满而青春痘满点的脸,真是不负她心中脑补的文青概念,就在这时候安宜生后面的桌子晃动了下,一个略胖且满脸横肉的白馒头坐到了她的身后的桌子。这个男生和周围的人开着玩笑,笑声很尖锐刺耳,表情夸张。安宜生对这种聒噪的人本能的戒备,她擅长处理玩笑,分不清楚是否话中有着恶意,所以总是惴惴,久之变得寡言,且不会与人相处。她向前搬了搬凳子,不再说话。
“你们谁带笔了?”徐文强用手指扣着桌面,桌子上放着一张大综合笔试的卷子。见没人应答,他环绕了一圈了,看见了身前的安宜生,他拍着安宜生的后背“同学带笔了么?”
安宜生感觉是一只蛤蟆爬到了她的身上,一阵恶寒,头也没回,伸手把笔从肩后递给他。
徐文强也不见怪,伸手接过笔,低头开始攻克自己的卷子。
文学会长开始做动员大会,马上就要出校刊的第三期了,但是稿子数量和质量都不够,会长有些着急,按照板块分类,字数少的诗歌和短评已经差不多了,但是创刊号的长篇连载,作者却挖了坑,弃了文,会长满头包,讨论了很久,大家相互推诿着也没个结果。
瑶瑶则突然想起了什么“宜生,你不是有自己写小说的么,之前我还看过呢”
会长眼睛亮了“要不同学你来试着接一下?”
“这个我怕我做不来,我自己写还好,让我接着别人的思路写,怕事不成”宜生来之前特意看了校刊,连载的小说是个武侠类的长篇,快意恩仇不是宜生的风格。
“你不是自己在写长篇么,已经写完了么?什么类型的”
宜生私底下写的小说在小范围内流动,人气很旺,是架空世界玄幻类的爱情小说,这个小说又只差了个结尾。宜生担心情情爱爱的实在怕是上不了高中公开发行的刊物。但是文学会长执意要看,只得特意从教室取了来。
“那就这个了,把之前的连载停掉,转登这个吧”会长的决定让宜生吓了一跳,这么出风头实在让宜生不安。宜生决定如果一定要刊登,至少要用笔名,一番权宜后,会长也同意了,但要求结尾要圆满。虽然这与宜生最开始想的结局南辕北辙,她也接受了。
会长心满意足的散会,离开的路上宜生想着怎么把结局赶紧糊弄完,然后按照自己的规划写自己想好的结局,一个是公开版,一个是珍藏版。悲剧总有着比喜剧更扣人心弦的力量,正如愤怒比感恩更绵长,一个能理解体会负面力量的人,才能更好的珍惜身边的温暖和感动。
宜生回到教室,刚坐下,就被人喊了出去“安宜生,外头徐文强找你”
徐文强?安宜生听着根本不认识的名字走了出去,看见了这个白白的大馒头。
“笔还给你”
“哦”宜生拿了笔转头就走。
徐文强明显没想到她会这么冷淡,急急喊着“安宜生,我叫徐文强,九班的”
“哦,你也是文学社的吧”安宜生有点无措,只觉得人家那么热情,自己也该说点什么,结果开口就是这么句早就有答案的废话。
“嗯,你也是吧,新来的吧,以前没见过你,下次还来一起开会啊”
“我不是......”宜生的话音还没落,这个男生早就跑走了。
这是他们见的第一面,不惊心动魄不误会重重甚至不相见恨晚相谈甚欢,连顺眼都不算不上。以至于,多年以后的两个人在开满彼岸花的校园中手牵着手,想要追忆一年前的他们是如何相识的,可是谁都想不起来,也找不到这间宜生只去过一次的会议教室,男孩和女孩都忘了,可是火红的笑脸映着太阳都失了光彩,曾经的记忆有什么要紧,相连的手指,此刻的温度胜过往昔千万。
新一期的校刊出炉,宜生花了十块钱,买了这本不足知音杂志五分之一厚装订劣质的小册子。中间部分的长篇连载小说的片尾,写着高三七班,署名林安生。而那一页纸的背面,刊登着一片名为《东风破》的短篇小说,署名是高三九班,徐文强。
“什么啊,这不是东邪西毒的本子么?就是把名为醉生梦死的酒改成了名为东风破的棋谱”宜生心里笑道,那个时候刚凭借范特西出道的周杰伦火的厉害,满街都是双节棍,宜生唯独喜欢《东风破》的专辑,起承转合,抑扬顿挫的恰到好处,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的感觉让宜生觉得爱情就该如此。宜生也喜欢东邪西毒,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一个人痛苦是因为记性太好,不能够留下伤疤的爱情不是爱情,这样的虐恋让宜生深深感动着悲哀着也渴望着。
徐文强这小子还真是偷懒,偷了王家卫的本子,偷梁换柱,改头换面,自以为改了名字改了道具就是自己的了么?宜生噘着嘴摇着头,又想起了背诵课文中孔乙己那句话“读书人的事儿,能算是偷么?”宜生想象着徐文强白皙的脸泛着羞赧的红,说出这样的台词,又觉得十分好笑,心里乐了好一阵,数学老师看着宜生痴痴的傻乐着,心中虽不悦,但计量着宜生毕竟是个好学生,也不做言语了。
十一年之后,当宜生从床底下翻出这本让她在数学课上傻乐好半天的杂志,她摸着布满灰尘的封面,重新从头到尾看了当时都没有认真看过的文字,然后闭着眼把它丢到了火盆中,火焰那样耀眼,刺痛人的神经,安宜生一度产生幻觉,觉得自己好像是眼角湿润了。可是她摸向自己贴着胶布眼角和包着纱布的鼻子,干燥的触感让她清醒了起来,泪早就流干了,怎么可能还会哭呢?爱人的能力跟着眼泪一起被废掉了,被这个抄袭王家卫的男人,他抄袭了别人的文章,抄袭了别人爱情,演着他喜欢的浪漫戏码,到头来,他落下帷幕,施施然离去,把她留在了高台上。
她不能活在别人的舞台中,所以她跳了下来,遍体鳞伤,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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