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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不知怎地就从脸颊滑下，无声地落在厚积的白雪上，印出深深浅浅的凹痕。佟九黎跪在崖边，双手深深陷入厚厚的积雪中，目光从崖下移开，最终落在身后的一众人身上。
“尘儿……”归羽无力地跪在地上，双眼呆滞地望着前方的山崖，嘴中不断喃喃念着江莫尘的名字。清玄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姬鸿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当着一位很专业的看客。火德真君更是冷眼相望，一副活该你倒霉的样子。
雪越下越大，天地浑然一体，如同身处巨大的混沌之中。佟九黎趴在崖边，一只手臂依旧悬在空中，手中紧紧抓着那片从江莫尘衣角上撕下的碎布。她的身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白雪，眼前那深不可测的悬崖也遮掩在狂风暴雪中。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下那一掌？为什么你那么傻，为什么明知会死还要那样做？为什么！傻瓜，你这个傻瓜！”
积攒在心中的痛，终于在沉寂片刻之后爆发。佟九黎冲着崖下大声喊着，泪水一滴一滴坠入崖间。她紧紧抓着那块碎布，就连指甲刺入手掌也未察觉。
“不，你不会死，你一定不会死！臭小子，你等着，我这就来救你！”
佟九黎的声音小了几分，少了几分疯狂，多了几分沉稳。接着，她做出了所有人都未曾料到的举动。只见她身子一翻从地上跃起，径直向崖下跳去。
“丫头！”清玄和归羽同时喊出声来。以两人此刻的情况自然无法阻止，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佟九黎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归羽一口黑血夺口而出，瞬间倒在了地上。他看着四周血染的雪地，心中一片凄凉。
“罢了，罢了！纵使现在得知尘儿与妖王孙悟空有着莫大的渊源，如今也是烟消云散了。尘儿心地善良，是我们害了他，他不该，不该啊！”
言至此，归羽一时间泪流满面，哽咽着无法言语。一旁的清玄也是满脸悲伤，低声叹息。
痛！一个痛字在此刻又怎能表达出两人的心情？两个孩子先后坠崖，肯定是十死无生。再看他们二人，虽然还活着，却和废人又有何区别？
姬鸿看着沉溺在悲痛中的两人，对一旁的火德真君问道：“火德真君，这个结果你可满意？本君希望此事从今天起勿要再提！”
火德真君微微颔首：“殿下放心，我自然不会再去找他们的麻烦。不过还请殿下看牢你的人，若是再敢冒犯我，我定让他们魂飞魄散！”
雪似梨花雨，朔风彻骨寒。归羽和清玄自然听到姬鸿与火德真君之间的对话，两人心中的恨意如同这漫天大雪，肆意狂舞。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
归羽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在茫茫白雪的衬托之下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表的悲情。这凄凉的场景原本就渗透着浓郁的悲伤，在清玄眼中、耳中，不知究竟是这悲雪将心中的悲伤渲染的更加浓烈，亦或是那撕心裂肺的痛楚被这寒风白雪吸走，他的心不再像刚刚那般痛了。
也许，痛之切，便不会再痛……
“九殿下，我们想要将两个孩子的尸体寻回，还请殿下不要为难。”
闻言，姬鸿看了清玄一眼，并没有开口。在他身旁的火德真君冷言道：“两位还是不要去了，这断崖名为断魂崖，早年间一天神从此处坠下，尸骨无存。天庭屡次派人查探这断魂崖之谜，也是屡屡受挫，那些受命前来调查的天神全都陨落于此，你们认为那两个小妖还会有命吗？若非碍于九殿下的面子，你二人今日必丧我剑下！”
闻言，姬鸿回眸看了火德真君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寒气。原来，这个家伙早就算计好了，若非自己占了先机，让这个老狐狸屈服，恐怕这断魂崖也是自己的祭奠之地！
“归羽妖君，清玄小友，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若你二人执意前去崖底寻找，我也不想阻拦。不过……”
姬鸿的话虽然客气，但是归羽二人还是听出了他言语中的犹豫。归羽明白，姬鸿这是要让他们表态。想到这里，他抱拳道：“多谢殿下成全，家师那边我自然会向他老人家转达殿下的善意。我想，家师一定会很高兴能与殿下合作。”
“如此再好不过。”姬鸿笑道：“不如我给二位派几个帮手同去？”
“多谢九殿下好意，我二人不需要帮手。殿下保重，就此别过。我们会在万妖之城恭迎殿下大驾！”
寒风依旧摄骨，雪地上那行脚印深处，归羽一步一步艰难前行，身旁的清玄步履蹒跚，拄在手中的长剑支撑着整个身子的重量。两人在凌冽寒风中摇摇晃晃的身体，一点点，缓缓消失在雪幕之中，原本跟随着佟玖的焰灵火猴和大白熊阿笨此时也不见了踪影。
看着两人远去，火德真君冷哼一声，转首躬身道：“殿下，小神告辞！祝殿下取得大捷，小神在天庭等着殿下的好消息！”
“真君一路走好，恕不远送。”
断魂崖边，只剩下了姬鸿一众人。看着漫空飞雪，姬鸿轻叹一声，神色变得异常严肃。姜霖带着一众黑衣站在姬鸿身后，垂手等待。
良久，阿离出现在雪幕中，一瞬便来到姬鸿面前：“殿下，广灵神将已经接管了九龙殿，我们之前在两界山的部署也已经完成。佛门若是前来，殿下一定可以一举击溃佛门大军，让其不敢东进一步。还有……”
姬鸿挥手制止阿离继续说下去：“这些本君并不担心，之前的所有部署滴水不漏，不会有什么变故。我所担心的是那珈蓝殿，和出逃的北殿珈蓝。”
听到姬鸿如此说，阿离赶忙回答道：“启禀殿下，我已得到消息，珈蓝殿正计划着迁离两界山，估计他们会选择大唐江南为落脚点。还有，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判断，北殿珈蓝的确获得了妖族的万妖圣典。”
“你可查询到北殿珈蓝的下落？”
“属下无能，还没有查到北殿珈蓝的下落。”
“若是有了北殿珈蓝的行踪，一定要不惜任何代价从他手中夺来万妖圣典。只有得到万妖圣典，妖族才会在本君面前俯首称臣。这件事情你亲自去办，一定要在本君前往万妖之城之前结束。”
“请殿下放心，属下一定将此事办好。”
姬鸿点点头，语气变得随意了许多：“好了，你去做事吧。这里大局已定，你不用跟着本君了。另外，派两队人跟着归羽和清玄，暗中保护他们的安全。”
“遵命！”
看着阿离的身影消失在大雪中，姜霖这才轻步上前，问道：“既然九哥已暗中控制了珈蓝殿，为何不将其收为己用？”
“蠢货！”姬鸿开口骂道：“珈蓝殿虽然被天帝抛弃，但是天帝对珈蓝殿的监视却丝毫没有松懈。你以为就只有我们知道万妖圣典在北殿珈蓝的手中，而天帝就不知道吗？愚蠢！本君真是不知道你们姜家怎么出了你这样一个蠢货！速去办事，休要在此处碍本君的眼。”
姜霖被姬鸿大骂一通，站在那里一阵戚戚然。姬鸿话音刚落，姜霖便如同大赦，带着十几名黑衣下山去了。
西边的天空中传来一声鹰鸣，不多时又见一只黑雕翔空而来，落在姬鸿肩上。他摘下鹰爪上绑着的显影符石，看着眼前浮现出虚渺的画面，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佛门的那些秃驴们已经一步一步踏进自己精心制作好的陷阱里，输赢已尘埃落定。姬鸿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问鼎凌霄殿，执掌三界的那一天。他相信，随着妖族归附于他，这一天便不会远了。
想到这里，姬鸿不由得又想起了千年前那位法通天地的妖王。当年神魔之战妖族战败后，那位被誉为妖族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妖王也没有逃过被囚的下场。而这里，这两界山下便是那位妖王的墓场。纵使身怀无上神通，还不是落了个尸骨无存，最终让那佛门猕狲钻了空子，落了个佛门走狗的名号，遗臭万年。
呵呵……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被一个佛门精心安排的替身，上演了一场荒诞的西行大戏，却轻而易举的毁了万年无上荣耀，成为了妖族的千古罪人。不知他若是还活着，会有怎样的想法？
可悲，可叹，亦可笑！
姬鸿摇头转身，一众黑衣紧随身后。雪依旧，山崖上却空无一人。
山崖断涧之间风声呼啸，有摧木碎石之势。数十丈之高的崖壁仿佛被剑斩为两半，陡峭险峻之势让人望之生畏。就在这陡直的两壁崖间，却伸出一个十步见方的石台来。石台上白雪厚积，只有一根五尺长短的黝黑石柱孤零零地立在中央，在山风中屹立不倒。
石台上方，一棵巨大的松树生长在崖壁的石缝中，粗壮的枝干和繁密的针叶舒展开来，遮住了整个石台。再看看四周，云海波澜，雾气缭绕，片片雪花舞于风中，看这两壁断崖宛若世外仙境，而只有这十步见方的石台上狂风呼啸，如刀如戟。
然而，这个石台出现在这里却不显得突兀，只因那黝黑石柱向外释放出一圈黑色光罩，将石台包裹着，从外面看去，哪里还看得到伸出山壁的石台。
那崖间巨树之下，空荡荡无一物。一团黑影从上空坠下，正好落在松树上，枝干一阵剧烈摇晃，枝干断裂，向山崖下坠去。片刻功夫，一切恢复宁静，而那一团黑影却诡异的消失了，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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