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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是窒息般的凝重。
这里是涅槃公墓。
冷清的阳光,沉痛地洒列在一排排各异名字的墓碑上。
冷煜泽紧紧凝视墓碑上的女人,墓碑上‘爱妻东子衿’几个字在他眼底掺着揶揄的冷漠。
他脖颈处的铜色子弹在冷清的阳光下折射出嗜血的寒意,照片上,女人笑青吟翠,梨涡微现。她笑起来还是那么美,然而,却美的没有丝毫生气。他抚上脖颈处那抹铜色子弹,胸膛骤然此起彼伏的绞痛,痛的他唇瓣一下青白,呼吸低喘。
他阖了阖眼,然后他强制压抑胸膛那抹撕心裂肺的跳动,随即他开始瞪视照片上这个女人,他应该恨这个女人,他甚至觉得这是她的报应,所以这枚子弹才会夺取她的生命。
可是,这个女人又他最爱的妈妈,视线不经意的睥睨,突然,他眼眸缩紧,目光投向倚放在石碑一侧的雏菊,星星点点的簇白,花瓣上盈盈水珠还没完全褪去。
那个人来过?
他勾起冷笑,眼底揶揄一闪而过,淡漠地略过雏菊,然后他单膝跪下,不再想其它。
墓碑携来的凉意,他轻柔的摩挲,女人的照片恍若珍宝,然而这绞骨的冰凉却冻结了他的血液,再灼热的阳光也温暖不了,他缓慢阖眼,一滴晶莹顺着眼角悄然滑落。
轻风拂煦,空气中,氤氲一缕醇化的雏菊幽芳,他璞玉般的黑发在眉鼻间旖旎蹁跹。
一切像是无声电影,那天的齿轮像是狂妄的漩涡在彼时运转在他脑际里。
漫天雪花,皑白的像是褪血的唇瓣。
“砰!”一声枪响。
凛凛寒风中,男人握枪的手背静脉紫红,手臂筛糠。他雄鹰一般的瞳孔惊悸的映衬女人肌肤苍白如雪,女人唇畔的猩红,宛若木棉盛开,她在朝那个男人微笑,眼底情浓,面容却雪白。女人袅袅的身体,在雪花中,像摇摇欲坠的蝴蝶。
“砰!”又是一阵枪响。
女人身后的男人不妨,子弹突兀光速穿过他的脑袋,男人眼底有不可置信的惊怔,他看了一眼开枪的那个人,有太多不甘和后悔。
然而很快,男人一下倒地慢慢阖上了眼眸。
鲜血汩汩涌动,像是河流,腥味浓重。
这一刻,世界像被下了结界,一切都开始心痛的排山倒海。
雪花飘扬,然后重重叠叠,严严密密的遮住了女人旁边小女孩右眉的朱丹红,女孩瑟缩地抱紧身体,寒风中,她死死咬住唇瓣,脸色苍白如雪,眼眸空洞没有焦距,身体筛糠的像个被丢弃的洋娃娃。
雪地里。
美丽女人躺在她身边,像是睡着了般,她白色的毛衣,渲染出大片嫣红,像是午夜的带刺玫瑰,有人不小心划破了指腹,娇艳欲滴,缭绕了魑魅的冷笑。
乳白色毛绒拖鞋有一只被遗落在一旁。
瓷玉般的小男孩,呆呆地凝视美丽女人,他好像很难过,很心痛,很想哭。
可是,小男孩却执拗地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他的小手坚持不渝地死死抵在美丽阿姨的胸口。
好像那样,便不会再流血
她的心脏像被匕首猛然无防备刺中,痛的她肝肠寸断,疼痛窒息。
又是这个梦魇。
紫色的枕头上,栗花零不安地摇晃脑袋,她一会深蹙眉结,一下轻哼梦呢,光洁的额角细汗涔涔,右眉的朱丹红,被汗水濡湿,美的像一滴血珠。她想努力的苏醒过来,于是她的双手猛地一下攥紧,良久的此起彼伏挣扎后,她刹那猛然睁眼。
“啊!”她惊呼出声。
胸膛一阵颤动,她呆呆的凝视天花板,又是这个恐怖的梦。
窗边幔帘轻扬,阳光掺进来。书桌上,斑驳的阴影处,透明的玻璃瓶,装满了水晶般透明的糖果,晶晶盈盈。
栗花零轻轻阖目,似乎有糖果的香甜,飘渺在空气中,彼时慢慢顺抚了她凌乱的心神。
是个长达一年的梦。
梦里她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她轻轻抚上心脏还萦绕的一缕痛楚,泪水兀自滑落,沁湿了她带有姜花香味的黑发。梦里的场景如此真实,真实到她醒来依然黯然心痛。九岁那年,莫名生了一场大病,记忆便如同撕碎的花瓣,成了残片,一直到现在。
梦里那个男孩是谁?那个美丽女人又是谁?
在床上思忖良久,栗花零努力平息心神,然后揉开脑中那团糨糊,起来发现时间已经中午12点了。
来到一楼,她没看见妈妈的身影,想必去镇上了。而她的爸爸,她也早已记不清那人的长相。如果要描述,那也只有那个夏天,她哭着去追那个漠然的背影,她跑到摔倒,磕破了膝盖。然而,那个男人也终究没有回头。所以所谓的爸爸,对她而言,也只是一个背影罢了。
客厅内,紫色冰箱上,一个黄色大头娃娃便利贴,吸引了栗花零的注意,她疑惑的走过去,眼眸蓦然瞪大,口中的棒棒糖因为吃惊‘咻’的也掉在了地上。她眨眨眼,重新看了一遍,确定现在不是做梦。
怔了两三秒——
然后就是尖叫震耳!!!
字数不多,意思是她的母亲大人忽然中了500万,于今天一早已经出国旅游,顺便帮她转到了仁雾大学。
仁雾?
对于这个词语,她是有所耳闻的,却并不深知。只知道那是所名门望族的的碉堡,千千万万莘莘学子因为考上而付不起学费只能放弃,虽然她生活在郊区,兰市的很多环之外,但对于仁雾的威名她还是瞠目结舌的。
她被转学到仁雾?
心中像是有千匹黑马跑过,呆愣半响,她终于有了反应,于是立时掏出手机按下熟悉的电话,随即一怔,关机!!
“林伊人!!!”
*****
飞机高高穿过漂浮的云团。
机舱内,穿着波西米亚长裙的妇女身子突地一颤,她下意识地将墨镜往下拉了拉,露珠两只警惕的眼珠,警觉的环视机舱周遭,奇怪,她怎么感觉听见了女儿的声音。
这时,美丽的空姐推着饮料走了过来,看见东张西望的她,空姐礼貌的微笑道,“你好,请问需要点什么吗?”
没有人啊?!
妇女快速的前后左右再次巡视一遍,最后放心下来,优雅的好整以暇的坐好,她对对空姐微笑。
细细的说,“一点点鸡尾酒。”
“好的。”
*****
而在兰市的另一端。
又有一个少年掀起了惊涛骇浪,彼时正是正午时分,整个丘比特广场,挤满了人海,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是在簇拥耀眼的明星,如众星捧月般。几个学生装扮的女孩时不时发出惊异的低呼。
三月的阳光,似乎弥漫恋爱的味道。然而,广场这个人,更是激起了无数少女青春荷尔蒙。
空气中,时不时传来哈喇子的声音。
喷泉边上,少年轻阖眼帘,仰颔迎着飞驰而下水花,溅起的水珠,轻柔地亲吻他漆黑的睫毛。
少年美的像一幅油画。
他璞玉般的黑发在他眉鼻间旖旎翩跹,暖暖的光线,洒在他分明的棱角上,脖颈处那抹铜色的寒意让在场人群一边喟叹他的俊美,一边忍不住哆嗦。
他身上散发着天生的希腊神灵贵族气质,恍若泛出金黄的薄光。
人群中,栗花零目光呆呆地瞅着眼前这个少年,他太美了,美的像一幅油画。
甚至美的有些买骨悚然。
突然,她一拍脑袋,想起自己是来问路,但,她看了看周遭忘我的学生妹子,叹一口气,决定还是另外找人问吧。
空气中,有淡淡的姜花香,似乎有某种深刻的熟稔感。冷煜泽一怔,他蓦然睁眼,侧首望去。而彼时,一抹淡蓝色身影挤出了人群。
他缩紧眼眸,呼吸顿时急促,是幻觉吗?他刚刚突然有一种窒息的熟稔感,他快速的环视周遭。
没有。
那种气息消失了。
*****
初春的银杏叶子茵茵又璀璨,叶片上有薄薄的尘埃。
一辆超长公交车在彼时驶到站牌边,停了下来。
车内响起了标准的普通话:“仁雾大学东大门到了,请各位乘客依次从后门排队下车
”
“啊,到了。”最后排靠窗位子上,栗花零伸了伸懒腰,拿起行李从后门排队下了车。她以为仁雾位于市中心,却不想原来在半山一端。早就在车窗口,她便远远看见了一座美的像城堡的建筑,原来这就是仁雾大学。
四个烫金的大字,如撒下琉璃的光影扫过。
仁雾是一门艺术手段的魔法,这是栗花零脑袋的第一个反应。眼前的大气磅礴,让她直接跪拜,仁雾摆脱了中国传统的四四方方建筑,是欧洲贵族风格。
宛若童话中的城堡。
一条长长的街道,高大的水杉乔木,泊停了一辆辆她瞠目结舌的豪华名车。阳光下,挡风玻璃上反射着奢华的光辉。
栗花零怔了半响,心情大喜,连连喟叹,随即便拖着箱子雀跃地奔驰在林荫道上。
虽然只是三月份,阳光在今天却并不骀荡舒畅。
栗花零兜兜转转在校园里走了将近2个小时也没找到转学生登记处,她拖着笨重的行李已经快元气殆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长时间的行走,她的脸颊已然变得红扑扑起来。她悠悠地躲在一颗像塔一样的梧桐树下,指示牌告诉她,她现在离登记处更远了。后山可以登记吗?她瞅着指示牌,仰视面前的一座小山峰。
山上的竹林在微风中摇曳骀荡的凉爽,周遭芳草萋萋。一条清幽的小石街,在一个身穿长裙女孩巧妙的颜料搭配下,更加具像起来。
“哇,同学,你画得好棒啊。”栗花零完全迷路,她呆呆地看着画板上栩栩如生的小石街,暗暗惊叹。然而,现在她又累又渴,于是她放下箱子,干脆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面。
嘴里还不停地絮叨天气的变态。
长裙女孩沉默,只是专注地调色,上色。她不喜欢自己在作画时有人打扰,更不喜欢别人来评价。见对方不理自己,栗花零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认真的她,特别漂亮。
小石街在长裙女孩手中开始逐渐美化,远处在这时隐约传来‘吱吱’的说话声。突然,画中小石街旁边的小草被染成了一大片黑色,栗花零一怔,这么一幅画就这样被毁了。
她惋惜地瞅向这个女孩,说,“你”刚想询问,彼时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生生打断。
“呦,这不是我那可爱的未婚妻冉美静吗?怎么呢?在画画呢,要不要老公我一起啊”
栗花零抬头,来人是一个满脸痘痘的男生,长的也粗糙。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书童’,因为太瘦小,看着很不健康。她再次瞅向冉美静,见她拿笔的手略微僵硬,小草被染成的黑色,在她瞳孔中泛出紧绷的不悦。
栗花零忽然明白了。
“滚!!”冉美静冷冷开口,这个人就像这画中突来的黑颜料,就因她家财务出了故障,父亲便将她指婚给这个人,此人,没有半点志气,活脱脱的啃老族。有事没事带着两个人在学校招蜂引蝶,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就范,她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
“啧啧,态度别这么冷淡嘛,将来我们还要同床共枕呢。”说着,痘痘男便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下一秒。
“啊啊啊!!啊啊啊啊!!!”还没等冉美静发火,便听见陈韧威杀猪般的大叫起伏谩骂。
“啊!”栗花零惊呼,“学长,对不起,对不起,不小心弄你头发上了,来,我帮你拿下来。”
“啊啊啊!!给我住手!!!”只见不知何时,陈韧威头发上沾满毛刺尖瑞绿色小果实,栗花零每摘下一颗,他就狼嚎的呲牙咧嘴,冉美静疑惑的眼神看向栗花零。
栗花零俏皮地朝她眨眨眼,冉美静一怔。
“哎呀,学长,你这样一个一个摘太慢了,还是学妹我帮你吧。”说完,栗花零便把剩下小果实全部按在他的头发里,故意贴紧他的头皮,惹得陈韧威男接二连三的张牙舞爪。
“你们两个还不过来给我拉开她!!!”陈韧威怒吼,再让这个女人继续摘下去,他头发都将被她拔光了。
“哎哎哎!我还没摘完呢?”栗花零对架开她的两个书童高呼,她的手还攥在陈韧威的头发上,陈韧威瞪了那两书童一眼,两人一个激颤,连忙将她的手从他们老大头发上扯开。
“嗷呜!!”陈韧威大叫,这该死的女人,又扯了他一缕头发。
“呃”栗花零望着手指间的几缕发丝,发囊处冒着淡淡血丝。她怔了怔,倘若,她说她这次不是故意的,有人信吗?
两书童见错愕地张大嘴巴,他们面面相觑,完了,他们老大的头发本来就稀少。他们看了看陈韧威又看了看栗花零,一时驻足,不知道现在到底该去查看他们老大的‘伤势’,还是该听话继续架着栗花零。
“你们两个还不快滚过来!!!”陈韧威一声无语的怒吼。
见老大发火了,那书童一下放开烫手的栗花零,立马颤巍巍地跑过去搀扶着他们老大,陈韧威气结,他身边怎么跟着两个蠢材!!!
“你!!!”陈韧威怒视栗花零,指着她的鼻子,“叫什么名字?!”
“我?”栗花零眨眨眼,然后,轻轻展开笑颜,说,“栗花零!!!”陈韧威冷哼一声,凶神恶煞地瞪了她一眼,他视线望看向冉美静,警告道,“叫你的朋友小心点!我不会就此罢休的!!!”说完,便咬牙切齿地带着自己的‘书童’离开了。
竹林叶子轻微摇曳。
冉美静怔怔的望着愤然离去的陈韧威,朋友?她的心彼时突然被什么用力一撞。
她侧首望向栗花零,她此时正得意洋洋地朝着陈韧威离去的背影做鬼脸,她为什么要帮自己?冉美静,至始至终不都是一个人吗?朋友对她来说,在高二那年,不就永远失去了吗?对她来说朋友甚至是恶心的代名词。
她瞅着栗花零。
“你为什么帮我?!”她的声音冷冷的。
栗花零微怔,侧首看她,冉美静也看她,半响,她笑了笑,“因为我想跟你当朋友。”她说的明目张胆,仿佛这只是一句你好。
冉美静睫毛颤了颤。
女孩右眉的朱丹红,美的像一滴血珠。眼眸如露珠般清澈干净,隐约间,她恍若看见了遥远的自己。
冉美静眼眸黯然下来。
“我不需要”她冷漠拒绝。
“那我也要跟你做朋友。”栗花零坚定的凝视她,然后举起手中的‘战利品’,笃定的说,“就算刚才的事再来一次,我一样会这样做。”
冉美静目瞪口呆。
栗花零微笑,伸出手。
说,“你好!我叫栗花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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