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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远处村里此起彼伏的摔打声却已经开始给整个秋收拉开了序幕。
杏娘乖乖的坐在灶门前烧火,不时打个哈欠,嫂子站在案前揉面,有点多,因为要做一天的量。这里一到抢收季节,几乎所有人都要下地,除非是躺在床上动不了的病人,和还在背上的孩子,连四五岁的孩子都能帮着跑腿递东西。
杏娘今天的任务就是看场,就是负责看守院子里晾晒的谷子,不让鸟雀来祸害,还要时不时的用筢子翻晒。真是个艰巨的任务,可是她有信心,一定会做好,加油!
嫂子走前带走了一天的饼子,还提了桶开水。杏娘帮着喂了鸡,猪还是嫂子喂的,杏娘拎不动潲水桶。然后坐在门口发呆,看着门口来来去去都没空回应她的伯伯叔叔婶婶……好不容易看着她爹担了一担稻谷回来连忙让开,拿了筢子准备帮忙。
奎叔把谷子分散的倒在地上,方便小闺女儿筢,可是看那东一筢子,西一筢子的小闺女儿,奎叔乐呵呵的上前仔细的交代,怎么筢才省力,怎么筢才均匀。杏娘在谷堆里奋斗,而我们的男主呢?给个特写镜头吧。
泉子正在田间挥汗如雨,飞起的谷把子有力的击打在拌桶那倾斜的内壁上,发出“啪,啪”的巨响,泉子胳膊上的肌肉随着每一次强劲有力的击打而颤动,当然,随着每一次击打,无数本该四处飞扬的草屑和灰尘被拌桶边围着的草席子给挡了回来,扑了他一身。
站在另一个角的石头也没好到哪去,连在一旁递谷把子的三郎都满脸的灰。可是他们根本就没时间擦拭,手中是机械的摔打,每一下苍劲雄浑,像一场庄严的祭祀。
而奎婶儿和石头嫂子已割了好远,两排立着的谷把子整齐得像正等待检阅的士兵。大郎和二郎正忙着把打好的谷草扎成草垛子,一个一个立在那里晾晒。别看这活俭省,却并不轻松,扎紧了不好干,扎松了容易散。
九月初的太阳炙烤着这片金黄的土地,我们勤劳的劳动人民在烈日下,进行着一场古老的角逐。这是人民和老天的角逐,这是人民和时间的角逐。勤劳的劳动人民热火朝天的干劲让太阳光都黯然失色,那起伏的“啪!啪!”声气势磅礴,声震山河,谱成一首悲壮的战歌。
这样的场景持续半个来月,泉子是东家打了打西家。杏娘看着晒脱皮的泉子心疼得眼泪汪汪,而泉子摸着杏娘起了茧子的手何尝不是黯然心酸。
好在老天帮忙,没有下雨,不然今年的收成可就。谷子晒好了,杏娘第一次见到了庞然大物般的飏扇,这时候的拌桶还可以几家合用一个,可是飏扇,整个村子能有这么一个已经算条件不错了。
这东西平时都是在村正家里呆着的,平时扬点小东西拿去村正家就行了。可是扬谷子却得晒谷场近的几家人合作了,那么笨重的东西,要四个很强壮的劳力才抬得动。
飏扇抬回来的时候,杏娘试了一下,曲柄把手纹丝不动。泉子看着好笑,叫杏娘站在车尾部去,猛的用力一摇。杏身上的裙子就鼓了起来,裙带更是随风乱舞,杏娘开心的叫着“好凉快,好凉快!”。
三郎和几个小孩子也叫着要玩儿,杏娘就把地盘让给了他们,场子上的大人们看着这情景,乐呵呵的笑着。扬谷子并不比扬谷把子轻松,因为笨重,他需要像泉子这般的劳力才能持久的摇动把手,而且还得把握好力度,另一只手还要掌控谷子进出的多少,哪怕是壮劳力也吃不消,随时得换人。
石头哥扛着一篓子稻谷,踩在凳子上把谷子倒进方形的大漏斗里,泉子摇动着曲柄把手,一只手拨动阀门,瞬间,有灰尘和草屑从车尾巴冲出去而稻谷从面前的出口哗哗的流泻下来,另一面的出口有少量的瘪谷子,看来今年的收成不错。
杏娘看见泉子额头上跟水流似得汗水,拿了把蒲扇用力的扇着,泉子冲着她勉强的笑笑,可见之吃力。“飏扇为什么不能做小一点呢?”身为木匠的石头想了想,也对哈,大家都知道飏扇贵重,做一架费时费力又费木材,而且还要几个木匠一起配合做。可是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别的没飏扇的地方还是用簸箕颠簸,那又是一费时费力的活儿。
石头决定好好琢磨琢磨,怎样改进才能更轻便省力,又还结实。杏娘的话给石头的思路打开了一扇更为广阔的大门,也为这个偏僻落后的村落前进的步伐推动了大大的一步。
创造来源于生活,而创造的源泉却是一句:“为什么”“能不能”和亲自动手验证一下。
这个忙碌的抢收终于在大雨来临前落下了帷幕,虽然每个人都晒得又黑又瘦,可是丰收的喜悦在整个村子里蔓延,连从黑沉沉的就像要垮下来的天空里扑落下来的雨水也浇灭不了。
杏娘吃着白生生的新米,无与伦比的满足和自豪,这是我自己亲自晒的。众人看着她昂着头的小模样,暗自好笑。连三郎都说“三姑姑,我还帮着递了谷把子呢!”心想我都还没翘尾巴呢,你倒先嘚瑟了起来。二郎也说“我扎了草垛子,三姑姑,你看我们都晒黑了,只有你还这么白。”用事实说话的孩子太伤人了,有没有。
杏娘觉得悲催,她还不是天天都在大太阳下站着,就是晒不黑,怎么办?有可能也有点心虚,嘿嘿,毕竟只是筢了几下稻谷,其余的都是娘和嫂子帮着做的。谁叫她就是学不会生火呢,连烧火都是学了好久,还得有人提醒该是大火了还是用小火。
奎叔瞪了瞪二郎,安慰着小闺女儿:“咱们闺女儿可能干了,筢谷子一学就会,筢得又快又好,今年的谷子晒得比往年都好,舂出来的米又白又香,你们说是不是?”
“那是,也不看是谁闺女儿。”奎婶儿第一个响应,其他的人也一一点头。杏娘获得肯定了,觉得浑身跟打了鸡血似得:“明年我还晒谷子。”整个气场全开,像即将奔赴战场的雄赳赳气昂昂的小战士。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吃完了饭,说了会话,就早早的休息了。还有几块地的花生没挖完呢。
这次杏娘没留在家里了,跟着大家下了地。雨后的天空分外的蓝,空气中带着水润的清甜,山坡上有牛优哉游哉的甩着尾巴嚼着青草,而前不久还翻滚着金黄的稻田只余下低矮的茬子,有灰扑扑的鸭子颠颠儿的穿梭觅食。
村旁的小河边洗衣的妇人高声说笑,有小孩子在村头你追我,我追你的打闹,这一刻的石家村闲适而灵动。杏娘深深的吸了口气,笑得幸福甜蜜。
奎婶家的花生地在村子不远处的小山坡上,那里还种了些棉花和黄豆,青幽幽的很是养眼。三郎拉着她三姑姑冲向地里,逮着一窝花生树往外一拔,一大窝裹着泥土的花生被带了出来。
杏娘看得眼馋,也用双手逮着一窝花生树用力的往外拔,“嘭”的一声,倒在地上的杏娘看着手里几片花生叶子呆呆的,“花生呢?”
一家子笑得东倒西歪的,泉子走过去拉起她,拍拍她裙子上的泥土,手把手的教她怎么使力,等别人都拔了好大一块了,她才终于拔出了一窝花生,而且上面的花生少得可怜。
嫂子看不下去了,招呼杏娘过去摘花生。“摘花生也挺好玩儿的。”杏娘总结。奎婶儿笑着剥了颗花生递到杏娘嘴边“就你好玩儿!”杏娘嚼了嚼,一股带着土腥味的清甜溢满口腔。
她也剥了颗花生,屁颠屁颠的跑到泉子身边喂到泉子嘴里。石头看了打趣她:“妹子,你眼里就只有泉子了,我们这一大群还在你眼前晃呢。”杏娘也不害羞,跑回去又剥了几颗花生,一人喂一颗,最后自己也吃了颗。
石头问着泉子:“打猎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奎叔打岔道:“今年有了杏娘,你就别去了吧,那活毕竟挣得是命。你自己估摸着寻个活计,打短工也好。”
石头想想也劝道:“要不你跟着我学木工活儿算了,反正大郎也在学着。”
“今年我还是进山吧,马上需要花钱的地方多,杏娘的身体也不好,还需要调养,这上面要花大头,借的钱还得差不多了,就想着这次运气好,多挣点还完了钱还能有明年的嚼用。如果杏娘再怀了孩子,更是需要用钱。你们放心,为了杏娘,我也会注意安全的。”奎叔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
石头也嘘了口气说道:“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我们说,杏娘我们帮你照顾着。一定要平安回来。”一时气氛沉默下来,就只听见锄头挖进泥土所发出沉闷的嘭啪声。
而杏娘听着娘和嫂子讨论哪天逢集,什么东西该买了,鸡蛋该卖了,杂七杂八的。杏娘想着逢集是什么样子的,热不热闹啊,好不好玩的,心里充满了期待……
给读者的话:
今天天气真好,杏子,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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