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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盛被勒得脖子生疼，脸色通红通红的：“咳咳……放……放手……咳咳咳……”
旁边小刘急得满头汗：“老板你快放开！放开啊……”这是谋杀，红果果的谋杀啊。
却见顾北北不知又抽什么风，突然一把甩开金盛，匆匆忙忙跑出小店。
店外停放了两辆车，一辆她的，一辆金盛的。环视四周，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木有，往路口看，除了等红灯的汽车，就是开绿灯的汽车，行人都稀缺。
闵医生呢？闵医生呢？不久前明明还在门口的。
走了？
不！
顾北北心急如焚的跑回小店，二话不说又一把拽过金盛。她神情激动，红唇微颤，以期说点儿什么，奈何两片不争气的唇瓣只发得出几个单调且不连续的音节：“啊……啊……”
“老板，给，这是纸笔，有什么话写下来，慢慢说，慢慢说。”凯莉手疾眼快，递过纸笔握上顾北北的手，慰藉道：“老板，金先生不懂你的意思，咱们先放手好么？先放手，这里有笔和纸，你想说什么，写下来，金先生有的是时间听你说……老板，写下来也是一样的……”
这话成功解救了无辜遭难的金盛。
写下来，对，她可以写下来。
顾北北终于找回几分理智，放开金盛，握起笔，颤抖着落在小本上，几乎用上毕生所有力气，甚至是她从小最擅长的繁体字：「閔醫生，我要見。」即便繁体字的笔画数比简体字多得多。
金盛解了解领带急喘几口，看看她写的，点头：“好，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
「不，我要馬上見他。」
这么急？金盛忍不住嘴贱，追问：“到底什么事？”
闻言，顾北北暗淡了眼眸，低头不语。
“散了，大家都散了吧。”凯莉有眼力见，轰走围观的店员，自己也体贴的退场。
清场完毕，顾北北收敛了悲伤，写道：「我想请闵医生为我伯父治病，他是植物人，已经昏迷六年了。」
金盛有些吃惊，更多的则是同情：“北北，你放心，这个忙我帮了，现在我就给闵医生打电话，叫他尽快赶过来。”
「谢谢。」她展颜，终于露出久违的笑靥。
金盛拿着手机走开了，不一会儿回来，脸上挂着淡淡歉意：“真是抱歉，他现在很忙，抽不出时间，不过没关系，北北，你若信得过我可以把你伯父的病历资料交给我，我找机会拿给闵医生。”
顾北北不表态。
也是，一位医生，竟然在医院以外的场所讨要病人病历，这种行为实在是……
不太光彩。金盛想想的确不合时宜，开口道：“算了，我看我还是安排你和闵医生见上一面。”
顾北北心里一顿，脑壳陷入微循环：「不用了，其实我不知道伯父在哪儿，更没有他的病历。」他失踪了。最后这句顾北北省略没写。
纳尼？金盛瞪大了眼珠：“北北，你没开玩笑吧？”不知道干嘛那么着急？没病历干嘛那么激动？
「对不起，刚刚是我失态了。」
“没事没事。”金盛无所谓的耸耸肩，很有义气的拍胸脯，“北北，等你想见闵医生了再跟我说，我帮你安排。”
顾北北还是那两个字：「谢谢。」
两份柠檬派新鲜出炉，送走金盛，看时间刚好四点钟，正是幼儿园放学的时间。
顾老板跟助手凯莉交代一番，公然早退，光明正大去接儿子。
事实证明，接孩子是项技术活，普通人果断整不了。
幼儿园门口。
荛荛小盆友眼巴巴看着小伙伴们，一个又一个的，被亲爱滴麻麻粑粑接走了，羡慕得一张小脸呦，泫然欲泣，泪眼汪汪，好不楚楚动人，好不我见犹怜。
呜呜呜，妈咪肿么还不来？呜呜呜，妈咪，妈咪，妈咪……
“荛…荛…”
一道嘶哑颤凛的嗓音传入耳朵，荛荛好奇的扭头，看见身侧站了一个男人，顺着两筒笔直的西裤腿向上，这男人可以用“身形高大，体态威猛”来形容，反正以他目前“卑微”的小身高，拼命仰直了脑袋，都不能与对方正视。
他挪动萝卜腿往后退一步，拧了拧困惑的毛毛虫眉毛：“叔叔，你叫我吗？”
男人紧抖着身躯，深毅的眼眶流露出激动、欣慰、缅怀、不可置信而又带着丝丝胆怯，没错，就是胆怯。
“叔叔，你怎么了？”荛荛奇怪的问。
那位“叔叔”缓缓蹲下，与孩子平视，仔仔细细，逡逡巡巡，打量着跟前这张小脸，不禁温润了眼眸。
这孩子的相貌随了妈妈！
继承了母亲六七分美貌的五官，乍看像个粉雕玉砌的小姑娘——如果刻意忽略掉他的神韵。小男孩眉眼之间透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唯有久居高位、叱咤风云的人物，才可能“留种遗传”出这种神韵。
错不了，错不了，这孩子一定是他的种。
男人无比笃定，坚信不疑。况且血缘至亲，天性使然，他对这孩子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骗不了人。
“你是谁呀，叔叔？”稚嫩红艳的小嘴微嘟，荛荛叫着“叔叔”。
“孩子，我……我是你的……你的……荛荛，荛荛，我是你……你……”你什么？那至关重要的两个字，恍若如鲠在喉，卡得难受。
“咦，叔叔，你说什么？”荛荛小人体贴的凑近他嘴边，支耳朵听。
男人冷硬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可连续几次张嘴，却是哑然无声。
突然，他一把拉起孩子小手，欲要拽走：“跟我走。”
“不！我不！叔叔，你放开！放开我……我不走，我还要等妈咪！叔叔，叔叔……你放开我……放开我……”荛荛死命挣扎，急得脸颊通红。奈何，小孩天生势单力薄，只听“嚓嚓嚓”一路打滑，脚底已贴着地面擦出数米之远。
荛荛吓坏了，扯嗓门吱哇乱叫：“老师！老师救命！救命啊！这里有个怪蜀黍……怪蜀黍……老师……救命……救命……”
好嘛，这顿惨叫，真真可谓惨绝人寰、惨不忍睹，把方圆能喘气的全都吆喝了过来。
这是一家私立幼儿园，收费之昂贵在全市出了名的。正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里的老师还算有良心，尤以陈老师为最。这不，陈老师一听到小盆友呼救二话不说冲上来，挺身拦下：“对不起，先生，你不能带走荛荛。”
“让开！”男人态度恶劣。
“先生，请问怎么称呼？跟荛荛什么关系？有家长委托书吗？征求过他们的同意么？要不要我打电话确认……如果没有，请放开荛荛。”
男人倍感烦躁，低头瞅荛荛，征求当事人的意见：“你走不走？”
你谁啊？凭毛跟你走！荛荛怒火熊熊的回瞪，我戳，我戳，我戳戳戳，戳死你，戳死你。
现场围观，七嘴八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千载难逢的机会。荛荛俩眼珠转了转，强挤眼皮挤出两泡泪汪，哽咽了小嗓：“呜呜呜……我不认识他……不认识他……呜呜呜……他非要带我走，非要……拽我……我不认识他，不想跟他走……呜呜呜……妈咪……妈咪你在哪儿？爸爸你在哪儿……快来救荛荛……”
得，真相大白。
骂什么的都有，抽风，犯贱，没良心，没人性，神经病，二百五，人贩子……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舆论谴责的力量果真不容小觑，只见男人脸色愈发阴沉，山雨欲来。
“嗖——”一瞟。
有杀气。
全场噤声。
但吓不退英勇的陈老师：“先生，请你放开荛荛，否则我报警。”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男人危险的细眯起眼眸，半晌不动，忽的大掌一松，转身，走远。
来日方长，不急。他心道。
“BOSS，您……为什么跟个孩子过不去？”回到车里，助手班尼有此一问。
男人挑眉横睨了一眼，那神情仿佛在警告他：多管闲事！
“回医院。”
“好嘞。”
引擎发动，扬长而去。
隔着半落的玻璃窗，顾北北眼尖的瞥见一个淡淡的侧影，黑色车后座上的一个侧影。
她不由愣了一下，心，就像遭受重重一击，久久不能反应。
「关绍！？」
她失声喊出这个久违的名字，一颗心剧烈的狂跳。
关绍，真的是你么？
这时，车子发动了引擎，车身平顺地驶离原地，驶向前方街口。
别走！
她疯了似的往前奔几步，似要将那拥有跟“他”一模一样侧影的男人看个透彻。但绿灯一亮，远处的车身已由街口转进大道，毫不留恋，瞬间消失于无影无踪。
顾北北一动不动的站在那，盯着车子消失的方向，一时之间陷入恍惚。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不差这一个，不差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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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北北遭儿子撞个满怀，心里甜得发腻。
“妈咪妈咪，呜，你可算来了，荛荛差一点儿就被怪蜀黍抓走了。”荛荛唧唧歪歪赖在香香软软的怀抱，小样很奸诈，很得意。
怎么回事？她心惊。
听完陈老师的讲述，顾北北仍心有余悸，扳正儿子上上下下检查一番，见没受伤，这才略微松口气：「还疼吗？坏人有没有掐疼你？」
荛荛摇了摇脑袋，很是不解的说：“好奇怪哦，那个怪蜀黍虽然非拽荛荛走，可荛荛一点儿都不疼。妈咪，他的眼神好温柔哦，荛荛感觉他不是坏人，他应该……应该认识荛荛！”
认识？顾北北询问的眼神看着儿子。
“是啊，他对荛荛笑捏。”
笑面虎还笑呢，你怎没胆摸它？
顾北北不敢苟同，开启谆谆教导模式：「荛荛，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坏人永远不会在脸上写“坏人”两个人，以后再遇到怪蜀黍一定躲远远的，今天的表现就很好，大声呼救，借助行人的力量脱险，以后还这么做……」
以后？绝对不能有以后！
「以后在教室等妈咪，不准来学校大门。」她给儿子定下规矩。这家幼儿园管理很到位，学生家长需凭接送证才可自由进出，甚至上至校长下至清扫阿姨，都配有专门牌卡，卡得很严。当初顾北北就是看中了这点才将儿子托付给这家幼儿园。
荛荛是她的命根子，她绝不容任何人伤害他。
阿弈不止一次的取笑她“慈母多败儿”，但顾北北依然“不知悔改”。
今天的意外是偶然还是必然？顾北北不得而知，只能在心里时刻绷紧了一根弦，分秒警惕。
从学校走到甜蜜蜜小店取车，只需五分钟，林荫覆盖的步行石板路，母子俩大手拉小手，漫步街头，享受以往常常享受的美妙时光。
“妈妈。”荛荛脆生生开口。
「叫妈咪。」顾北北纠正道。
“妈。”
「妈咪。」
“……”小盆友干脆没音了。
顾北北拧眉，心道这娃只有撒娇卖萌求她办事的时候才肯吝啬一声“妈咪”，其他时候则会中规中矩的喊一声“妈妈”，呆板无趣得紧。
哎，她家的娃真是一点儿都不可爱。
“妈妈有兄弟姐妹吗？”不可爱的娃旧事重提。
「怎么突然问这个？」顾北北诧异。可面对儿子那张期待满满的稚嫩小脸，她只能老实回答：「没有。」曾经是有的，现在的确没有了。
“爸爸呢？”
「没有。」
“这么说你们都是独生子女喽，噢耶耶。”荛荛莫名涌动一股小兴奋，抱着妈咪大腿就走不动了，吵吵着，嚷嚷着，闹腾着，“妈妈，我想要妹妹，你跟爸爸生一个，就算我提前预支生日礼物好不好？”
呃……
顾北北一个踉跄险些栽倒，整个人从头到脚都不好了，矗立风中凌乱ing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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