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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翘接到主编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回杂志社的路上。主编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着急,她告诉关翘,就在十几分钟之前,施工中的观光塔突然出现塌陷,现在情况还不明了,她勒令关翘以最快的速度赶去现场了解情况。
关翘所在的《简?报》实际上是半月刊的杂志型画报,并不会报道即时新闻,但《简?报》有一个官方微博,却是会报道各类各型的即时新闻的,主编这么着急叫她去现场,大约是想赶在其他媒体前面发出新闻稿,毕竟在如今的社会,网络才是最快的传播形式。
关翘无法形容当时自己的心情,只是觉得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接着一股恐慌之感油然而生。
“师傅,麻烦掉头,去正嘉广场。”关翘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慌乱的有些飘,交代完师傅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给厉泽南打电话,然而对方却是转到了留言语音信箱。她挂了电话,手脚有些发凉。
现在正值学生放学的交通高峰期,南安市的交通一向堵塞,从杂志社到市中心的观光塔处最快也要近一个小时,而关翘是唯一一个离市中心最近的记者,她大约只需要十几分钟就能抵达,所以她绝对是赶往现场的不二人选。
当然,就算主编没让她去,得到消息的她也必然会去亲自了解情况,因为厉泽南一定会受到牵连。楼房倒塌本来就是事态相当严重的民生事件,而这次的观光塔更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如今突发倒塌,作为它的设计者一定是难辞其咎的,虽然事故原因尚且不明朗,但厉泽南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一旦新闻稿发出,网上必定骂声一片。不论从哪方面来说,厉泽南都将会受到不小的打击。
关翘被长长的车流堵在了离观光塔一条街道以外的大马路上,前方已经进行了交通管制,救护车的声音响彻云霄,不知发生何事的路人困惑的往救护车驶来的方向看过去,被堵住的私家车车主一边不耐烦的按着喇叭一边探出脑袋查看前方的情况。交警声嘶力竭的指挥交通,以确保开出一条生路。
关翘等不及了,付了车费就匆匆下了车往事发地点跑。她穿着高跟鞋,跑了几百米就觉得脚疼的受不了,她看到前面有一片绿化区域都是草坪,从那里走还能抄近道,她索性脱掉鞋子往草坪上跑,也顾不得身后保安的叫喊声。
等她气喘吁吁的赶来现场的时候,只有一个记者形影相吊的呆呆站在那里。
“什么情况?”关翘走过去,看到他脖子上挂着《南安日报》的工作牌。
对方这才缓过神,“我不知道,我也是刚到的,不比你早多久。”
现场一片狼藉,无比混乱,已经建造到十几米高的观光塔明显出现了地基塌陷,整个大楼歪歪的向一边倒去,本来已经初显外观的建筑如今只剩下一堆烂石头和歪歪扭扭的钢筋框架。而乱石之下,关翘好似还看到有人被埋住。救援人员在现场匆匆往返,非常忙碌,担架上的要么是奄奄一息的,要么是痛到撕心裂肺的。现场的另一端,有一群人正在争吵,所幸并没有打扰到救援工作。
关翘知道用单反拍照再带回去根本来不及去发微博,她干脆先用手机拍了几张现场照片发回杂志社,然后回了个电话给主编简单说明了一下现场的状况,他们可以率先发一条简易新闻。然后她便朝正在吵闹的那群人走去,身旁那个《南安日报》的记者也跟了上去,问她:“你哪个报社的?《民生晚报》?你速度挺快的啊。”
“《简报》的。”关翘看都没看他,快步往前走。
对方一愣,低声骂了句:“靠,现在连杂志社的都来抢报社生意了?”
关翘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被十几个工人围在中间讨伐,脏话满天飞,大抵意思不过是要让对方给他们一个公道。显然那个西装男人是工程的负责人。
关翘旁观了一小会儿就利索的钻到人群中将那个负责人拽到一旁,“你好,我是《简报》的记者,你应该是工程负责人吧?能跟我说说现在什么情况么?”
她话音刚落,那群工人又要凑上来骂人,好在那个《南安日报》的记者一嗓子将他们吼住:“别吵!着什么急啊?至少要把事故原因调查清楚才能还你们公道吧?”
有人说:“那记者同志你们快采访,一定要把这些无良商家曝光,你瞧我好几个老乡都被埋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哩!”
西装男人一脸愁容:“记者同志,具体情况我们也还不清楚,已经召集人过来调查原因了,楼房倒塌的太突然,照理说,承天建筑设计公司是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差错的。你们也看到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展开救援,据包工头说,大楼倒塌的时候不少施工工人都在上边,这一倒下来,被埋的至少得五六十人吧。”
关翘又问了几个现场看到事发过程的工人,他们描述当时他们跟平时一样的上工作业,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下班了,没想到地基忽然往下陷,整个大楼瞬间失去平衡往一边倒去,当场就有好多工人从楼上摔下来,不过短短一两分钟,楼里的大部分工人都被掩埋在了石堆低下。
华灯初上,现场依然还在忙碌的救援,她看见地上大滩的血渍凝固成暗红色,又看见乱石边散乱的摆着几具尸体,心里直犯恶心,眼眶微微发红。又赶来了不少记者,关翘用单反补拍了几张照片,画面里是霓虹彩灯之下的大楼废墟,以及神色匆忙的救援现场,虚化的背景中是裹着尸袋的尸体。她又给静静望着废墟的工人们拍了几张特写,黝黑褶皱的脸上有着一双含泪绝望的眼睛,她放下相机,抬手抹掉了眼角的泪渍。
照片拍的差不多,关翘又给主编回了电话,说了下初步了解到的情况。她正准备往医院那边赶过去,主编却让她下班。
主编沉吟:“医院那边我已经让别人过去跟进了,你先下班休息吧,一会儿记得把照片发回社里就行了。从明天开始你去调查事故原因,下一期的《简报》我打算做一期观光塔塌陷倒塌的特刊,你负责这个专题,从图片到文字编写,你一个人负责,如果忙不过来,可以配给你一个助理,怎么样,有信心完成么?”
关翘知道主编这是有意培养她,这不是一项轻松的任务,但她非常乐意去做,不仅是为了自己的职业发展,更多的是她想搞清楚事故原因,还工人一个公道,还有,她想证明事情跟厉泽南无关。
刚才她抽出空来登了一下微博,果然如她所料,这次事件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热议,不少人已经不问原因的开始开骂,厉泽南的大名被赤.裸.裸挂在网上,还有人已经率先一步刷出了“厉泽南滚出建筑界”的微博话题。
她又给厉泽南拨了电话,却已经是关机提示了。关翘隐隐有些担心,直接往家里奔。
厉泽南给她开门的时候她很惊讶,她本来并不抱任何希望他会在家,然后面前的人没有一丝狼狈之相,仍旧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好笑的问她:“不进来么?”
“哦。”关翘忐忑的进门,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你……手机关机了,我以为你不在家。”
厉泽南点头:“嗯,事故发生以后我的手机就被打爆了,太吵了,索性就关机了。今天本来晚上有一个饭局,这种情况大概也是去不了了。怎么,你找我有急事么?”
“没,就是有些担心你……”关翘看了看他,确定他这云淡风轻的模样不是装出来,才摊了摊手,“不过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厉泽南似乎好心情的笑了笑:“能被你关心,我还是蛮荣幸的。作为回报,留下来吃顿便饭怎么样?今晚的菜好像做多点。”
关翘跟厉泽南借了电脑把照片发回社里就洗了手吃饭。一口菜刚入口,她就忍不住皱了皱眉,看来做饭的人当时并不专心啊,有失他往日的水准,虽然他表面上很平静,但他内心应该早就骇浪滔天了,只不过他演技好,装的像。
想到这里,关翘便斟酌了一下,委婉的开口:“我今天去现场看了一下,其实事故多半是施工问题,你说现在的工头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喜欢偷工减料偷懒呢。”说完她灌了大半杯水,这炒鸡蛋真是太咸了!
厉泽南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没作声,然后他吃了口炒鸡蛋,顿时一愣,默默吞了下去。他也灌了几口水,才说:“鸡蛋炒咸了是因为我放盐的时候YOYO忽然扑过来,我手一抖就不小心放多了。关翘,你是不是想歪了?”
“我什么也没想啊,来,吃饭吃饭,别那么多话。”关翘不忍拆穿他,于是默默闭嘴。
谁知厉泽南放下碗筷,一本正经的说:“关翘,事故的发生我确实始料未及,同时也非常担心伤亡情况。但我并不害怕,即便所有矛头都指向我我也不会害怕,因为我坚信我的设计是没用问题没用错误的。既然如此我何须心虚或者担心什么,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这只是时间的问题,而我唯一担心的,是接下来几天你们记者会不停的骚扰我,对我造成生活上的困扰。”
他说完以后,房子里静默了几秒,关翘正准备张口说“没关系我会帮助你”,哪知厉泽南忽然勾唇笑了一下,目光温柔起来:“不过,你能这么担心我,我很开心。”
关翘呆呆望着他,说不出话来,她想她默默闭嘴好了,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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